晚餐的时候,晚玲才注意到,席家一楼客厅的凡事能摆放物件的地方,都摆放了许多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安静地插在花瓶里。
“真漂亮。”她俯身去闻,沁入心扉,不禁闭上眼回味。
白色,代表了纯洁,代表了唯一的爱。
“你喜欢?”
晚玲的心随香远去,没有留意身边来了人。
“表…表哥。”
心颤着,言语也颤了。两个月未见,席明玄依旧坐在轮椅上,眉眼还是从前那样对她的冷淡,只是瞧起来又憔悴瘦削了许多,他不知她的心有多疼。
“走了何必再回来?”
“哈,哈…”她故作轻松,“来参加你的婚礼啊,祝表哥新婚愉快。”
她向他伸出了手。
他盯着她伸出的手出神好一会,也想也伸出去,然后捏住,挠她的手心逗她呵呵笑,永不放开。
“李妈,开饭了吧。”席太太朝厨房问,晚风跟在姨妈席太太,母亲父亲后面,像是刚参观完整栋洋楼。
“是,太太,饭菜已经烧好了。”
晚玲听到来人的声音,不得不缩回了手,她心里的忧伤更大了。她放下了女人的矜持,主动向他伸出了手,他却依旧不理睬。自作多情过了,就不会再有下次了,真的不会再有了。
“妈,我不饿,先回房休息了。”明玄朝席太太说过,就自己推着轮椅回房了。陈太太抬头看到楼梯上走过另一位年轻富有朝气的男人,长相与明玄颇相似。
“他是?”
“他就是明哲。”
“哦。”陈太太不好多问,有钱资本家怎么可能只有一房妻呢,不由得同情自己的姐姐,“明玄结婚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晚风,你多吃点。”席太太给他夹了块醉鱼。
“谢谢姨妈。”
“中学毕业了要做什么,也要读大学吗?”
“我读书不好。”晚风爱吃红烧肉,平常家里是不常吃的。
“那可以来帮姨妈经营药厂。”
“他,他毛手毛脚,做不了这种细致的事。”陈太太是有私心的,晚玲在上海也就罢了,她是女孩,早晚要嫁人的。晚风不同,儿子总要留在自己身边,给父母养老送终。
“姨妈,我要去当兵。”
话说出来,把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
“可别瞎说了,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陈太太明显不高兴,这当兵可是要命的事。
晚风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向往成为吕游那样的人,也去军部做事,保家卫国。
晚玲跟姨妈睡一张床,侧着身迷迷糊糊听姨妈唠叨。
“女子医学院学护士,联系好了的。你如果不想学护士,姨妈再给你联系其他学校。”
“护士挺好的。”晚玲翻过身,面对着素颜的姨妈,脸上的褶皱比自己的母亲还多。
“不喜欢不要强求,不是必须要学护士。可以学外语,毕业去银行做秘书。或者学法律…”
“我喜欢的,学护士有用,可以…”
晚玲话没说完,就咽了回去。说全了,是[可以照顾表哥。]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姨妈轻轻拍着她的背,“明玄小时候时候,我就是这么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的…”
“那时候,他还很…很好…总是撒泼打滚要找爸爸…”
“都怪姨妈没本事,害了明玄…”
“希望沈微能对明玄好…”
席太太以为晚玲睡着了,其实晚玲都听到了。表哥…她闭着眼嘴里默念着…
第二天中午,席公馆门口多了两辆车子,车上既没有挂花,也没有贴喜字。总归是不好张扬,表哥也不希望许多人看到他这样的样子吧。周然把表哥抱进了车子,晚玲记起了她曾抱起他,他别着头不乐意的样子。
和平饭店的宴会厅,人不多,只有沈家和席家的人。还有一位身穿白色西装上了年纪的蓝眼睛的老外牧师,位于正中,手捧着圣经。
席明玄穿的是白色的西装,坐在轮椅上,比身着鱼尾婚纱的沈微矮了许多。
牧师开始说,“席明玄先生,你愿意娶身边的这位女子,沈微为妻吗?无论她将来是富有或是贫穷,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是疾病,你都愿意守护她一生吗?”
席明玄偏过了头,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晚玲,她笑得那么灿烂,和周围人祝福的表情没有两样。
“我愿意。”
这三个字说得利落,周围人的期望没有落空,也没有出现异常的场面,比如新郎说出个什么[不愿意]。
“沈微女士,你愿意嫁给身边的这位先生,席明玄为妻吗?无论他将来是富有或是贫穷,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是疾病,你都愿意陪伴他一生吗?”
“我愿意。”沈微羞赧地低头红着脸。
人群中热烈的掌声传递着祝福,晚玲也把掌心拍红了,表哥,他应该是开心到了极点了。
“羡慕吗?”
“羡慕。”晚玲不假思索就说了。
“那谁会娶你呢?”
他说了第二句话,她才发觉席明哲在她旁边。
“你管不着。”
仪式还在继续,牧师慈爱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
“新郎新娘现在可以交换戒指了。”
“新郎现在可以拥吻新娘了。”
沈微提着婚纱的裙摆,弯下了腰,蹲在了明玄坐的轮椅旁,柔情地看着他。
晚玲和周围人一样,眼珠定住了,定在了表哥紧闭的凉唇上。
“我打赌,他会亲她的,还会亲她的嘴角。”席明哲笑着抵在她耳边小声说。
席明玄从衬衫袖口伸出手,搭在沈微的脖子上,果真在沈微的嘴角浅浅一啄。
“我说对了吧。”
“表哥结婚,他亲吻新娘,再正常不过。”
晚玲走出了宴会厅,她心情很不好,从席明玄脱口而出[我愿意]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就整个人不好了。
席明哲却偏要跟出去,继续在她耳边说些刺激她的话。
“你知道他们结婚后会做什么?”
“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晚玲在和平酒店的走廊站住脚,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坏了。
“你现在怎么这么讨厌我呢?你给我缝过衬衫的扣子,我还借钱给你,买了糕点送到火车站,你到底有没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