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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娥皱了皱眉,心头烦恼他夹杂不清,便说道:“这家里我已经是住不得,不讨公婆欢心,才得如此,这也是我的命。不用强求什么。”
    王四鹄嘴里叹着说着,便伸出手去,想握月娥的手,月娥一惊,略略躲过,抬头看他,王四鹄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愕,继而变得无奈,叹口气,转而看向姚良,说道:“小郎,你要好好地照顾月娘。”
    姚良谨慎说道:“我自会的。”王四鹄手上一动,探向姚良的手,月娥转头一看,却见他手底捏着一锭银子,不由微惊,王四鹄将银子递给姚良,小声说:“收下,别让他们看见,又要闹。”
    姚良略一踌躇,看了月娥一眼,才说道:“不……这个我不能要。”王四鹄一怔,月娥也说:“我已经是下堂妇,怎么可以再收你的银子……你……你收起来吧。”
    王四鹄呆呆看着,不料月娥跟姚良竟能如此坚持,姚良听月娥这么说,便也探手出去,将银子重新还给王四鹄,四鹄握着那锭银子,月娥低声说道:“我愿你日后可得如意的妻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头……就此别过。”说着,拉着姚良的手,同王四鹄擦身而过。
    四鹄还愣愣叫了声“月娘”,不料佳人已去,四鹄站在原地,秋风扑面,一刹那心底冰凉。
    月娥是打定主意要跟王家一刀两断的,好不容易找了方法逃出生天,怎么肯再跟他们有所牵连?四鹄如此举动,也算是他有些良知未泯,但只是如此而已。月娥早知他的为人是什么,他素来只当月娘是物品般的霸占,如今这种举止,不过是因为暂时的愧疚所致,又怎么会为他所动?她铁了心肠要了断,自然不会轻易再受王四鹄的恩惠。
    想先前月娘一家,就是因为挨不过苦楚,才被王四鹄趁虚而入,好端端花一样的女儿,落入他的手中,践踏蹂躏。以后,是断断不能重蹈覆辙。
    月娥心想,我虽然是个女子,而且在这种古怪残忍的社会体制里面,但只要肯思谋,双手也愿劳累,难道会饿死不成?更加上姚良也是个勤劳肯干的好孩子。先前就算她寄身王家,姚良远在码头上做活计,也是自己养活自己,且容易伤身。如今月娥迫不及待干净利落的自求被休,一来似乎为了自己着想,二来看在姚良上,也是片刻也不能忍的。
    冬天要来了,姚良在那些船只上做着近水的活,天寒地冻,手骨又脆,他正是发育的时候,吃的补不上不说,万一劳作里有个三长两短,这人就毁了。
    情中情情深一往
    月娥带着小郎低着头急急出门,一步踏出王家大门那刻,方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握着小郎的手隐隐发抖,两个人却不敢停脚,生怕有什么变数,只得按捺着。一直走出了百多米,看看身后并无人跟随过来,才松了口气。
    姚良说道:“姐姐,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那婆子定是发昏了。”月娥说道:“正是要她发昏才好,小良,此地非久居之地,恐怕迟则生变,你知道路,我们快些离开为上。”姚良点头,说道:“姐姐放心,只是需要去备一点干粮带着路上充饥。”月娥点了点头,两人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嫂嫂!”
    月娥听了这个声音,蓦地停住脚回头看,却见身后,杨金玲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走到两人面前,急忙问道:“嫂子,你这是……难道真个被休了?”月娥点了点头,说道:“金玲你也听说了?”金玲说道:“我先前听那婆子兴冲冲的去请族长,还以为是谣传,没想竟是真的!嫂子,这可怎么办?你如今要去往哪里?”她说着便伸出手来,将月娥的手握住。月娥情知金玲是真的关心自己,便说道:“好妹妹,别担心,天高地阔,哪里去不了?”杨金玲仍旧透出难过神色来,说道:“嫂子,这话说的容易,你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小良,日后若再想寻个好人家,可有多难。”说着,便流下泪来。
    月娥知道这些古代女子,脑中所存的,无非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侍奉公婆,绝不忤逆……就算是吃尽苦头,也不敢提半个“休”字,宁肯死在婆家都是好的。倘若被休了之后,就是天塌下来一般,没脸再活。所以王家那婆子才也执意如此,为的就是给月娥好看。逼她上绝路。却没想到,月娥心里是巴不得如此的,那个仿佛判了斩立决的“休”字,对她来讲,反而代表着自由跟喜乐平安。
    女性本身就缺乏安全感,古代的女子,又大抵都是丈夫的附庸,好像菟丝花,必须缠着树才能活,哪里想到过“自由”两字,何况礼教之下,人人以被休为耻辱,另还得顾及家族荣誉,所以一般的人宁肯死,也不肯被休。月娥是穿越而来的,倘若是一个古代女子,又或者是以前的月娘,又哪里会有什么主张,此刻恐怕多半是痛不欲生了。
    因此杨金玲担心月娥以后的处境,月娥见左右无人,便只安慰她,说道:“妹妹你放心,如今小良也渐渐地长大了,我们两个人四只手,怎么不是过活呢,何况,我在王家的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被休,迟早会死在那婆子的手中。所以这对我来说,这反倒是件好事。”金玲抹泪说道:“虽然如此,但到底小郎还没到成家立业的时候,我只是担心嫂子日后究竟该如何是好……”月娥伸手替她将泪擦一擦,说道:“傻妹子,担心什么?再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是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跟妹子见面了。”杨金玲怔了怔,问道:“嫂子这话……难道嫂子要离开这里吗?”月娥说道:“嗯,我有这个打算。”杨金玲急忙说道:“那嫂子要去哪里?”月娥说道:“现在还未定下,总之先出了这里才好。”杨金玲说道:“外面更是陌生地方,嫂子这样冒冒然的……”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一亮,说道:“对了,我怎么忘了?嫂子你何须去别的地方?这天水镇不是就有一个好地方让嫂子栖身的?”
    月娥一怔,问道:“妹妹你的意思是?”金玲眼中还带着泪,却笑着说道:“嫂子你怎么忘了苏小大夫?”月娥听了这个名字,心头一动,想了想,却说道:“苏小大夫……他又如何?”金玲急忙说道:“嫂子,苏小大夫向来对嫂子是有意的,现在都还未娶,正是记挂着嫂子,嫂子如今离开了王家,不是正好?”月娥苦苦一笑,说道:“苏大夫自会另觅佳偶,我又是下堂妻,自然是配不上他的。”金玲捉住她的手,说道:“嫂子你说什么?我看合该是你们两人的姻缘未散。”月娥摇了摇头,说道:“妹妹放心,若真的有姻缘,……再说吧。妹妹快回去吧,我也是时候该走了。”金玲急忙说道:“嫂子,你就听我一句话吧,何必这么固执,最起码,见见苏小大夫再说,免了日后后悔。”
    月娥微微一笑,说道:“苏大夫是个好人,我刚刚下堂,若是贸然去见他,别人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不如自在走了清净,妹妹放心。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同妹妹相见的。”金玲见她始终如此固执,只好停了劝,又见月娥谈吐之间,并无丝毫的忧虑不悦神情,才叹一口气,说道:“嫂子这样坚持,那我就不说了。我愿嫂子一路顺风。”
    月娥跟金玲依依告别,同姚良两个重新上路,此刻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消息传得极快,仿佛都知晓了月娥被王家休掉了之事。有些登徒浪子,便在街边上作出垂涎之态,姚良虽年纪小,却懂得察言观色,脸沉沉护着月娥,一路行过长街,忽然之间站住脚,月娥抬头,望见前面路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陡然心中一惊。
    苏青仍旧是一身长衫,似乎等了很久,见到月娥的时候,握在腰间的手动了动,终于向着她走过来,长衫在风里徐徐飞扬。
    苏青说道:“我听说你……你离开王家了?”月娥望着他,说道:“是。”苏青说道:“月娘,你这是要去哪里?”月娥转开头,说道:“自然是离开这个地方。”苏青说道:“月娘……”踌躇着,却不知要说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道:“月娘,不要走!”
    月娥问道:“为什么?”苏青怔了怔,终于说道:“月娘,你留下来,我娶你。”月娥心头大震,没想到他真的将这句话说出,刹那间抬头看向苏青,苏青回望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苏青的确是个值得嫁的男子。
    倘若真的嫁给了她,也许……自己的一生会很幸福的吧。月娥心想。然而,苏青喜欢的,应该是以前的月娘……而自己的性子,跟月娘毕竟是不同的,倘若苏青不喜欢现在的自己,那么……岂不是害了他?更,他是个清清白白的男子,值当有更好的人,而她却是下堂之人,纵然月娥自己觉得离婚而已,没什么,但那是现代人的思维。而古人的心理,毕竟是不同的。苏青家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当初只因为月娘家来历不明,苏老先生就一力拦着,如今又怎会回心转意再点头?虽然纵容着苏青至今未曾婚娶,但也绝对不会容许他娶一个被休掉的女子的。
    因此,就算心底有一万分的想要跟着苏青,但是月娥却始终硬不下心肠来做这个决定。
    错里错错亦无悔
    大概世间男女之情,情到热烈,仿佛飞蛾扑火,在所不计。月娥身为一个现代人,来到如此险恶地方,心底早就把什么七情六欲都泯灭了,只求先保住性命,其他半点也不敢想象。然而苏青的出现,仿佛天边彩虹,在最绝境里,给人一丝宽慰。月娥并非铁石之人,耳闻目睹一切,怎会一点感念都无。只不过她心底知道,此刻自己最要紧要做的就是先保住自己跟姚良,在此之前,其他的,都是附加奢望而已。
    面对苏青拦路,月娥心底百般不舍,面上还是要做出舍的决然来,踌躇反复,忍耐再三,只说道:“苏大夫你有更好前程,何必为了月娥耽搁?月娥自己知道,我已经是下堂之人,是再配不上好人家的。怎么能连累苏大夫?”
    说着之时,只管低着头,做这种决定,着实为难人,月娥说着,心里揪痛难忍,虽然跟苏青相交不久,却如同认识了数年一样,只好死死忍耐。生怕望着苏青的脸,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青听了月娥的话,急忙说道:“月娘,你是明白我的心的,我这么多年的心事,任谁也不肯娶,为的是什么?我只恨当初晚了一步,今生今世或许也没指望了,谁知道老天垂怜,让你可以离开王家,我怎么能一错再错?爹娘那边若是不许,大不了赶我出门,何况因为我这么多年的孤身一人,爹虽然不说,心底也是暗暗悔恨当初没许我留下你的……月娘……”他着急起来,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下来。
    月娥只觉一颗心好像被油煎一样。偏偏这时侯周围有几个过路之人,知道苏青跟月娥是有些前尘内情的,便站定了脚,遥遥地想看热闹,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月娥又是感动又是为难,索性低了头,只当什么也听不到,咬了咬牙便要向前走,苏青不敢伸手碰她,只跟着大退一步,跟着叫道:“月娘!”声音颇大。
    月娥脚步一顿,说道:“苏青,你我没有缘分,何必!”苏青站着不动,说道:“只要你肯留下,又怎会没有?”月娥抬头怒视着他,说道:“就算你愿意娶我,你家中爹娘毕竟也还没有十分愿意,你娶我不打紧,若因我而背上忤逆罪名,难道我会同你过得快活?”苏青一时哑然,月娥刚要向前走,却不妨旁边姚良伸手将她拦住,叫道:“姐姐……”
    月娥转头看向姚良,问道:“小良怎么了?”姚良看了苏青一眼,说道:“姐姐,且慢一慢再走,如今我的手有些痛,昨日苏大夫说让我今日回来再看一看的……”
    月娥一怔,苏青看了姚良一眼,仿佛想起一事般,急忙说道:“不错,我一时忘了,小郎的手不能轻以待之,月娥……”
    月娥看了看姚良包扎的严实的双手,她可以对自己狠心,但是对姚良却是万心狠不起来的,看了看小良的脸,满怀的欲走之意化为云烟,终于叹一声,说道:“也罢,就先请苏大夫帮你再看一看,反正也是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苏青闻言,肩头微微一抖,姚良答应一声,却转过头来,对苏青说道:“苏大夫,有劳您了。”
    苏青的目光同姚良相对,略点了点头,说道:“快请入内吧。”
    月娥和姚良跟着苏青进了药堂,一径进了静房,苏青让两人坐了,才将姚良的手上纱布慢慢地解开来看。月娥也跟着看过去,望见姚良如干枯树枝开裂般的手指,忍不住难过的扭过头去,苏青说道:“昨日我也说过,小郎的手伤的甚重,最迟三个月是不能做重活的。”月娥闻言说道:“这是自然。——他的手会完全好么?”苏青点点头,说道:“只要我来诊治,是保管好的。”月娥听了这话,心头一怔之下,微微苦笑,说道:“这话……莫非不是苏小大夫来治疗,日后便又不愈之患?”苏青略微沉默,才说道:“我不是乱说恐吓你……月娘,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方法,小郎的手若是起先不让我着手,自然有别的大夫来下药方……只不过,经过我的手来诊之后,再让别的人来接手,那接手的人若是个高妙的也罢了,若是个外强中干的,亦或者庸医,不清楚我所用的法子,要用了别的……反而会容易下错了药,于事无补是好的,最怕的就是适得其反。”
    月娥听得一阵紧张,姚良却说道:“姐姐不必担心,若是姐姐要走,我自会跟着,这双手就算以后不用大夫来看,慢慢地让他将养着,也始终有好的一日。”
    月娥心底为难。苏青说道:“小郎不要如此说。你这手伤的厉害,昨日来的时候,我发现伤口溃烂,也亏得你及时来了,若再拖延上一段时候,溃烂入骨,这手也就废了,更别提再好转。”
    他是大夫,经年行医,自是一身的权威气势,此刻严肃说来,顿时月娥跟姚良都被镇住,半晌作声不得。
    最后月娥苦笑,说道:“那么……我们只得留下了么?”
    苏青望着她,说道:“月娘,你去别的地方,也是人生地不熟,小郎的手又不能做活计,将来怎么为生?不如暂且留下,等我将小郎的手调养好了,你要去要留,都由得你。”
    他这话说的诚恳。月娥想了想,便对苏青说道:“这个我明白,但是……我先前急着要走,其实是有原因的,苏大夫你明白,王家那人,不是个好的,我怕我留下,他对我有所眷恋,若是知晓我在何处,来骚扰的话……”
    苏青听她这样说,便说道:“这个你且放心,王四鹄虽然浪荡,但是毕竟有礼法关着,你已经被他王家休掉,莫非他还敢上门来闹不成?王家族长也是不准他如此的,月娥你若是担心,就住在……”月娥脸色微变,苏青察言观色,咳嗽一声,立刻说道:“不如先住在镇子上的客栈里……三两日,我托人找一所僻静的房子,你若是愿意,就搬了去住,若是不愿意,就现在客栈里栖身。”
    月娥听苏青这么说,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叹道;“也只有如此了……”忽然又皱起眉来。
    这一次苏青却是不明白了,倒是姚良,说道:“苏大夫,这虽然是好办法,只可惜,我身上并无多少银两,怕是不够的。”
    苏青这才了悟,洒然一笑,说道:“这个不劳忧心,所用的,我先出便是了……嗯,大不了日后小郎的手好了,做了活计之后再来换,小郎的品格我是相信的,也愿意出一份力,请万勿推辞。”他对姚良说着,最后却看向月娥。
    月娥见他如此的打算周全,也只好缓缓点了点头。原先她想快些离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小郎的手的确不好,就算出了天水镇去了别处,要开始生活,谈何容易?若是个古代的女子,早就只顾哭死去了,幸而月娥是个现代人,自有一股不顾一切大胆去闯的志气……但是细细想来一切,却真是一句话——万事开头难。
    如今苏青开了这个口,又有个正当的理由,月娥也只好答应了。
    苏青见她表态,顿时喜得露出欢容,月娥同他见过几次,从未见他有过高兴的神色出现,这人惯常都是冷清甚至带一点孤傲的,虽然后来她知道他这份孤傲,是故意装出来,为保她周全的。如今看苏青突然笑起来,这笑容真是如暖阳一样,让人的心也活了起来似的,月娥虽然心中苦闷,却因见了苏青这笑,只觉得留下来其实也未尝不可……
    苏青派了个能干的仆人,要去镇子上的客栈要房。本来他是想说让月娥住在自己家中的,然而看着月娥乍然变了的脸色,才反应过来地确有诸多不妥,才赶紧将话咽了下去。
    苏青又将姚良的手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了,又带了两包药给小厮,一并带了银两,去吩咐那客栈老板每日给姚良熬药,若是有什么银两短缺,只顾来药铺取就是了。
    苏青做了这一切,全不让月娥累一点心。末了月娥跟姚良自去客栈栖身。苏青想了想,便回家去了。
    这边月娥跟姚良到了客栈,安置好了,姚良便来跟月娥说话,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月娥怕他多心,便说:“小良说什么?”姚良面色忐忑,说道:“姐姐一心想走,却因我留下……”月娥微笑,说道:“傻孩子,说什么……你的手是一定要养好的,将来要养活姐姐,自然要郑重治疗好了。这段时间又有什么,苏大夫说的也是,王四鹄应该不至于会厮缠上门的吧。”
    姚良点了点头,片刻又说:“可是我知道……姐姐你不愿意留下。姐姐,苏大夫真是好人,姐姐为何要离开他?”月娥心头一动,问道:“小良觉得……苏大夫是我的良人吗?”姚良点点头,说道:“我自来没见过苏大夫这样长情的人,他对姐姐,的确是真心,若姐姐跟了他,他定会待姐姐极好的。”
    他的确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月娥却觉得:他并非是自己的。
    只是跟姚良说这些,却是没用的,晚上吃了点东西,便让姚良早早休息去了。月娥在灯下,沉思了一会,觉得自己总不能一直都呆在客栈里什么事也不做,然而她是个现代人,古代女子会的针织女红……一窍不通,那现在要做点什么呢?
    月娥苦苦思索要赚钱发家的法子,想来想去,想了十几种法子,都觉得不太妥当,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第二日月娥醒来,熟悉整理了一番之后,正要出门做“市场调查”,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问道:“借问一声:那被休的王家媳,可正是住在此地的?”
    说来意书记求情
    且说月娥正想收拾出外,刚打开房门,就听得外头有人问道:“借问,那姚娘子——可在此地?”月娥心下一怔瞬间,掌柜的已经回答说道:“怎么,您要找姚娘子?不知是为了何事?”原来这掌柜事先得了苏青吩咐,若是有等闲的人来打扰,便要问个清楚再说,所以才如此谨慎。苏青是怕王四鹄真的得了消息来胡缠,特意吩咐了的,掌柜的得了苏青银两不说,只因苏青平日为人甚是和善,实在是妙手仁心,救人无数,邻里都很爱戴他,所以务必要卖他这个面子。
    掌柜一问,那人是个见惯场面,心思老到的,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意思,便笑,说道:“难为你如此费心,不过你不认得我也就罢了,我便跟你说了,我是受镇长所托找人而来,并无恶意。”
    不光是掌柜惊讶,里头的月娥也暗自皱起了眉,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受镇长所托,又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因为王家之事吧,那王家的休书已经好端端写了,再没有反悔的道理。
    当下月娥站住脚只是听。却听掌柜也疑惑问道:“这话怎么说?是镇长的意思?为了什么呢?”那人说道:“罢了,我不耐烦说两次,你若不放心,只管带我去见那姚娘子,我自有说法。总不会害她。”
    掌柜的为难说道:“若不说清,怎么知道您老的来意是什么呢?不瞒您说,小人受人所托,若是这姚娘子有什么差错,小人承受不起呀。”
    那人啐了一口,说道:“少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只有好事,并无歹意。快快带路,迟了的话,镇长一怒发作了起来,小心派人来掀了你这店!”
    掌柜的听了这话,才急忙说:“您老也是个急脾气,小人又没有说不带路?只是问清楚总是好的。”
    那人笑着说道:“闲话休提,带路带路!事成之后,有的你好处。”
    但凡这商人之辈,总是以利为先的,掌柜的一则碍于镇长的威势,二来为此人言语所动。急忙唤了小二,头前带路。
    月娥此刻进退不能,想了想,还是退了回去,将门一关。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人来敲门,月娥说道:“谁啊?”只听掌柜的说道:“姚娘子,有客见!”月娥说道:“什么事?我不见生人。”掌柜的说道:“是镇长派人来,有要事。”月娥便不做声,那人见状,便隔着门说道:“姚娘子休惊,敝人奉镇长之命前来,是相求姚娘子一桩事情的。”
    月娥怔了怔,这人居然说出“相求”两个字来,她却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不知会有何事?但是镇长,却是得罪不得。月娥略微一思考,便起身来,将门微微打开,后退一步,才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请尊客进来说话吧。”
    门扇打开之后,那人定睛向内一看,只见门边上不远,站着个美貌的小娘子,若单单说是“花容月貌”并不足以形容其美,论起“倾国倾城”,又太过轻薄唐突,总是看一眼就觉得立刻惹人心爱,不由地一时怔住,脱口而出说道:“怪不得……”
    月娥听了这话突兀,便抬眼看向此人,只见是个中年长髯的男子,生的也持重老成。而此人对上月娥双眸,心神飘飘荡荡,好不容易地又回转来,一瞬间似乎在九重天兜转了一回,忍不住叹了口气。
    掌柜的见他人不动,便说道:“大人,您请进。我去叫人上茶来。”
    月娥见掌柜的欲退出去,急忙说道:“掌柜的,我一介女流,不好就单独跟男子相处,麻烦你留下做个见证,另麻烦请我弟弟姚良前来。”
    那人见月娥神色端正,言谈自若不俗,心头更是惊讶无比。来的路上还心怀忐忑,此刻见了月娥,那来此的主意便即刻再无迟疑了,心头欢喜想道:“如此镇长真有救了。”打定了主意要让此番来意做成。
    掌柜的闻言,果然留下,又让小厮去把姚良请来,月娥后退回床边,背对着众人坐了,姚良同掌柜的,连同那中年长髯的人坐在桌子边上议事。
    那人不敢再看月娥,生怕看了便错不开眼,只对姚良说:“这位便是小郎?果然生得俊秀,在下有礼了。”
    姚良虽然小小年纪,但早先码头上做工,也见惯了些迎来送往,官面上的对付,自然懂得如此处理。便也略微拱手,不卑不亢说道:“小子便是姚良,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见姚良对答有致,跟先前月娥的举止真是交相辉映,堪堪一对端正有礼的好姐弟,便点头笑道:“在下名唤张桥,乃是镇长身边的书记官。”
    姚良目光一动,急忙说道:“失礼,原来是书记大人。”
    张桥含笑摇了摇头,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姚良说道:“不知书记大人来寻我姐,有何事情?”
    张桥才说道:“事情原是这样的……小郎也知道,再过三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北极紫微大帝圣诞,县衙下令,让四周六镇都尽心准备,庆贺大帝圣诞,并且设置了彩头五百两,若是准备最佳的镇子,便会获得这五百两的赏金,但是赏金倒是小事,镇子的颜面才是大事。是以往年几届,六镇镇长无不挖空心思,备上上好节目,以求庆典头彩……这一回,镇长原准备了诸仙大会……如今人选各自齐备,只缺一个。”
    姚良一惊,问道:“紫微大帝圣诞的庆典?莫非这缺了的一人,要让我姐姐出面?”
    张桥说道:“小郎聪明,说的正是。”
    姚良摇头,说道:“这事如何使得?我姐姐刚刚下堂……且是女子,怎可轻易的抛头露面?”月娥背身听了,也暗暗点头,觉得小良见识实在清明。
    张桥听了,却说道:“非也非也,小郎你原本不常在天水镇内,所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大帝圣诞,非同等闲,为大帝庆生,福泽无限,县老爷也向来极其重视,所以种种……能入选庆典,是极大的荣耀之事,每年到这时刻,都有无数镇民自告奋勇要参与其中,本次镇长准备的这诸仙众人,共有十八名仙家……其他出面装扮之人,也都是镇子中四里八乡出名的人物,多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为了求参与其中,不知暗地里较了多少劲。”
    张桥怕他不信,便又说:“如果不信,只问掌柜的便知道。”
    掌柜的便在一边点头,说道:“书记大人说的没错,每次参选的,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子弟……我等只有空望的份儿。”说着,脸上露出羡慕表情。
    姚良听了,知道自己惯常在外做工,不知这天水镇的风气,便说道:“如此的话,那应该是应者云集,为何还会缺了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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