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如欢快的音符在血液里持续跳跃。
“扑腾,扑腾、扑腾。”
慕糖屏住呼吸,清晰的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面容苍白,不见一丝血色,掌心的温度冰凉蚀骨,收紧,又松开,无力的下滑,勉强握住她细细的手腕,猫一样的力度,似乎她只需稍稍挣脱,便能成功逃脱掉。
小女人怔怔的看着他,诧异的目光下移,瞥过他干涩泛白的唇角,消瘦的下巴,她慌忙垂下眼,眼皮微颤,不自然的咬住唇。
她没胆量同他对视,因为光是这样,她都有些呼吸困难了。
男人忽的凑近一步,几乎肌肤相触的距离,那股熟悉且勾人的气息铺面涌来。
他低沉开嗓,“你怎么在这儿?”
慕糖下意识往后躲,可拉住她的那只手微微收拢,力气极小,隐隐透着一丝恳求,小女人身子一僵,不再乱动。
“阿姨说,希望我陪陪她。”
她低眼盯着靴子上的小毛球,轻声道:“我没法拒绝。”
嘴唇被她咬出深深的牙痕,娇红艳丽,称的肌肤似雪,轻易捣乱男人本就不稳的呼吸。
他脑中逐渐放空,内心的焦躁融成一股火焰,愈燃愈烈。
“拒绝不了她?那我了...”
顾溪远自嘲的笑,弯腰凑近她的脸,“扔掉的旧物如同破铜废铁,多瞧一眼都不愿了?”
小女人纤长的睫毛眨的飞速,她犹豫片刻,试探的抬起眸,可一撞上他那双黯然空洞的黑眸,所有理智被瞬间吸入,差点就脚软的扑进他怀里了。
某女咬牙暗骂,该死的条件反射。
霎时,心底无数个黑化的小人聚拢,奋力将她跑偏的思绪一点点往回拉,直至她气息平稳,能淡然面对他的突进与勾引。
“阿姨她误会我们的关系,我会找机会同她说清楚的,以后我们...”
“说什么?”
男人倏地沉嗓,眸色昏暗不明,掌心缠紧,纤白手腕被掐出红印,“说你有了其它男人,我得识趣点给他挪地方?”
“你胡说!”
“呵。”
他眼底阴翳的寒光在一点点吞没她,声音碎成冰渣,“粘人、单纯、爱笑,纯洁的像个天使,我哪句说错了?
“缪、斯、女、神。”
小女人呼吸停滞,身子完全僵化了。
冰冷的话音如尖刀利器,刺穿那层薄薄的保护膜,将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伤痛及难堪完全摊开,不留余力的往骨缝里钻。
“你非得...这么说话吗?”
慕糖嗓音颤抖,字符沾染朦胧水汽,“顾溪远,你总说我不信任你,但你对我,又有几分信任?”
“你跟其他女人调情是逢场作戏,是形势所迫,我就必须无条件的相信,然后像个傻子似的任你摆布,这样我才有资格待在你身边吗?”
她神色决然,摇了摇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苟活。”
顾溪远目光沉静,淡淡的开口,“跟我在一起,就是苟活?”
“我累了。”
慕糖轻声:“没有尊重跟信任的感情,在一起,也是相互折磨。”
男人微微眯眼,额前渗出的细汗打湿碎发,下颚紧绷,小臂青筋暴起。
她想挣开,他却固执的越拽越紧,似乎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
一股喷涌的热液直冲咽喉,尝下去,是难闻的血腥气。
僵持半响。
小女人的手机铃倏地炸开,熟悉的幼稚儿歌,欢快清脆的音符,看配合此情此景,更像是往冰窖里喷洒一大桶火焰,一秒结成冰晶。
慕糖掏出手机瞄了眼,利落挂断。
可那头却契合不舍的重播了好几遍。
顾溪远始终没出声,平静的盯着她神情复杂的脸。
电话铃断开,紧接着是振动的短信提醒音,她低头,瞧见短信内容后脸色大变,电话再响起时她几乎是下意识接通。
两人相隔太近,他能隐约听见那头不够清晰的男声,柔的能化成水。
小女人脸色僵白,瞳孔不断放大,错愕、惶恐、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
她语气越来越急促,嗓音抖得七零八落,尾音拖出哽咽的哭腔,她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迅速报上地址。
挂断后,慕糖的灵魂早已逃向荒郊野外,无助的小眼神四处乱瞟。
她用力挣脱他的束缚,男人不许,小女人急都快哭出来了,“你放开我。”
男人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她咬牙,艰难挤出几个字,“跟你无关。”
顾溪远冷笑,“那跟他有关?”
此时的慕糖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脑子糊的没法正常思考,更没心情去顾忌他敏感的情绪。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狠推他一把,本就乏力的男人一时没站稳,朝后退了两步,腰狠狠撞向桌子边缘,疼的龇牙咧嘴,倒吸一口气。
干了坏事的慕糖眼圈红红的,“我...我...”
她转身想逃,可门刚打开,小女人又忽的停下脚步,没敢看他,低头,声音小小的,“你以后能按时吃饭吗?”
男人重重的咳了几声,问她,“你关心?”
他轻笑一声,“如果我现在死了,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吗?”
小女人两拳紧握,颤的不像话,胸前不断起伏,似在做艰难的思想斗争。
她缓了口气,艰难出声,“对不起......”
“行了,你走吧...”
他慢慢闭上眼,整个人莫名松懈下来,声线悲凉至极,“到这儿,就真的结束了。”
一路颠颠撞撞,上了车许久,慕糖仍一言不发。
她能感受到那刻脆弱的心脏被人一点点割开血口子,血渗出来,令她受尽千般苦楚。
凌北以为她被吓坏了,温柔的抚上她的肩,试图想安抚她。
小人身子猛颤,眼底湿漉漉的,似受了惊的小兽,“不要碰我。”
“好好...”
他尽量放轻声线,“糖糖你别担心,院长他....他会没事的。”
这人名入了耳,小女人被准确戳中泪点,止不住的,一大颗泪珠砸下来,瑟瑟的问他:“院长爸爸...他病的很严重吗?”
凌北的心揪成团,“糖糖...”
她低头,陷入深深自责中:“都是我的错,我一早就该察觉到的,这几个月每次同他打电话,他总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怕我担心,还骗我说是因为劳累过度,要不是我粗心大意,说不定他就不会...就不会住院....呜呜....”
她捂住眼睛,泪水滑出指缝间,湿润了掌心,小女人嚎啕大哭,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怪你。”
他轻抚她脑后的长发,“院长这个病,已经拖了很多年了。”
她声音一抽一抽的,“那他...唔...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
“不会的,我已经为他安排最好的医院跟医疗团队,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慕糖抬头,泪眼朦胧的问他,“真的吗?”
他的笑容温润,如清风细雨般,有让人一秒心安的神奇魔力。
“真的。”
次日。
某医院VIP房,病床上的男人已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
由院长亲自率队的医院高层围成一团,将病房堵得水泄不通。
屋里头传来一阵阵细碎刺耳的人声,屋外走廊处,钟意顶着十年如一日的扑克脸,冷眼瞅着那群人闹剧似的粗糙演技。
他身侧的小人两手圈住他壮硕的小臂,情绪异常低迷,在他耳边小声的絮叨。
“小舅,小顾叔叔会死吗?”
“你说我要不要通知糖糖来见他最后一面?”
“可他们还在闹矛盾,糖糖肯定不愿来,那小顾叔叔该怎么办?他会含恨而去吗?会死不瞑目吗?”
钟意被小丫头正儿八经的问话逗笑了,眉目间柔软的几分,他一手揽过她的肩,指尖轻点她鼻头。
“你再多念叨几句,他迟早会被你咒死。”
小丫头一愣,两手乖乖捂住嘴,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头摇成小波浪。
钟意笑的捏她肉鼓鼓的脸,随即转头,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的宋艇言,戏谑道:“没想到吧,这家伙也会有今天....”
“意料之中...”
宋老师没有落井下石的癖好,唇一勾,顺势转了话题,“他家老爷子的手段,我俩不都清楚吗?完全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经济上制裁不了他,索性使阴招冻结顾阿姨的家族产业,国外资金链需要时间整理,恰好卡在这不尴不尬的时间,他即算态度再强硬,也做不到拉顾阿姨下水,最后只得乖乖就范。”
钟意慢悠悠的接他的话,“这些天,他跟洛家的小女儿出双入对,造足了娱乐噱头,那女人被安上他未婚妻的头衔,多了洛家从中插一脚,即便只是舆论压力,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的确很棘手。”
宋艇言垂眼,轻轻转动无名指的戒指,“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顾老爷子难缠,是胜在他强大的人脉资源,如若是光拼资产,那还真不及我们三人。”
钟意挑眉,“听宋老师的话,这是十拿九稳了?”
宋艇言抿嘴一笑,也不答话,他缓缓转身,轻着声,“我先走了,樱桃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他醒了,通知我。”
待男人欣长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深处,在一旁听个大概的豆包抑制不住好奇心,她晃着男人手臂,不解的问:“小舅,如果小顾叔叔是为了糖糖才跟他家人作对,那为什么要瞒着她,糖糖又不知情,就算误会生气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
“他若好好说,我相信糖糖一定能理解的。”
钟意将视线挪向病房内,低叹一声,“他那么自负一人,让他开口说这些,还不如让他死了干脆。”
“对他而言,越是喜欢,越不会轻易展露自己脆弱无力的那一面。”
豆包睁大眸,“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害怕吧..”
“怕自己在她眼中不再完美...”
钟意拢紧怀里的小人,低声道:“怕她,会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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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章做一章的更的懒喵,大家见谅。)
(喵知道大家都想甜甜甜,但喵前思后想,还是决定把计划好的剧情写出来,不过大家也别太担心,结局绝对HE。渣喵只是觉得,顾少只有真的失去过,才能明白爱情其实最需要的,是尊重跟信任。)
(本周末喵要出去旅游,估计更不了,所以只能下周见咯,依然爱你们~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