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的狂风巨浪和无数沙石废弃物里几斤毫发无伤,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是蓝夙渊。
是蓝夙渊一直在保护他。
他用他的身体为他挡去所有的伤害,让他这样一个脆弱的人类居然得以从大自然的威能下幸存。
胸前这颗鲛珠也是蓝夙渊的,它护佑他,让他呼吸新鲜空气,抵抗深海压强;身上这件衣服也……
猛然间才发现,无声无息中,蓝夙渊竟然已经给了他这么多了,而他从前居然毫无察觉。
枉费他还总觉得自己至少聪明,原来无论奥斯顿的险恶还是蓝夙渊的用心,他其实都迟钝到一无所觉。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慢慢滑过,穿过薄薄的结界,无声无息地化入海水中。
在海里流泪起码有一点好处,至少谁也发现不了。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也不过是只因未到伤心处吧。
已经控制不住那些汹涌而出的液体,杨深索性放任它们自流,下意识地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背。
他记得,这个动作,蓝夙渊也对他做过,那时的他们谁能预料今天。
“别哭。”忽然耳边响起不属于自己的略显低哑的声音,杨深一怔,感觉到脸上覆上来一片冰凉,是蓝夙渊举起手,摸了摸他的脸。
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真的看到蓝夙渊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有些虚弱,声音和表情却平静得如同他仍然安然无恙身处龙绡殿一样。
奇异地让人安心。
明明刚才连心跳都没有了……可是,他是蓝夙渊。
是啊,他可是海中霸主这海上最强大的皇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在这种地方?
果然这个强大的男人,是没有什么能够把他打倒的,杨深扯了扯嘴角,掩饰到,“我没哭,那是海水。”
蓝夙渊不置可否,也没有对杨深抱着自己还像哄小孩一样的行为表示不满,只道:“鲛人的心脏在右边。”
说完这句,他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杨深愣了一下,继而失笑,原来自己干这种蠢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知觉了,还挺丢脸。
其实关于鲛人的心脏,他本该是知道的,说到底不过关心则乱,才会失了方寸。
于是杨深也不再说话,这让他负担已经太重的嗓子得到了一点休息时间。
尽管他有很多的疑惑,却更加珍惜此刻来之不易的平静相处,他们清醒着,相拥着,沉默而安详。
若是此处光线再明亮一点,景色再优美一点,倒是有点像传说中的桃花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忧心蓝夙渊伤势的杨深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蓝夙渊反而先出声了。
“再靠过来一点。”他说。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杨深“啊?”了一声,随即才意识到刚才对方说了什么,不觉有点尴尬和不知所措。
他们现在其实已经抱得很紧了。
蓝夙渊敛眸,随即伸出手,拿指尖点了点杨深胸前的鲛珠,重复道:“靠过来。”
虽然语气中并没有不耐烦,却比刚才微微加重了声音,让人有一种无法不去服从的感觉。
“好。”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得有点太多了,杨深连忙把蓝夙渊抱得更紧一点,让那枚鲛珠同样能贴到蓝夙渊的胸膛。
因此,对方的神色仿佛微微放柔和了一点。
他好像需要这枚鲛珠,杨深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知道,鲛珠对鲛人而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他们流一次眼泪,能得到无数这样的珠子。
但这枚鲛珠好像与那些有点不一样,他隐隐回想起,在风暴中时,蓝夙渊捂住他的眼睛,好像对他胸前的这枚鲛珠做了什么。
他们能从深海风暴中脱身,跟这枚鲛珠有关吗?
其实早在当时龙绡殿里因为那个奇怪的翎羽动了这颗珠子而被那些护卫迅速擒下他就隐隐有些感觉,只是现在更加强烈和肯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鲛珠好像亮了一点,在满室昏暗里散发出点点微光,而目力所及之处,蓝夙渊身上的斑驳伤口似乎好了一点点。
真是一点点,如果不是杨深之前亲自感受过那些伤痕,恐怕绝不能发现这些细微的差别。
可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蓝夙渊却随随便便就给他用来避水,那实在……轻轻动了动手指,杨深终于按捺不住。
“蓝——蓝皇。”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蓝夙渊。”蓝夙渊回了一句。
在意识到对方的意思是不想听到蓝皇之类的称呼并且允许他叫名字的时候,杨深张了张嘴,只觉得那个其实已经被他喊过无数遍的名字忽然变得千斤重。
三个字在舌尖来来回回反复翻滚了无数遍之后,才终于能面对着清醒着的人说出口。
“蓝、夙渊。”中间因为他的一点迟疑而造成的些许停顿,让聆听的人反而得到了两个更加亲昵动人的称呼。
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蓝夙渊颔首,“嗯。”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暧昧,明明之前虽然也肌肤相亲但因为生死之间徘徊着反而毫无一点杂念。
如今略一回暖,就感觉到气氛极其地旖旎,杨深不自在地微微转开头,问:“这颗鲛珠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蓝夙渊闻言,凝视了那颗鲛珠半晌,“嗯,每一任鲛皇的本命鲛珠,必要时可以激发鲛皇十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