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叁前的最后一天。
夜晚，月明星稀。
林戈眠被她那个死板教条的爸教训一顿，她不爽，直接就放下碗筷去了阳台抽烟。
虽然从小到大，夏熠就被姑妈教导你不要学她姐姐。
别人都说，林戈眠叛逆不学好，但是夏熠倒是和她这个表姐关系很亲。
晚饭后，夏熠帮夏远莲收拾了碗筷。
她倒了两杯白水就悄悄地走到阳台来了。
“姐。”夏熠走到倚在阳台边上的女人。
猩红烟头在暗夜下格外刺目，女人鼻翼间吞吐的白烟随着习习鼓动的凉风舞动。
林戈眠撇头瞧她，笑了下：“干嘛？来安慰我？”
夏熠眨眨眼睫，矢口否认：“我可没有，多倒了杯水，送给你喝。”
她示意自己手中的玻璃杯。
林戈眠觉得好笑，她垂眸：“没有酒？”
夏熠语塞：“你在家里，少喝点酒吧。”
林戈眠点头，觉得也是。
家里的两个老顽固还在那里呢。
夏熠坐下，习惯性地晃动摇椅。
裙摆在微微拂动。
烟还剩下最后一截，林戈眠不想抽了直接摁掉。
她转身反靠在阳台扶手上。
小姑娘长得好看，像极了一股泠泠清泉。
林戈眠下意识想，不像她自己，长得太妖。
“你那些作业写完了？”
夏熠抬眼：“姐，你好像问过了。”
“早就写完了。”
林戈眠顿了下，“哦。”
她不自然地摇头，余光瞧见隔壁屋子的亮光。
林戈眠停滞一下，也没说什么。
“小阿熠，你有话跟我说？”
戈眠撩着发丝笑。
夏熠茫然看她，眼睛里写着星点恍惚。
“...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戈眠挑眉，“看不出来就怪了。”
“你脸上就差没写着‘我有青春期的烦恼了’。”
夏熠扯了下嘴角，“又那么夸张吗？”
林戈眠：“当然。”
“说吧，什么事情。”
捏着杯子的手指收紧，夏熠没说话。
或许是夏夜气氛过于静谧，或许是满天的星月迷人。
在白水和烟味的气味混合纠缠中，人心在空气中晃荡摇曳。
夏熠鬼使神差，她说出了从前她总觉得是蠢货才会说出的问题。
她仰起脸说，“姐，人生都是这么难吗？”
她放任自己做了次蠢货。
林戈眠觉得甚有意思，她翘嘴角，“不一定。”
这话掺着半真半假。
她犹如一个人生导师。
语气故作深沉。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反正...”
她刻意顿了下，“小阿熠，你的人生肯定不简单。”
夏熠眼底模糊，她不懂：“什么？”
林戈眠没回答她，她的视线放在隔壁，她继续说：“隔壁那小子，也逃不过。”
夏熠垂下眼睫，“什么啊。”尾音上扬，有点娇糯的感觉。
林戈眠：“人生有人难有人不难。”
她说到一半觉得好笑，她自己不过才二十几岁。
居然来教一个小屁孩了。
但林戈眠挺享受，“小阿熠，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反正日子一天天过，你要是不舒坦了，你就换。”
“换事情，换人，换环境。”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你也能换个自己。”
林戈眠望着烟灰缸里的半截烟头。
夏熠捏着玻璃杯的手指收紧，好似她也打算得到什么真正的答案。
她像是空气里的蜉蝣，来回往生。
“哦。这样啊。”夏熠说。
林戈眠望了她眼，最后一句：“马上高叁了，过了这一年。对这个问题，你大概就会有一半答案了。”
夏熠眼眸闪烁，“行，我信你，姐。”
***
晚上十点多。
夏熠坐在课桌前，她开始发呆。
手机响起来。
一开始是不大不小的几声提示音。后来就变成一串的电话提示音。
夏熠回神。
是商清致。
她接起来，没有出声。
那边也很安静。
只有男生的忽急忽缓的呼吸声。
双方像是较起了劲。
晌久，沉吟不语的男人闷闷出声：“你为什么不说话？”
夏熠盯着白墙发愣。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语气清冷。
商清致又静了下。
夏熠没耐心，“你打给我干嘛？”
商清致沉默。
许久之后，他干脆坦白：“我在等你的电话。你没打。”后一句像是责备。
夏熠在这边挑眉：“所以呢？”
商清致像极了丢弃最宝贵玩具的孩子。
男孩的语气很闷闷不乐。
“我有点心慌。”
“...所以，就打给你了。”
夏熠闻言抬眼，满目清醒。
她什么都没说，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