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
“炎炎,夜深了,你该休息了。”乌斯曼银睫微翘,笑着道,“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你呢?”
“我把这段整理完就睡。”
“不行,要睡一起睡,要不都熬着。”炎不由分说拉起乌斯曼,离开书案。
“一起?你当真?”乌斯曼顿时乐开了花。
“一起睡太挤了。”炎指着乌斯曼的软榻道,“当然是分开睡。”
“哦……”乌斯曼头顶的花儿谢了,连片叶子都不剩下。
炎掀开毛毯让乌斯曼躺进去,乌斯曼乖乖睡下,炎便转身脱衣服,然后去到隔壁的软榻里。
书案上的灯火未熄,但剩下的灯油也没多少,这光线越来越暗了。
乌斯曼看着炎紧裹着被子,几乎融入一片黑暗中,心想:“我现在要是溜过去,大概会被炎打死吧。”
便打消了“邪念”,而且炎炎也需要休息。
乌斯曼轻轻叹息,闭上眼,死心塌地的睡觉,就在这时,炎忽然坐起身,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穿着单衣、赤脚走过地毯,轻掀开乌斯曼搁在胸前的毛毯一角,跻身而入。
“炎?”乌斯曼抬头,借着丁点的微光,看到了炎憋得通红的脸,“少啰嗦,你睡过去一点。”
“可、可是……”乌斯曼往后边挪了又挪,给炎空出一个身位。
半尺余的软榻是直接铺在地毯上的,即便掉下去也不会疼。
可是炎见到乌斯曼的身子往外边倾斜,二话不说就抱上去,连同毛毯一起搂抱住乌斯曼的腰。
“炎炎,你是想一整晚都搂着我睡?”乌斯曼也不客气,直接小鸟依人的投入炎温暖的怀里。
“我方才想了想,两个人一起睡觉虽然挤,但也暖和。”炎满脸正气地说,哪怕他的脸烫到像在烤火。
“食言而肥。”乌斯曼想了想,说的是大燕语。
“哼。”炎不客气地捏了一把乌斯曼的腰眼,“躺好了,睡觉!”
乌斯曼侧卧在炎的怀里,小声嘟哝:“这要怎么睡得着?”
“怎么就睡不着了,都奔波一天……”炎膝盖一抬,不是故意的,刚好就蹭到乌斯曼的某处,那擎天直立的样子叫他蓦地呆住。
“你懂了吧?”乌斯曼抬头,颇为理直气壮地道,“媳妇在怀,岂能没点反应。”
“你……!”炎瞪着乌斯曼,“就不能忍着点?”
“我懂了……”乌斯曼小声笑着。
“懂什么了?”
“炎炎,我刚才有意色诱你,你也是忍着了,对么?”乌斯曼的指尖轻戳了一下炎的胸膛。不愧是练武之人,那肌肉扎实得很。
炎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拉高毛毯,整个人都钻进毛毯下。
“炎炎,我不说了,你别不理我。”乌斯曼忙说。
但炎还是在毛毯下面调转了个儿,钻到床尾睡下了,还把脚丫露在毛毯外面。
“炎炎,你过来和我一头睡吧。”乌斯曼轻拢着炎的脚踝,正要说软和话,忽地,他的双腿也被炎的胳膊和胸膛碰到,接着……!
“炎你?!”乌斯曼的眼底瞬时烧红,一手紧握着炎坚实的脚踝,炎这是在……?!
炎紧闭双眼,就算睁开,在厚实的羊毛毯下也什么都瞧不见,他专心地做着他想要做的事情,他不敢有一丁点的分神,因为只要一想:“我在做什么?”就会因为万分羞耻而前功尽弃。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乌斯曼可不会乖乖地躺着不动,任由他来摆弄……
约莫半个时辰后……
炎的脸红得跟烧红的铁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眼下这幅光景,他像在泡在温泉池中,脑袋早就不灵光了。好在伊利亚准备的毛毯足够厚也足够大,不但遮盖住他们二人,还把那该死的声音全给藏住了。
眼下,任凭营帐外寒风潇潇,一副天地寂寥、鸡犬不闻的荒僻景象,这帐内、这毯下都是一副春意盎然、缱绻无边的好景致呢。
经过十日不间断的奋力挖掘,库勒古城的屋顶架构逐渐显露出来,正如泰维克尔所描绘的,这是一座非常小的城池,但建有宽阔的城墙,城墙内是三三两两的泥筑民宅和牲畜棚,城中央有一座四层高的石砌祭祀塔,类似大燕的宗祠。
东面的城墙上还建有一座烽火台,就是唯一残存在地面上的那座高耸土堆,经由风沙雕琢,早就没了原样。
泰维克尔说如果他的推算没错,这城主加城民,应该不到两百人。
炎走在泰维克尔清理出来的城墙顶上,心下感慨万千,他的脚下就是一座沉睡了上千年的古城,它被风沙所埋,民宅几乎毁尽,但这城墙还很坚固,鞋底踩在上头能感觉到那一块块的石砖质地极其坚硬,这城墙就像一座层层密封的陵墓,把它的过往,它所知道的一切都彻底砌埋。
炎很想知道库勒古城和巫雀族的起源有无关联?以及为何巫雀王要在“情书”里特意留存这七座古城的位置。
“所以,您到底想说什么呢?”炎戴着一顶遮挡严实的兜帽,只露出一双黑漆炯亮的眼睛,望着眼下披满黄沙尘泥的古城,只是他这番自言自语,忙着测绘的泰维克尔是听不见的。
迷你剧场:
淳于炎:这个世界上谁最帅?
乌斯曼:我媳妇。
淳于炎:这个世界上谁最好?
乌斯曼:我媳妇。
淳于炎:在家应该做什么?
乌斯曼:听媳妇的话。
淳于炎:出门呢?
乌斯曼:时时刻刻想媳妇。
淳于炎:很好。
第112章 古城探秘
在这忙碌的每一天里, 炎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 一要防着依然不见踪迹的乌鸦杀手, 二要盯紧古城的挖掘进展。
探险队陆续捡拾不少碎砖,以及打磨过的海贝片和一些粗糙且脆弱的黑色织物,炎不让他们把这些当成垃圾一样丢弃, 而是认真的分门别类的整理起来,给懂行的人去研究和保存。
这懂行的人自然是赫连乌罗和泰维克尔了, 泰维克尔对于赫连乌罗不但熟知西凉古文字, 还能清晰分辨出哪些是近代遗留物, 而哪些又是真正的古董而感到非常惊奇。
毕竟挖出来的都是黑不溜秋、包裹着泥沙块的残缺品,在清理干净之前, 没人可以掂量两下就知晓个大概。
最离奇的是像赫连乌罗这么博古通今、厉害非凡的人物,理应是闻名金石学界的,可泰维克尔却从未听闻过他的大名,尤其他还常去祭司塔的书库里借阅古籍, 与那些通晓金石学的鸦灵术士相谈甚欢,怎么就没有人引荐赫连乌罗给他认识呢?
难道说赫连乌罗是祭司塔流放出来的罪人?但如果不是犯下罪不可恕的事情,比如施展禁术、杀害同僚等,祭司塔是不会流放鸦灵术士的。
泰维克尔对此深感担忧, 便把心里的疑惑禀告给了炎。
炎知道大家伙对“赫连乌罗”是既深深崇拜又十分害怕, 还抱着种种不着边际的猜测,于是让赫连乌罗自己出来解释一番。
赫连乌罗也不客气, 登台就说自己是祭司塔里最厉害的金石学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再困难棘手的研究在他这里都是小事。而这金石学是脱离不开实地考察的,所以他一直在外探险,为祭司塔搜集不同时代的古籍、碑文等等稀罕之物。
介于他常年累月都在走南窜北,甚少回去,以至于大多数鸦灵术士都不认识他,但他为祭司塔创下的功劳可不小,书库里八成的东西都是他带回去的。如果有功德碑这种东西在,那他就是排第一号的,比老祭司白木法还要能干哩。
炎本意是想让乌斯曼自我介绍一番,消除下大家的猜忌和隔阂,差不多就得了,但没想他这么能吹,别说人,这大象都能被他吹上天。加上他太清楚祭司塔里藏着的宝贝了,对泰维克尔的提问是对答如流,所以这一通炫耀下来,可把泰维克尔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之后,泰维克尔都改口称赫连乌罗为“大师”了,这左一句大师、右一句大师的叫,让周围的人对赫连乌罗都肃然起敬,加上赫连乌罗在挖掘工作上确实是十分出色,都超过了理应是“头头”的泰维克尔,所以除去向导库尔旦还会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外,没人再质他的身份有假了。
炎从城墙上走下来,站定在一堵被砂石填得严丝合缝的石门前。这是今早才挖到的,泰维克尔说可以用火药炸开它,他们就能进入沙土下埋着的库勒城了。
可是炎担心炸药会毁了这本就不牢固的地面,他们站着的位置处在古城的中上部,还有就是这扇门怎么会按在这种位置,会不会是某种陷阱?
泰维克尔就请了赫连乌罗来解释。炎到来时,赫连乌罗正让人往石门的四周钻孔,以埋下火药。
“王后,您来得正好。”赫连乌罗一看到炎,便拉下面罩微微一笑,“总算是找到进去的突破口了。”
“这门确实可以炸吧?” 泰维克尔求证道。
“可以,但这不是一道门,而是祭祀塔顶面的天窗,所以炸了也不碍事。”赫连乌罗道,这眼睛是一直瞧着炎的。
“你怎么知道……”炎才问出口就觉得多余,乌斯曼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和泰维克尔一直在研究这库勒城的布局。
“因为这窗口直线遥对烽火台,当祭祀塔有什么命令,比如‘提高防御’等,祭司或者城主就会命人打开这扇石窗,朝烽火台发信号。”赫连乌罗还是解释了一遍,面带微笑,信心十足,甚至那弯弯的眉眼里还带着点“讨赏”的意味。
众人只当赫连乌罗是在奉承王后,所以他对炎的态度是格外热乎。
是的,在赫连乌罗自白身份的那日,也坦然承认他知道淳于炎就是西凉王后,还表示自己会忠心于他。
“既然你已经确定了,那就准备炸开吧。”炎的脸上有点热,大约是众目睽睽之下,乌斯曼的公然“调情”让他有点羞。
赫连乌罗不着痕迹的敛起神色,和手下一起搞定了□□,等一切就绪,他来到炎面前道:“请您退后些,小心飞石。”
“嗯。”炎点点头,和众人一起退到一段残垣的后面。
泰维克尔不想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他亲自点燃了火药引信。以后的金石记载上,库勒古城的入口处就是他泰维克尔打开的,这等荣耀可是世代相传的呀。
看到泰维克尔快步地跑回来,炎想,如果可以,他不想破坏这里任何一样东西,可是要等古城全部挖掘出土,别说十天半个月,三年都不够用。
想要尽快破解谜题又不想大动干戈,就只有寻一道入口破开进去,而破坏天窗已经是对古城最低的损伤了。
没有预想的巨大轰隆声,乌斯曼对火药把握得很到位,石窗上“砰砰”两声响,沙尘飞扬,碎石哗啦作响地滚下来,像山体滑坡似的滚了一地。
窗洞被顺利打开了,大家“哦哦!”地欢呼起来,昨日还愁眉不展找不到最好的入口,今日就成了,炎觉得乌斯曼就是一颗福星,他在哪儿,哪儿就顺当。
“有石梯!”泰维克尔也是第一个跑过去瞧的,窗洞内部也坠满落石,可以看到一道往下走的螺旋状阶梯。
乌斯曼推算得没错,这只是一间用来传递信号的屋子,除了石梯、窗子和一些看起来是木炭的东西,没有别的了。
“准备一下,我们进去。”炎对众人吩咐道,心弦也不免绷起,一是担心里面会否塌陷,二是乌鸦杀手会不会伺机出手?谁也不能保证这行踪全无的杀手,会不会通过什么他们不知晓的通道秘密地隐藏其中。
“你跟紧我。”炎对赫连乌罗叮嘱道。
赫连乌罗望着没入黑暗中的石梯,似乎想着什么,炎轻轻一碰他的手背,他才回神似的点头,“好。”
炎开始清点人数,一共十二人,先行者是泰维克尔,其次是他和赫连乌罗,再者是护卫和驮夫,他们带上足够的火折子、清水、干粮,还有用以测绘和搬运的工具。
伊利亚和库尔旦负责地面指挥。伊利亚这一趟出来成长不少,大约是不想被库尔旦盖过风头吧,每件事都做得像模像样。
午时四刻,炎记录好了时间,大家开始沿着楼梯往下走。
乌斯曼就跟在炎的身后。楼梯很窄,仅容一人通过,随气流沉浮的灰尘里飘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它不臭也不香,就是有味儿。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受不了地咳嗽起来,然后用清水洗了把口鼻,才止住咳嗽。
火把燃得很旺,至少呼吸是没问题的。
大约是阶梯螺旋往下的关系,总觉得在原地踏步,但是头顶的光线越来越暗,告诉大家他们在一直往下行。
乌斯曼的跟前是炎,身后是全副铠甲的护卫,可以说是非常安全了,他想到炎像老母鸡一样张开双翅尽可能地护着自己,心里并未产生被看轻的不悦感,反而觉得很暖心。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乌斯曼更加明白到他媳妇儿的爱特别暖也特别撩人。
每当被炎密不透风地护起来时,乌斯曼就特别想要吻他,深深地吻住他的唇瓣,吞噬他的喘息,把他就这样摁在墙上,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不过……炎若是知道在这么正经的地方,他还能这么不正经的满脑子歪心思,一定会吃惊,不,是想狠狠收拾他一顿吧。
为了让他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以及要干什么事才是要紧的。
乌斯曼无声地笑了笑,然后看着楼梯两边的石砖,眉心微微蹙着。刚才他会走神,是因为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来过这里。
但仔细一想,祭司塔里也有类似的螺旋石梯,他会觉得眼熟并不稀奇。
一行人终于走到楼梯底部,这儿是一间圆形石砌房,还有一扇紧闭的木门。
“这里面的是灯油吗?”有人看到墙壁上挂着一个像花瓶一样的石桶,便拿下来查看,里面有凝固了的油脂,黑乎乎的,还有类似布条的东西。
“应该是,试试看能不能点起来。”泰维克尔检查之后,有点迫不急的用火石点亮了它。
灯油还能用,虽然它闻上去有点臭,像是骆驼的油脂。
墙上有四个这样的石桶灯,泰维克尔逐一点亮了,众人借着光芒开始检查着屋子的情况。天花板完好,南面的墙壁有几道一指宽的裂痕,几乎贯穿整面墙,但因为其他三面墙壁完好,所以这间屋子还算牢固。
六个黄褐色的瓦罐子堆在角落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地上的沙尘也很厚,像雪地似的,一踩一个坑。
炎决定把一些东西,比如篮筐、麻布袋子,留一部分在这里,然后再去探索门后的世界。
乌斯曼站在房间里,面带微笑地看着媳妇儿有条不紊地忙着。忽然,他觉得背后的螺旋梯上有人。
他猛地回过脸去,只看到了一双赤裸又雪白的——女人的脚。
那双纤细的脚踝上还系着一串银铃,但铃声很轻,就像积雪簌簌落下。
那女人突然转身往楼上跑去。
乌斯曼愣了愣,随即转身追上去。
这个动静吓了炎一跳,炎二话不说追在乌斯曼身后,乌斯曼没追几步就在拐弯处撞到一个驮夫。
他坐在石阶上,正拿汗巾擦着脸面。说白了,见到下面没什么事,他便在这里躲会儿懒。
乌斯曼猛冲上来,一脚踩中他的脚背,痛得他大叫:“哎呦喂。”
“你看到一个女人了吗?”乌斯曼用力抓住他的肩头问。这楼道这么窄,他不可能没看见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驮夫呲着牙,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大师,这寒碜的地方哪来的女人啊?”
“赫连乌罗。”炎赶到了,“你在干什么?”
乌斯曼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驮夫那副又痛又莫名其妙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没看见。
“没事。”乌斯曼转过身来看着炎,解释道,“我听到有声音,还以为是盗墓贼跟着我们下来了……原来是他在这里偷懒。”
炎越过乌斯曼看到了满头热汗的驮夫,驼夫也挺不好意思的,小声说着:“这、这下面憋闷,我才坐这儿歇歇……”
炎没有和他计较,只是道:“下不为例。”
“是、是!”驮夫连忙站起来,他想要往下走却不得,乌斯曼和炎拦着路呢。
炎转身往下走,乌斯曼和驮夫才得以下楼。
“真的没事吗?”炎问乌斯曼道,眼底有点担心。
“没事。”乌斯曼微笑着,借着衣袖的遮掩偷偷捏了一把炎的手指。
第113章 古城祭坛
“你呀。”炎回捏了乌斯曼的手指一把, 然后便去泰维克尔那儿帮忙了, 他正在研究怎么开这道上了锁的门。
乌斯曼也跟了过去, 站在那儿瞧着。
泰维克尔从腰间的工具袋里掏出一串细小的□□。那门锁很奇特,上面雕着一只乌鸦。
乌鸦的尖嘴半张着,锁孔就在乌鸦嘴里。
“这锁孔也太小了吧。”泰维克尔那一串多达五十把的大小钥匙都插不进、孔、眼里, 脑门上急出一串汗了。
“这门……”乌斯曼伸手敲了敲门板,“挺厚重的。”
“可不是。要不然早就撞开了, 而且还不能炸开它, 这里会塌方的。”泰维克尔一边说一边舔着干燥的唇, 地下闷热得很。
“你别着急,慢慢来吧。”炎话音才落, 就听得泰维克尔“哎呀!”一声惊叫。
“怎么了?”炎和乌斯曼的脑袋齐齐靠近。
“这、这钥匙折在里头了……” 泰维克尔面色惨白,手上捏着剩下的小半截铁片,豁口打斜里断开,还带点扭曲, 一看就知是尝试转动时用力过猛。
“这可怎么办?”泰维克尔眼巴巴地望着炎,炎一时也没有主意,只是道,“先别急, 我们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火把凑得更近, 炎眯眼瞧着,锁孔当真给泰维克尔的钥匙堵得密密实实, 而且深嵌在里头,哪怕是想用镊子夹出来也没处下手。
“只能破坏锁头了。”炎蹲下身, 寄希望于年代久远后这锁头生锈老化,能够一破就开。
可是想到巫雀王留下的情书都如此精妙,他很担心暴力拆解的下场是触发毁坏装置,让门后的东西付之一炬。
“拿什么破坏?”泰维克尔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再乱动一下了,他已经六神无主,只管听炎的吩咐。
“你这兜里,还有些什么东西?”炎问泰维克尔道。
“还有一些胶水和绳子、小锯子……” 泰维克尔走到一边,把那百宝箱一样的袋子打开,一样样地拿给炎看。
乌斯曼则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想着刚才那个女人去哪儿了?他明明听到了脚铃的声音……可是追上去却不见人。
“难道是驮夫把她放跑了?”乌斯曼觉得有必要再去问问那驮夫。
正这样想时,乌斯曼又听到了那簌簌作响的银铃声,他浑身一凛地看向炎,发现他和泰维克尔都在研究用锯子是否可行,完全没有在意到的样子。
其他人不是在歇息,就是在蒙满沙尘的角角落落里寻找有记录价值的古董,比如生活用具之类。
“大家都没听到?”乌斯曼有些错愕,这铃声在他听来十分清晰,是非常小也非常纯的银铃,而这声就是从……这锁孔后传来的。
那女人在门背后?
乌斯曼把手指伸进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乌鸦嘴内,摸索着锁孔。但它果然被堵得严严实实,他的指头试图把那折断的铁片给拨弄出来,但指腹不小心摩擦在乌鸦半张开的喙上,那喙沿磨得挺锐,食指立刻破开一个口子,黄豆大的血珠子流进乌鸦嘴里。
乌斯曼不禁皱眉撤回手指,放在嘴里轻吸了吸,就在这时,“哐当、哐当!”门后传来非常响亮的轰鸣声,炎也好,还是其他人全都惊动了。
“怎么回事?”炎问乌斯曼。
乌斯曼也有些愣,便道:“我大约是碰着什么机关了吧。”
“大家后退!”炎把乌斯曼护在身后,这扇门竟然往内徐徐开启,伴随着吵得不行的机关声响。
所有人都紧张地握紧手里的武器,有的是砍刀,有的只是一把铁锹。
“轰!”
当这门彻底敞开的时候,有一阵阴风忽地送出,把地上的尘土都卷起来,大家都迷蒙了眼。
在这白茫茫的沙尘中,唯有乌斯曼睁开着眼,目光笔直地望着门的另一头,又是一道楼梯,不过这一次是笔直往下,不是螺旋状的。
不知为何,乌斯曼想到了死囚塔,死囚塔最底层的牢狱内,也是这样笔直而黑暗的阶梯……
他总觉得只要往下走,他就会回到死囚塔里,去到兄长一直待着的黑暗之渊里。
乌斯曼鬼使神差地就往前走去……
“来来来,刚烤好的椒麻肉塔子!”
伊利亚系着一条围裙,脖子里还挂着一条擦汗巾,守在一只铁皮打的烤炉前,俨然是一副大厨模样。
这椒麻肉塔子是用煮得软烂的牛羊肉,搅拌上椒麻辣子,香油,葱蒜等,然后把它作为馅料充填入烤饼内。就是一层烤饼抹一层馅,最多可以加七、八层饼,乍看就像一座塔,所以就叫椒麻肉塔子。
这道菜一般是有喜庆饮宴时才会摆上桌的,因为它做起来很费工夫和食材。
伊利亚霸占着大炉子,真正的厨子却在打下手,把蜂蜜和羊奶做的甜点装盘。
今日可算是重大突破,他们探险队终于进去了古城中的祭祀塔,还打开一间位于地底的密室。
这些坐着吃肉喝酒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谈着今日稀奇的见闻。
“你没亲眼瞧见太可惜了,那里面可阴森了,天花板上都是倒吊着的乌鸦干尸……”一个膀粗腰圆的壮汉伸手比划道。
“这么吓人的玩意,没瞧见有什么可惜的。”
“我还没讲完哪,虽然天花板上是挺可怕的,但祭台上有不少宝贝。”汉子扳起油腻腻的指头数道,“纯金的碗、琉璃杯,就连烛台都是绿琉璃做的,那上面的羽翼花纹可精致了。”
“对,还有满屋子的彩色壁画,上面画着长着翅膀升天的神仙,还有乌鸦,草原和雪山、狼,以及一些我看不懂的符文,我觉得这应该是一座鸦灵祭台。”另一个喝得微醺的汉子凑过来道。
“我觉得也是,那墙上的彩绘挺恢弘的,只可惜我们进去没多久,那画就开始掉色了,泰维克尔都急得跺脚,哈哈。”还有人说着就大笑起来。
“可不是,他一边冒汗跺脚,一边拿本子想要描绘其原色,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最后还是赫连乌罗镇定,说他有办法把墙皮整个地保存下来。”先头的汉子猛赞起赫连乌罗,“他真是厉害,年纪看着也不大,却什么都懂。”
“真的吗?怎么做?”今日没下去的人全成了好奇的听众,那正襟危坐、竖耳倾听的样子,生怕错过一点。
“好像是用苇草的茎叶铺盖在壁画上,再那极薄的小刀沿着墙皮割下,这墙皮就整个地下来了。”
“听上去像扒皮。”
“差不多,但这墙皮本来就要坏了,与其让它彻底坏完,倒不如扒下来,放箱子里存好。”那人继续啃着椒麻肉塔子,“唔,伊利亚,看不出你还有做厨子的天分么,这太好吃了。”
“这是自然的。”伊利亚在炉子前汗如雨下,“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学什么不是信手拈来的。”
“怎么有烟火味?”埋首解决一个肉饼塔子,正打算吃第二个的炎忽然抬头,问伊利亚道。
“嗯?”伊利亚不解地看着炎。
“着火了!你着火了!”厨子冲着伊利亚叫道,伊利亚悬在腰间衣带不知怎么被压在了一块烤肉底下。
这烤肉和腰带一起烧着了,冒着阵阵烟气。
“哎哟!”伊利亚大叫一声,抽出腰带泡进水桶里,一股青烟升腾上来,众人大笑。
“你没这些没良心的,记得欠我一条腰带。”伊利亚吼吼着,大伙只把他当小兄弟,有事没事都会逗弄他两把。
“我这就解我的裤腰带给你。”有人笑闹,有人吵着要吃饼,一时热闹得很。
炎发现乌斯曼一直待在帐篷里整理古籍,方才也只是吃了一点饼就进去了,炎用盘子装了两块糕点和一个肉饼塔子站起身来。
“你们慢慢吃。”炎说道,“吃完帮忙厨子整理下,我回帐篷去了。”
“是,王后。”众人应着,目送炎离开。
“王后对赫连乌罗可真好,还亲自给他送吃的去。”
“可不是,同吃同住就跟夫妻似的。”库尔旦趁机道。
“别瞎说,鸦灵术士怎么可能和王后是夫妻,你这样嚼舌根不怕让君上知道了,拧你的脑袋下来。”伊利亚挥舞着油光闪闪的烤肉叉。
“这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么,哪里是我胡说。”库尔旦把话柄甩给众人,众人虽没敢接话,但心里也确实有点想法。
今日在地下城时,赫连乌罗有些恍恍惚惚的,和平常不大一样,总是盯着天花板上的乌鸦瞧,王后看上去可担心了,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连好不容易挖到一间密室的喜悦都没有了。
“你们快些吃,吃完还得收拾,明日的活计多着呢,谁都别想躲懒。”伊利亚见他们忽然陷入沉默,便提醒道,“少想些没可能发生的事。”
伊利亚的这句“没可能发生”倒是提醒了他们。是啊,怎么可能呢,王后可不是那朝三暮四的人,这段日子和王后朝夕相处,他们还不知道王后是什么样的品性么?
王后既平易近人又亲力亲为,凡事赏罚分明。这样的王后他们是服气的,都觉得西凉王还真的没娶错人。
原先,他们还觉得西凉王不该娶一个异乡人,即便那位是大燕的王爷。
“来,来,为我们西凉的王后,干一杯!”有人高举起杯,大家就又喝上了。
第114章 亲亲
炎一手端盘, 一手掀起帘子进去, 帐内暖若开春, 乌斯曼伏案桌前,在看一本古书。
大约是炎掀开帘子,外面的冷风和干杯声便都传入进来, 乌斯曼抬头看到炎便是迷人地一笑。
“炎炎,你难得放他们喝酒, 怎么不一起多喝一些, 这么快就回来了。”乌斯曼放下沉甸甸的羊皮书, 还揉了一把酸涩的肩头。
“总共就一桶葡萄酒,我就不和他们抢了, ”炎看到书案上铺开得满满的笔墨卷轴,就把餐盘放在矮桌上,招呼乌斯曼过来坐,“你过来吃点吧。”
“好。”乌斯曼来到矮几前, 席地而坐。
炎看着乌斯曼略带疲惫的神色,不禁心疼地说:“你得多吃点,你干的可都是力气活,我看这探险队里就属你干得最卖力了。”
可不是么, 不管什么事, 他们都想要问鸦灵术士一声,看能不能动, 能不能搬。
乌斯曼就跟一个陀螺似的满场转不停。
“哪儿的话,”乌斯曼粲然一笑道, “我最卖力是在床上,只可惜最近炎炎都没让我施展……唔唔!”
乌斯曼的嘴被突如其来的羊奶糕塞住了。
“快吃。”炎瞪着他,“吃完早点歇息,你今日……脸色不太好。”
“唔唔……估计是地下……太闷了……好吃。”乌斯曼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嬉皮笑脸道,“炎炎喂的特别好吃。”
“再喂你一个?”炎宠溺一笑,拿起一块肉饼塔子,乌斯曼立刻凑上去,炎却没有喂他吃,而是趁机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乌斯曼立刻嘟起嘴,示意炎亲这里。
“等你吃完再说。”炎眉眼弯弯地笑着,煞是可爱。
“好!”乌斯曼立刻摆开视朝听政的架势,将那桌上的肉饼塔子和糕点,吃得连点渣渣都不剩下。
把一旁的炎看得是忍俊不禁又连连摇头:“真拿你没辙,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连吃饭都要我哄你。”
“本王就是喜欢让炎炎哄着。”乌斯曼撒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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