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荃的内心在此起彼伏的钟声里咆哮。
***
监刑台上,危岳雁的心情也并不好受,凌江还没回来时他们就听到了丧钟,最后一点希望消散在这三万声丧钟里。眼下府兵数量还未够,强行bi宫过于鲁莽,筹备了这么久必然不能在此功亏一馈,可是想要让曲荃活着拖过午时,又何谈容易。
更要命的是,曲荃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日晷上的倒影随着日头的变化一点点挪动,临近正午的烈阳一寸寸炙烤着原本就焦躁不已的心脏,离午时三刻只剩一刻不到。
监刑台上的人还在头痛,行邢台上的就开始不老实了。
于是危岳雁就听到一个让她更加头痛yu裂的声音。
“危大将军,没睡好啊?”
憔悴到极点都不忘往里头掺些戏谑,不用看也知声源是谁。
危岳雁厌厌抬眸,很不给面子的回了句:“曲大尚书倒是精神,死到临头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别人。”
曲荃笑着撇过头去又转过来,嘴角笑痕犹存。这一笑清浅,把危岳雁看的一瞬恍惚,曲荃双手缚在身后,一头青丝明显被打理过,但是在押送邢台的路上少不了被粗暴对待,故而仍旧有些凌乱。日头暖洋洋的洒在微乱的鬓发间,晕出橘金的边沿,一切恍然回到当年,一来一往只不过是日常斗嘴在金銮殿前。
鬼使神差的又接上一句:“也不知,今后还会不会有像你这样的人。”
“我也不知,今后还会不会有危大将军这样的人。”曲荃笑迎过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愈发透亮,“狡兔死,走狗烹,我曲荃今日一死,危大将军又能风光几时?”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谁都没有想到,曲大尚书死前还想捎上一个。
危岳雁攒着案几角落的手指愤然攒紧,骨结发出“咯咯”摩擦声,听得监斩台上官员俱是一抖,生怕这位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阎王爷在这刑场上搞出什么事情来。谁知,阎王爷非但没有搞出什么事情,还笑靥如花的站了起来,优哉游哉的踱到监斩区的观刑台上,眯起长眸居高临下的看了好一会,“曲大人这话说的有趣,本将却听不明白。本将刚为朝廷立下大功,今又替圣上铲去jiān佞,虽说不上丰功伟绩,也算是尽了为人臣的本分,如何就成了大人口中的将死之人?”
“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了人,”曲荃微动了下身子,有些懊恼的看了看被压制跪在地上的双膝,“恐怕普天之下能够回答这个问题,而又活着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危岳雁挑眉,“愿闻其详。”
“这还用详说?”曲荃一脸看到智障的神情,“你看看本官,不就清楚了么?”
危岳雁愣楞的把曲荃从头看到了脚,又从脚看到了头,突然一拳头砸在观刑台的柱子上,整个观刑台被这一拳头砸的摇摇yu坠。
“大胆曲荃,死到临头,竟然还敢指桑骂槐,污蔑圣上!”
此言一出,连围观的百姓也听出其中意思了,曲荃的名头在金陵城不可谓不响,虽多以狠辣闻名,但是今年金陵血案她金殿死谏,怒斩驸马为血案中死去的无辜百姓讨回公道,后又借兵增援陇息,为大夏守住边|境|国|土,确实也博了不少好声誉。
如此忠良却被jiān佞构害,被君王斩杀,实是寒心。
有些大着胆子的立刻发出自己的不满,有人带头大多数百姓也就不再沉默,一个、两个、十个、百个都开始纷纷抗议。
监斩区的大臣一个个都有些坐不住,其中一个直接拍案而起,厉声呵斥:“都闭嘴!再多言一句,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百姓们虽惧罪罚,却也知法不责众,今日金陵城数个坊的人都在此处,就不信一句大不敬能杀死数个坊的人。所以这一声威胁非但没有什么效力,反而如同滚油入火,瞬间沸腾出一片舆论的汪洋。
官吏们大场面见得多了,可今日监斩对象是他们平日里碰都不敢碰的曲荃,百姓们又闹出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