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拖着行李箱在鹅卵石的地面上刮滚，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动，孙依依跟上，把箱子提起，柔声提醒：“一会文婷又要说了。”
安度放手由她去，说的话却反骨：“老太太和宋阿姨都没发话，她能说什么，她是长耳怪吗？还能听这么远？”
孙依依无奈：“安安。”
安度觉得孙依依的淑女做派颇有些可爱，笑说：“行，大嫂，我会和你一样乖，不给你和哥添麻烦。”
孙依依因“大嫂”二字轻而易举红了脸，催促道：“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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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老太太易美珍坐在轮椅上，七十五岁高龄的老人刚做完骨质疏松的手术出院，脸色和嘴唇红润未返。她被宋梦推出客厅，见着安度便高兴地招手，“安安回来啦！”
安度小跑入门，蹲在她跟前，抱住易美珍，“奶奶，你好点了吗？”
易美珍摸摸安度的脸，“好多了，安安怎么又跑到临城工作了？”
裴景言从偏厅走出，接过孙依依手上的行李，应道：“公司工作安排，只有安安能胜任。”
易美珍埋怨：“景言也真是的，我想安安都没办法见她。”
安度说：“裴总要是出钱，我每周都可以飞回来看您。”
易美珍慈爱地捏捏安度的脸：“行了，净说些不切实际的话，就知道哄骗奶奶。”
一旁的宋梦轻轻笑一声。
“阿姨，”孙依依率先打招呼，从行李箱取出礼物递给宋梦，“这是临城特产的丝巾。”
“谢谢。”宋梦唇边挂着端庄疏离的笑容，眼睛方向却朝着安度。
安度起身回看她，嘴角使劲向上提拉，眼睛也尽可能弯成真诚的小月芽，柔声细气地喊她：“宋阿姨。”
孙依依亲热地去了姓氏唤她，是因为即将成为裴家的儿媳妇；而对于她安度来说，宋梦不过是个认识的长辈而已。
宋梦修养良好，神色不改，朝安度点点头，“吃饭吧。”
这要是在古代，宋梦不是皇后也是皇贵妃，安度想，宋梦对丈夫同初恋生的孩子还能保持着礼貌，吃穿用度皆不少，外人看来谁不称赞她豁达大度呢？母仪覆盖的范围不说到天下，整个裴氏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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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半裴文婷才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看到安度便嘲讽地笑：“哟，稀客啊。”
睡了一个下午，裴文婷丰润的双颊泛红，眼眉皆是睥睨的傲，及腰的长发天然微卷，一身蕾丝长裙外搭粉色的羊毛衫，才下台阶两步便嚷嚷着地板太硬该铺地毯了。全身上下无不写着身娇肉贵四个字，活像过去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安度眼皮都没掀，给易美珍剥好一只大虾，“奶奶，这个好吃。”
被忽略的裴文婷习惯了安度这副态度，摇摇曳曳地在宋梦旁边坐下，等着佣人给她盛饭舀菜，不忘语刺安度：“裴氏摇钱树，肯赏脸回来了？”
易美珍：“文婷，你也二十五了，还没点礼貌？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
裴文婷嗤笑：“谁是我姐姐？小三的小孩当我姐姐？”
宋梦用眼神制止：“文婷。”
裴景言严肃道：“安安是我的妹妹，就是你的姐姐，叫人。”
裴文婷还翻着白眼不肯改口，宋梦抢白问安度：“安安，你现在在做裴氏哪个项目？”
“哦，雷盛《妖鬼记》的宣发。”
“这次又是游戏的？”宋梦有些不满地看着裴景言，“裴氏还是做实业比较好，这类新兴互联网的项目改头换面太快，不稳定……”
裴文婷边玩手机边帮腔：“是呢，宣发说得好听，不就是做广告骗人吗？”
安度手机亮起，一条微博的转发艾特提醒：“啊啊啊啊，沙发！阿伟又死了，太太画得好棒啊！”
转发者：亭子有个小姑娘——裴文婷的微博ID。
她差点把口中的汤喷出来，你太太坐你对面呢，还正被你花式鄙视，觉得宣发骗人你还转我的同人图？有毒。
但安度网络人设不能崩，她直接回了个爱心：谢谢支持！
裴文婷果然笑逐颜开。安度忍笑，把手机收回大衣口袋。
裴景言：“这次的产品总监是陈沧，他接手的项目我放心。裴氏和雷盛也合作很久了，没出过什么岔子，妈你要改变偏见，早就是互联网时代了。”
听见陈沧的名字，裴文婷兴奋得饭也不继续吃了，向裴景言打听道：“陈沧？我们高中那个陈沧？”
安度终于挑挑眉，等裴文婷的下一句发言。
裴文婷又说：“有人占了名字的便宜，和陈沧高中同班时不知道传了多少绯闻哦！现在又在一起工作了尾巴还不得到天上去？”
这挖苦的水准怎么那么多年就没长进呢？传的什么绯闻？她怎么不知道？陈沧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人人当个宝似的。
裴景言皱眉，教育裴文婷：“文婷，你以前喜欢陈沧，人也没搭理你。现在过去那么久了，没必要还对他身边的女性都抱着敌意，幼稚。”
裴文婷恨恨地剜了安度一眼。
安度擦擦手，道：“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喂鸭子。”
裴文婷怒，把筷子摔得叮当响，“你说谁是鸭子？”
安度往耳朵塞入耳机，起身上楼。
*
将近两年没有回过裴家老宅，宋梦还是周到地安排了人打扫她的房间，一切陈设如常。
安度翻开书架上的《傲慢与偏见》，一张照片从夹页掉下，是他们班的高中毕业照。
安度当时还在外地参加艺考，拍照当天没有赶回学校，因而缺席了那次集体合影。
她一眼就认出了陈沧，陈沧和现在变化不大，眉目清俊，面容严正。他站在中央，哪怕是被缩小了的人像，也能显著感受周围的人容貌同他隔着壁。
原来他还是裴文婷的白月光。
她点开裴文婷的对话框，“陈沧，前天晚上太激烈了，我现在还痛，下次轻点好不好嘛~”
几秒后，走廊尽头的摔门声期然而起，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地靠近她门口。
安度不疾不徐地撤回消息，打开房门晃晃手机，冲裴文婷笑，“发错了。”
没等裴文婷接近，安度迅速把门落锁。裴文婷还在大力敲门：“安度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真是小女孩，不经逗。
她躺回被窝，把音乐声调大，手指点点照片上陈沧的脸，不甚在意地把照片夹回书中，熄灭了床头灯。
“有迹可循。”安度发了个朋友圈。
—分隔符—
更隔壁番外。
明天晚上这里还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