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夜空巫峡远,不知归路欲如何。
斋孤多鬼魂,常以河灯引路,来去往生。既是中元,未灵虽按制不得同去,也向李晔请准出府祭拜。李晔倒是颇通情理,准其所愿,只叮嘱她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夜色苍茫,未灵行至宜湖,已是围了许多人,好容易才找了个边角的地方。她将那荷花灯点亮,置在了水面上。莲灯漂流,适得其所。缠绵黄泉总是太苦,只盼这些灯火真能照路托生。
返至平院,未灵却见得小梅一脸惊慌,倒是等了她许久了。她进来时还纳闷,平日过中庭时向来人多,怎么如今却都不见了影子。
小梅上前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她……她”
“到底是怎么了?”
小梅定了定神,“今日延山侯的祭礼,大人一行遇刺,夫人……夫人替大人挡了一剑。”
脑子登时轰作一团,未灵再也顾不得许多,直奔隐月阁而去。
她终于见到了翎姐姐,一别已是三年,床榻上的人还似从前模样,只是重伤昏睡,面色虚浮。
李晔握着卫翎的手,靠在她身侧,或是在低语,到后来他也些许激动,连肩膀也微微颤抖。未灵侧耳细听,只听得好像是什么全都怪他一类的话,她便不再上前。
珍娘见她在屏风后站了许久,便向李晔道,“大人,灵姑娘来了。”
李晔终于回过神来,起身稍稍平复了些,淡淡道,“你来了。”
未灵绕道屏风前,怕吵醒了姐姐,便轻声道,“听婢子说大人途中遇到刺客,妾担心大人受伤,便来瞧一瞧。”
李晔道,“我没有大碍,只是玉阳她……既然你也平日得空,便同珍娘好生照料她吧。我近日还须忙着秋围之事,你也就多费些心思。”
未灵应承下来,李晔便离开了,并无逗留之意。只是,她分明见到他眼角有泪痕的,即便他刻意隐藏心绪。清风盈袖,只把芳华瘦。未灵在榻边坐下,见着空着的药碗,便对珍娘道,“夫人刚进了药,须要静养,让屋里的人都出去吧。”
珍娘福了福身,唤了婢子撤下了药盘,便退了出去。未灵发觉姐姐竟起了薄汗,便扯了绢子替她轻轻拭去。刚触到她的脸,卫翎便睁开了眼睛,拽住了未灵的手腕,淡淡唤了声,“阿影……”
未灵一时愣住,也不知要怎样答,总是欲言又止,只讷讷唤了声,“翎姐姐……”复又垂下脸去。
卫翎尚在病间,只一动又牵扯了伤口,胸前隐隐作痛。她往前一瞥,便见到未灵髻上的步摇,轻笑道,“他待你颇是不错啊,连这支步摇都赠了你。”见未灵似有疑惑,又冷哼道,“从前他曾在金玉满堂定了一对,一支赠了我,还有一支……他说大婚以后会亲自为我簪上。”
原是如此,怪不得会觉着熟悉,仔细回忆起来,翎姐姐的确有一支相似的。只是……未灵有些羞愧,想要将它扯下来,却被卫翎按住。
未灵低声道,“翎姐姐,我……我的确不知是这样的情由。李晔他对我不过是……这个我倒是很清楚的。”她终于决心告诉她,便道,“翎姐姐,你可知他……他是卫家大火的始作俑者啊。”
卫翎抚着她的手,眼里一瞬已满是恨意,“我知道,我如何不知道?爹爹待他那样好,他为了一己私欲,做下那样的事情……”说到后来,已是咬牙切齿,却又自嘲一般笑了,“可你也看到了,他却是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的。就算我是这个样子,他也不肯多留一刻的。所以啊,阿影,只有你能帮姐姐了……”
何期容易下巫阳,只恐使君是襄王。暂为清歌驻,还因暮雨忙。
自遇刺一事后,李晔同卫翎的关系好似终于缓解了一些,他也常去隐月阁探望,只是甚少呆的太久。或是近日秋围将近,李晔总是在府衙呆着,也不似从前得闲。近日他回来平院时,也总是更深夜重,许是累极了,他总是沾枕而眠,睡得极沉。
解连环(二)
未灵轻轻掀开床幔,从薄衾上蹑手蹑脚得挪到边上,正行了一步,却发觉自己裙衫的一角被他压住,便又折了回去,一点点地扯开。虽说用了迷药,终是害怕惊醒了他。她便只敢缓缓蠕动着拾起了他的外裳,在内外探寻了一会儿,终于摸索到了玉牌,就着稀疏灯火细细察看起来。姐姐让她记清玉牌的模样,小梅也让她这般做。姐姐要做什么,她是能猜到一些,只是,于明要这又有何用?
她瞥了一眼床畔熟睡的李晔,原是没有反应的,复又静下心来记那两侧的纹路与小字。
忽而肩上一重,她心下一沉,缓缓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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