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宁原以为他会送她回观塘,但发现是跑马地后,心中也并不是太意外,她没有忘记自己要陪他一年的约定,之前他也常让她过来,有时候看书,有时候教她弹琴,有时候复习功课。
进了屋,那男人径自到控温酒柜拿了瓶红酒,刚才吃的是海鲜,所以配了白酒,田宁酒量一般,此时脸颊微红,却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微微的醺。
接过高脚玻璃杯,田宁静静靠在大客厅的钢琴旁,轻轻啜了一口杯中深红色的液体,细致滑顺,带着一丝微微的涩,
那男人走到琴边,修长的手指掀起琴盖,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曲子从开始的第一串音符便深深地吸引住她,以往从未听他弹过,幽幽的旋律像一阵忧伤的细雨,又仿佛是一段淡淡的回忆萦绕心间。
未开大灯的客厅,光线晕暗,只有大落地窗外,别墅花园的路灯,夜色朦胧,田宁看着他,却忽然感觉男人的神色中竟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迷离和追忆,这首只有不到四分钟的曲子,他弹了三遍,浓烈地,几乎令她想落泪。
曲毕后,整幢别墅似乎还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之中,田宁静静地感受此刻静谧,旋律在心中回荡,以往他总是那样令人捉摸不透,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直觉感到此时此刻,是那个男人难得流露出的,他真正的内心。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田宁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曲子?好美,”
男人喝了一口红酒,眼神里是一股灼热,没有幽暗,没有复杂,没有那些田宁总也看不懂得变幻莫测,这样直接而热烈的眼神,令她的心脏忍不住一阵狂跳,
“秋日私语,”
他轻轻开口,莫名的,今晚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让她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的力量,压迫着她,令她就算没有被困住却也逃离不开。
”阿宁,你恨我吗?“,男人低下头,眼神紧紧锁住她,
田宁从没有想过他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不由微征,
恨吗?曾经很恨的吧?恨得几乎想要死,
但是恨,是一个如此用尽全力的字,仿佛耗尽全身心的力量也不够表达它的沉重,有时候,她甚至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样的力量去长久的恨一个人,现在,自己还恨他吗?
静默了一会,她说,”或许,曾经是恨的,“,
黑眼眸之中,仿佛有一丝沉痛和刚才那种一闪而过的忧伤,”对不起,“,他说,
这样的他,几乎令她心中一阵绞紧,是陌生的痛感,为了过往的纠缠和此刻的迷惘,忍不住伸出手,不自觉地抚过他的侧脸,仿佛想抹去这种从来也不属于他的神色,他却捉住她的手,在田宁的掌心印下一吻,
触电一般突如其来的悸动撞击着心脏,就像在大马医院中那一个吻,令她浑身一震,田宁看进他的双眼,其中似乎明明白白地反射着自己的心,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他的感觉竟早已变质,
脑海中浮现另一个男人,为什么,心中有一人的时候,还会有另一个人住进自己心中?
她不懂,但那男人已经吻住了她,强烈的悸动令她根本无从逃避,深沉的吻像是他的道歉,又像是爱恋,第一次,她并不想闪躲,心里对他再没有畏惧,轻轻的,她回应了他的吻。
他立刻抬起眼来深深地看向她,仿佛要洞穿她的灵魂,言语无法表达的幽微,田宁任他看着自己,捕捉自己的思绪,而她也在他的眼中看见那向来被隐藏的真意。
狂暴的吻随即落下,几乎是瞬间,他已经将她抱起来,朝楼上走去,田宁搂着他的脖子,感觉他的掌心是这样滚烫有力的托着自己。
男人将她放在这张相同的大床上,这次却是温柔的,吻,轻轻点点像在点燃她身上的火焰,大手滑过她的腿,她的臀,以及日渐成熟的丰满浑圆,在曲线起伏中探索,身体如同被他弹奏的琴键,直到田宁终于敢忍着羞涩,睁开眼看他,
夜色中的他英俊的不像一个真实的人,她的手梳过他的黑发,抚过他坚硬而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直至感觉被他撩拨地仿佛即将燃烧,他才轻轻一笑,挺身将欲望送入,第一次,感觉到她青涩的渴望,热烈细腻湿滑却又紧致,四面八方地困着他,
回到这块是非之地,为了复仇,却没有想过已经寒冷的心,竟会沉醉在枷锁之中。
没有恐惧,没有羞辱,没有疼痛,也没有眼泪,瞬间点燃的快感在涨满的一刻几乎令她低低叫出来,像是整颗心的融点已降低到此时的体温,田宁感觉自己就要化在他身上,她忍不住轻叫着他的名,而他则是更凶猛地冲进她的深处,仿佛要将她彻底贯穿,
手指灵巧拨弄,他狂烈地吻她,在抽插的同时玩弄着女孩敏感的小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渴望自己,纤细的双腿不自觉地缠绕在他的腰上,任他在其中驰骋。
一整晚,男人就像一头不餍足的野兽,即使在热气蒸腾的浴池中也不放开她,尽情嬉戏。
直到田宁再也承受不了持续的高点,他才裹挟着她一起攀升至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时候,她竟有些想哭,此刻,她感觉内心充满了这个男人,然而却在心底某个地方,依然有着另一人的身影。
早晨,男人轻轻吻了吻她的肩膀,手臂的重量横在她的背上,田宁模模糊糊地翻过身来缩进他怀中,抱着他的腰,细绵床单舒适地在身下,感觉还能再睡八小时。
隔日,他们待在家中,哪也没去,田宁做了简单的菜,不过那男人一脸的嫌弃,被她怒瞪,但还是吃完了,他做自己的事时,田宁便看书,偶尔两人一起说话,做爱,便度过了一天。
整个八月,田宁依然忙碌的在实验室实习,几经讨论后,她还是决定遵照那男人的建议接受港大医学院的奖学金,虽然金额少一些,但是能进港大毕竟是一个原先想也不敢想的梦,那男人说开学后就让她搬到跑马地来住,离学校近点,田宁想住学校宿舍,但那男人不准,磨到最后才勉强答应,但一周最少要在跑马地住三天。
田宁原先准备在学校附近找打工机会,幸运的是,因为暑期在知名药厂实习的经验,开学前顺利在学校的实验室找到工读,那男人原先也坚持让她上学就好,学费生活费他会全部付,而且扣掉奖学金,其实需要付的学费也不太多,但田宁还是想自己赚钱,最终协商结果,学费那男人付,生活费她自己赚,不过他说太辛苦的话就不要做了,毕竟医学院的课业是非常繁重的,而且港大的严格向来出名。
她一进去算是预收的先修班,先修习基础课程,总共要读五年,最后再实习一年。
八月的最后一晚,田宁在观塘家中整理衣物,实习的工作前几日已经结束,明日,便是搬进港大宿舍的日子,那男人说要陪她一起去,观塘的旧房子租约还有半年,毕竟以往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离开这里的一日,所以暂时还不需要清空,偶尔,她还是能回来这个她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整理出家中许多准备丢弃的杂物,她费力地搬着大垃圾袋下楼,才将袋子扔下,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身影,那人背对着她正向着路的一头走远。
她心头一震,像是熟悉,又像是不敢确定,几乎想也不想,田宁快步朝那人的背影走去,但他的步伐很大,追赶了一阵,她不得不跑起来,那人却越走越快,眼看就要走近远远停着的车,田宁大喊,
“太子哥!”
他没有回头,田宁又喊,他的脚步似乎顿了顿,但最终,还是上了那辆宝马,心中像是一种撕裂的疼痛,不能抑制,田宁边哭边喊,一路追着他,在夜色之中奔跑,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车的尾灯,消失在生命之中,她停下脚步,蹲在路边无助地啜泣。
原以为早已深埋心中,但为什么还是这么疼?一个人的心中,真的可以同时装着两个人吗?
不知多久,她忽然被人紧紧抱起,那曾经熟悉的宽厚胸膛将她拥进怀中,有一霎那,像是两人从没有分开过,同样的温暖,淡淡的烟草味道,根本抑制不了的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令她在他怀中大哭,那男人的手只是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她的头,像以前一样,在困境中安慰着她。
“阿宁,别哭,”,他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语气,田宁猛地抬起头,男人看着她,深沉的眼中尽是不舍,静默了一会才道,
“阿宁,我要走了,”
“走?太子哥,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她不解,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泰国吧,今晚就走,”
“泰国?那什么时候回来?”,心中有些慌乱,隐隐的,仿佛预告着一种她不想去深究的不安,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淡淡笑了笑,“我只是想在走之前看看妳,”
此时,田宁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心头不禁一阵冰冷,男人摸了摸她的头,仿佛良久,才问,“他,对妳好吗?”,
她眼中涌出热泪,如同悲伤怎么也宣泄不完,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哽咽道,“太子哥,我明天就要去读大学了,”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像是有些惊讶,”我的阿宁这么棒,“,也许,雷耀扬才是适合她的那个人,第一次,他感到有些放心,至少,不是颠沛流离。
两人在街头紧紧相拥,宝马横在路边,电台依然播送着每晚固定的节目,然而这个大城市中,每一盏灯下,都是一段悲欢离合,又有谁能一直相拥?
良久,那双手终于还是放开她,”阿宁,我该走了,“
田宁已然泣不成声,”太子哥,带我一起去码头,让我送你,“,她紧紧盯着他,想将他牢牢记在心中,怕有一日,他的容貌会在这不知归期中渐渐模糊,
”阿宁.......“,太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多这一时半刻,最终,依然得分离,但她的眼泪仿佛烫着他心,让他无法让她就这样离开,
”上车吧,“,他说
就像初时那样,太子总会在开车时握着她的右手,宝马由观塘直接进入东隧过海,这是他第一次在路边遇见田宁并送她回家的路线,时间已过午夜,隧道里晕黄的灯,随着车子飞驰而过,忽明忽暗地映在他脸上,他们在夜色里沿着东区走廊巡过铜锣湾,中环,上环,对面是热闹的尖沙嘴,一直到港岛边陲的西环码头。
一条小路通往一道黑暗的闸门,破旧的锁似乎早已被人弄开,他下车推开了门,车子便开了进去,这一区是货柜码头,晚上空无一人,等一下时间到了会有快艇接他,再接驳到真正的前往泰国的船。
田宁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走,既然要走,必定有走的理由,即将十八岁的她,好像在这一年内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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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我自己喜欢的章节之一,除了雨夜还有这一章和下一章,哈哈,一起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