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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拜贴,柳成荫顿时肃然起敬,小剑仙的门下,那至少也是个精英弟子了,葛金……等等,有些耳熟,想起来了,蜀山近来又要甄选真传弟子,最热门的几个人选里面,有一个正是这个名字。
    “快快有请!”
    柳成荫一下子热情高涨。
    ☆、213·九天之上真仙观剑斗
    须臾,葛金就在仙吏的引领下,走进管理司。相比昔日锋芒毕露的冷俊青年,现在的葛金,外表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周身凌厉阴沉气息,却都消失不见了,内敛而沉稳,像一柄藏于鞘中的剑,剑不出鞘,威不露表。
    “葛道友大驾光临,三河郡蓬荜增辉。”
    混元期啊……柳成荫热情的拱手见礼,心中感叹不已,不愧是小剑仙门下,天赋惊人,自己苦修数百年,最后还是得蒙林道友点化,这才堪堪突破到混元期,而这位小剑仙门下,如斯年轻,真实年龄只怕还不到自己的一半,却也是混元修士了。
    不过感叹归感叹,他却并没有多少惊讶,蜀山是顶尖古派,底蕴深厚,门下弟子有如此成就,乃是理所当然,不足为奇,真要让人惊异的,还得属大逍遥派那位葛掌门。柳成荫几乎是看着葛无缺从一个小小的练气期修士,一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曾经的面瘫少年,守着那么一个破落的宗门,而今,大逍遥派已是三河郡公认的第一大派,而昔日的面瘫少年,也已经是混元期的大修士,比之眼前的葛金,更加难得。
    “柳仙官有礼了。”葛金一板一眼的还礼,口称柳仙官,而不是道友,显然,蜀山剑修没有跟柳仙官套近乎的意思。
    柳成荫不以为意,顶级古派出来的弟子,姿态高是正常的,于是也就了改了口。
    “葛公子,请上座。”
    “不必了。”葛金眼也没抬,“今日葛某前来,是想请柳仙官做个见证。”
    “见证?”柳成荫诧异。
    “葛某与人斗剑,请柳仙官见证输赢。”葛金冷冷道。
    “这……”柳成荫更诧异了,葛金要与人斗剑,为何请他做见证?略一转念,他有些明白了,“请问葛公子,那人莫非是三河郡管辖之下的宗门中人?”
    这可不得了,三河郡管辖范围之内,居然有人能让蜀山剑修高看一眼,尤其这位还是小剑修门下,眼下最有希望晋级真传的人选之一。
    会是谁?柳成荫第一个就想到了葛无缺,无他,三河郡内,年轻一代的修士,尤其是剑修,没有比葛无缺更出色的。就算放眼整个仙盟,葛大掌门也够排得上号了。
    “大逍遥派,葛无缺。”
    果然,葛金的答案让柳成荫眼神一亮,这个见证,做得,当下满口答应,召来仙吏,略略交待一番,便立时跟着葛金动身前往大逍遥派。
    不日,已至,看着大逍遥派那已有些陌生的小山头,葛金蓦然止步,凝视了许久,一些记忆在脑海中翻腾,然而想要细细回味,却已是模糊不清。
    终究是离开得太久,时间,如一柄无情刀,斩尽过往,唯有一缕不甘,始终缠绕不去,尽管,他已经不太记得这一缕不甘最初是因何而生。
    “葛-无-缺!”
    剑光纵横,斩向那座小山头。山脚下布置有防护阵,但这一刻,阵法被人强行关闭,一轮弯月,自山头跃出,不偏不倚,架住了那一道剑光。
    “葛金,我等你……很久了!”
    柳成荫立刻退出数里,负手旁观,心中忽觉怪异,这二人,怎么都姓葛呢?难道是兄弟?
    “咦,有热闹?”
    一只硕大的鹅头从小山头后面探出来……百年光阴,这货不知或偷或抢或骗了多少好吃的东西,体型看上去,竟然比大逍遥派的小山头还大了几分,为防把大逍遥派的祖宗基业压垮,葛无缺捏着掌门印信,把这货赶到了小山头的后面,挖了个巨坑灌了点水给它当窝。
    一看果然有热闹,黑鹅顿时来劲了,翅膀绕着小山头忽啦啦一卷,来不及溜走的大逍遥派弟子们顿时全被它搂在翅膀里面。
    “下注了下注了,掌门一赔十,对头一赔五,爷赌掌门赢,你们通通不许押掌门,快点快点,买定离手,赶紧下注!”
    弟子们悲愤欲绝,臭不要脸的黑鹅祖师,有这么开赌局的吗,谁不知道掌门一定会赢,大家都对掌门信心无限好不好。无奈形势比人强,他们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掏灵石,就当供奉祖师爷了,还能怎么着,呜呜呜,一定要努力修炼,只要一筑基,立刻向笑笑大护法和不害师叔以及师兄师姐们学习,出山历练,有黑鹅祖师在的一日,他们就再也不回来了。
    地洞里,大虎和黑白狐狸缩着脑袋擦汗,还好,它们躲得快,黑鹅的翅膀伸不到地下来。
    葛无缺背负双手,凌空于山顶上空,目光冷冷的凝视着前方同样凌空飞起的葛金,虽然他没有低头往下看,但下面的动静都传入他的耳中,没有丝毫表情的俊美面容,隐隐约约暴出几根青筋。
    罢了,此时没工夫跟黑鹅计较。
    葛金的到来,让他微微有些意外,自从突破混元之后,他一直都想去蜀山,只是脱不开身,葛笑笑和申不害不讲义气,被黑鹅三天两头闹事给逼得一溜了之,扔下一群弟子不管不顾,他既要应付那些找上门来讨说法的倒霉蛋,又要承担起对弟子们的教导之责,本想培养出一批筑基的弟子来帮他缓解压力,谁知这些弟子一个个也以历练为借口,一筑基就逃也似的跑了。
    葛无缺觉得他这个掌门当得跟黑鹅这个祖师爷差不多一样悲催了,没办法,他舍不得拿掌门的身份去逼迫这些弟子们,所以只能加倍的去压榨黑鹅出气。
    好在隔三岔五的,还有不知底细的倒霉蛋跑上门来喊打喊杀,正好拿来给自己当陪练,也算让他有了个出气筒,只是不能再去找葛金一战,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今日,终于可以释怀了,他渴望战胜的对手,自己送上门来,要不是时机不对,葛无缺都想喝酒庆贺。
    剑光交汇,激荡层云,一时间,整个三河郡的修士都被散波开来的剑气所惊动。
    “是谁在交手?快去看看!”
    “好强烈的剑气,竟然扩散得如此深远,咦,剑华寒烁如半月,定是大逍遥派的葛掌门,看这剑华锋寒凌厉,比之数年前所见,更加精妙了……”
    “另一道剑华煌煌若骄阳,明光万丈,气象不凡……该不会是蜀山的大光明剑诀吧?难道与葛掌门交手的是蜀山剑修?”
    “不错,正是蜀山的大光明剑诀,葛掌门天赋惊人,不想竟然连蜀山剑修都前来斗剑,咱们三河郡总算出人才了……”
    随着这些灵识彼此交流,三河郡各大宗门旦凡修为在混元期之上的修士,纷纷赶往大逍遥派,不为其他,只为观战,更为助威,虽说平日里,他们被大逍遥派的黑鹅祸害得牙根痒痒的,但值此之时,当然要一致对外,葛无缺若胜了,他们与有荣焉。
    只是谁也不知道,九天之上,有两道目光,也正关注着这一战。凡人不能登九天,能上九天的,只有神仙,陆地真仙肖红衣,陆地真仙青云子。
    他们依然在交手,一战斗了百年,从魔门打到仙盟,从地上打入九天,至今未分胜负。直到此刻,方才稍稍罢手。
    “得你剑丸,却不受你传承,哼,我若是你,绝不轻饶他。”肖红衣目光清冷,语气更冷。
    青云子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也心动了吧,这小子天赋不错,难得的是心志坚定,天生的剑修料子,若不是他得了我的剑丸,你大概就要将他抢入蜀山,传承你这一脉的剑道了。”
    练红尘不知道青云子和肖红衣为什么一见面就打起来,其实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葛无缺。肖红衣强迫葛无缺融合了青云子的剑丸,就是为了给青云子留下一脉传承,结果青云子居然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于青云子来说,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葛无缺已经有师门传承了,可蜀山女修却非常恼火,一番心意付东流,你说不要就不要,不揍你揍谁。肖红衣,肖夜叉,从来就不是讲道理的人,要跟她讲道理,不是不行,打赢她先。
    当然,这其中也难免夹杂着“居然敢装死骗老娘”的羞恼以及“雪欺红梅”的承诺。
    于是,就这么打起来了。
    “那小子又倔又蠢,我这一脉的传承,就是断绝了,也不能找他这样的传人。”肖红衣不屑一顾。
    青云子哈哈大笑,凝目又看了片刻,笑道:“我瞧这个蜀山小辈也不错,他这个年纪将大光明剑诀修炼到这等地步,也是难得了。”
    肖红衣更不屑了,冷冷道:“这个更蠢,性情与大光明剑诀不符,想要再进一步,难了。”
    夜叉老祖眼力惊人,只看了几眼,就将葛金断得八九不离十。葛金的剑道天赋,比起葛无缺,只高不低,他的心气极高,选的这套大光明剑诀精妙高深,蜀山自得到这套剑诀以来,修成者也不过寥寥十数人。只是剑修者,以剑身为本命,以剑道为天道,以剑心为本心,修剑便是修己,是以剑诀并不是越精妙高深越好,最根本的,是适合自己。葛金心性高远,但性情却偏阴沉,与大光明剑诀的精髓不符,修炼到现在的程度已经是极限,再往后,只会步步难行。
    论精妙高深,葛无缺修炼的半月斩肯定不如大光明剑诀,要知道林莫南当年创出这套剑诀时,他的逍遥道还不圆满,但是,这套剑诀却是为葛无缺量身订制,绝对不负适合二字。修为还低的时候,半月斩的威力也许还不能彻底显现出来,但是现在的葛无缺,经历了边界之战的历练,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半月斩,威力尽显,潜力无限。
    ☆、214·仙光降下两处皆飞升
    “红衣,你我斗剑百年,未分胜负,不如换个形式斗如何?”青云子笑问道。
    肖红衣斜眼瞥他,道:“如何斗?”
    青云子一指下方两个斗剑小辈,道:“赌斗,我赌融合了我的剑丸的那小子胜。”
    “我自然押蜀山小辈。”肖红衣一口应下,身为蜀山老祖,她不可能去押外人,尽管不看好葛金的未来,但是就目前而言,修为相当的情况下,大光明剑诀到底更加精妙高深。
    赌约方立,两位陆地真仙忽有所觉,目光同时往西方移去,万里外,霞光漫天,如火如荼。
    有人飞升?不,不是,未见天劫,那霞光虽灿烂,也并非仙光。
    此时,寿黄城,悟道塔的门轰然而开,甄秦缓步而出,抬着看了一眼笼罩在悟道塔上空的霞光。
    这是奔月诀大成之象,霞光不是仙光,但却可牵引仙光。但愿还来得及。深深的向着玉清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他绝然转身,踏上返回邪月宫的路途。
    几乎同时,玉清宫内,太液池中,一声满足的叹息传出,飘浮于池面的胎盘上,一人伸展四肢,魇足的伸着懒腰,须臾,睁开眼,目光如寒星,照亮了昏暗的太液池。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林莫南坐起身,看着抱膝屈躺在身边的少年,眼中笑意温柔,伸出手,正欲在少年的头顶上揉一把,却听得耳畔传来威严沉冷的声音。
    “不要碰他。”
    微微一怔,这才看到,太液池边,一男,一女,风采卓绝。
    “晚辈拜见仙君,魔君。”
    站起身,林莫南深深一礼,共享过苏仙童的记忆,不,现在尹天人这个名字更适合祸水般的少年,此时看到玉清仙君和无天魔君同时出现,也就不是什么古怪的事情了。
    “既然醒了,你可以走了。”无天魔君甩袖,逐客。
    “是。”林莫南也痛快,飘身上岸,举步就走。
    “慢着。”玉清仙君的声音响起。
    林莫南止步,道:“不知仙君有何吩咐?”
    “吾儿已斩我,你可明白?”玉清仙君看着他,微微皱眉。她不喜欢他这副淡漠无谓的模样,纵有缩缘,也为自家儿子不值。
    看了一眼胎盘上的少年,林莫南垂下眼帘,道:“甚好。”
    斩我,比斩断因果更绝决,自然是甚好。
    玉清仙君再次皱眉,拂袖一甩,林莫南身不由己,飞出了太液池,待他稳住身形时,万仙山已在身后千里之遥。
    真是……小气的女人,林莫南哑然失笑,转过身,凝视了玉清宫方向许久,尹天人啊……斩我,也好,也好,于他于我,都好。
    稍稍辨别方向,便举步往大逍遥派的方向而去,心有牵挂,仙光不显,再看大逍遥派最后一眼,从此无牵无挂。
    心念稍动,大逍遥派已近在眼前。
    嗯?
    林莫南怔愣片刻,百年天作之和,固然是修为一日千里,已至渡劫巅峰,但这速度……是了,这是尹天人的神通“意至”,天作之和,共享的何止是记忆,尹天人的神通亦与他共享,“意至”和“通天之眼”,此时他亦拥有。
    这真是……好一份大礼,想起还在沉睡中的少年,林莫南不由得微微心悸,天作之和,本该同进共退,如今他醒来,而尹天人却仍未醒,不是不醒,而是修炼之外,少年已然斩我,斩去了“我”,缘尽情绝,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再不相干,自然不必同进共退,所以他醒了,而尹天人仍在修炼。
    “叔,你猜我修炼的是什么道?”
    少年的声音似乎在耳畔回荡,林莫南怅然片刻,终是失笑摇头。修炼之人,各行各道,尹天人走的是什么道,又与他有什么相干,猜中也罢,猜不中也罢,终究是你不再是你,而我……却将离去,这世间再也没有葛欢,也没有林莫南,唯有寂静心湖里,当年曾映一双影。
    眼前,月升,日落,光明散尽,月华独绽。
    “我赢了。”
    九天之上,青云子微笑,冷硬的俊容一片柔和,掌心中,一枝雪压红梅怒绽风华。
    肖红衣沉默半晌,接过那枝雪压红梅,缓缓插在发髻间。红衣,红梅,炽艳如火。
    仙光乍显,分开两路。
    “咦?”
    青云子低头看着脚下,林莫南飞升是意料之中,虽然时间比他预计的提前了许多年,但……西方那个,会是谁?
    “有杀气!”肖红衣冷冷道,目光凝望着往西方落去的仙光,那处仙光笼罩之下,杀气如刀,异常醒目。
    “是冲着我来的。”青云子心中有所感应。
    “那就斩了。”红影一晃,肖红衣已无影无踪,蜀山夜叉老祖,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
    “红衣,不要每次都冲在我前面。”青云子纵身追上,满面无奈。
    仙光中,林莫南抬起头,看到了两位陆地真仙一闪而逝的身影,心念微动,“通天之眼”,一眼看因果,不由得微叹一声,看来走之前,还有件事要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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