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
几秒后,助理端着两杯咖啡,轻手轻脚的入到办公室内。
宋艇言坐在办公桌前,专注的盯着显示屏上红红绿绿的阿拉伯数字。
正在沙发上小歇的钟意揉着额角起身,接下咖啡,一口见底,醇香热烫的液体融遍全身血液,人也稍稍回了点神,他走至电脑前,顺手将另一杯放在桌上。
“情况如何?”
“如我所料…”
宋艇言将方糖放入咖啡内,姿态优雅的搅动,面色平淡,“到了这个节点,不过稍稍抬高股价,顾老爷子果然犹豫了。”
“他眼前只有两个选择,全投,同我们赌身家,放弃,那前面注入的资金会被卷的一滴不剩。”
他抿了一小口咖啡,不紧不慢的说,“以他的性子,会不惜一切代价跟我们斗到底,但权力跟人脉在短时间内没法化为实际的资金链,再加上顾氏这几年亏空严重,早已自顾不暇。”
钟老板摸了摸下颚,若有所思,“所以,稳赢了?”
“说不好...”
宋艇言笑言,“我们得速战速决,时间长了恐生变。”
他起身,端着咖啡朝沙发处走去,“顾溪远人了?”
钟意道:“MOON今晚开业,他作为最大股东,必然不会缺席。”
宋艇言笑着摇头,有些无奈,“他到也洒脱,活儿都让我俩干了,自己成日醉生梦死的。”
“他失个恋,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前两日毁了家小公司不算,还顺带着吸干一外籍音乐人的身家,你说他脑子是不给门挤了?”
“这他妈三岁小孩都比他要成熟吧。”
宋艇言似毫不意外,细细品着咖啡香,“你第一天认识他?”
钟意认真一琢磨,也对。
这家伙就这德行,干什么都随心所欲的,正常人哪能摸清他那天马行空的怪异思想。
慢条斯理的喝完一整杯咖啡,宋艇言看了眼腕表,“今天就先到这吧...”
“行。”
钟意掏出手机,原想给小丫头去电话,谁知拨通的前一秒,豆包的电话率先跳出来。
男人唇角扬起,笑眯眯的接通,“汐儿?”
那头的人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语的,钟意听着一脸懵。
他声线低柔的安抚她,“你慢慢说,别着急。”
小丫头深呼吸数次,脑子清楚了,事情描述也能言简意赅。
钟意耐心的听完,皱眉,“你哪儿都别去,等我回来接你。”
电话挂断。
钟意向宋艇言简单交代了几句,拧起外套,急冲冲的朝外走。
MOON。
慕糖站在这家新开业的会所门前,足足愣了十分钟。
她不断回想豆包的话,小眼神不断瞟着醒目的会所招牌。
是这儿,没错吧?
身边人潮涌动,一波又一波的妖艳女人同她擦身而过,偶尔一个故意的顶撞,小女人被人流冲撞的几乎站不稳脚。
她们眼底的不屑与轻视,肆无忌惮的在慕糖身上扫射。
身处此情此景,慕糖这身简单的帽衫黑裤小白鞋,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
每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都像极了吃人的怪物,那金碧辉煌的会所大门神似妖精老穴,给人一种进去了便会被啃的渣都不剩的恐惧感。
慕糖犹豫片刻,心一横,毅然迈开步子,但进门前仍不忘带上帽子,将小脸遮个七七八八,尽量将自己的关注度降至最低。
这间会所,是由几栋别墅联合打造而成,户外有一个非常大的泳池,主办方以此为亮点,在这个冰天冻地的夜晚,硬是整出个热辣的泳池趴。
入场后的女人迅速换装,各类泳衣眼花缭乱,性感的占大多数,好几个衣料少跟脱光了没啥区别。
虽说在狗仔界摸爬滚打许久,但慕糖仍对这种大型“卖肉”现场不大适应,以至于入场后全程不敢抬头,满脑子都是女人白花花的酥胸跟裸露的大长腿。
这类party的存在意义,来这儿的男女心知肚明,女人搔首弄姿,男人负责欣赏跟开价码,谈妥后这单“生意”也就成了。
在这肉欲横生的四维空间里,女人娇羞的嬉笑撒娇,男人尽情的调情揩油,震耳嘈杂的音乐声不断穿刺慕糖脆弱的耳膜。
小女人的心脏随着低音炮的冲击力“突突”跳动,小腹莫名隐隐作痛起来,疼意席卷全身,小人脸色惨白的吓人。
“怎么不脱,是害羞吗?”
一个轻浮的男声在她头顶处炸开,慕糖闻言抬头,瞧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那恶心猥琐的目光将慕糖从头扫到位,最后视线聚焦在她胸前凸起的部位,色眯眯的笑,“看着还行,开个价呗....”
慕糖厌恶的朝后退了步,低骂了声,“有病。”
她转身想走,却被男人狠狠揪着帽衫往后扯,领口勒住脖子,一阵呼吸困难,慕糖不禁退后两步,用力撞向男人浑圆的大肚子。
男人吃痛的闷哼,手上下了狠劲,用力一甩,慕糖一时没站稳,重重的摔在地上。
此时,音乐声骤停。
安静到诡异的环境里,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慕糖无意外的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人群慢慢聚拢过来,所有人都在不怀好意的笑,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恶俗嘴脸。
男人估计鲜少被这么多人关注,昂首挺胸,底气也足了不少。
慕糖面色淡然,极冷静的拍拍身上的灰尘,欲爬起身之际,那男人又一记猛推,她受不住力,摔了个底朝天,若不是及时反应过来,人险些掉入身后的泳池中。
周遭的嗤笑声此起彼伏,慕糖始终咬紧牙关,捂着持续阵痛的小腹,不愿让这些人看出自己的半分怯意。
男人极享受这种被众人关注的感觉,两步逼紧,弯腰,那只肥胖的大手直直的往慕糖胸前伸,笑出黄黄的大板牙,“验验货先,看看软不软。”
慕糖力气尽失,腹部一阵阵要命的绞痛,瘦弱的小身体不断发抖。
可几秒后,让人反胃的触碰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那男人凄惨至极的叫声。
慕糖怔怔的看着男人的手腕被人暴戾的掐住,手由于严重缺氧瞬间红肿如猪蹄,来人有着慕糖再熟悉不过的傲漫声调,咬出阴狠的字音。
“你什么东西?”
他嘴角凝着笑,却看得人毛骨悚然,“老子的场子,你也敢砸?”
“顾...顾少...”
那人给吓懵了,“扑腾”一声跪下,嘴里不断求饶,“别别别,疼...要断了要断了...”
顾溪远盯着那张扭曲的猪脸,冷冷的甩开,那人如获大赦,原想爬起来赶紧逃走,谁知顾少侧目,冲身边的高野淡声道:“扔了。”
高野动作迅速,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下揪着他的后衣领,那么肥硕的体积,他能单手拧着他拖行,拖至泳池边,一个大力甩尾。
“砰。”
平静的水面炸开绚烂的水花,女人尖叫成一团。
小女人瘫坐在地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眼前面色冷傲的某男。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依旧还是那副谦谦公子样,慢悠悠的拨正腕表,眼一低,那双锐利的黑眸同慕糖的视线猛烈相撞。
她顿感呼吸困难,有一种心脏即将撞破胸腔的错觉。
男人眸光冷却,声音更甚,“你来这做什么?”
慕糖垂眸,咬住小小软软的嘴唇。
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顾溪远看了她一阵,注意力停在她紧捂着的小腹处,脸色变了变,可心里的焦躁与烦闷感愈燃欲烈,几番挣扎后,他利落转身,潇洒的扬长而去。
慕糖的心凉了一大截,可眼前也没有力气追上他的步伐,挣扎起身时,一只宽厚的手稳稳的握住她的小臂,顺势一抬,她几乎是被生生拽起来的。
“谢谢。”她小小声。
高野素来没什么表情,但对待这个“特殊”的人儿,语气已尽量放缓,“慕小姐,我带你过去吧。”
慕糖轻问了句,那话像在对他说,又更像在问她自己。
“过去,还有意义吗?”
高野听着,心底顿时百感交集,他是不明白顾溪远如此折磨自己,折磨她的用意何在。
明明想念到几近疯狂的地步,不惜以自己最不齿的卑鄙手法逼她回来。
明明在不远处看到她被人欺负时,眼神沉的要杀人,杯中酒都给洒了大半,可真把人救下了,又这么不冷不热的折腾起她。
高野自问嘴笨,说不出什么暖心的安慰话,可瞧着慕糖失了血色的小脸,他觉得如果这么放她走了,若真出了什么事,少爷指不定会后悔成什么样。
想到这,他不禁多嘴说了句,“这是少爷的意思。”
小女人低低的“哦”了声,没在多言,跟在高野身后小步小步的移动。
小腹处撕裂般的胀痛感让她快要承受不住,身体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泳池一侧的小亭,装修成了一个奢华的小型宫殿。
顾溪远一人坐在亭子中央,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衬衣,衣领大敞,露出白皙的肌肤,称的那张精致的脸也多了几分吸人魂魄的妖精气。
慕糖站在他跟前,始终垂着眼,身侧的两手握成小小的拳头,纤弱的肩头颤的格外厉害。
顾溪远瞧着她这模样,火热的胸腔跟被点燃了似的,沉闷的燥气烧的旺盛。
他冷眼朝不远处勾了勾手,刚被他恶言恶语劝退的国际超模立刻心领神会,颇为嘚瑟的穿过慕糖走向他,身子交汇时那女人还极轻蔑的瞥了她眼。
超模乖巧的坐在顾溪远身侧,男人身子前倾一些,手随意搭在女人身后的背倚上,看着极亲密的姿势,可实际上,却没有一处肌肤是相贴的。
慕糖仅偷瞄了一眼,便没敢再多瞧,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即使来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一幕真看进眼底,依然能让她心痛到撕心裂肺的地步。
心如芒针,刺穿进细小的毛孔中,连每一次呼吸都成了凌迟的折磨。
“找我有事?”男人低声问。
小女人声音微哑,“嗯”了声。
她想起院长爸爸说的话,不明白的就大胆问他,不要自己胡乱猜测,所以,她想当面问清楚心里的疑惑,因为她始终不相信他会是这般卑劣的人。
她气息弱弱的问他,“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就在这说...”顾溪远挑着眉,“这也没外人...”
话音一落,女模难掩的欣喜同慕糖落寞的神色形成强烈对比。
指尖狠插入掌心的软肉里,尖锐的刺痛感给她注入了几分力气。
慕糖稳了稳气息,低眼瞧着鞋上的黑灰,低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男人眸光一沉,“谁?”
“你知道的...”
顾溪远哼笑,“那个小白脸音乐家?”
慕糖抬眼,看清他眼底深深的蔑视,她追问,“为什么?”
“我乐意,开心。”
男人面色暗沉,一字一句道:“这理由够吗?”
他说的话,慕糖一个音符都不信,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眼,声音坚定,“顾溪远,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急不慢的重复这句话,话音被咬的稀碎,尾腔勾着几分狠厉,“说的多了解我似的...”
女模特十分配合的娇声笑,暗嘲她的自不量力。
慕糖疼的直冒冷汗,已没过多力气去反驳他的话,她觉得自己好累,随时会晕过去那般的辛苦。
“你来找我,就为了给人求情?”
小女人强忍着剧痛,嗓音轻飘飘的,“你会放过他吗?”
顾溪远点燃根烟,吐出白白的雾气,眸光骤冷,“那要看你的诚意...”
“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份上..”
慕糖已疼的眼眶泛红,哽着嗓子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声音听得顾溪远心如刀割,可若现在心软了,面上又实在挂不住。
明明早已决定好了,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即使心里还有别人,他也能毫无怨言的接受。
可她为了其它男人可怜兮兮的向他求情时,他又怎么也压不住胸间那团翻腾的怒火。
想要她做什么?
那句“回到我身边”的话都已滑到嘴边,小女人却好死不死的来了句,“顾溪远,不关他的事,你不该这么对他的。”
男人似被逗笑了,胸前火烧的气焰盖过理智,嫉妒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凑近身前的女人,用慕糖能听得见的暧昧调调问她:“宝贝,告诉我,你想怎么玩?”
女模被撩的脸红红的,娇羞的往他怀里凑,她挺直腰线,居高临下的瞧着某个衣衫凌乱的小人。
她捏着嗓子撒娇,“人家想再看一次跳水,可以吗?”
顾溪远皱了皱眉,沉默了,他的目光探向不远处的泳池。
初冬的夜晚气温低的吓人,可想而知这池水刺骨的冰寒。
小女人胸前小小的起伏,她听见心脏撕裂的声音,正在一点点的奏响。
“顾溪远...”
慕糖的眼底闪烁着出近乎绝望的微光,,压着狂乱的心跳声,轻声问:“你也..也这么想吗?”
她突然很怕他开口,他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都能轻易的判她死刑。
她并不怕落水。
一点儿都不怕。
她怕的是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情愫跟爱恋会随着那冰冷的池水,烟消云散。
她不懂,自己已经乖乖的听院长爸爸的话同他好好谈,可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如现在这般,拼命在险恶的刀山火海下寻找一丝生存的可能。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声音一出,眼泪顺势而落,砸在地上,“是不是我照做了,你就不会再为难我身边的人?”
她气弱的近乎虚脱,仍固执的要个答案,“是不是?”
一秒、两秒。
男人目光僵直,精神有些恍惚。
“好。”
万念俱灰的小女人微微一笑,身子一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泳池奔去。
顾溪远几乎在她转身的瞬间条件反射的起身,想都没想的快步追上去。
“轰。”
泳池炸开一声雷,水花四溅,那娇小的身影决然的一头扎进泳池,她前脚跳入,男人也紧随其后。
小亭内的女模惊讶的看着一前一后消失在水中的两人,震惊的大气都不敢出。
池水如想象中那般冰冷挫骨,沁到酥软的骨缝里,所有感官都失去了原有的知觉。
慕糖有严重的恐水症。
小时候她险些淹死在水中,直至现在,那幽灵般的记忆时不时出现在她噩梦中,每每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大量的水呛进喉中,大脑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她收到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除了窒息,还是窒息。
恍惚间。
头顶处燃起一团娇艳的火焰,她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抓住,将她从腐烂的地狱中给解救出来。
“糖糖,醒醒。”
是谁在说话?
她醒了几分神,再睁眼,她身处于一片荒凉的枯地,眼前晃过一道道绚丽的白光,那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唤。
是院长妈妈吗?
慕糖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几步,见不着人影,她急的哭出了声。
“院长妈妈,糖糖好冷...你能抱抱我吗?”
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慕糖抱着湿漉漉的身子,忍着剧痛四处奔走。
“糖糖...糖糖...”
“院长妈妈..”
她追了好远好远,直到再无一丝力气,两脚一踉跄,直直的摔在地上,凶猛的撞击下,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吐着水。
身子渐渐有了温度,她也缓缓的睁开了眼。
剔透的水珠滚着热泪往外翻涌,泪水打湿了眼前的一切,隐约可见院长妈妈那张慈祥的面容。
身心疲惫的慕糖再也憋不住,用仅剩的力气抱紧身前的人,埋在他怀里,哭得委屈至极。
“疼...院长妈妈....糖糖好疼...”
全身湿透的男人半跪在她身侧,将虚弱的小人紧紧抱在怀里。
血液一点点回到他体内,过去的半分钟,他差点以为自己已停止了呼吸。
在场的数百人同时失声,人均一张难以置信的错愕脸瞧着这个A市最浪荡的男人疯了似的给落水的小人做人工呼吸。
略长的湿发极速往下滴着水,他猩红的眸,发白的唇,那是几乎所有人未见过的顾溪远,他淡漠随性的面具下,那个有血有肉的另一面。
豆包跟钟意火急火燎的赶至会所时,恰好撞见面色铁青的男人将半昏迷的小人抱上车。
豆包直接吓哭了,狠掐着钟意的手,“小舅,你看糖糖..她怎么成这样了?”
“别哭别哭。”
钟意心疼的给她抹眼泪,“先去医院,看看情况如何。”
豆包吸吸鼻子,点头如捣蒜,跟着他急冲冲的跳上车。
一路上小人都紧巴巴的粘着他,一会呼冷一会呼疼,同她说话也不搭腔,嘴里不住念叨着“院长妈妈。”
她时而抽泣,时而大哭,眼泪从头至尾没断过,哭的顾溪远心都捏碎了。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恶心的不配做人。
即使爱到骨子里,他仍舍不下心底最后那点儿骄傲,变着法的折磨她,也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时间紧迫,只能就近寻了家普通医院,医疗资源同那些高端医院完全没法比,但此时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钟意跟豆包追上手术室时,门外的顾溪远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低头,背靠着墙,颓废的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
高野站在他身侧,一脸的担忧。
两人默契的没有选择靠近,豆包担心坏了,不停的问钟意,“糖糖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不会的。”
钟意不厌其烦的安抚她,小丫头一急就上蹦下跳的缠着他。
小丫头自言自语道:“是我,都是我害的糖糖,这种豺狼虎豹聚集的地方,她一个人肯定会被坏人欺负的..小舅...都是我的错...”
钟老板无奈,只能抱着小丫头柔声哄,试图稳定她的情绪。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微胖的女医生走出来,她拉下口罩,面色凝重。
“哪位是家属?”
听到召唤的男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我是。”
在这种普通医院,医生几乎不可能认出顾溪远,所以开口的语气也算不上多好。
“病人现在情况很危险,肺部渗入大量液体,引发急性肺炎,机体缺氧缺血,若不尽快手术,恐会影响脑功能。”
医生的声音跟宣布死讯那般冰冷,毫不客气的质问:“再则,病人孕期不过才6周,还未脱离危险期,这种特殊时间让她落水,这孩子你是不想要了吗?”
话音一落地,炸穿整个场子。
在场四人均瞪圆了眼。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而后统一看向已然吓呆的某男。
顾溪远以为自己出现的幻听,不确定的问医生,“你刚说什么?”
医生好没气的怼他,“病人怀孕了,有流产征兆,你连这都不清楚,怎么做人丈夫的?”
怀孕?
顾溪远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很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沉重而迅猛。
他脚一软,往后退一大步,幸好被身后的高野接住,“少爷。”
他尽量稳住嗓音,“通知陆院长,立刻安排转院。”
他没法将慕糖的生死安危交给没有任何保障的医院。
他想,她若真出了什么事。
自己即使是陪葬,都还不清亏欠她的罪孽。
顾溪远。
你真特么不是人。
——————
(有人跟喵一样想大刀砍死骚顾的没有~有请举个爪~)
(最后一波虐已完毕,骚顾你就安分的追妻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