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某,真没想到这辈子能见到花魁洛姬出台,也算是这辈子没有白过了……”
另一位看客用扇子朝人群里指了指说:“还真是托了那两位皇子的福!也不知道这洛姬会花落谁家?据说这两位爷都喜欢洛姬,就看美人的选择了……”
扇子指的地方坐着两位贵公子,那红衣的公子看不见脸,但那白衣蓝带的公子……突然,百川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雀台灭门悲剧中的皇子吗?当百川企图解释这个念头时,却又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这个念头是无端的臆想,由随意无关的词汇拼凑而出。自从在采环阁醒来,记忆好像就被蒙了一层雾,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有些一瞬而逝的画面,这种无助感让百川恐惧,越发想去依靠映山。她急急忙忙想回去,回房里叫醒映山,让他帮自己找杯水,这看台让百川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冲冲绕下楼,百川回到了最初的二楼,可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记住出来的房间,她迟疑着走过一间又一间的厢房,时不时有淫声浪语从这些糊着纸的门板后传出……映山是我所爱的人吗?如果是的话,可以今晚和他再次共赴云雨吗?
心猿意马地回想起肉刺刮过内壁时所带来的一阵阵颤栗,百川感到下体无比的空虚,忍不住咬了咬住了手指,然后轻轻推开了厢房的门。她失望地发现她找错了房间,原来是因为没有人,所以这间房才会如此安静。房里的五盏琉璃四角吊灯没有被点上,但墙上展着的一组银色长钉在阴影里泛着乳白的月光色,照亮了一对讲究的福山寿海双颈瓶和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树。这间包厢的位置极好,有着正对着舞台的看台,大堂里的红光射过半放下的竹帘,在厚厚的地毯上渲染出一片片妖娆的红晕。
百川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前,挑起竹帘,之前的红发舞姬换成了一位金发碧眼的歌姬,舞台上也多出了一支乐团。“萧仙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百川赶忙放下帘子,回头,这位发话的年轻人正懒懒散散地靠在屏风上。虽然屏风因缺光而表面昏暗,但锦缎上画的是色泽富贵鲜艳的百鸟朝凤。
“公子,我以为这间屋没人,见这看台景致好,忍不住来看一眼。”
年轻人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朝百川笑着说:“哎呀,干什么这么见生!才一天不见,连称呼都变了。我才不是什么公子,叫我连月就可以了。”连月的腔调十分奇特,听似亲热,还有些甜蜜蜜的,但就是带着一股痞气。
“萧仙子自然来了,不如我请你喝杯茶再走……”
百川一口气喝了两杯清茶,而连月就一直那么坐在对面,懒洋洋地托着下巴,既不喝茶也不说话,全程似笑非笑地盯着百川看,而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茶几,掌心里是两张小纸人。连月只披了一件红色的外挂,用一根黑色绣金丝的腰带草草地束了起来,深深的衣领随着他前倾的动作敞开到腹部。连月的体格保持在二十岁出头,介于少年的青涩和成年男子才有的成熟之间,胸口和腹部的肌肉线条流畅、充满力量但不突兀。
靠近了看连月,百川竟然发现他和映山的眉眼有七分相似,不过两人截然不同的气质让人难以联想到这点。映山的眼窝较深,带着淡淡的忧郁感,眉骨和鼻梁立体,但是秀气的柳叶眉下是标准的杏仁眼,眼眸清澈干净,明亮有神,使他的气质只是斯文但不阴柔。连月也有这样一对漂亮的眼睛,明明能带来阳光般开朗的气质,可惜左侧眼角有颗黑痣,增加的那一丝妩媚再配上桃红色的眸色和金色的长发,映山又色气又危险,同时明亮的眼睛又在色气里混合了矛盾的纯洁,越发撩拨人的心弦。映山和连月,一个人是霁月清风,一个人是无辜邪神……
“我以前只听说过竹国的傀儡术,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
连月掌心里的两张小纸人刚刚变成过侍女,在看台的席子中央增了一张茶几,还沏了一壶热茶,最终在帮忙挑起竹帘后神奇地慢慢缩小变薄退回成纸片。
“雕虫小技罢了,只能做领路、倒茶之类的杂物活。”
“不知道你能不能派个纸人送我回房,我恐怕在这二楼迷路了。”
“你是说映山的房间吗?那当然可以。”连月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映山是没有能力服侍好客人吗?你竟然在我这儿喝了一壶茶。”
“我会回去再找映山的,谢谢你的凉茶。”
“不必谢,我的凉茶治标不治本,过会儿欲火会反扑得更厉害。”
然后,连月顿了顿,笑盈盈地说:“但估计你来不及回去找映山了。”
“萧仙子,你是不是刚才感到舌头有些麻,现在又发现四肢无力?”连月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软骨散,里面加了曼陀罗蛇的鳞片,估计你一个时辰里都离不开这房间了。”百川凝神,果然灵脉完全提不上来,丹田已被蛇鳞的毒素给麻痹了。
“你……”
见自己的话得到了证实,连月朝百川扬起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像得到糖的孩子,“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为什么还不信?”
一把推开碍事的茶几,连月把百川拉入怀里,在百川的耳后轻轻说道:“萧仙子花了大价钱来环采阁玩,却得不到满足,这的的确确是在下的错。我作为花楼的老板却没调教好阁里的侍郎,所以无论如何我都需要补偿您的损失……”说完双手不安分地尝试解开百川胸口的衣带。
百川的脸沉了下来,冷冷地说:“滚。”
“唔……”百川被拽着压到了栏杆上。重重的力道让肋骨发麻,百川痛得倒吸了口气,几缕熏香随之溜入口鼻,连月身上的味道像湿润海流,淡淡的,并不像他的行为一样讨人厌,深吸一口又发现带点花果的甜味,让百川浑身发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深入交流一番。下面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是不是想一想就很兴奋?”连月对百川的反对置若罔闻,从背后轻易地反扣住她的手臂。映山在哪里?快来救我……“真想现在就要了你,”这个声音即温柔又残忍,“不啊,我不应该这么急,应该等你求我……像……”
连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出了什么事?这个疯子怎么不说话了?
被松开的百川对上连月的脸,他满眼惊愕,甚至可以说是惊恐,一边后退,一边盯着舞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