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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子查理正将刚出锅的香草奶蛋松饼端上餐桌,还挖了好大一团酸奶冰淇淋放在给莱昂准备的华夫饼上。
    莱昂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心犹在胸膛里狂跳。
    “神父……”他盯着神父袅袅轻烟下专注的侧脸。
    “嗯?”伊安正认真看着一篇各国响应教廷号召,增派军队的新闻,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伊安莫名其妙地抬起头。
    而金发男孩已一把拉开凳子,埋头狂吃了起来。
    两天后,主归节到来了。
    这个一年中最重要、也是最盛大的宗教庆典节日,其隆重程度仅次于过新年。
    帕特农庄园的大宅子被鲜花和水晶灯妆点成了一座天宫,草坪上架起了数十个白色大凉棚,长桌上不要钱似的堆放着美食和美酒。
    弗莱尔星上所有和公爵一家沾亲带故的权贵全都盛装打扮,搭乘着他们最新款的座驾,涌入了庄园大门,前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社交盛会。
    孩子们妆扮成各种卡通人物,成群结队地尖叫疯跑,像一群受了惊的蜜蜂。伊安同卡罗尔主教走进草坪餐会场地,险些被这群疯孩子们撞倒。
    “欢迎,我来自圣光的客人。”奥兰公爵和夫人在门口迎客,红光满面,看着十分恩爱。
    这夫妻俩今日搭配得当。公爵打扮成历史上很有名的星际海盗船长科鲁兹,而公爵夫人则扮成被船长抢走的伯爵夫人红发安娜。
    平日里拘谨到有点神经质的公爵夫人穿上这一套复古的袒胸露乳的大蓬裙后,热辣风情和妩媚的性感都被紧绷绷的束胸衣从身体里呲溜一声挤了出来,迸射向四面八方。她就犹如一朵怒放的紫玫瑰,Omega的信息素浓郁得仿佛正处在求偶期。
    “您的魅力让圣主都会赞叹,夫人。”卡罗尔彬彬有礼地弯腰吻公爵夫人的手。
    公爵夫人用牙骨羽扇半遮着脸,带笑的眼中水光盈盈。
    不仅仅是主人家,在场的所有宾客都打扮得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历史名人,影视剧人物,动漫人物,神话人物……这些都还是人。更有不少客人直接妆扮成了怪兽,花草。
    有一对夫妻,妻子扮成一株蓝鸟花,而丈夫则扮成专门吃这种花的白角鹿。当妻子在和别的客人寒暄的时候,丈夫就非常入戏地啃着她头上的花……
    伊安的左肩忽然被点了一下。
    他扭头,却没看到人。同时右肩有传来被点的感觉。
    等他朝右看,那调皮的手又拍着他的左肩。
    “嘿……”伊安转过身,把金发男孩抓了个正着,“主归节快乐呀,我的少爷。”
    “也祝您快乐,神父。愿圣光与您同在。”莱昂这一次恭敬地回了礼,不仅用标准的帝都腔说着敬语,还向伊安鞠了一躬。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你这么礼貌呢。”伊安笑道,“你装扮的人是谁?”
    “你看不出来吗?”莱昂转了一个圈。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衬衫和红色背带短裤,打着一个巨大的蓝色领结,头戴一顶插着羽毛的软尖帽,脚上则是一双笨拙的圆头红皮鞋。
    这一身打扮非常稚气,显然出自一个儿童卡通人物。但是莱昂身材修长匀称,面孔俊美,穿着这身衣服反而显得十分精神,并不滑稽。
    “这是……小矮人吗?”伊安胡乱猜着。
    “我才不矮呢!”莱昂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博文广识吗,神父。你还有教育学的硕士学位呢,就从来没有研究过古人类时期的动画片?”
    “我的涉猎的主要是文字读物。”伊安说,“是哪个动画片里的王子?”
    “不是!”莱昂不耐烦了,突然说,“神父,你长得真丑!”
    伊安好生一愣,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可随即,莱昂的鼻子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飞速伸长!
    莱昂又说:“我真讨厌你。”
    鼻子伸得更长了。
    “……”伊安扶额,瞬间明白了,“匹诺曹……”
    第17章
    “啊哈哈哈哈!”莱昂笑得前仰后合,露出一嘴大白牙,长长的假鼻子跟着节奏抖动。
    “怎么样?效果非常逼真吧?这零用钱花得真值得!”
    伊安好奇地伸手去捏那假鼻子,莱昂急忙躲开。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假鼻子又收了回去,一张脸恢复了正常,丝毫看不出痕迹来。
    “可你怎么没有装扮呀?”莱昂失望地看着神父一身严谨地、扣子扣到喉结的深蓝色法袍,“神职人员至少也可以过一下主归节吧。这可是你们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了。”
    主归节,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庆祝圣主回归的节日。
    据说在人类定居在了巨鲸座后,圣主决定外出去寻找他另外五名领航的同伴,离开了巨鲸座。
    在他走之后,因为失去了圣光的庇佑,大地逐渐被黑暗吞噬。人们不住呼唤圣主早日回归。
    而远在别的星域的圣主听到了他们虔诚的呼唤,结束了寻找,返回巨鲸座。他驱赶走了黑暗,让圣光重新照耀每个角落,人类得到重生。
    圣主回归的这个秋日,便被定为主归日。随着时间演变,逐渐成为了宗教和民间最隆重欢乐的节庆日。每年的主归日,教廷里都会举办盛大的庆祝游园,允许平民参与,教皇甚至都会与民同乐。
    “我有装扮。”伊安说,“一个虔诚侍奉圣主的人,就是我最想成为的人。”
    莱昂由衷叹道:“神父,你真的是个从远古时代走来的人。”
    这一次,他的鼻子没动静。
    庄园的草坪是一片欢乐的海洋。伊安和莱昂穿梭在宾客之中。客人们纷纷向这位受欢迎的年轻神父打招呼,却选择性忽略了他身边的公爵庶长子。
    莱昂也毫不介意。他一路活蹦乱跳,碰到熟人就忍不住秀一下他的“真言之鼻”。
    “您最近清减了不少,伯爵夫人。”——鼻子伸长。
    “您看起来和您的新太太非常般配。”——鼻子继续伸长。
    “哦,凯西。”莱昂碰到了公爵夫人家的外甥女,热情地打招呼,“你今天看起来真漂亮。”
    假鼻子都快戳到那个女孩黝黑的脸上了。
    伊安不得不赶在这小子被女孩的护花使者揍之前,把人强行拖走了。
    “为什么选择扮成匹诺曹?”伊安问。
    莱昂操作着手环,把鼻子收了回来,说:“小时候,我爸爸喜欢给我讲它的故事。一个不被人类承认是真人的木偶小人,却偏偏想成为真正的男孩。而他必须通过勇气、忠心,以及诚实的考验,才能成为真人。爸爸大概希望我也能拥有这些品质吧。”
    伊安心中一阵酸涩,替这男孩觉得难受。
    在这个讲究血统和出身的时代。莱昂再聪明优秀,也终究是奥兰公爵的庶子,不能成为他的继承人。
    不过,或许不做继承人,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也许会更好。
    他不用被拘束在帕特农庄园里,可以向外去自由探索,尝试各种可能。他也许会因此走出自己的人生道路,创下非凡的成就。
    “可是我觉得匹诺曹挺蠢的。”没想莱昂画风一转,“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活着的木偶,多么特别,干吗非要做人类呢?”
    伊安不由得惊讶,被男孩换一个角度的思考吸引住了。
    “匹诺曹就像一个拥有了完全自主意识,能自我学习升级的机械侍,就是个初代AI。”莱昂说,“做个有实体的AI简直太棒了!他可以随意更换老旧的身躯,系统自动迭代,不老不死,永远都走在人类文明的最前端。他也不需要氧气,能在太空里自由翱翔,他甚至成立自己的机械王国。”
    日头西斜,凉棚上的灯逐一亮起,晶莹如宝石串。
    乐队里的机械侍小提琴手有着银色金属的面容和双手,神情专注,眉眼低垂,不悲不喜,却演奏出流畅而富有感情的小步舞曲。
    “但是,他会有点孤单吧。”伊安注视着机械提琴手安详的面容,“也许,他想成为一个人,想有一个伴。一个能同他分享生活中喜怒哀乐的伴侣,一个能牵着手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爱人。”
    “他如果掌握了先进的科技,他可以造出无数个称心如意的伴侣来。”
    “不一样。”伊安轻轻摇头,“那种心灵是的共鸣,身体上的和谐,仿佛两个灵魂融为一体的感觉,是只有血肉之躯才能体会的。机械侍的感情模块能做到的永远只是模拟。”
    莱昂凝视着神父略有点忧郁的脸:“侍奉神的人,也这么懂爱情?”
    伊安平静道:“这是人之常情。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但是我能从圣主对世人的爱,我父母对我的爱,以及教廷里师长学友们的爱中感悟出来。等你长大些了,也能明白。”
    “如果我爱上了谁,”莱昂低声说,“我可不会为了任何事和他分开。我一定会牢牢地守在他身边。”
    伊安微笑:“我相信,不论谁被你爱上,都会是个幸运的人。”
    乐队换了一首舒缓的慢摇舞曲,舞池中也换了一批客人。
    晚霞将天空中的薄云染成蔷薇色,凉风习习,吹着那一张张被汗水打湿的面孔。
    “你怎么不去跳舞?”伊安问莱昂,“我看有好几个女孩儿都对你有点意思。还有两个男孩儿也挺喜欢你的样子。”
    莱昂虽然身份上有瑕疵,但终究也是公爵合法的儿子,长得又俊美出众。在十来岁这个春心初萌的年纪,不少孩子都对莱昂心生好感,却又畏惧他的冷傲,不敢靠近。
    “你该别老对他们板着脸,也别老作弄他们。”伊安说,“你需要朋友的。”
    莱昂不以为然:“你也不跳舞,神父。别又是那一套‘神职人员不应当寻欢作乐’的借口。这是主归节的庆祝舞会。我要是圣主的信徒,我甚至会跳到桌子上跳踢踏舞来庆祝呢。”
    伊安一贯从容的脸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羞赧:“我……不大擅长跳舞。”
    “啊?”莱昂瞪大了眼,“这么说,你还是学过跳舞的?这已经比我想的好太多了!”
    “我又不是个与世隔绝的人。”伊安说,“在某些重要的社交场合,与民同乐,也是传播圣光的方法。”
    “这可有意思了。”莱昂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烤肉串随手一丢,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来,神父,我请你跳个舞。”
    伊安近乎震惊:“你?我?这不合适!”
    “为什么?”莱昂笔挺地站着,左手后背,朝伊安伸出右手,是个最标准优雅的绅士姿势。
    “我是Alpha,而你是Omega。一个Alpha请一位Omega跳舞,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可是……”
    “还是你嫌弃我是个小孩子?”
    “当然不!”伊安无可奈何,只好把手交给了莱昂。
    金发男孩扬起一个眩目的笑脸,把还有些抗拒的神父用力拽进了舞池里。他虽然削瘦,个子也不如伊安高,但是Alpha的体魄和常年锻炼的肌肉充满力量,伊安都暗自一惊。
    舞曲一转,换成了一曲慢节奏华尔兹。
    莱昂一手搂着神父的腰,一手握着他有些僵硬的手。比起伊安的拘谨,男孩显得轻松且游刃有余多了。
    “跟着节拍走就行了,神父。华尔兹是最简单的舞步了,连猴子都会跳。”莱昂笑嘻嘻,“你得放轻松点,跳舞应该是很欢快的事。你瞧,卡罗尔神父就表现得不错。”
    不远处,卡罗尔正搂着公爵夫人在起舞。两人的身躯贴合得天衣无缝,舞步整齐划一,姿势如行云流水一般。公爵夫人那帐篷似的大裙子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脚步。
    擦肩而过时,卡罗尔还朝伊安挤了一下眼。
    “你全身只有两只脚在动。”莱昂抱怨着,感觉到臂弯里神父的腰肢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纤细。
    “我已经在尽力了。”伊安苦笑,“别乱摸,很痒的!”
    莱昂的耳朵尖有点发红。
    雪白的凉棚下,水晶悬浮灯在半空中轻轻飘荡,如一团团明亮的萤火。
    年轻神父白皙俊秀的面孔在灯光下犹如雪花石雕琢而成,那碎光落在幽黑的双目里,仿若点亮了一条星河。
    两人靠得这么近,伊安身上那被抑制剂掩盖过的淡淡的青草香又飘了过来,浸人心脾。莱昂情不自禁地深呼吸。
    “你身上很香……”
    “什么?”伊安正专心数着舞步。
    “没什么。”莱昂急忙说,“我说你跳得很好。”
    鼻子倏地伸了出去……
    伊安一愣:“哈哈哈哈哈……”
    “闭嘴!”莱昂恼羞成怒地,“我是在鼓励你。”
    这是实话,鼻子又缩了回来。
    “谢谢。”伊安搭在男孩肩上的手感激地拍了拍,脑中忽然亮起了一盏灯。
    他漫不经心地问:“你其实对花都公学很不屑,是吧?”
    “是啊!”莱昂反射性说,“还不是因为你一个劲唠叨着这所学校非常好……”
    鼻子又伸长了。
    莱昂:“……”
    伊安哈哈大笑:“那你其实也根本不觉得孤单,不想结识点朋友咯?”
    “当然……”
    鼻子继续伸长。
    伊安笑得步伐全乱了,连踩了莱昂两脚:“我打赌你也一点都不敬爱你的父亲。”
    莱昂这次学乖了,他咬牙切齿地闭上了嘴,选择拒绝回答。
    “我觉得你可以赢得今日妆扮比赛的金奖,莱昂!你这次的零用钱果真花得相当值得。”伊安笑得浑身都在颤抖,脸颊泛着薄红,清俊的眉宇放松地舒展开来。
    “我讨厌这假鼻子。”莱昂低声骂道。
    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抱怨。假鼻子缩了回去,恢复了原状。
    “这不公平。”莱昂说,“你也应该戴上这鼻子被我问话。”
    “根本不用如此。”伊安说,“如果我有谎言,圣主自会责罚我的,那远比一个长鼻子严重多了。”
    舞曲结束,两人分开,同宾客们一同鼓掌。
    回到舞池边的自助餐桌前时,伊安忽然拉住了直奔烤海鲜而去的莱昂,朝一旁一个女孩道:“美丽的小姐,这位少爷很想同您跳一支舞,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那是一个和莱昂同龄的女孩,打扮成白鹿仙子的模样,栗色的卷发蓬松如云,一双碧绿的眼睛,容貌非常精致。
    伊安注意到她很久前就在偷偷看莱昂。
    “神父!”莱昂一个劲扯着伊安的袖子,小声道。
    而那女孩双目霎时亮如明星,甜美一笑,朝莱昂望去:“我想我不介意的,神父。”
    伊安立刻将莱昂轻推到了女孩面前。
    “你需要朋友。”神父在男孩耳边低语,“至少先从一个喜欢你的人开始尝试起。”
    不待莱昂回应,他便快步走开了。
    莱昂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脸烦恼。女孩倒是脾气颇好,一直保持着甜美乖巧的笑容。
    “好吧。”尴尬的沉默过后,莱昂终于伸出了手,“可以吗?”
    “可以。”女孩开心地把手递了过去。
    伊安离开了热闹的人群,婉拒了送来酒水的侍从,准备找一杯茶来解渴。
    “神父,”一个女仆将伊安拦住,低头行礼,“卡罗尔主教有事要和您谈,请您去小吸烟室里等他。”
    第18章
    卡罗尔主教已不在舞池之中。
    是教廷又出了什么新动静了吗?可为什么不用手环来联系他?
    女仆耐心地站在一旁,低头垂眼,神态中有一种着训练有素的恭顺。
    伊安朝女仆点头微笑:“劳烦你带路。”
    夜色中的大宅犹如一个装满了珠宝的古董镂空匣子。棋牌室和大小沙龙里挤满了赌牌的客人,笑声喧嚣,烟雾缭绕,人影如鬼魅。情侣们追逐欢笑着,自中庭奔跑而过,洒落了一地酒水和鲜花。
    女仆将伊安一直领到了一楼尽头靠近温室游泳池的一个小吸烟室。
    “主教阁下稍后就到,您可以先自行用一些茶点。”女仆行礼后离开。
    这里十分僻静,一道门将走廊外的喧嚣隔绝开来,后院里的音乐声也只余朦胧的尾音。
    茶几上摆放着一套夏洛特皇后风格的银茶炊,雕花异常精美,还有着皇室的纹章。炭火细煮,下,薄荷茶的清爽甜香在安静的室内缓缓弥漫。
    伊安欣赏了一会儿这套在教廷都难得一见的古董茶炊,小心翼翼地拧开龙头,斟了一杯茶,坐在沙发里细品了起来。
    墙上的古董挂钟指向了晚上九点整。时间并不太晚,但是伊安已决定等和卡罗尔谈完话,就去向奥兰公爵告辞。他已在帕特农庄园里呆了一整天,现在坐在安静的房间里,热茶入腹,蛰伏的倦意霎时复苏,喧宾夺主而来。
    不止是倦意!
    伊安感到一股莫名的躁动从胸膛里腾起,直冲头顶。指尖,背脊,泛起一阵热麻麻的异样感。
    伊安警觉,将茶杯放回托盘里。可就这么稍微一动,身体深处有火石砰然打响,击出一大簇火花。火花点燃了导火线,劈啪的火苗化作一股酸麻,沿着脊柱奔向四肢,瞬间就唤醒了他所有的感官。
    伊安同所有Omega一样,自青春期期起,每年都会发情两次,并且靠通过服用教廷统一发放的高级抑制剂来降低反应。所以他对这种身体状况相当熟悉。
    他发情了!
    确切说,他被人下了药,引发了非生理期发情。
    也正因为药物影响,他的冲动来得更加迅猛,更加直接,就像一记当面的耳光,打得他猝不及防。
    伊安第一时间迅速转动戒律戒,加大了抑制剂释放量,同时立刻起身,决定离开这个陷阱,尽快走到外面去。
    可刚起身,一股强烈的酸慰感猛地自腹部深处炸开,双膝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跌跪而去。
    他扑向茶炊,砰地一声将其撞翻,胯骨也重重地磕在了矮脚茶几上。
    茶炊砰然翻倒,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泼洒得到处都是。烧红的炭火从底座里倒了出来,落在丝绒地毯里。房中立刻传出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
    伊安大口喘气,只觉得身躯一寸寸软下来,体内的火焰正顺着喉咙往外冒。
    不对……戒指也被做了手脚。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抑制剂!
    伊安哆哆嗦嗦地把戒律戒从汗湿的手指上撸下来,试了好几次才成功。那枚银色指环被用力掷飞,撞在墙壁上,不知道弹落向了何处。
    可药效已染伊安陷入了熊熊火海。
    强烈的酥麻之意左突右冲,沿着血管飞速奔腾,攻城掠地,麻痹着肌肉,挥兵北上朝大脑进军,意图让意识也沦陷。
    只不过数秒,他全身都渗出一层热汗。湿滑的手掌抓不住茶几边沿,不甘心地滑落。身体蜷起来,缩在沙发脚前,徒劳地同内里的躁动做着对抗。
    太难受了!比他往日的正常生理期要难受数十倍。
    腹中深处在痉挛抽搐,酸麻空虚的感觉呈倍数叠增。他出汗如浆,脑中控制不住地开始翻腾着各种无耻淫秽的念头。
    不行!
    伊安的目光落在了地毯上的火炭上……
    刚伸出手,门被大力从外面推开。
    奥兰公爵臂弯里搂着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孩,嘻嘻哈哈地闯了进来。两人都衣衫不整,公爵直接把男孩压在墙壁上,在他的唇上一顿乱啃。
    可很快,两人都停了下来。
    房间里的Omega信息素浓密得几乎可以凝成水,发酵成了一杯烈酒,当头浇在公爵脸上,直接刺激着男人本就处在兴奋中的身体。成串的火花在神经末梢劈啪燃起,点燃了的引线似的烧遍全身。
    “不……”那个Omega男孩顿觉不妙,一把拉住奥兰公爵,想将他拽走。
    可公爵泛着血丝的眼里已没有了他。
    Alpha对Omega的占有欲是深深编写在他们的基因里的。一个发情的Omeg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足可以轻易吸引方圆数百米内的所有未绑定的Alpha,引得他们相争着标记这个Omega。
    在这个时候,被动进入发情热的Alpha占有欲会疯狂到失去理智,哪怕在场有个没有发情的Omega,也会被他视为竞争对手。
    于是公爵一手将纤弱的男伴拎了起来,丢了出去,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伊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触电般跳起,随即又因身体乏力而跌回了沙发里。他的后背紧紧贴着沙发靠背,出汗如浆,寒毛一层层唰然立起。
    “出去——”伊安的声音已无法再提高,却夹着凄厉的尖锐,“我不是您能碰的……卡罗尔主教他……”
    “卡罗尔……”公爵哑声哼道,“他大概正在干着我的妻子吧。”
    伊安好生愣了一下,道:“他有可能算计了……”
    话未说完,奥兰公爵已大步朝伊安走过来,几乎像一只老鹰扑像蜷缩在草丛里的兔子。
    那一股海浪般的Alpha信息素扑过来,伊安仿佛被滚油泼在身上,奋力自沙发中站起来,向后躲去。
    伊安一直生活在至少表面上遵循清规戒律的教廷,Omega一直得到细致周全的呵护。虽然听说过发情中的Alpha疯狂而没有理智,但是伊安从没有一个具象的概念。
    他低估了奥兰公爵的反应,没有在一开始就采取激烈反抗态度,很快就尝到了苦果。
    奥兰公爵一脚踹开碍事的茶几,朝地毯上的伊安扑下来。宽大的双手犹如钳子,恶狠狠地扣住了神父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出奇,伊安吃痛大叫,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断了。
    公爵将他抓起来,摁在沙发上,俯身张嘴就要去咬脖子。
    没有前戏,没有安抚,公爵是个做事直截了当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标记了再说。
    伊安虽然不大清楚AO结合的具体流程,但是本能产生了剧烈的恐惧,令他头皮轰一声炸开,开始剧烈反抗。
    “放手!”他愤怒地大叫,推拒踢打。
    “闭嘴!”公爵也朝他咆哮,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中轻微咔嚓一声响,伊安惨叫,面白如纸。
    可他的抵抗反而更加激发了公爵的占有欲。他通红的双目呈失神状,仿佛中了邪,动作越发粗暴。
    他扣着伊安的手,一手狂乱无章法地撕扯他的衣服。
    法袍的纽扣崩落,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给我清醒点,公爵大人!”伊安拿出自己所剩无几的力气挣扎,“我被下药了……这是个陷阱……”
    公爵试图把法袍从他身上扯落,伊安如脱水的鱼一样疯狂扭着身体。公爵烦躁低吼,将他死死摁进沙发里。肩膀关节喀喇一声脆响,伊安再度惨叫。
    他的肩膀脱臼了。
    到这份上,伊安的大脑之中,恐惧已取代了情欲。
    自己在被强暴前,或许先会被这个狂兽般的男人折磨死吧。顺应他或许能活下,可那也是他宁死也不会去做的事。侍奉圣主的身躯如果被玷污,圣光熄灭,那他的生命也将没有意义……
    伊安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一口狠狠咬在了公爵手腕上。
    公爵吼着,反射性将伊安一把甩开。
    青年瘦弱的身躯飞出去,滚落在了地毯里,额头在茶几角上磕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剧痛和晕眩之中,伊安看到了眼前一块正在冒烟的火炭。
    下一秒,他的脖子被掐住,整个人又被拎起来,拖了回去。
    “别动,你这个贱货!”公爵咆哮着,嗓音沙哑。
    伊安几乎无法呼吸,喉咙咯咯响着,双腿徒劳地踹着公爵。他的视线逐渐被白光占据。
    公爵抓着伊安的头发把他的脸摁在沙发坐垫里,张开了嘴,早就酸胀难耐的犬齿朝着青年白皙汗湿的后颈咬去。
    “不——”伊安自疼痛的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反手拍向公爵的脸,将手掌中的火炭摁在了公爵的左眼上。
    公爵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终于松开了伊安。
    他连退数步,捂着眼睛。哪怕是因发情而失去理智的Alpha,也都忽略不了脆弱部位被烤灼的剧痛。
    “你这个%¥#**……”公爵暴跳如雷,骂着一长串不重样的脏话。
    “噢,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X烂掉,然后掐断你的脖子,再把你扒光了的尸体丢出去喂狗——”
    伊安倒在地毯里,气喘吁吁,汗水顺着浮着不正常红晕的脸潺潺滑落。
    他一只手不正常地伸着,细微颤抖。掌心焦黑猩红,皮开肉绽,边缘冒着一圈水泡——这是被火炭烫出来的伤。
    而一个交配受挫的Alpha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公爵又本就是一位Alpha中都极为强悍刚烈的男人。伊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公爵就开始在屋里打砸起来。
    他一脚踹翻了高脚凳,一掌掀飞了古董花瓶,然后抄起一只三角几,疯狂地砸着屋内的一切,就像一头暴走的大猩猩。
    古董摆设,名画,水晶雕塑……
    伊安扶着脱臼的胳膊,艰难地爬到沙发后背躲了起来。
    他意识到,屋内动静这么大,这么不正常,可从来没有人进屋来。
    究竟是因为畏惧公爵,还是因为有人封锁了这间屋子?
    策划这一切的人的目的,是要公爵强暴自己,还是杀了自己。又或者,两者都是他们的目的?
    公爵高高地将角几甩了出去。角几飞撞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
    轰地一声,灯光熄灭,屋内陷入黑暗。
    伊安屏住呼吸,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正朝自己而来……
    第19章
    乐声悠扬的草坪舞池里,莱昂漫不经心地迈着舞步,一脸老成寡言。
    女孩却一直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他,满脸欢喜笑意,碧眸灵动如秋水。
    “我的名字叫桑夏。”女孩笑眯眯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呃,谢谢。”莱昂淡淡道,“我叫莱奥纳多,是奥兰公爵的野种。”
    女孩噗哧笑:“好巧,我也是!”
    “你也是我父亲的女儿?”莱昂吓了一跳,对这条信息毫无准备。
    “噢,当然不是!”桑夏咯咯笑,头上一对假鹿耳灵巧地抖了抖,“我的父亲是弗莱尔军区总司令官修斯将军。”
    “原来你是修斯的女儿。”莱昂皱眉,“我以前没见过你。”
    桑夏说:“我之前一直跟着我妈妈住在三号星环上。最近我妈妈再婚了,我父亲就把我接了回来。”
    星环是一种人造卫星,形状就像一个巨大的指环,在太空中旋转,内环是人类居住区。
    贫民、没有身份的黑户、出狱的犯人……所有社会底层的贱民,边缘的流浪儿,付不起天然星球的房屋税,都选择住在生活条件简陋的星环上。
    “我妈妈是个老鸨。”桑夏看出了莱昂眼中的疑问,直爽地回答,“当然,她过去可是弗莱尔北城著名的销金窟‘红帆船’的头牌。她的花名叫‘卡佳夫人’,你听说过吗?”
    莱昂虽然有个热衷于寻花问柳的爹,但是奥兰公爵一直致力将儿子培养成为上流社会的绅士,严禁他接触声色场所。莱昂模仿着父亲学了满口调戏人的流氓话,可还真对勾栏知之甚少。
    “生了我后,她就退休啦。为了避开仇敌休斯夫人,只好带着我搬去了三号星环。”桑夏面容甜美如天使,却是满不在乎地谈论着自己卑贱的出身。虽然年少,可一颦一笑里满是女性柔媚的风情。
    “她靠着我,每年从我父亲那里领取巨额的抚养费。我们家住在星环的湖区呢。前阵子她傍上了一个做走私生意的老板,结婚去了。而我父亲也很高兴终于可以省下这一笔抚养费了。”
    桑夏说着,朝莱昂俏皮挤眼:“他想得倒美!”
    莱昂无言以对。
    他只不过随口问了一个问题,就引出对方这么长一串自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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