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哥,你最近是不是跟咱姐吵架了,”刘明义还不清楚自己是梁西平刚才挨训的罪魁祸首,稀里糊涂就往枪口上撞,“你干嘛了,咱姐平时那么温和的一个人……”
“什么‘咱姐’那是我姐,她平时什么样你怎么知道?还有我警告你,少打她的主意。”梁西平阴着脸打断他,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他知道吹风机的事早晚会露馅,可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刘明义,虽然心里明白不能全怪他,但此刻的迁怒是免不了了。
“到底咋回事啊,梁哥。”刘明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梁西平居然一次讲了那么多话,着实把他惊到了,这说明必然有大事发生。
他只比梁西平矮半个头,在男生里面也算个子高的,三两步就追上了他。
梁西平停下来闭上眼捏了捏眉心,胸腔里闷着一口气,简略地说了自己在快递站打工和买吹风机的事。
“所以刚才……咱姐在套我的话?”
梁西平面无表情的抱着手靠在楼梯口,瞥一眼刘明义,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他刚才的称呼之后踹了他一脚,“改口!”
“那她要是多待一会儿,什么不都得让她给问出来了?”刘明义还没回过神来,“咱,不对,你姐,没当场戳破也没追问,这是给梁哥你留面子,也给了我台阶下。最后还敲桌子警告你要记着我的好处,免得我事后被你找麻烦……你可不能辜负你姐的一片好意。”
梁西平懒得对他这番话作出评价,转身上楼。
“那梁哥你回去就准备坦白从宽了?”
“我打算跟她说钱是你借我的,”梁西平回头对刘明义说,“打工的事,这回别再说给我漏嘴了啊。”
晚上梁桢一开门就看到梁西平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一副准备好挨训的样子。
梁桢承认,她确实有点生气,所以当时没控制住情绪,对梁西平态度差了一些。可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她就后悔了,毕竟梁西平也是为了让她用吹风机的时候少一些心理负担,虽然的确撒谎骗了她,但出发点是好的,不该被如此苛责。
而且梁西平当时腿上有伤已经不好受了,她吃完饭要走的时候梁西平还想帮她收餐盘。他拉住她,望向她的那种恳切的眼神,让梁桢有一瞬间产生了摸摸他头发的冲动。
她给防盗门上好锁,转身站着换拖鞋,斟酌该如何开口问梁西平的伤。
梁西平此刻却是心猿意马。
他看到她弯腰换鞋,耳边刘海滑下到脸颊边,她小拇指微微翘起来,随意地撩了上去。
他很喜欢梁桢这些无意识的小动作。
除了每天很多次的撩刘海,还有思考的时候用大拇指第一个骨节来回蹭着嘴唇,骑车遇到上坡身体会前倾,下颌微微仰起……
“西平,膝盖的伤处理过了吗?”梁桢取下书包放在沙发上,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西平?”
梁西平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久违地被她喊了名。自从那件事过后,她要么是不叫他名字,直接喊“你”,要么是连名带姓的叫他。
“用不着的,都结痂了。”梁西平已经洗完澡换上了长睡裤,现在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来。
梁桢垂眼看了一会儿梁西平的腿,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然后直接蹲下去撩开了他的裤管。
果然,伤口根本没结痂,梁西平随便抽了两张纸摁在患处,血已经透过纸慢慢往外渗了。
“本来确实已经结了!我刚刚洗澡一不小心给搓掉了……”梁西平心虚地解释道。
梁桢摇着头叹了口气,显然不想再追究他话的真假。“我给你擦一下,再涂点云南白药,这两天少沾水。”
梁桢的个子在南方女生中算比较高的,即使是蹲下来,也不像刘明义形容六班团支的时候经常说的“小小一团”。她蹲在梁西平面前,比沙发还要高出不少,这让梁西平产生一种仿佛一低头就能与她额头相触的错觉。
“嘶……”
“痛啊?”梁桢把手放在他的另一只膝盖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忍一忍,小点声别让妈听见。”
梁西平感觉从梁桢拍过的膝盖到全身像过了电一样酥麻,某个部位居然有了抬头的迹象,他在心里骂道,梁西平,你怎么就这点出息。然后赶紧拽过抱枕放在腿上掩饰。
“马上好,”梁桢还以为又弄痛他了,想帮他分散一点注意力,于是她抿着嘴思忖了一会儿,开口说,“你给我发的消息我看见了。年前一定要还给人家,这个人情不能欠的太久。钱的事,你寒假去给小孩子补习也好,去大舅那帮忙也罢,自己解决。一开始做出这种选择的时候,你就该想好要独自承担后果了,但是无论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还有,人家刘同学帮了你不少,怎么能那样跟人讲话……”
梁西平一听见刘明义的名字出现在梁桢嘴里,就觉得十分憋屈,咳嗽了两声以示不满。梁西平发育良好的嗓音低沉又有穿透力,在不算大的客厅里像是有回音一般,把梁桢吓得赶紧站起来捂他的嘴。
“嘘!怎么回事啊你。”梁桢稍微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
梁西平看见她着逆光,脸颊两边不算长的刘海被照成有点透明的深棕色,随着她刚刚突然站起来的动作飘荡了两下。
好久没有这么近了。
他不想这个得之不易的亲近时刻这么快就过去。
他拉下来梁桢捂住他嘴的手,还不动声色的顺势把她拉的更靠近了些,然后探过去鼻子嗅了两下,“姐,你手上涂什么了。”
梁西平闻到一种劣质的香味,像花露水混着皮革的味道,闻着很不舒服。
梁桢本来下意识想躲开,因为害怕他又发出什么声音吵醒王丽敏,就随他去了。
“防冻疮膏。”
梁西平愣住。他记得梁桢小时候每到冬天就会长冻疮,尤其是手上,每个指头都肿的像萝卜一样,伤口发紫还会溃烂。他当时特别嫌弃,根本不让梁桢靠近他,甚至不愿意跟她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每天中午自己端着饭碗到阳台吃。梁桢看到他这样,就会默默的把手缩到袖子里。
现在梁桢的手指,纤细修长,看不出一点冻疮的痕迹。
“不是……不是早就好了?怎么还涂那个啊。”梁西平的心就像被人揪起来一样难受,他把梁桢的另一只手也拽到前面来,翻来覆去的看。
“嗯。只是每年快入冬的时候会痒,涂一点预防着,万一再冻烂了,影响写字。”
梁西平说不出一句话。
突然,他站了起来,梁桢还以为他要走,“药没干,小心弄在裤……”
梁西平并不是想走,他下一秒就拉着梁桢的两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脖子里,手背靠近他滚动的喉结,暖意蔓延上来。
梁桢刚刚一路骑车到家,即使戴了手套也还是冰凉的,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梁西平却缩都没缩一下。
梁桢抬头看着梁西平。
他的确是很英俊的,眉毛浓密,眉骨立体,眼睛深沉又能传情,只是她不敢确定,此刻他眼睛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叫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