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这人…
林玄榆想了很久,才隐约对这个高三学长有点印象,穷小子一个,就是成绩不错,长得也还行,他身边便不少有女同学讨论他。
可他跟个妓女有什么关系…
林玄榆的眼睛下意识瞟过他的裆部,再偏头看着宋轻轻呆然的脸,心里又毛糙起来了。怎看西洲就是怎不顺眼。
如果这个穷小子还有胆子向宋轻轻问些有的没的…林玄榆直盯着他走来的身影,缓缓的收紧了拳头。
西洲却只淡然的略过他们,什么话也没说。
林玄榆便是一松,料想这人看见他的确也不敢说些什么,可转念又想到宋轻轻身上,这无名火又起来了。
勾搭那么多男人,还做那种活,整个一中男生怕是都成了她的恩客。
正当林玄榆清清嗓,皱着眉想问这个能被她记住名字的男人和她是什么关系时,背后却突兀的传来那人的声音。
“宋轻轻…那个女人跟…”少年停顿了一声,“她的干爹过得还好吗?”
宋轻轻低了眸子,吞了吞喉咙,点着头,“嗯。她过得很好。”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林玄榆正感到纳闷而无措时,他才听到西洲含着些许的恨意回她。
“也的确。被人包养总比跟着我这个穷光蛋好。宋轻轻你告诉她,毕业了如果她还不回来,我绝对不会等她。”
说完,那个少年直径向前走了。
风轻轻刮动了她额间的散发,颤动着她几根黑色的睫毛,她的眸里似是印出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抱着她,说她准备和西洲去春城去看海。
那时的她看不见她眼里的绝望和释怀,只认为她是想通了,还笑着与她告别。
最后回来的,只有西洲一个人。
宋轻轻迈开了步伐,也直径往前走了。
南风,你最爱的人,终于要说放弃你了。
林玄榆这才大致从对话里知道宋轻轻跟他没啥关系,也不想知道另一个女人是谁,一时便松懈了心,却还是没落到底,火还在烧,转而又拉着她的手。
宋轻轻挣扎了一下,又停了。
林玄榆便带着她去了酒店,之前不做,大抵是想挽回些自己不是精虫上脑的禽兽形象,还是想宋轻轻看上他几眼。
只现在林玄榆算是想通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他一个人唱他妈的独角戏呢,瞧她那样,自己就跟空气似的,还不如在她身上讨点好处来得实在。
林玄榆便躺在床上,朝站在床边的宋轻轻轻抬了下头,挑挑眉,示意她“干活”了。
宋轻轻却没有动,她张了张嘴,摇着头,隔了会才说,“林玄榆,我不做了。”
林玄榆轻轻皱了皱眉头,不大相信的将双手枕在脑后,“逗我?老女人。我可拿了一万给你家婆子手里。”
宋轻轻神色未变,“我会把钱都还给你。”
林玄榆深深看了她两眼,沉默了几声,“以前做的也不算了?”
她只平静的回他,“不算了。”
林玄榆却猛然起身,拉着她的衣领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宋轻轻,你他妈再说一遍。”
趁她想说话的空档,林玄榆像是想到什么,更捏紧了她的衣领,暖热的气息直洒在她脸上,语气恶劣,“怎,昨儿见到林凉后才想到脱身不干了?我告诉你,你嘴里含过多少个男人的玩意吃过多少男人的精液,从头至尾都脏死了,别莫说你还含过他表弟的老二,林凉丢不起这人。”
“宋轻轻,是你自己选的,要做一个妓女…”瞧着她的神色莫名,林玄榆又心子一软,便松了手,埋进她脖间,“老女人,你已经二十七了,只有我才不嫌你以前做的事。”
她却只摇摇头。
“林玄榆,我做这个,只是为了林凉。”
八年前他走的那个夜晚,月亮还未露全貌,街灯暗淡如灰,人潮人涌的归家声,和着钥匙开锁的清脆声,还有饭菜香,都是一番热闹欢乐的景象。
宋轻轻蹲在他的门前,垂着脸,看着敲门的手指骨被蹭出四道鲜明的血肉,铁门上还留着她的血迹,像是一朵朵的小花。
她敲了整整一晚,从来的那刻,便没停过,后来是邻居受不了她的打扰,让她走她也不走,叫了物业保安把她拖走了,她哭着挣扎,撒泼似的挥舞着手脚,被保安强壮的手臂挟制住,扔到了小区门外的拐角。
保安骂骂咧咧的让她不准再来了,不然送到派出所关个十来天涨涨记性。
她带着余下的抽泣,沉默的坐在地上,望着手指骨的伤口,从肉色望到血色。
他曾说,在我面前,疼了那便要说,不喜欢的那便拒绝。
他曾说,因为我会…心疼。
那个深夜,她蹲在一处乱地里,靠在斑驳的墙上,左手握住发疼的右手,绝望的呻吟从身体深处蔓延。
林凉,我好疼。
宋轻轻不愿相信他真的走了,在地上睡了一夜,头上顶着朝露,搓了搓眼,醒来时又想去看看,却被保安眼尖的发现,又吆喝着赶她出去,拿着棍子警告她。
她只好又坐在那,等林凉出来。
可终归还是没有等到。她饿了。
等到了深夜,她去了路边摊上的烧烤店,点了一份金针菇,掏出身上寥寥的钱财,从一堆里小心的拿出二张一块钱递过去。
兜里还有一部手机,两天前就没电了。
她沉默的走着,吃着金针菇,毫不在意油渍滴在领口处,却被一群喝了酒的混混撞翻在地。
竹签子摔在地上,上面挂着一串没吃完的菇子。她狼狈的仰着头,瞧着他们猩红着双眼,大嚷着让她赔钱,她身上没钱,便被三三两两的人抢走了手机,最后临走时,领头的混混见手里只有几十块钱,气得直骂着晦气,趁着酒意上头,拿着身边的一根木棍,狠狠的砸向了她的头。
她在疼痛中昏了过去,一直以为自己就这样无依无靠的死在这儿。
后来她被送进了医院,是徐嬷救的她。
那时候的徐嬷救她只是好意,却没想她身边没一个亲人,连医药费都掏不出来。她也要养家糊口,便给她打了欠条,让她做什么活都好,慢慢还她的钱。
醒来后,那已经是十多天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说话更慢了,张呀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她难受的捂在被子里哭了,她还发现自己的记忆也时隐时现的不完整。
宋轻轻毫无去处,便被徐嬷带去了她刚接手的按摩院。
那是一个熟悉的地方,熟悉到她觉得林凉如果能回来,那他一定会知道,她待在这等他的地方。
那时,她还没有想做妓女。
她又一次去了那个房子,趁着保安忘了她的模样,去了他和她的家,便正好碰见打整屋子的房东婆婆,她愣了半刻,终是有点绝望的问她,“林凉退租了么?”
房东告诉她,他早就出国了。
她呆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问她,出国要很多钱吗?
房东婆婆打量着这个姑娘,知道她脑子不好,又见她衣衫褴褛,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出国,只随意的说着打消她的想法,“最低好像都要五十万。”
她带走了屋里的一个布偶,是林凉抓娃娃抓到的。
宋轻轻回了按摩院,坐在小红凳上便发神的呆望着天,身边沙发上打趣八卦的阿姨们正看着电视笑得开怀。
树丫上的第一朵花,无助的坠落在地上。
她平静的问着临近正在嗑着瓜子的阿姨,“做服务员一般一个月多少钱?”
阿姨磕着瓜子,随意的回她,“二千到三千吧,累死累活的。”
“那做这个呢?”她又问。
阿姨正看着电视上瘾,笑了笑,扬了扬手,说。“这就难说了,一个月上万的都有,不过反正比端盘子挣得多。”
后来她跟徐嬷说她想做这个,只是不做下面,徐嬷疑惑的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答应了林凉,绝对不会让别人碰下面。
徐嬷一开始只当是笑话,跟个傻子似的,那么听男人话,再说做妓女哪有不做下面的,也就打着晃敷衍她说行。
直到有男客反应他一脱她裤子,她就打人不配合的事,她才真信了。
这个丫头,就是个傻愣子。
后来,春去秋来,水涨潮落,她恍惚得只记得她要等一个人,他的名字里有个凉,具体叫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
可她也不敢跑远了,怕他回来找不到她,于是便一直坐在那,看树叶发青发黄。
八年,她没等到林凉回来,也没有存够出国的钱。
直到昨天,他回来了,他说他不会再来了。
于是,她也没必要再挣钱了。
如果林凉真的,真的不要她了,她想,或许她会听徐嬷的话,准备找个接纳自己的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也不会再想着等他了。
“行,宋轻轻,为了林凉,一切都为了林凉。”林玄榆听了她的话,直气得心脏乱跳。
她不就那么想见到林凉吗?!
林玄榆咬着下唇,气抖的右手喘着粗气摸向了兜里的手机。
三三:猜猜林凉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