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星敲了龙夜一记道:“还敢说委屈,若不是你和老七胡闹,我们也不会抓了宝贝回来,还被大哥打了板子。”
龙夜和龙裳最是喜欢各种新奇的东西,听说家里有了金鳞这样的宝贝,哪还能再趴得住,也不再赖着说起不来床的话,互相扶着,跑石室去看金鳞了。
偏巧龙城正在石室静坐,两人闯进去再想躲出来已是来不及,只好乖乖地跪到大哥跟前认错:“龙夜、龙裳错了,不该不经通报,就打扰大哥休息。请大哥重责。”
以前两人在府里总是跑来跑去,百无禁忌的,这次被龙城打得怕了,才想起规矩来,如今跪在那里,不知大哥要怎样责罚,吓得瑟瑟发抖。
龙城罚过龙夜、龙裳,心里早就心疼,如今瞧着他们两个怯懦的样子,更是不忍。只是好不容易立了威,也不能轻易毁去,免他们日后更是不好管教。便冷冷地道:“总算你们也知道规矩两字,这次也不重罚你们,既是想看金鳞,便跪着看吧。”
可怜龙夜、龙裳,便是跪在地下石室冰冷粗粝的岩地上,完成了与金鳞一家的第一次会晤,耗时半个时辰,回自己院子时,还得几个侄儿扶回去。
所以,尽管龙夜龙裳真得对金鳞一家很感兴趣,日后也再没有心情去石室观赏了,金鳞一家才得以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免受打扰。
这之后,龙城知道龙裳年纪小,怕不能控制超能力,让龙晴定制了一枚金针,封入龙裳枕后穴道,将龙裳的超能力封死,并吩咐:“不到生死关头,决不许用。”
☆、第8章 侄儿
龙夜十四岁,龙裳十三岁,终于可以结束四知堂的课业,不用每日上学、默书、缴课业,一坐就是小半天地听先生啰嗦了。
不过龙夜也有一些委屈,这次一起结业的,除了龙裳,还有一大堆府里的侄儿,可是二哥龙璧、三哥龙晴、四哥龙羽和五哥龙星都是十二岁上便行过结业之礼,只有他最可怜,被圈禁在四知堂的时间最长。
龙夜不由羡慕自己的侄儿们,倒能早早地与自己一起尽享自由生活。
虽然哥哥们都没结婚,可是大哥收了很多徒弟。自古师徒如父子,当然便也是他的侄儿。不说远的,便是常在跟前,天天见的,就有十五六个之多。
按爷爷傅怀的主意,将龙城所收弟子分为两系,燕字一系,为外府弟子,非特别杰出者,不得入内府抚养。故此,燕字一系中,只有燕月、燕文和燕杰常在府中走动。
燕文和燕杰是亲兄弟,与龙夜、龙裳自小熟悉。两人都是府外抱龙山庄总管周棋的义子。周棋的命曾为大哥所救,自愿入傅家为仆,大哥将傅家门户抱龙山庄交他打理。他的两个义子,资质绝佳,也很为爷爷傅怀喜爱,特命在内府走动。
燕文本是燕子一系的老大,但是就在十年前,三哥龙晴外出采药时,在山中救回三个娃娃,其中一个名叫燕月的,特别为大哥看重,虽然爷爷很是不喜,大哥还是求了爹爹将他收录门下。燕月与燕文同年同月同日生,偏是时辰大了一些,占了燕字一系的老大。
燕月正是傅龙城族姐傅绮罗与血魔燕狂杀之子,出生于大明湖傅家。但是因体内遗有燕狂杀的魔障,为傅怀忌惮,怕他成为第二个血魔,想要将他毙于掌下。
龙城却将燕月救走藏了起来,并送与大儒之家,希望燕月远离江湖是非,过普通人的生活。只是可惜,燕月四岁上却被狼叼走,龙城苦寻未果,竟然被龙晴无意中救回,又来到傅家。
而此时,燕月体内已有了强大的内息。这也许就是天意,燕月注定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傅怀无奈,只得许龙城将燕月收录门下,并命龙城严加管教,以防为祸江湖。
(燕月的身世在《傅家金龙传奇之少年游下卷中有写。)
另外一系则是以小卿为首的一众内府弟子,也就是爷爷钦点的嫡传弟子。
小卿、小莫、小井、小万、小和,常在大哥龙城身边侍候,合称“傅家五小”。据说小卿一出生就成了大哥的徒弟,在他五六岁时,大哥接他来家,他还带了小井、小万来,后来又把堂弟小和也带来,路上还捡了一个小莫,而大哥也都由着他,一并收了徒弟。
含烟、月冷、随风,都在二哥龙壁跟前听令,合称“傅家三云”。除了随风是与龙夜、龙裳一起长大,含烟和月冷是大哥十四岁时去边关参与防务后带回来的。
玉麒、玉麟、玉翎、玉翔则被称为“傅家四玉”,一向在三哥龙晴跟前侍奉。这四人中,玉翔自幼便在傅家长大,玉翎是四岁上来的傅家,玉麒和玉麟兄弟则是大哥十五岁左右离家时带回来的。
本来小卿还捡回来一个极小的叫玉云的孩子,只是可惜,几年前与三哥出去时,不知怎么就失踪了,现在也不知道下落。龙夜想起那些日子大哥的震怒,还是心有余悸,若非当时爹爹还在,拦了大哥责罚,没准就把三哥龙晴拍死了呢。
这些侄儿们大都比龙夜小个一两岁或是与他年纪相仿,只有侄儿小卿,也就是所有侄儿们的老大,年纪与五哥相仿,比他这个六叔还大一些。
不过龙夜和龙裳与这些侄儿们相处很是融洽。尤其是侄儿小卿,龙夜和龙裳常是闯了祸后向他讨主意,这个侄儿在大哥面前,可是没少袒护两位小叔叔,也没少因此挨罚。
令龙夜不解的是,本来爷爷也是极赞小卿伶俐也极疼爱他,可是傅惊爷爷来了之后,不知和爷爷说了什么,爷爷很是气怒,不仅寻个借口打了大哥一顿,便是以后小卿去他跟前请安,他也总是有很多不满。
这些当然不影响龙夜、龙裳与小卿亲厚,而且家里除了爷爷,所有的长辈都喜欢小卿,姑妈、爹爹尤是。爷爷已将家主之位传给爹爹,爹爹又传给了大哥,爷爷便是挑剔一些,也影响不了什么,况且侄儿们的课业也很忙,并不能总站在爷爷跟前等他挑剔,小卿才少受了不少委屈。
龙夜和龙裳只有逢年过节或在大哥跟前侍奉,而又遇侄儿们请安时,才会端起叔叔的架子,平时可是想不起来。总是家里的规矩大,侄儿们对两位小叔叔也不敢轻慢。
但有时一起闯起祸来,又一起跪下被褪了裤子挨板子时,龙夜和龙裳可真想不起来自己是叔叔,偏大哥龙城能想起来,板子落得就更重一些。
龙城对龙夜、龙裳两个,也不似对其他弟弟般,在徒弟们面前有时还顾及他们的体面,而是直接当了徒弟一般的教训了。
阳光明媚,春光灿烂,龙夜撇去委屈,心情还是相当不错。和龙裳早饭也来不及吃,便早早来到学堂,可是,大哥龙城和小卿等侄儿们还是早到了。
今日就是学堂结业的日子,按龙城的吩咐,除了玉翔、随风、燕杰要明年才能结业,其他弟子都与龙夜、龙裳一同行礼。
先生正襟危坐,结业弟子先行师徒之礼,再呈上最后一篇课业。龙城为表尊师重道,亦肃立旁侧,小卿垂手站在师父身侧,恭谨侍立。
因此次结业人数众多,为彰显隆重,便分外两拨,龙夜、龙裳、小卿、玉麒、含烟、燕月先向先生叩礼,呈上课业。
然后燕文、小莫、小和、小井、小万、玉麟、月冷、玉翎也向先生叩礼,呈上课业。
先生看着堂下跪着的一溜孩子,真有些唏嘘。先生已是六十开外,一生桃李芬芳,教过的弟子何止百千,只是天资聪颖,勤奋上进,风夜匪懈,一点就透,举一反三……品貌俊逸,眉目如画,美如冠玉,双瞳剪水,玉树临风,器宇轩昂……集所有这些美好词汇形容的孩子,实在便也只有眼前这些大明湖的傅家弟子了。
先生感慨良多,堂上堂下静默无语。龙夜跪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起来,便轻轻咳了一声,先生固然是醒了过来,大哥的目光也扫了过来,龙夜忙垂目,做肃穆状。
先生起身,双手虚扶道:“各位贤契请起。”龙夜等一起谢过先生,站得笔直,等着先生教诲。
先生清了清嗓音,将方才自己想到的那些夸奖的词汇挑拣一二说了,主要是防子弟娇纵,故此不能太予褒奖,然后又叮嘱大家学无止境,学堂结业之后,更需严格要求自己,每日自学不辍一类的。最后便向东主,也就是傅龙城行礼,龙城忙欠身回礼,谢过先生的悉心教导,众弟子又齐声谢过先生,就算礼成。
先生将那些课业奉给龙城,龙城接过,先生点着头,出去了。
龙城这才端正地坐在先生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查看这些课业,只是翻检了几章,便有些蹙眉。
龙夜、龙裳瞧着大哥脸色不虞,心里都敲小鼓,不知是否自己的课业让大哥不满。
果真还就是龙夜的,龙城拣出一份文章,道:“龙夜,你将所作文章背诵一遍。”
龙夜欠身应是,朗声背诵起来,果真一字不差。
龙城道:“龙裳,你也背诵一遍。”
龙裳瞄瞄六哥,开口背诵起来,只是背诵了几十个字,龙夜就不由心慌,不是吧,龙裳所述竟与自己所做文章一样。
“大哥,小弟一时失误,拿错了课业。”龙夜欠身。
“龙裳,龙裳……”龙裳不如龙夜胆子大,看见大哥目光转冷,口齿就不伶俐。
“龙裳是与我,英雄所见略同而已。”龙夜替弟弟开脱。
“英雄所见略同,能略同到一字不差的地步,还真是难得。”龙城的话淡淡地,龙裳已是吓得扑通跪地,龙夜心里直怨龙裳不够坚强,只得也屈膝跪了下去。
两位叔叔跪了,其他侄儿们也不能站着,便一起跪了下去。
“自己说还是挨了打再说?”龙城问。
龙夜忙垂头:“龙夜错了。”
昨日府内弟子考校武功,龙夜、龙裳没有过关,被龙城被好一顿斥责,因了今日要结礼,才没有立时就赏了板子,只是罚龙夜练剑招五百,龙裳三百,今夜再由龙星重新考过,若还是无法过关,板子加倍。
练剑虽然辛苦,总比挨板子要强,倒是结业要缴的课业还未作,让两人大感头疼。虽然这篇课业,先生半月之前就已布置,两人却是一拖再拖,直到今日。
两人不由俱是愁眉苦脸,燕月见了,便安慰两人道:“两位叔叔只管去练剑,课业的事情就包在侄儿身上。
龙夜、龙裳大喜,忙着练剑去了。到了入夜时分,燕月果真遣了屋里的丫鬟香溪,送了两篇课业过来。
龙裳勉强练足三百剑招,已是疲累不堪,进屋躺在床上便睡去了。龙夜五百剑招练足,爬回屋内,却不肯歇息,而是铺纸研磨,先将课业抄了一遍。又叫醒龙裳,让他也抄了课业,明日结业不同以往,大哥必定要看的。
龙裳勉强爬起,迷迷糊糊地抄了课业,却是抄得龙夜抄好的那份,也沉沉睡去。今日两人本就起晚,也来不及对对功课,便匆匆呈上课业,被龙城抓个正着。
龙夜不由气龙裳,你能再迷糊点吗?
燕月也是心中暗悔,早知两位叔叔都抄了同一篇课业,自己还那么辛苦地做了两篇干嘛。
“你们两个还是当叔叔的,果真是给侄儿们做得好表率。”龙城吩咐小卿:“请家法过来。”
小卿欠身,去旁侧的书架上,将先生常用的戒尺奉上。
龙城瞪了小卿一眼,知他故意包庇两位叔叔,却也接了过来,命龙夜、龙裳伸手,每人重重打了二十下,又命回房思过三个时辰,再重新做十篇课业出来。
燕月跪在那里,也很是忐忑,龙城却没有降责,只吩咐小卿严加管教着。
小卿欠身应是,瞪了燕月一眼,燕月不由手心冰凉。
龙夜和龙裳跪得腿要断了的时候,终于满了三个时辰,丫鬟过来扶起他们两个,两人唉唉地叫着滚落到床上。
龙夜不由埋怨龙裳道:“为何大哥一瞪眼你便不打自招,跪折了咱们的腿不要紧,可怜燕月不知又被小卿打成什么样子。”
龙裳一边拼命揉着自己膝盖,边道:“总不成会重过逃家那次就是,六哥不要担心。”
龙夜不由叹气,道:“如今三个时辰过了,只怕也是打得七七八八了,你可爬得起来,去拦着小卿罚燕月跪?”
龙裳道:“爬倒是爬得起来,只是大哥吩咐过,不许你我随便拦着小卿罚侄儿们的,我可不敢去。”
龙夜勉强爬坐起来,道:“正是,虽说咱们是弟弟,可是还不如侄儿说的话在大哥跟前好用。”
龙裳也泄气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说话都不好用。”
龙夜也觉悲惨:“我们两个真是可怜,每日跪了大哥,跪二哥,跪了二哥跪三哥。”
龙裳接下去道:“跪了三哥跪四哥,跪了四哥还要跪五哥。”
提到五哥,两人俱又是一惊,道:“险些忘了,今日五哥还要查咱们的剑法。”
两人立感大难临头,呜呼哎哉地躺到床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龙夜先爬起来道:“龙裳,不如我们也离家出走。”
龙裳坐起来道:“离家出走,好是好,可是下场会很惨。”
龙夜冷哼道:“那是燕月笨,不过两日就被小卿抓回来,别说小卿,就是大哥也正在气头上,自然要往死里拍他。可是我们两个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这么快就被抓回。”
龙裳道:“六哥说得极是。可是,我舍不得大哥,也舍不得二哥,也舍不得三……”
龙夜已经伸手敲了龙裳脑袋道:“笨极。我们又不是不再回来,只是走上那么一年半载,去外面闯荡一番,等我们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再风风光光地转回家门,那时大哥气已是消了,又想念我们,一定不舍得再拍我们的。”
龙裳道:“真会那样吗?”
龙夜点头:“你瞧小白离家,被白大哥抓到后,白大哥不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抱着小白不肯撒手,哪舍得打他一下半下。”
龙裳不由觉得六哥说得有理,小白才不过离家半月,白大哥抱着他时便哭喊着说再也不打他一下,若是自己和六哥离家一年半载,大哥想来也早消了气怒,只剩疼惜了。
龙裳高兴起来,道:“六哥所言极是,我们这就离家出走。”
龙夜也兴奋起来,指挥着龙裳多带些“细软”,免得在外面受苦,龙裳便开始打包,龙夜也里里外外地忙碌起来,最后两人打了两个巨大的包裹放在桌上,彼此看看,不由都笑起来。
这哪里是逃家,分明就是要搬家嘛。
最后龙夜决定,既然离家,还是潇洒一些,这些尽皆不带了,只带着荷包就好。龙裳完全同意,但还是带了一包果干肉脯,才追着龙夜匆匆跑出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出走,院子里往来的丫鬟看着都忍不住笑,龙夜便把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嘘,一路往府门走去,颇有掩耳盗铃之势。
过了二门,正看见含烟和月冷从门外进来,两人忙要闪身,含烟和月冷已欠身道:“六叔、七叔。”
龙夜忙道:“小声,小声。”
龙裳也小声道:“你们快些进去,莫告诉别人,我和六哥要离家出走。”
月冷没太听清,笑道:“两位叔叔要哪里去?一会儿可是要门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