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修带着耳机,见她上车略点了下头。
身边多了他,白琼忽然想起那天吐他一手的事情。
她不敢看车外的景色,把背脊挺得直直的,闭着眼睛默念单词来分散注意力。
“你这么坐不累吗?”旁边的少年忽然出声。
一开始白琼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慢半拍地转过头去:“嗯?怎么了?”
原修扬了扬下巴,好脾气地重复:“靠着坐,你这样容易晕车。”
白琼哦了一声,觉得他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
她双手撑扶着真皮椅子,慢慢往后蹭坐过去,让背心靠在椅背上。
这样并肩而坐,两人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
余光里,瞥见他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深咖色的皮椅上。
那双手突然抬了起来。
白琼吓了一跳,反射性地跟着抬起脸。
原修只是想抬手摘耳机,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也很意外:“嗯?”
白琼连忙摇头。
看向他的双眸微瞠,露出几分不安,反倒更加欲盖弥彰。
原修凝眸端详着她,忽的一笑,有些无奈。
“有这么怕我吗?”
“不是……其实……”
白琼不想撒谎,可又觉得他这么问,自己要是承认了好像也不太好,支吾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修摘下两边的耳机手机,看着她这模样有些好笑,不由地反思起来:“我很凶吗?”
这句话比较好回答。
白琼赶紧摇了摇头。
他不凶。
不仅不凶,笑起来还很温柔。
她想起第一天晚上,他靠在墙边微笑的样子。
很干净,很温柔,像是初春的杨柳风。
白琼说不出是心底是什么感觉,就觉得他跟以前见到的男生都不太一样。
就是有点容易生气……
脑子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马上就白琼打断了。
不是人家人家容易生气,毕竟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外人,谁都得有一段适应期的。
白琼想到那天晚上吃饭,他还反问是不是想原阿姨,更觉得他应该很喜欢自己妈妈,所以反感自己。
谁说只有女孩子心思细腻,其实有的男孩子也很细腻敏感的,就像她爸爸。
想到这里,白琼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原修见她的脸色不大好,歪了歪头,主动问:“又晕车了?”
一听晕车,立马让白琼想到了之前吐人家一手的事情,瞬间抬头看他,紧张地否认:“没有没有,我不晕车。”
老赵从后视镜了看了两人一眼,见白琼确实很紧张。
他人到中年,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白琼的紧张无关私情,反倒带着些害怕,便觉得有些新奇好笑。
“我说原修,你怎么欺负人家了?”老赵笑呵呵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小姑娘这么怕你。”
原修想起昨晚上她的反应,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抢了先。
白琼坐直身体,认真跟老赵解释:“没、没有的,原修哥哥没有欺负我,他人很好的。”
老赵笑着摇头:“我们原修确实是很好的,就是吧,第一次听到有女孩子用这种语气说出来。”
这种,欲盖弥彰的语气。
白琼听出他的调侃,自然也讪讪的。
老赵瞟了一眼原修,呵呵一乐,没有再开玩笑。
原修侧眸,目光落在身边的少女上,想起了她昨晚上的紧绷。
他摸了摸鼻子,忽然反省,这两天是不是真的对她太凶了?
但是很快,原修就反应了过来。
从她的角度来说,她确实应该要怕自己的。
少年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眉色浅淡,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远山重叠。
原修收回目光,心里发堵,甚至恼怒于她的不自爱。
他转头看上车窗外,不再接话。
车里玩笑促狭的气氛淡去,白琼暗自松了一口气。
来到这个大城市,她迅速适应了新环境,但面对截然不同的原修,她本能地有些自卑,宁愿保持距离。
她想的很简单,不惹事不被讨厌,老老实实地在原家度过三年。
然后,拼尽全力考上最好的大学,完成爸爸的心愿。
白琼低垂下脸,敛住心神,又开始默诵英文。
周五考完试,高一教学楼里很热闹,走廊上都是兴高采烈的笑脸。
成果邀请她周末一起出去玩:“我也才来江南,有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周末吗?”白琼摇摇头,“周末不行,我要看书。”
“这周不是都没有作业吗?”成果挽住她的手臂,嘟嘴撒娇,“我们就玩半天好不好?”
面对小姑娘依赖的模样,白琼有些为难,但还是狠了狠心,细声道:“真的不行,等下次吧。”
见她不为所动,成果有些遗憾,但也不再强求。
周末两天,原修不在家,原静安也没有回来,只有李奶奶和白琼在。李奶奶怕她闷着,说要带她出去转转,被白琼拒绝了:“李奶奶,我想在家看书。”
“你不是才考完吗?”李奶奶说,“要注意劳逸结合的呀。”
白琼解释:“就是刚刚考完,才更能发现自己的问题。”
“你们成绩都出来了?”
“还没有。”
李奶奶奇道:“成绩都没出来怎么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呀?”
白琼点点头:“考过了我就知道了。”
每个人的学习方法都不一样,有的学生要等到拿到成绩,看到错题,才能知道自己那些地方有漏洞。
但对白琼来说,一套试卷做完,哪里会哪里不会,一眼明了。
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学会了从出题人的角度来思考试卷题目了。
白琼利用周末的两天,自己把这一段时间的学习进行了查漏补缺。
她知道主课的成绩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物理化学两科成绩应该不会太好。白琼对照着试卷给自己估了分,心里大致有了底。
知道了大概的分数,她更好奇,想知道自己目前的成绩在九中算是什么水平。
周末晚上,原家许久不曾响起的座机响了,李奶奶让白琼来接:“是你妈妈。”
白琼没有手机,于是跟家里约好一周打一次电话。
她对李奶奶道了谢,坐到沙发边。
电话里沈敏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白琼你怎么样,到人家家里有没有给别人添麻烦?”
白琼连忙说:“没有。”说完有点心虚,小声补充了句,“没有的。”
沈敏应了一声,问她学校的事情,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这两天刚刚考完试,白琼对这边教学进度和自己的缺漏已经有了数,并不怎么担心。她记得关心弟弟的腿伤:“白琮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白琼的心揪了起来,握着电话连声说:“妈妈你不要哭……”
电话里隐隐传来抽泣的声音,沈敏忍了忍才克制住:“没有,我没有哭。”
白琼鼻尖发酸,眼泪已经涌了上来。
母女俩握着电话,相顾无言,过了好一阵子,沈敏才稳住情绪。儿子的病她不愿意细说,只是反复叮嘱女儿:“一定要听话,要好好学习,不能得罪原阿姨,知道吗?”
白琼一一应下:“我知道的,原阿姨对我很好。”
“那她儿子呢?”沈敏顿了顿,“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的。”白琼老实说,“原修哥哥人挺好的。”
“他……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沈敏的声音不太自然。
白琼略懵然,不明白妈妈的意思:“要说什么?”
“哦,”沈敏解释,“我听说他身体不太好,怕这样的孩子心理不健康,会为难你。”
原来妈妈也知道原修的身体不好?
白琼不想说人家的事,只是简洁地回了一声:“没有的。我之前晕车吐了,他还照顾我。”
电话里,沈敏欲言又止,但最终没再多言:“那就好。一定要跟人家家里人好好相处。”
白琼答应下来,还想跟妈妈再说说话,沈敏那边已经要挂电话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声。
小姑娘的脸色白了两分。
白琼一直觉得,妈妈虽然爱自己,可两人之间总是缺少一点亲密。
她三岁的时候,沈敏有了白琮。那个时候计划生育很严格,为了能生下儿子白琮,沈敏躲到了乡下,带着儿子过了好两年才回来,那个时候白琼已经念幼儿园大班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儿子自然受宠,沈敏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白琮身上。
白琼不介意,她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让着弟弟的。
可她到底不过是个才16岁的小姑娘,突遭家庭巨变,又来到陌生环境,心里总归充满惶恐。
她想跟妈妈说说,但似乎,沈敏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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