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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方式所需用到的工具和准备都在他的能力之外,他于是选择烧炭,这种死法传统而不痛苦,他从睡梦中睁开眼,一声哭啼来到人世间,他现在要重回孩提时代的梦境,在漫漫长夜中一睡不醒。
    他在写一个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自杀、在自杀、不后悔自杀的形象。那些活着的人劝悲观者不要轻生,总是苦口婆心地希望他们不要用这种方式逃避,可又是谁规定自杀就是冲动和懦弱,他偏偏要写他用自主的死亡来抗争。
    他写宋渠自杀不是为了惩罚活着的人,而是为了自己解脱。
    他握着笔的手在桌上搜刮,希望能翻出又一张稿纸,寻而未果后他猛得站起身,活宝掉到了地上,委屈地叫了一声,但他就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什么都没听见,他打开衣橱抽出铺在搁板上的旧报纸,都没再坐回去,一秒一瞬都不舍得浪费地将报纸拍在柜门上,笔尖怼在四角的空白处继续写。
    写他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一个人对抗千万人,一个个体对抗一整套运行法则,此时此刻的自由意志对抗未来的普遍幸福。
    他在一场注定赢不了的战争里,但他不要苟活。谁都不知道生命逝去后灵魂会飘向何处,那个无人知晓的未知世界未必会比活着的要好,但他已经无法接受现在的这个世界。
    他选择不了自己想要的,他于是实行自杀的权力,选自己不要什么。自杀就是他的反抗,他拒绝牺牲天生的个xing,让步属于自己的自由,他不接受,他于是跟这个cāo蛋的世界说再见,他在这场战争里没有输。
    他用完了最后一张报纸,仓皇地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可以书写的纸张。他尝试过在自己手臂上写,但写下的字都粘成一块无法分辨,他不得不放弃。同时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下,那团火有他的肉体无法承受的热量,越烧越旺要把他从内而外地吞噬掉。
    他于是侧过身,额头抵着墙壁,他用笔在墙上继续写。
    他写他在被毛巾衣服堵住门缝窗户的房间里缓缓闭上眼,他就要死了,他就要解脱了。
    他想就这样吧。他撑不住眼皮,也不想强撑。他的视野慢慢变成忽大忽小的扁椭圆形,随着每一次眨眼逐渐变小。
    他毫不后悔,他没有输,了无遗憾。他即将迎来最后一次睁眼,然后他就得偿所愿。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只要最后一次睁开眼,最后一次——
    最后一眼,简成蹊窝在墙角写,笔尖因为摩擦出水越来越不均匀。他像是变成了宋渠,或者说他就是宋渠。宋渠本来就是替他去死的,宋渠的最后一眼也是他的最后一眼——
    他睁开最后一眼,他看到光从破开的门毫不吝啬地刺入,那个晃动的模糊的冲进来的身影是林源。
    他知道那个冒出来的名字为什么叫宋渠了,他看到那个小男孩举起自己的画,那上面有他歪歪扭扭的签名。
    “我不是毕加索,”男孩天真烂漫地笑,“我叫林源。”
    所以他叫宋渠,简成蹊明白了,因为他叫林源。
    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他泪如雨下。
    简成蹊还是握着笔,眼泪汹涌到呼吸都困难,滴落在灰墙上模糊了字迹,像是和宋渠的泪水融为了一体,他想宋渠不能死,林源来救他了,他不能死。
    他得活下去。宋渠和简成蹊,都得活下去。
    他放下了笔,让这段文字停留在宋渠的最后一眼。宋渠活下去了,但简成蹊还是抑制不住地啜泣一声,压抑而无助。
    他也好想有一个林源,想在最后一眼,有一个林源来救他不顾一切。拥抱他,需要他,期待他,让他活下去。
    他的手不握笔后就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他就摸自己的身子,隔着衣服抓自己的皮肉,用疼痛来确定自己还活着,随着动作他的右手越来越往下并伸入口袋,他摸到了一张薄纸。急遽跳动的心跳空了一拍后,他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报纸,把它们一起摊在桌上。
    那是张收据的复件,上面的章来自琥珀店。
    这就是他今天去那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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