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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房间的时间,他路过的一间病房门口,有个老太太,很紧张的站在门口唉声叹气,而那间病房里,则传出嚎啕大哭的声音。肖九猜测大概有人过世,不敢多事,绕开老太太跟着护士走进了自己的病房。
    搬进新病房的肖九,躺在病床上之后,就立刻挨了三针——明明第一天的时候,这位给他输液的护士,手脚是十分利索的,绝对是一针见血。
    不过肖九也理解,况且大男人多挨两针也无所谓。粘好了针头,护士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明明推着车,却绊了一跤,幸好没摔倒。结果当门关上,肖九就听见了奔跑声快速远去。
    肖九看着脸上笑容古怪的鬼,忍不住就说了一声一句:“人家工作也不容易,别吓唬他们了……”况且把他们吓唬得神不守舍,那到时候吃皮肉之苦的也都是他们这些病人。
    鬼看了肖九一眼:“可以。”
    肖九看着鬼,对他更多了三分好奇——鬼是可以很正常的沟通:“只能算是看过《鲁滨逊》,你不提我都忘了那里边还有个星期五。”
    “那为什么想起来叫我星期二?”
    “一时的灵感,怎么找原因?”肖九皱着眉,“不过……我得向你道歉,我应该先问问你自己的意见的。”又不是给猫猫狗狗起名,对方是鬼,可也(曾经)是人。
    “星期二……挺好。”但鬼想了想,点了点头,于是,他也就是正式的星期二了。
    “那么,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到了我们宿舍,又跟着我吗?”肖九确定自己从没见过星期二,更没做过什么关系到人命的大事,而那些影视作品中,鬼不都是追着那些与他有恩仇的人吗?
    “我……”星期二又是在发出一个单音后,开始长时间的思考。
    肖九看着星期二——是不是鬼的思维都有些缓慢?还是只有星期二是这样?
    “一切都是无意中的……”星期二的眼睛看着窗户,皱着眉,显然是在努力的思考,“在那个路口,我离不开的路口,我不知道为什么离不开的路口,我站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法离开?我得去找人!我得……我……我要找谁?”
    星期二又开始习惯性的歪头、歪头,又歪头。肖九看着他的脑袋,发觉自己也已经对此习惯了,竟然没有炸毛的感觉了。不过他得打断他的思考了,因为灯又开始一暗一亮了,肖九可不想在短时间内,连炸两间病房的灯。
    “星期二……星期二?星期二!”
    “!”星期二僵硬了一下,他把歪着的头歪了回来,“抱歉,我走神了。”
    “没事,你可以继续,继续。”
    “嗯……我还不太能控制,我会努力学习控制的。”
    “好的。好的……”
    “我很意外的发现,如果有人在那个路口打车,我跟打车的人一块招手,接着就能和他坐上同一辆的车,离开那个地方。但是有时候会被司机发现,那样我就只能退回到路口。即使没有被发现,我也只能跟着那个人跟到第二天的早晨。六点半一到,我就要会重新回到那个路口。”
    刚才肖九就想起了那天老二回到宿舍时说的那个笑话,看来那不是笑话,星期二就是路口的鬼,而他那天坐上了老二的车,并且跟着老二一路回到了宿舍。
    “不过,你现在没回去啊。”
    “对啊……”星期二对着肖九笑了起来,一个面部肌肉(如果他还有的话)僵硬,只有嘴角大大咧开的笑容。几个小时之前,肖九大概会觉得瘆,不过现在却已经完全适应了,“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那天我只想吓一吓你,就跟吓那些司机一样,然后回到我的路口去,可是,我发现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肖九隐约觉得星期二的这个用词有点“古怪”。
    “对,我离不开你了,我只能呆在你的二十米之内,就和我离不开那个路口一样。”
    “……”肖九皱起了眉,完全闹不明白他作为一个血肉之躯的人,怎么是和一个十字路口相提并论的?
    他叫肖九,今年十八岁,父母离异,在一个礼拜之前,完全是个普通的大一青年,在更久之前,也从来没有什么灵异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倒是也相信世间有灵魂,但同时也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灵异事件嗤之以鼻。就和现在华夏无数的年轻人一样,还处在混乱与矛盾的年纪里。
    可是突然一个鬼就出现了,告诉他,他有了让鬼不离左右的异能?
    “给我死机的脑袋一点时间,让他重启一下。”肖九躺倒在床上,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003
    大概真的是脑细胞耗损过度,肖九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死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早晨了。
    起身去刷牙洗脸,整理好自己的肖九刚推开门,就被一张近距离出现的大脸吓得心脏停跳:“大哥,求别吓人。”
    “不小心。”星期二先是向后飘了飘,接着想起了什么,重新变得“脚”踏实地走到了床边,坐在了一直摆在那的椅子上。
    肖九松了一口气:“星期二,昨天的事情我想明白了。”
    “嗯?”
    “既然你走不开,那就跟我住一块儿吧,而且我也会尽我所能,查出你到底是谁的。”
    “谢谢……”
    “不客气。”肖九耸耸肩,然后他就在病房里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星期二在边上看着,有疑惑,却并不提问。直到看到肖九喃喃自语着,“也忘了让老大他们帮我带几件厚衣服和鞋子过来了,看来去食堂买饭就只能这身去了。”
    前几天一直烦恼于星期二的问题,肖九的脑袋根本思考不了其它,而且,那时候医生也禁止他下床,他吃饭,只能花钱请护工帮忙。
    肖九推门出去,结果在门口又看见了昨天他进病房时那位焦急的老太太,她在通道里原地转来转去,嘴巴开开合合,一个劲的念叨着什么。这个时候怎么也没有医生护士过来询问,况且这个老太太的家人呢?
    肖九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但叹了一声,又走了回来:“大妈,您有什么东西找不着了?”
    还在转着圈的老太太在听到肖九声音的时候猛然一顿,隔了两秒,她才转过身来:“小伙子……你看得见我?”
    艹!
    当然,肖九不是骂这个老人家,那只是他心里由于过分震惊而爆发的一个感叹词而已,无意义只是表明深度和严重性。
    从小到大十八年,见鬼也就是从电视上看见的,没想到这才半个月不到,就让他看见了两个真鬼。不过……不过鬼也不是听不懂人话,不对,应该说,鬼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呃……呵呵,大妈,我看得见。”
    “哎呀!这……这可太好了!”老太太一把就抓肖九胳膊上了,肖九瞬间就打了个哆嗦,医院的暖气很足很热,但是老太太的手太凉了,就像是冷冻过的铁条,抓在他胳膊上的时候,冷得彻骨。
    “对不起,对不起。”老太太赶紧松开手,“这……我……我也不知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肖九理解的点点头,老太太做人已经是老人了,但做鬼显然是新鬼,“您要我帮什么忙?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尽力。不过,我有这能力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我想让你帮我告诉他们。”老太太指指肖九对面那扇紧闭着的病房房门,“我家进门鞋架上有个放着鞋油和擦鞋布的鞋盒子,其实只有最上面一层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它们拿开,再掀开一个纸板,我的存折都在里边,房本被我贴在了大衣柜的后边,我的首饰都被缝在了军大衣的左袖子里边。还有……我已经写好遗嘱了,是让律师看过,也公正过的,遗嘱和房本放在一块儿。”
    老太太真够能藏东西的,肖九在心里咋舌,但是接下来又开始皱眉。可想而知,那房里的都是老太太的子女亲人:“大妈,我要是就这么走进去跟您的家人说,他们也不一定信我啊。”
    素未谋面的人,突然把他们母亲小金库的所在地说的一清二楚。肖九站在他们的角度,觉得这人八成是个贼。
    “这……”老太太也皱了眉,“唉……那能不能找到,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我能帮上忙。”突然出现的星期二,让肖九和老太太这一人一鬼都吓了一跳,“你的肉身勉强还算活着,你点个头,我去上你的身,把话都告诉他们,这就好了。”
    “那可就多谢多谢了!我的香火愿分三分之一给先人。”
    “不用,我是帮他干活。”星期二一甩手,直接朝门去了,肖九差点喊出来“你撞门上了!”,结果就看见星期二穿门而入。他叹一口气,心里暗自念叨: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他在外边傻站了两分钟,忽然就看见老太太呼出一口浊气,是真正意义上的浊气,肖九能看到被她吐出的混沌沌的东西。对于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肖九赶紧退开两步让开。那团混沌也并没有消散,而是直接进入了那扇紧闭的病房门,至于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肖九就不知道了。
    “我总算能走了……”感叹一声,再看她时,明明是鬼的老太太,竟然给了肖九一种红光满面的感觉,“多谢先人与上人。”老太太的鞠躬。
    肖九赶紧蹦在一边让开,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鞠躬,感觉要折寿。他脚站稳,再看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消失不见了。站在空寂无声的走廊里,肖九的心情感觉极端的复杂。
    “我的娘啊——!!!!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陡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差点让肖九原地跳起来——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多,但并不表示他的胆子更大了。
    肖九扭头看和那间应该是老太太的病房,一屋子的男女围着病床,嚎咷痛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哭声听起来有些虚假。
    “走吧。”
    “!”耳边的声音让肖九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心脏——他还等着星期二从病房里出来呢,谁知道他已经在耳朵边说话。
    “我道歉,不是故意的。”
    “走吧,陪我去买早点。”能说什么呢?反正肖九觉得他被吓啊吓啊的,也就吓习惯了……
    医院食堂的食物,倒还是挺丰盛的,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比外边的干净。
    吃饱喝足顶着寒意回到了病房,肖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星期二,那个老太太……是到下面的世界去了吗?”
    “应该是吧……”
    “你为什么不去呢?”
    “因为我看不见到下面的路。”
    “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你还有心愿未了?”
    “不知道……听一些老鬼说,有的鬼就是看不见路的,不过原因,大家各不相同。”
    “那你们就一直在这个世上呆着?”
    “大概吧?”
    “刚才那个老太太叫你‘仙人’?”
    “不是人山的那个仙,是先后的先。我比她先死,所以我是先人,其实叫老鬼也行……”
    “明白了,就是鬼的敬称。”肖九点头,“不过,老太太当时是刚死……不对,应该说还没死吧?她怎么就知道这个敬称了?”
    “有些事,是死了之后,自然而然就知道的。”星期二看着肖九,“如果你想深入研究一下,也可以……”
    “不用,我不想深入研究,我就是一时闲的蛋疼的好奇而已。”
    “至于那个老太太……她当时确实已经死了,不过她自己有牵挂,那些儿女的执念也拽着她,她才走不脱。”
    “你知道得很多啊。”
    “那个路口……很多过路的先人……”
    “……”刚才谈话还很愉快呢,怎么突然之间就又变得阴森森冷飕飕起来了?
    “老四!老四!”
    肖九身上的冷还没褪下去呢,门忽然开了,戴着个银行抢劫犯一样的帽子,穿着件肥肥大大羽绒服的老二进来了:“老四!老四!看我给你买的什么!”
    “闻味就知道了,肯德基?”老二是快餐的狂热信徒,就那个全家桶,肖九亲眼所见,他半个小时之内塞进了两桶去,偏偏老四还很瘦,也不知道他吃那么多油腻都跑什么地方去了。班里那些勒紧裤腰带节食减肥的女生知道了,大概会恨得想把老二捆十字架上烧死。
    “你鼻子还真灵,吃吧!还热着呢!”老二一屁股坐在肖九的病床上,拉过横在床上的隔板,就把塑料袋里的食物朝外掏。
    肖九想说自己都吃完了,但是觉得那样太辜负老二的好意,所以把香辣鸡翅拿了过来,开始啃,老二则拿着鸡腿比肖九更豪迈的开吃。
    肖九吃了一口,一抬头,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
    “撸死,呜噜噜噜,哼噜噜噜?嗯哼嗯哼!”(老四,吃这么快干嘛,呛着了吧?快喝可乐!)
    肖九是听不懂老二嘴巴里的那一串气音的,不过,他递过可乐的动作倒是很容易理解。
    至于他为什么忽然呛着——
    星期二就站在床旁边,弯下腰,歪着头,几乎是脸挨着脸,鼻尖对着鼻尖的看着老二。当然,老二自己是不知道的,在他看来眼前是没人的,所以他正塞了满嘴的鸡肉,脑袋左扭右扭呢。
    幸好,他咳嗽的时候星期二就抬起了头,否则,肖九觉得自己大概会被呛死。
    老二把那个鸡腿消灭掉之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左右看了看问:“老四,我怎么没见过伯父伯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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