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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无常:一会儿生一会儿死的……我很累的……
    伏晏:滚。
    ☆、来自新世界
    “谢猗苏姑娘可在?”
    岸边猛地传来呼唤,猗苏挤了个笑,缓步走过去,脚步顿了顿:居然是夜游。
    “小胡说他出不了上里,没法找你玩了,就把这送你当赔礼算了……”夜游随意地将个小包袱递给猗苏,揉揉眼睛就要走,“离当值还早,我先去睡一觉啦。”
    夜游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来去如风,猗苏追究他乱传话给伏晏的心思,就这么哽在喉头,不由叹了口气将包袱解开,却是那个甘华木鲁班锁和一颗圆滚滚的南珠。
    “哦对了,这里头还藏了颗亮晶晶的珠子,你之前没发现?”
    回想起这句话,猗苏顿时明白过来,冲阿丹遥遥一招呼,便钻进自己的水洞之中。大约是紧张的关系,鲁班锁花了不少功夫才解开,中间空心处果然藏了一块方正的玉简。
    猗苏吸了口气,手指触上玉简正中的圆环,潜入神识。
    眼前浮现一行文字:“伏晏,六十四代冥君,伏越、姬灵衣之子,居九重天。冥历三万〇九百年继叔父之位,居冥府梁父宫。”
    之后明显是胡中天添上的文字:“我这儿只有这点信息,我觉得太奇怪了就顺便查了一下伏越和姬灵衣。”
    伏越,伏羲二十代子息,以战功闻,殁于计蒙一战。其妻姬灵衣,天帝第九女也,育有一子。
    伏晏来头还挺大,猗苏在心里嘲了一句,继续看下去。
    “还有,我破了个小封印查到一条记录。”
    姬灵衣冥历三万〇七百年临冥府蒿里宫。
    三万〇七百年……距现在正是两百年。白无常死亡的那一年,伏晏的母亲,堂堂九重天帝姬,居然会驾临蒿里宫,实在是令人难以不在意;把白无常和伏晏联系起来,也在所难免。
    “蒿里宫有面镜子,似乎在姬灵衣来的那一年使用得极为频繁。”
    这是玉简中最后一行文字。
    猗苏将神识抽回,愣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正全身发颤。某个见到伏晏起就蛰伏在心底的揣测又一次浮上心湖水面即便是族亲,也不可能有那样肖似的面庞,只有一种可能:伏晏就是白无常……失去记忆的白无常。
    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结果。因此她一直在心底否认,试图将这个猜想抹杀。
    如果这便是真相,也许……她的确是再无在冥府逗留的必要。毕竟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性格恶劣的躯壳,并不是她追寻的那个人。大约她和白无常一样,终究还是更相信失去记忆便等同死了一遭。
    猗苏手忙脚乱地将南珠和鲁班锁装回去,将玉简攥在掌心,将堵在喉口的滞涩强行咽下,抹抹眼睛,便躺下了。
    她整夜都翻来覆去地无眠,只得一次次重温玉简中的文字。
    在她终于昏昏沉沉阖眼的时候,水洞外头却传来阿丹的声音:“君上召你。”
    拒绝的托词就在舌尖,猗苏却发不出声音。她咬着嘴唇将那个鲁班锁来来回回拆了装、装了拆,最后还是起身出了水洞,装作睡中惊起,揉着眼抱怨:“还以为能再偷几日闲……”
    “丫头你昨日没睡好?脸色不大对啊……”阿丹以为她还在介怀此前黑无常的话,忧虑地拉住猗苏,显然暗示她无需逞强。
    猗苏摇摇头:“我去去就回。”
    一路上猗苏满脑混混沌沌,一会儿思虑着是否要一走了之,一会儿又犹豫起是否还要证明那猜想,自己是怎么到的上里,她都不太清楚。
    这般神游天外地进了书房,猗苏站定了才发觉伏晏居然难得地走神,向后靠在坐垫上眼神游弋,眉头微蹙,双唇紧抿。挣扎许久,猗苏还是没忍住,趁着这大好机会细细打量起伏晏,得出的结论和初次见面无二:确实是张和白无常一模一样的脸。
    直到猗苏自己都尴尬起来,轻轻咳了声,伏晏才回神,坐正了开口:“来了个麻烦人物。”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着实罕见,令猗苏在怔忡之余,更添了几分不自在:她宁可伏晏夹枪带棒地嘲讽,好让她无暇考虑他和白无常的联系。
    “是个刚入地府的亡魂,居然说不愿转生,大有常驻忘川的意思。”伏晏似乎恢复了些许往常的做派,露出嘲讽的笑来,“若不阻止他,此前的功夫算是白费了。”
    猗苏抬了抬眉毛,等着对方说下去。
    伏晏下巴一收,理所当然地道:“劝退那人,自然是交给谢姑娘。只是此番,还要请谢姑娘到阳界走一遭。”
    “阳界?”猗苏讶异地重复。
    “那人下世不久,到他生前所居之处调查,比动用十方镜方便许多。”伏晏顿了顿,撩了她一眼,“况且我不得空,也不能用十方镜。”
    猗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那人……如今身在何处?”
    伏晏显然没预料到她会这般配合,惊讶地盯她一眼,向外扬声道:“进来。”
    门应声打开,进来的却是夜游。绀衣青年一脸没睡够的不情愿,眯着眼对着伏晏就是抱怨:“还不到当值的时候吧……叫我来作甚?”
    “带她去见见杨彬,有必要的话到阳界转一圈。”伏晏对夜游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大度,一手批着公文,一手将个腰牌抛过去。
    夜游将腰牌系带挂在手指上转了几圈,懒懒散散地对猗苏道:“走吧。”
    猗苏冲着伏晏行了个礼,便跟着夜游出门,对方到了走廊上就问道:“你也没睡够?脸色惨白惨白的。”
    “啊……没有。”面对和阿丹一样的疑问,猗苏尴尬地拍拍面颊,转念想到:好像也就伏晏没注意到自己的失常;按照这厮平日里见微知著的脾性,可见今日他也不大对头,却不知所为何事。
    甩甩头把伏晏抛开,猗苏集中精神:“这次是位怎么样的人物?”
    夜游闻言摸摸下巴,不大确定地道:“有趣……的人吧。”说话间,他已然领着猗苏到了未曾踏足的区域,他向最近的那栋瓦房一指:“那位就暂住在这里了。”
    语毕,他就一脸悠闲地神气推门而入。
    猗苏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叨扰”跟了上去。她一进门便见着一个穿着十分古怪的青年男子,正盘腿坐在榻上,抬起头来,也不见怪,只是一颔首:“二位好。”
    这是个眉眼稍显平凡的青年,奇异之处在于他的发式衣着:不蓄发,上身衣衫袖口极窄小,衣服轮廓也贴合体形,前襟呈一条直线,上面缀着几个圆圆的饰物;其下着的是蓝色裤装,却是没见过的布料。
    猗苏颇有些瞠目结舌,夜游却见怪不怪地撩撩眼皮,低声和她解释:“有个凡世的人大都这般打扮,似乎是叫衬衫和牛仔裤。”接着转头向着那青年道:“这位是君上手下负责转生一事的谢姑娘,嗯……大概就是来劝阁下的。”
    喂喂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
    猗苏扯了个笑出来:“在下……的确是来劝说阁下的。”
    对方和和气气地一摆手:“不用阁下阁下的那么客气,我叫杨彬,至于转生一事……暂时是没这个打算。”
    “敢问……”猗苏话还没说完,杨彬就接口说:
    “想必二位也会调查我的事,不妨直说了,我被信赖的上司抛弃陷害,还让手下的病人无辜死亡,心里这道坎……我过不去。”杨彬说这话时调子虽平和,但神情中总有种冷冷的讥诮,好似盛满了热情不再的余烬。
    “阁下是医者?”
    杨彬闻言微微一笑:“现在已经没有自称为医生的资格了。”
    猗苏有点明白伏晏所说的“麻烦”是何意了:头脑清晰,却也意志坚定,要劝动这位郎中难度略大。她沉吟片刻,斟酌道:“若在下能替阁下洗刷冤名呢?”
    “洗刷冤名?”杨彬双眼一亮,却很快克制住激动之色,淡然道,“两位是……阴差吧?难道还能顺便匡扶正义?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而且,居然真的有地府这事也简直……”青年的碎碎念很快低了下去,他眼神闪躲地别开脸,抿唇不再开口。
    猗苏挑了挑眉毛,和夜游交换了个眼神:“那就这么定了,在下定然会还阁下公道。届时,还要请阁下配合转生。”说完她就扯着夜游的袖子往外走。
    “谢姑娘还真是行事果断……”夜游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单纯感叹,“万一做不到该如何?”
    “做不到,我就有引咎辞职的大好借口了。”猗苏背着手走在前头,笑得很灿烂,灿烂到显得不自然。
    夜游打了个哈欠,挠挠头:“还是第一次看见用那么愉快的口气说起辞职的人……”
    猗苏回身偏头道:“速战速决,这就去那个什么凡世吧?”
    对方也不反对,就一路微仰头瞌睡着往鬼门而去,到了重兵镇守的关口,他笑笑地冲守卫一挥腰牌。
    “哟,又要上凡世公干?”那守卫一副熟稔的口气,挥挥手便要让他通过,眼神一转定到猗苏身上,“这位是?”
    “啊,和我一道……”夜游好像这才想起身后还跟了个人,回头看了猗苏一眼。
    便在这时,鬼门右侧的小门缓缓开启,夜游冲那守卫一点头:“回来找你喝酒。”说着便大步迈进去。
    门后是一片虚无空间,四周悬浮着数不清的条幅,仔细一看,竟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徐徐扫视画中景象,将画中世界看得仔细而清楚,袖珍万象时刻微微变动,树木枯荣,江流改道,城镇兴衰……每个条幅上皆题有数字,想必便是三千世界的编号。不断有光芒自画中激射而出,落到鬼门关前便化作鬼魂形态,由阴差领着往冥府而去。
    猗苏只觉得心神不稳三千世界何其广阔,终究不过是鬼门关前一副山水画。区区一人的喜怒哀乐在这广阔的时空面前,不过是蝼蚁的把戏,何足挂齿。她的彷徨,她的执着,也是否太过肤浅幼稚?
    可除却冥府,三界她虽处处可去,却也无一处可去。
    猗苏的手忽然被拉起,她一震,抬头看过去,夜游面色如常:
    “会走丢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扔情报~本章标题名致敬我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小说和动画都很棒,推荐。
    下面一个故事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是现代背景,希望大家也喜欢。
    “下界三千世界各自的社会制度不相同,科学水平和文化程度也有较大差异。其中有一个人类世界进化到了工业化的现代社会,促使九重天开发了新一轮高级技术”←这个系列对凡间文明程度的设定
    【小剧场】
    阿丹:夜游身上简直插满了恋爱走向的flag啊
    伏晏:全、部、给、本、座、拔、掉。
    夜游:我都要成筛子了,好痛……
    ☆、双面人夜游
    “会走丢的哦。”
    猗苏回过神来,讪讪地说了声:“知道了。”
    “哦还有,最好换身衣服和发型。”夜游从袖子里摸出方小镜子,手指点了点,居然身上装束瞬间变化,作了和杨彬相似的打扮。他将镜子递给猗苏:“你自己选。”
    猗苏瞬时觉得有些头痛,盯着镜子里浮现的古怪衣装来回看了几遍,别别扭扭地点了一套长及膝下的外衣加裤装。
    夜游一颔首,也不做评价,拉着她就往停在面前的画中而去。
    没有想象中的不适,跨越时空就如同进出房门般轻松,猗苏睁开眼时已经身处一个令她目眩神迷的奇异世界:
    近乎触碰到天际的高大楼宇,灯火通透宛如水晶铸就;笔直宽敞的街道,来来往往尽是川流不息的神奇器械;正是入夜的时分,高高悬在杆子上的灯明亮异常,毫无烛火明暗的变化;街道上的人们步履匆匆,衣着一时令人目不暇接,更不用说,几乎人人手中拿着的发光的奇异物件。
    猗苏一时忘了言语,缓了一会儿才吸了口气:“这就是……”
    “这些人口中的现代社会。”夜游耸耸肩,显得很镇定,随后他居然也掏出一个发光的小板,手指滑了两下,说道:“杨彬工作的地方离这不远,先去走一遭?”
    “啊……嗯。”猗苏愣愣应了,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再发呆真的会走丢哦。”夜游一手插在外衣口袋里,一手牵起猗苏,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起来。
    猗苏就这么被拉着走了一会儿,才猛然回过味来:好像从刚才开始,夜游就像变了一个人,精神抖擞、不再犯困不说,语气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白日里迷迷糊糊的语气词现在听起来,倒有了几分难言的意味。不仅如此,夜游的行事作风也一下子主动起来,全无白日里随意散漫的风度,反而终于流露出些许冥府头号细作应有的沉着。
    疑惑之间,就已经到了一整片白色建筑物前。
    “三甲医院,某某病临床试验中心,某某大学附属医学中心……杨彬本来还混得挺不错嘛。”夜游扫了一眼大门便的一整面铭牌,摸摸下巴,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径直走进去,在门边宣传板边驻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上头的文字。猗苏凑过去看了看,都是些什么“医疗专家”的肖像和简介。那些文字与她熟识的有些不同,读起来磕磕绊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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