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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念书, 在神学院中修习经文,在教廷里领取了神职。然后怀着年轻朝气,和美好的憧憬,站在了弗莱尔的大地上。
    “十三年了。”伊安望着逐渐靠近的星球,“当初我离开她的时候,曾天真地想过,我可以每年放假的时候都回来一趟。”
    “但是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光纪说。
    “是的。”伊安叹气。
    他认识了一个叫莱昂的小子,就此将自己困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从弗莱尔,到帝都,又到马德堡,到尼姆,再到K17,以及火线上那一串串没有名字的驻地……
    莱昂的所在,就是伊安将要去的方向。他就此再也没有回过西林,直到今日。
    “你感觉怎么样?”伊安问光纪,“我们就要抵达西林了。那个‘他’,极有可能就是在圣灵塔里的那一位。你是否需要休眠?”
    光纪道:“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对我们的追杀令,依旧处于关闭状态。而且因为他的指令经过量子加密,我无法追溯到发出地址,不确定他是否就在西林。不过,伊安,西林的网络防火墙对我有专门的限制指令。”
    “专门针对你?”
    “是的。”光纪说,“我从刚才就一直在尝试进入民用网络,却发现我的访问全部被拒绝。而这条指令是最近才下达的。”
    “是什么时候?”伊安忙问。
    “米切尔主教,”秘书敲门,“舰长让我告诉您,教廷派遣了三艘太空舰,前来迎接您。”
    伊安顿了一下,才问:“三艘太空舰……来迎接我?迎接一个在教廷里十万个主教中的一个?”
    “是的。”秘书也显得有些困惑。
    毕竟米切尔主教本来就是教廷成员,并不是来访的外国贵宾。就算他再受夏利大主教的宠信,动用三艘太空舰出来迎接他,实在也太兴师动众了。
    难道米切尔主教其实取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巨大功劳?
    伊安快步走到窗前,已能望见三艘急速向他们驶来的太空舰。
    那并不是普通的太空舰,而是三艘教廷军的巡逻舰!
    “伊安,”光纪道,“我查到拒绝我访问的指令是什么时候下达的了。是在二十个小时四十二分钟前。在这一条指令下达十三分钟后,你接到了来自卡罗尔主教的通讯,告知你夏利大主教生病的事……”
    “……让我尽快返回西林。”伊安清俊的脸上,血色尽褪,眼中迸射寒光。
    三艘军舰转眼已杀到眼前,将伊安的小型太空舰团团包围住!
    *
    奥兰公爵正顶着正值清晨就已火辣辣的太阳,离开了家门,前往他的办公室。
    车队刚刚出发,一条来自香榭宫的通讯接到了公爵的座驾里。
    当拉斐尔皇帝本人的脸出现在通讯投影里时,车上随行的公爵幕僚们都受惊不浅。
    “安东尼,我做了个噩梦。”拉斐尔看也不看公爵身边的幕僚,懒洋洋地开了口。
    皇帝还穿着一件黑色丝绸睡衣,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肌肤,头发蓬乱。昨晚香榭宫举办了一场通宵达旦的战胜庆祝晚宴,拉斐尔今天能这么一大早就起床,已十分难得。
    “我能为您做什么吗,陛下?”奥兰公爵见惯不惊,面不改色,“您需要再换一名理疗师吗?”
    “和这没关系。”拉斐尔无精打采地摆手,喝着咖啡,“我梦到路易斯带着人闯进了香榭宫,想要刺杀我。我到处躲藏,卫兵们根本都是废物,而你又不在。我不停地呼喊你的名字……”
    “我很抱歉,陛下。”奥兰公爵道,“首先,路易斯已经被彻底解除了武装,他绝对没有能力闯入香榭宫行刺您。其次,假如陛下您遇到了危险,我也会奋不顾身救驾。”
    “哦,我亲爱的安东尼。”拉斐尔眯着眼笑了起来,“我当然相信你会保护我了。你永远是我最忠实的骑士。格洛瑞实在热得让人受不了。要不你今天陪我去贝特西星环上转转。我们俩好久没有一起打高尔夫了。”
    公爵浓密的剑眉轻微一挑。
    贝特西星环是帝都星的一颗人造卫星,星环属于皇室所有,上面有一座避暑山庄。卡特琳娜女皇当年非常喜欢在这个星环上躲过帝都的酷暑。
    但是拉斐尔嫌弃行宫太老旧,登基后从未去过,星环常年冷冷清清。真不知道拉斐尔今日怎么心血来潮,想要去这个冷清的地方。
    “陛下,请您原谅。”奥兰公爵不紧不慢道,“我自然非常乐意陪同您消暑,但是明天就是受降仪式,我在这之前,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你太不懂生活了,安东尼。”拉斐尔打断了公爵,“路易斯已经是阶下囚。我们赢了。明天的受降仪式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罢了。而且你已经缺席了我昨晚的庆祝晚宴,要是今天再拒绝我的邀请,可就有点过分了。”
    “可是……”
    “这是命令!”拉斐尔不耐烦地板起了脸,“奥兰公爵,我是你的皇帝,我的旨意应该就是你的行动!”
    公爵的嘴角牵扯出一个恭敬的笑,欠身道:“当然的,陛下。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拉斐尔心满意足读挂断了通讯。
    公爵的车里陷入一种弓弦紧绷到极致的寂静。
    “通知各部。”奥兰公爵冷声道,“告诉我们的人,计划提前开始了。联络威尔曼伯爵,让他尽快赶回来。”
    “那您呢?”幕僚长紧张。
    “自然是陪同陛下去贝特西星环了。”公爵一声哂笑,“一个偏僻冷清,谁都不在意的皇室星环。我打赌,我们哪怕将整个帝都都掌控在了手中,却并没有关注过这个星环上发生过什么事吧?”
    幕僚们惴惴不安。
    “大人,”幕僚长不安,“我建议您可以找个借口推辞。毕竟威尔曼伯爵要明天才能抵达……”
    “他们就是想赶在莱昂回来前将我先解决。”公爵道,“事情已发展到此,该是各自亮出底牌,决一胜负的时刻了。我也很想知道,拉斐尔身后的那个人,会是谁!”
    第115章
    *
    伊安将两名秘书留在了太空舰上, 只身一人,在四名教廷军士兵的“护送”下,从接驳舱里走了出来, 走进了军舰里。
    不出意外的,这里站满了实枪荷弹的士兵。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注视着这位年轻文弱的主教, 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困惑。
    上头说这是一位有强大能力的主教,让他们全神戒备, 可光是从外表来看, 这位米切尔主教同其他修士并无区别。又因为还是一名Omega的关系, 显得更加柔弱纤细。别说用热武器,普通士兵一只手就能将他轻易制服。
    “伊安。”光纪在识海里道, “他们张开了电磁屏蔽网, 屏蔽了所有信号。我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了。”
    “米切尔主教,”一名陌生的教廷军军官走上前, 俯身亲吻伊安的法戒,“我们奉夏利大主教的命令,前来迎接您返回西林。请您不用惊慌。”
    “谢谢, 长官。”伊安从容道, “不过我想直接和夏利大主教本人通话。”
    “大主教还在医院接受治疗。”对方道, “替他给我们下达命令的,是卡罗尔主教,大主教的枢机秘书。”
    “那我想和卡罗尔主教对话。”伊安说,并且在对方再次开口前追加了一句,“我知道他在你们的军舰上, 长官。大概就在——”
    伊安抬头朝二层的一处望去,目光精准地盯住一处:“卡罗尔师兄,你为什么躲在士兵们后面?”
    士兵们退让开,一位穿着主教法袍的教士无处可遁,只得站了出来。
    士兵之中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气声,望着伊安的目光瞬间变了。
    “你永远这么敏锐。”卡罗尔的脸上泛着油汗,慢吞吞地从二楼走了下来。
    伊安同卡罗尔来到远离人群的窗边。
    “我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教廷不惜动用军舰,甚至是三艘,来迎接一名普通的主教了,师兄。”伊安冷笑,“如果不是教廷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需要出动军队,那就是你趁大主教病重,滥用职权?不论哪一种情况,都让我诚惶诚恐呢。”
    “你想太多了,伊安。”卡罗尔呵呵地笑着,目光飘忽闪躲,“我随同军队出来办点事,回来的路上凑巧碰到了你的太空舰,就想着顺路一起返回地面。”
    “原来是这样。”伊安释然,“我还以为是我犯了什么错,导致你们借着大主教生病,将我骗回来。又怕我逃走,让军舰来押解我呢。”
    “怎么可能?”卡罗尔夸张大笑,“你只是一个主教,看在圣主的份上,你能犯什么需要动用军队来逮捕你的罪?”
    “我也想不出来,所以非常困惑呢,”伊安道,“那么,大主教的病有什么进展吗?”
    “还是老样子。”卡罗尔说,“一直昏迷着。”
    “我还以为他病情好转了呢。”伊安道,“不然你应该在医院里守着他才对。”
    卡罗尔脸颊抽搐了一下:“你这是在指着我吗?”
    “当然不!”伊安抱歉一笑,“我只是关心而已,卡罗尔。我至今都还没有弄清楚大主教得的是什么病。”
    “脑血管瘤破裂。”卡罗尔说,“人的大脑一直是医疗上最难攻关的区域,你知道的。就连圣主赐予的治疗舱对上大主教的病都有点吃力。”
    “为什么以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伊安问,“他每年都会做四次全身扫描体检的。”
    “我也不知道。”卡罗尔含糊地回答着。
    “卡罗尔,”伊安目光犀利如针,“我感觉到你对我有所隐瞒。”
    “是你太多疑了。”卡罗尔额角渗出汗水,不耐烦道,“大主教都是一百八十岁的人了。人老了,自然就会生病。我们将来也一样!”
    “你没有对我说实话呢,师兄。”伊安握住了卡罗尔的手,指腹按在了他手腕激烈跳动的脉搏上,“有关大主教的病,你对我有所隐瞒,是吧?他难道病得更重了?”
    “没有!”卡罗尔被一阵逐渐强烈的心慌和焦虑笼罩,大脑深处传来阵阵抽疼。
    偏偏伊安持之以恒地对他发问,声音十分低沉,就像一道道咒语,钻入他的耳中。
    “那大主教是没有生病?或者病得不重了?那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卡罗尔?为什么要骗我回来?”
    伊安的每一个问题都在卡罗尔的脑中回荡,在他那根抽疼的筋上跳跃着。
    卡罗尔自认从来不是一个真诚之人,在他的有生之年里,不知道说过多少条谎言,却从来不会觉得心虚内疚。
    可是伊安的问话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拷问着他本以为不存在的良心,让他产生一种想要倾吐真相的冲动。
    “为什么要将我叫回来,卡罗尔。”伊安轻声细语,循循诱导,“你们想我回来做什么?你们骗我回来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卡罗尔头痛欲裂,汗水顺着脸颊滚落,颤抖的手被伊安死死地拽住。
    “为什么,卡罗尔?回答我!”
    卡罗尔大脑中的那一道防线开始崩塌。
    “把你召回来,是上面的意思……”
    伊安眸中寒光闪烁:“上面,是指大主教?教皇?还是……”
    “教皇和大主教们在会议上共同决定的。”卡罗尔两眼发直,“他们已经对你没有了耐心。而且莱昂·科尔曼取得了战争胜利……”
    伊安瞳仁猛地收缩:“和莱昂战胜有什么关系?”
    卡罗尔道:“路易斯投降,奥兰公爵父子很快就要谋反了……那边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只有将你召回来,和科尔曼分开。没有了光明向导的黑暗哨兵,只不过是个武力值比较厉害的单兵战士罢了……”
    伊安紧咬着牙关:“教廷插手了拜伦的皇权争斗?你们支持的那一方是谁?”
    卡罗尔一笑:“教廷才不在乎谁做皇帝。我们只想得到光明向导和黑暗哨兵的后代。抓到黑暗哨兵,控制你,然后……”
    “主教大人!”一名军官发觉了卡罗尔的异样,警觉地喊了一声。
    卡罗尔骤然一惊,挣脱了伊安的手。
    那种如跗骨之蛆的咒语和大脑中的晕眩疼痛消失了,克罗尔浑身冷汗潺潺,如梦初醒。
    伊安收回了手,面若冰霜。
    “光明向导的能力……”卡罗尔恍然大悟,急忙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瞪着伊安,“这就是思维控制的能力?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让你说了实话。”伊安淡漠道。
    光明向导并不能控制人的思维。至少就伊安来说,他只是通过刺激精神网,让卡罗尔自觉吐露了真言。这大概算一种与生俱来的逼供能力。
    逼问虽然被打断了,但是伊安已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转身就朝接驳舱走去。
    “你根本逃不掉的!”卡罗尔大喊一声。
    只听一片唰唰声,士兵们举起了手中的枪,上百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伊安。
    伊安面无表情,抬起眼帘。
    士兵们握枪的手随着那道冰凉如刃视线扫过,都不禁微微发抖。
    “军舰马上就要着陆了,伊安。”卡罗尔狼狈地抹着汗,气急败坏地追了过来,“这里到处都是士兵,而没有你的哨兵在,你根本逃不走!”
    伊安透过窗户,望向近在咫尺的西林星。
    就在刚才对卡罗尔的逼问时,军舰一直在全速航行,现在已接近星球表面的大气层了。大概再有十分钟,军舰就能在空港降落。而伊安的双脚就可以再一次踏在祖国的土地上。
    阔别十三年,重返故里,让故乡温暖湿润的风吹过发梢,唤醒他儿时的记忆。那是伊安之前在回程里一直憧憬着的事。
    他却没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士兵用枪指着脑袋走下地。
    “你想要知道真相,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卡罗尔恶狠狠道,“骗你回来,就是大主教的意思。你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他早已受够了。教廷想要你生下和黑暗哨兵的孩子。既然你不肯生,那么就只有采取强制手段了!只要控制了你和科尔曼的身体,想制造出多少个孩子,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伊安双眸如雪夜般寒冷,注视着卡罗尔。
    “别这样看着我。上面才是做决定,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喽啰。”卡罗尔嗤笑,“其实早在你们觉醒的时候,上面就想把你们俩弄到手的。但是一来,科尔曼那小子还有别的用处;二来,圣主也不配合……”
    “你们要圣主来配合你们?”伊安终于忍不住开口。
    卡罗尔拽住了伊安的领子,将他粗暴地扯了过来,以极低的声音反问:“你以为呢,蠢货?你以为谁才是这个人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你自己也早就怀疑了,不然你不会那么轻易就破了戒,不是吗?”
    伊安牙关咔咔轻响,觉得一根冰柱被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后脑,剧痛和寒意顺着脊柱扩散向四肢百骸。
    “和你们合作的,是拉斐尔?”
    卡罗尔不答,眼底却掠过一抹不屑。
    “不是拉斐尔,那是……”
    “是谁都不重要了。”卡罗尔冷笑,“奥兰公爵仗着自己的儿子是黑暗哨兵,就目空一切,傲慢自大,已经将拜伦帝国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也到了让他品尝失败的时候了。而你的那头公狗,也将要彻底领教一下圣主真正的威力!”
    卡罗尔说完,将伊安拽过去,丢在一张椅子里。
    “你不用太害怕,伊安。”卡罗尔看着垂头不语的伊安,嗤之以鼻,“你乖乖听话,好好运用你的力量为教廷服务,张开腿多生几个孩子。上面会把你捧为圣人,将你写进经书里,流芳百世。而且,你还可以和你的小公狗永远在一起呢。这不正是你的梦想吗?”
    军舰已开始穿过大气层,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伊安闭着眼,发丝微微摇摆。
    军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连士兵们都有些站立不稳。
    卡罗尔摇摇晃晃地朝座位走去。正要抓住椅背的时候,舰身突然剧烈震动,士兵们纷纷跌倒,钢筋扭曲声贯穿整个空旷的船舱。
    伊安在强烈的颠簸中睁开了眼。
    第116章
    卡罗尔在剧烈的颠簸中一骨碌滚出老远,额头砰一声撞在柱子上, 鲜血长流。
    “怎么回事?”军官大声叱喝。士兵们在船舰里慌乱奔走。
    “长官, 军舰推助系统出了故障……它正在加速下降!”
    “赶快——”
    话音未落,军舰猛地倾斜, 朝一侧翻转了四十多度。所有人一阵天晕地旋。凡是没有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里的人全都像土豆似的滚得七零八落,撞挤成一堆。
    伊安稳稳地坐在椅子里,面容平静,一双眸子暗沉无光,视线仿佛正注视着另外一个世界。
    系统警报声炸开,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长官, 我们正在转向——我们正想三号舰冲过去!”
    警报声变得短而急促,一条鞭子抽着所有人的头皮。
    “撞击警告——撞击警告——”系统女声响起。
    三艘军舰都正在通过大气层,迅速下降。剧烈的摩擦让它们全都遍身裹着淡金色的火焰, 如三颗陨石。而其中一艘军舰明显状态不对, 正朝着另外一艘军舰加速冲去!
    再没有人顾得上伊安。军舰里全体官兵都如一窝炸开的马蜂团团转。
    “长官, 是有黑客入侵!”
    “改用手动操作!关闭电脑领航——”军官嘶吼着。
    卡罗尔抹着一脸的血,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便看到呈入定状态的伊安。这年轻的男子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卡罗尔恍然大悟, 朝伊安冲过去。
    “你这头母狗, 你做了什么——”
    一台固定在墙角的机械侍突然启动,飞窜过来,砰一声将卡罗尔撞飞。
    “撞击警告——”系统道,“还有五百米——四百五十米——”
    千钧一发之际, 士兵冲进了机房,摁下了紧急按钮。系统自动领航系统关闭。
    军舰在舰长的手动操作下,终于掉转了方向,同另外一艘军舰擦肩而过,避开了毁灭性的撞击。
    自动领航系统关闭,同时也切断了星舰运行和地面总台的联络。就在同一时刻,光纪迅速入侵,将这一艘星舰接到了自己的手中!
    咔嚓一声,伊安解开了安全带,站了起来。
    卡罗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吼:“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军官抹着额角的冷汗,一脸莫名其妙。
    米切尔主教正置身于一间满是士兵的军舰里,军舰又正在万里高空之中,他能往哪里跑?
    然而伊安下一步的举动,给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仿佛有一阵风穿过宽敞的军舰中央舱,所有的机械侍接二连三地启动,脱离了固定装置,机甲在无人操作的状态开启,弹出了机枪……
    全员官兵们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这就是圣主的神迹。
    “阻止他——”卡罗尔指着伊安嘶吼。
    一台高级机甲从高处一跃而下。伊安快步朝它奔去。
    一名士兵懵懂地掏出了枪,对准伊安的背影一个点射。
    光子弹嗖一声穿过了黑色的法袍,伊安朝前扑倒在了地上。
    “蠢货!”卡罗尔将那名士兵推倒,“你想杀了圣子吗?”
    伊安捂着腰侧,踉跄着站了起来,一脸苍白。
    机甲飞到他面前,打开了驾驶舱,将他兜了进去。
    *
    “二号舰到底在搞什么?”躲过了致命撞击的三号舰上,带队的军官怒火冲天。
    “长官,二号舰出了状况,我们无法与他们取得有效联络!”通讯员紧张道,“他们又突然开始减速,并且再一次调转了飞行轨道——他们好像正在掉头!”
    通讯里的二号舰频道中,充斥着杂乱难辨的声音。
    劈啪作响的电磁波干扰声,人的喊叫声,交火声……
    “二号舰!你们遇到了什么?请回答——”军官焦急地呼唤。
    “……圣主呀——”对方传来破碎的呼喊。
    “他启动了……”
    “……我们阻止不了他……”
    “所有机甲都暴走了……被控制了……我的圣主……”
    “一切都失控了!”
    “二号舰出事了!”军官果断道,“通知总部,立刻开启远程操控,让他们迫降。”
    “无法对二号舰远程操控!他们在刚才关闭了电脑领航系统!网络中断,就连地面总台也无法操控他们。”
    军官破口大骂。
    “是否要对二号舰武力阻拦?”
    “武力个屁!”军官暴跳,“里面都是我们自己的人!”
    “长官!二号舰又有动静了!”
    二号舰将航行方向调转了180度,随即又打开了底部的闸门。成群的穿着轻甲的士兵们像垃圾一样被倾泻出来,倒在了高空之中。
    一号和三号舰上众人目瞪口呆。
    而二号舰火力全开,重新冲朝太空冲去。
    *
    空无一人的指挥室里,伊安被机甲放在地上。
    他身体一阵摇晃,扶着操作台才勉强站稳,跌坐在了舰长椅中。
    冰凉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往下流淌,打湿了领口。
    “你的伤口需要尽快接受治疗,伊安!”光纪的声音从操作台的音箱里传出,“你的失血量已接近警戒线,你将会失去意识。而你刚才高强度使用了向导能力,已大量消耗了精神力。一旦引发器官衰竭综合症,以这艘星舰上的医疗舱水平,是无法医治的……”
    “你来操控航行。”伊安无力地喘息,斜倒在了椅子里。
    一架机械侍带着治疗仪滑了过来。
    伊安吃力地脱去法袍。里面的白色衬衫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血还在不断顺着座椅往下滴落。又因为星舰正向上加速冲过大气层,落在地板上的血随着剧烈的振动,滑落成一道道红痕。
    治疗仪的光落在腰部的枪伤上时,强烈的刺痛让伊安扭曲了面孔。
    但这一切痛苦都是值得的。
    星舰也在这一刻冲出了大气层,继而开启了虫洞运行模式。
    西林教廷军的军舰后知后觉地追了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号星舰一头扎入了虫洞,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安,你会后悔的!”一条来自卡罗尔的通讯在最后一刻被二号星舰接收到。
    这个男人咬牙切齿:“等你赶到的时候,那边的战斗早就打完了。你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自投罗网。而你已背叛了教廷和圣主,就等着承受神的惩罚吧!”
    “神究竟是谁?”伊安关闭了通讯,疲惫地闭上了眼,“不论是谁,都应该不是你们正在朝拜的哪一位……”
    *
    太空舰冲出大气层的一瞬间,环绕周身的明黄色火焰骤然熄灭。
    没有了阻力,拜伦帝国的皇家星舰宛如一群跃入大海的鱼,畅快地朝着前方遨游而去。
    重新恢复了平静的船舱内,悠扬的钢琴协奏曲再度飘开。轻灵的旋律衬着落地窗外星光点点的太空,营造出梦境般的美感。
    “我们上一次一起搭乘太空舰旅行是什么时候,安东尼?”拉斐尔问。
    奥兰公爵自落地窗前转身:“应该是四个月前,陛下。我陪同您前去参加一个能源星站的剪彩。”
    “我想起来了。”拉斐尔道,“但是当时你在随行舰上,尽管我一直邀请你上旗舰来。”
    “这不合规矩,陛下。”公爵说,“当时我和陛下您是出行人员中最高级的两位领导人。处于安全考虑,我们必须分开乘坐星舰。”
    “防止我们俩会被暗杀者一锅端掉,是吗?”拉斐尔轻笑,“那你现在又愿意和我搭乘同一艘太空舰了。”
    “因为我们这一次是短途出行。”公爵从容道,“而且您不是出访,只是去度个假。我相信,在格洛瑞这片星域里,卫军已经将潜在的危险都清扫干净了。而且,陛下,刚才也是您强烈命令我跟随您上旗舰的。”
    拉斐尔笑出了声:“噢,安东尼,你永远是个厌恶被命令的男人。”
    “这么评价有失偏颇,陛下。”奥兰公爵道,“我自认不是个刚愎自用的男人。而且我一直都对您的命令言听计从。至于其他人,我想他们也没有资格来命令我,不是吗?”
    拉斐尔斜倚在沙发里,端着红酒,毫不掩饰他迷恋的目光。
    “这么多年了,你说的话永远能戳中我心里最痒的点。话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奥兰公爵说:“我离开帝都的时候才十二三岁,那个时候您才七八岁吧。我们并不常见面。”
    卡特琳娜女皇不喜欢艾瑞斯皇后,艾瑞斯生下了拉斐尔后,一直住在克鲁维亚。直到菲利克斯接替兄长了皇位,母子两人才来到帝都。
    八岁不到的拉斐尔第一次见到了他被自己的父亲夺走了皇位的堂兄——高挑俊朗,像一匹野马驹一样的Alpha少年。
    “我真喜欢安东尼。”拉斐尔记得自己当时曾对艾瑞斯皇后说,“我将来要嫁给他。”
    “噢,这可不行。”艾瑞斯皇后直笑,“他可是你的堂兄,相当于你的亲兄长了。帝国可不允许堂表通婚。更何况,安东尼是被你父亲废了的太子。”
    “为什么要废了他?”拉斐尔替英俊的堂兄打抱不平,“父亲完全可以立安东尼为自己的太子呀。”
    “傻孩子!”艾瑞斯皇后嗔道,“你才是你父亲的太子,拉斐尔。皇位现在是归于我们这一房的了!”
    自己获得了本属于堂兄的太子之位,而堂兄却小小年纪就被父亲打发去了封地。
    随后的八十多年里,拉斐尔早已将这个堂兄抛在了脑后。
    他恋爱,结婚,离婚,生儿育女,拥有了数不清的情人。作为太子,他可以享受的资源太多,只除了总讨好不了父亲外,弟弟不太安分外,他应有尽有。
    所以在父皇的病确诊了后,拉斐尔第一时间就想到,他完全可以利用堂兄和他的子女,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于是他怂恿着父亲,把那个被他们流放边境的前皇太子找了回来。
    当那个已成长为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的堂兄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拉斐尔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灵魂中麻痹的一部分,突然恢复了知觉。
    拉斐尔凝视着坐在对面的奥兰公爵。
    自己爱他吗?
    显然不是的。
    奥兰公爵不是一个适合去爱的男人。
    安东尼这个人,适合用来幻想,用来体验激情,用来冒险,用来让自己心碎。却不适合用来爱。
    他是一头危险的雄狮,看似慵懒,实则充满了危险的攻击性。但是当他不发起攻击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大的力量。那样的他便会麻痹你,让你以为他只是一头漂亮慵懒的大猫。
    “我能信任你吗?”拉斐尔忽然问。
    奥兰公爵从沉思中回过神,如往常一样,恭敬而优雅地朝皇帝欠身。
    “这要问您自己了,陛下。忠诚和信任是相辅相成的。只有上位者给予追随者足够的信任,才能收获到他想要的忠诚。”
    “那也给了被背叛的机会呀。”拉斐尔抿着酒,淡淡一笑。
    “那就永远不要去信任任何人。”奥兰公爵说,“做一个君王,代价就是会被孤独纠缠一生。”
    拉斐尔挑眉:“那你会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吗?”
    “当然不,陛下。”奥兰公爵道,“我有许多让我信任的人。甚至有可以将生命托付给他们的亲人和好友。我对做孤家寡人丝毫没有兴趣。”
    拉斐尔沉默了下来。
    “我们到了。”公爵望向窗外。
    一个巨大的白色星环宛如一只漂浮在太空之中的戒指。
    戒指内侧的景色一目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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