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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宗华的魂儿都快没了,忙扶起她抱在怀里道:“这是怎么了?我才几日不来,怎如此憔悴?”
    夏琼裳只是掉泪不言,奶娘忙道:“这几日了,奶奶身上都不好,昨儿寻了郎中来瞧,郎中说是喜呢。”
    胡宗华一愣,继而大喜,那天跟他爹说琼裳有了胡家骨肉实,是没辙了才打的谎,不曾想倒成了真的,这往后他爹哪儿也能说的过去了, 便抱着琼裳亲了嘴道:“有了孩子,更该保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想吃什么新鲜东西,我使人去弄来。”
    夏琼裳摇摇头,却道:“ 余家……”
    她刚起了个头,胡宗华脸色微沉道:“余家的事儿不可再提,那档子事儿引得太子动怒,险些把我胡家都搭进去。”
    夏琼裳道:“莫非小王爷真要娶她不成?”
    胡宗华道:“听太子的口气,十有□□是了,那周少卿虽说顶着小王爷的名儿,真正的身份,却是当今的九皇子,余凤娣搭上了他,便不是正妃,封个侧妃,也是能进皇家玉牒之人,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再说,当年你爹跟庆福堂的恩怨,也难说谁对谁错,如今时过境迁,就让它过去吧,非心心念念的报仇有什么意思,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你现在有了我们的孩儿,也当为他打算打算,你且忍着性儿在外头住些日子,等孩子生下来,我寻机会把你纳进府去,从此做一对天长地久的夫妻,岂不好。”
    夏琼裳目光闪了闪,低声道:“爷说的是,以往竟是琼裳错了,想当初,若不是我爹先跟余家为难,也没有后来的杀身之祸,我只念着余家的仇,却糊涂了,如今想明白,又觉前头处处与她为难,着实对不住余家大公子,还差点儿牵连了咱们胡家。”
    胡宗华见她如此明理,遂拉着她的手揉了揉道:“你能想通了就好,这几日我不来,也是怕你钻牛角尖,非要寻余家报仇,既你这么说,我倒真放心了,日后咱们俩好好过日子。”
    夏琼裳点点头:“爷放心,奴家知道爷心里想着奴家,奴家更要为爷打算,再说,这事儿说开了总比遮掩着更好,不若爷摆上一桌席,把余家大公子请来,琼裳当面给大公子赔罪,从此恩怨相了,也能各自安心,爷说这般可好?”
    胡宗华听了,更是欢喜:“你能这么着,再好也没有了,我爹天天催着我去庆福堂赔情呢,正好借此机会,了了这档子事儿,我爹哪儿也能过去了,如此甚好,甚好,我这就让胡安送帖子过去,请大公子八珍楼一会。”
    凤娣见到夏琼裳,倒不禁一愣,记得夏守财长得可不怎么样,不想,他闺女倒是这么个美人,胡宗华道:“这是内人琼裳,今日特来给大公子赔罪的。”
    凤娣一愣,内人?这词儿难道不是原配专用词汇吗,还是自己落伍了,也能用来形容外宅了,而且,赔罪?就夏琼裳恨自己这个劲儿,会这么快就想开了来跟自己赔罪,扯呢吗,不定又想出什么毒计了,这女人别看年纪不大,使的招数,一招比一招毒辣,自己可得小心着点儿。
    想到此,侧头看了眼后头不远立着的冯山,心里有了底儿,彼此分宾主落座,虽不至于热络,却也没冷场,全靠着能言善道的夏琼裳。
    琼裳瞥了眼凤娣跟前的酒杯,端起自己的杯子道:“今日琼裳给大公子赔罪,大公子若不计较琼裳的错处,且吃了这杯酒,琼裳才能安心。”
    凤娣目光闪了闪,暗道,这可不是她第一次劝酒了,刚一开始,自己说不喝酒的时候,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对,莫非……
    凤娣看向自己眼前的酒杯,端了起来,放到唇边,假装要喝,余光盯着夏琼裳,见那夏琼裳眼里似有冷光一闪,不禁暗暗点头,又放下来道:“这会儿忽的想起来,这绍兴黄热着吃固然好,若赶上这样的大热天,兑上些许碎冰却更适口,在下今儿斗胆劳烦夫人一趟,下去寻八珍楼的掌柜要些碎冰来……”
    ☆、第71章
    夏琼裳笑了一声道:“到底大公子会吃,奴家去去就回。”说着扭腰摆臀的下楼去了,凤娣瞟了眼窗外道:“到底八珍楼的景色好,把西湖居都比下去了,放眼望去水波潋滟,这西湖美景尽收眼底啊,少东家瞧那边儿的采莲姑娘,一条小舟在翠叶粉荷中穿梭,虽辛苦却也自在。”
    胡宗华放下酒杯看过去,凤娣寻了这个空,把自己的酒杯迅速跟他掉了个,胡宗华道:“想我在这杭州城里住了快三十年,却还不如大公子能赏得这西湖的至美之处。”
    凤娣笑道:“少东家是久在兰室,不闻其香罢了。”
    见夏琼裳捧了个碧玉捧盘上来,里头满满一盏碎冰晶莹剔透,映着碧翠的捧盘,美轮美奂,夏琼裳把捧盘放在桌上道:“兑着吃,恐冲淡了酒香,倒不如用这碎冰镇一镇方好。”说着把凤娣的酒杯拿过去放在捧盘里。
    凤娣见她分外小心,一丝酒液也未倾出来,不禁暗道,若这酒里没有鬼才怪了,凤娣瞧了那酒一眼道:“此酒色清如透,气香醇厚,倒与平常所见的不同。”
    胡宗华道:“自然,这是家父珍藏了三十年的陈酿 ,不是知道我要宴请大公子,便我也吃不着呢,倒要谢大公子了,让我跟着沾了回光,吃得这样的好酒。”
    凤娣笑了:“少东家客气了。”伸手拿了那酒过来,跟胡宗华道:“少东家,不管过往多少误会,咱们满饮此杯,从此庆福堂跟松鹤堂亲如一家。”说着仰脖喝了:“ 果真好酒。”
    胡宗华也笑了:“大公子说的是。”也吃了,凤娣眨着眼看着他,见胡宗华没什么异样,暗道,莫非自己猜错了不成。
    正想着,忽听酒杯落地的声音,再看胡宗华,脸色青黑,,口吐白沫,指着酒杯,两眼翻倒在地上。
    凤娣也吓了一跳,虽瞧出这酒里有机关,却怎么也未想到,竟下了如此剧毒,若不是自己跟胡宗华换了酒,恐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陡生巨变,夏琼裳愣了一瞬,忽的指着凤娣道:“是你,是你毒死了少东家。”
    凤娣忍不住哼了一声:“夏琼裳,明明是你在酒中下毒,想毒死我,若不是我瞧你的神色不对,跟少东家换了酒,恐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吧。”
    “你,余凤娣,这话是你说的,也要看衙门里的大人信不信,我跟宗华是夫妻,还能毒死他不成,这里就我们三个,不是你下毒难道是我?”
    凤娣笑了:“是不是你下的毒,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里一番变故,早惊动了八珍楼的大掌柜,跟着胡宗华的长随哗啦啦上来十几个,胡安见了这情景,吓得脸都白了,忙过来要搬胡宗华,被凤娣一把推开,弯腰伸手,一探胡宗华的鼻息,跟八珍楼的大掌柜道:“取生石灰碱水来,快。”
    大掌柜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忙让伙计去寻,不一会儿拿来,凤娣让两个伙计掰开胡宗华的牙关,给他灌了进去,灌进去没一会儿,只听呕一声吐了出来,未及消化的食物搅着黑黄水,那骨子腐烂酸臭的味道,直冲鼻子。
    凤娣道:“继续灌。”
    冯山捏着胡宗华的牙关,一碗一碗的灌了进去,如此往复,催吐了数回,直到呕出来的都是黑黄的粘液,凤娣才让灌蛋清,一通忙活过后,胡宗华脸上黑气消了不少,虽仍双眼紧闭,到底缓了过来。
    凤娣看着夏琼裳道:“虽不知少东家保不保得住这条命,至少这一两天之内是死不了的了,现在,咱们就得来说说清楚,这毒到底是谁人所下?”
    夏琼裳已经有些慌了,只一味指着凤娣道:“是你,是你,就是你下毒害的宗华,你想要胡家的松鹤堂,所以心生歹意,下毒害死了宗华。”
    凤娣道:“许贵儿去胡家请大老爷过来,另去衙门里叫衙差,这事儿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胡有康一看儿子那样儿,疼的老泪儿都下来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不然,也不至于宠惯着长大,若落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叫自己情何以堪。
    甩开管家胡大可的搀扶,顾不得胡宗华满身污秽,俯身去瞧儿子,这一瞧心里顿时凉了个透,竟是断肠草,便这会儿救了过来,这条命恐也难保。
    想到此,抬头看向凤娣,凤娣道:“老爷子,发生这样的事儿,在下深觉遗憾,我只是没想到夏琼裳会下这样的剧毒。”
    夏琼裳忽的冲过来尖着嗓子道:“你胡说,血口喷人,宗华是我的丈夫,我如何会下毒害他?”
    凤娣道:“你是不会下毒害他,你只不过把毒下到了我的酒里,却没想到被少东家吃了下去,夏琼裳,事情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咱们就说说清楚,你心心念念的想寻我报仇,你就不想想你爹做了多少缺德事儿,若不是你爹图谋我余家的买卖,串通地痞张三下砒霜毒死张三的娘,栽到我庆福堂头上,庆福堂如何会被官府封了铺子,我爹又怎么会气急而亡,若说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夏家该用一门来偿,况,你爹夏守财落井下石,余家孝期之中,为你那个傻哥哥求娶我家大姐,当我余家如此好欺不成,大堂之上翻案对质,张三道清原尾,你爹无力回天,撞柱而亡,难道不是恶有恶报,若我跟你爹一般,对你夏家落井下石赶尽杀绝,恐你也回不了祖籍,你不感谢我余家以德报怨也还罢了,却要处处陷害,如今我方知道,你真是你爹的亲闺女,这份歹毒的心肠一脉相承。”
    夏琼裳道;“你,血口喷人,不是我下毒,不是……”说着看向大老爷胡有康,胡有康这会儿终于平静下来,看向夏琼裳,冷声道:“来人把少东家抬回去,至于这女人,给我赶出去,从此跟我胡家再无瓜葛。”
    衙门里的衙差忙道:“大老爷,您这儿不报官?”
    胡有康看了他一眼:“还请回邱大人,这是犬子自作自受误吃毒酒,与旁人无干。”说着看了凤娣一眼,转身走了。
    凤娣扫了眼夏琼裳,刚要下楼回去,不想夏琼裳忽然冲过来,手里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冲着凤娣攮了过来,只不过未碰到凤娣分毫,就给冯山抓住手腕,匕首落在地上,凤娣脸色一沉,看向衙差:“你们可是亲眼见了,还愣着,莫非是瞧上了她的美色,要徇私枉法不成。”
    那衙差方醒悟过来,忙过来抓住夏琼裳,凤娣已然下了楼,刚出了八珍楼,忽听咚一声重物坠地,回头看去,只见地上一滩血渍蜿蜒而出,夏琼裳坠楼身亡。
    狗宝进来道:“大公子,松鹤堂的伙计都换上了孝服,胡宗华死了。”
    凤娣叹口气:“咱们跟松鹤堂这梁子算是解不开了。”
    狗宝道:“从咱们来江南,大公子处处都让着他胡家,是他胡宗华听了那粉头之言,要跟大公子为难,末了,还死在了那粉头身上,算起来真真的活该,哪里能怨到大公子头上呢。”
    凤娣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胡家这一辈儿上,就胡宗华这么一根儿独苗,虽胡宗华还有两个儿子,到底不过几岁的小孩子,也撑不起买卖来,胡家大老爷虽是个明白人,可这丧子之痛,也不是常人能看破的,即便知道始作俑者不是我,恐也要记在咱们庆福堂头上。
    常志道:“大公子是说,从此松鹤堂胡家跟咱们就算势不两立了。“
    凤娣道:“若只如此还好,只怕胡家老爷要想方设法斗垮我庆福堂方才罢休。“
    马方道:“他能怎么着,那天在八珍楼,他儿子都那样了,不一样抬着回去了吗。”
    凤娣道:“那是胡有康的精明之处,当时的境况,若他追究,对他胡家没有半点好处,八珍楼是小王爷的产业,这谁都知道,他怎敢得罪,再说,那酒是从他手里出来的,毒是夏琼裳下的,胡宗华也没立时殒命,便报了官府,只会把夏琼裳正法,他却只把夏琼裳赶了出去,想来是顾虑着那女人肚子里胡家的骨肉,却想不到,夏琼裳那女人已经疯魔,末了,坠楼而亡一尸两命,倒辜负了胡有康的一片苦心,想来这笔账他也要记在我的头上。”
    狗宝道:“便如此,他能怎么着,如今咱们庆福堂的铺子,也只开了一家,若他想跟咱们以死相博,恐怕吃亏的是他胡家。”
    凤娣道:“这人一旦悲痛至极,自然会孤注一掷,我也不知他会怎么做,只是觉得,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了了,狗宝,明儿你跟我前去吊孝。”
    马方道:“这不好吧,胡家现在指不定都恨死大公子了。”
    凤娣道:“有什么不好,人死为大,他胡家怎么想我不管,这理儿咱们庆福堂不能失了,若咱们不去,让江南各大药号怎么看,只不定背后就说是咱们庆福堂害死的胡宗华。”
    狗宝苦着脸道:“可咱们去了,他们该这么想还是这么想啊。”
    凤娣道:“那是他们的想法,咱们自己需当光明磊落。”
    胡大可匆忙跑进来道:“大老爷,外头余家大公子来吊孝了。”
    一句话惹得周围胡家族里的人,陡然站起来好几个道:“大老爷,这余家欺人太甚,人死为大,大公子人已经没了,她却还敢来吊孝,这是欺负咱们胡家没人了不成,胡大可带上人守在门口,若她敢踏进胡家一步,就给我打出去。”
    大老爷道:“且慢,既来了就是客,你亲自迎到灵堂去。”
    “大哥,大老爷……”胡家族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要说什么,大老爷摆摆手:“这是礼儿,她余凤娣既然来了,咱们也不能失了礼,传出去让江南的各大药号笑话。”
    狗宝是真佩服大公子啊,就他这么个半夜里都敢在坟圈子里睡觉的主儿,面对这阵仗,腿肚子也有点儿打转,这些胡家人不是鬼,却比鬼还可怕,那眼神,那神态,都恨不能吃了他们俩,可大公子就能目不斜视的鞠躬上香,吊唁,然后泰然自若的跟大管家胡大可告退。
    出了胡家大门,上了车,狗宝才松了口气:“大公子,刚才您就不怕胡家人一拥而上,把咱俩打一顿啊?”
    凤娣忍不住笑了:“若真把咱倆打一顿,就能化解了两家的恩怨倒好了,只怕胡老爷子要跟咱们庆福堂拼个你死我活呢。”
    狗宝道:“怎么拼?”
    凤娣摇摇头:“你当你家大公子是神仙啊,我怎么知道,要是忠叔在跟前,倒是可以问问,他老人家经的事儿多,说不定就知道,对啊,待我写封信让冯山回一趟冀州城,赶着些走,一来一回十天也就够了,便胡家要如何,怎么也得等胡宗华过了头七,胡家大老爷不是莽撞之人,必然会有所准备才会发难,来得及。”
    这么想着,回去就写了封信,让冯山连夜赶回了冀州城,冯山是第九天回来的,忠叔跟他一起来了。
    凤娣得了信儿忙迎出来:“您老怎么亲自来了,这大老远的,您年纪又大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余忠道:“瞧大公子说的,老奴虽说上了年纪,身子骨好着呢,只怕信里说不清楚,索性走一趟,老奴也能顺道逛逛这素有天堂之称的苏杭,说起来,老奴这辈子都没出过咱冀州府呢。”
    凤娣笑了:“明儿我陪您去游西湖。”进了庆福堂后宅儿,凤娣让狗宝捧了茶来道:“您老尝尝。”
    忠叔道:“可说呢,上回公子让人送回去的西湖龙井,大姑娘给了老奴一斤,那个香儿,老远的都能闻见,老奴活了这么大年纪,都没喝过那么好的茶,搁在柜子里没舍得喝。”
    凤娣道:“什么稀罕东西值当这么着,那就是给您老平常日子喝的,这却不是龙井,是苏州的碧螺春,前儿三舅爷才使人送了来。”
    忠叔喝了一口道:“这些东西给老奴喝,可算糟蹋了,老奴倒是觉着,咱们余家的药茶也不差,虽没这股子香味儿,可喝长了能治病。”
    凤娣笑了,说笑了一会儿,凤娣只怕信里没写清楚,把事情首尾曲折仔细跟忠叔又说了一遍,道:“我总觉着,松鹤堂的大老爷要跟咱们庆福堂拼上一回,可依着大老爷的脾性,恐不是那等阴险狡诈之辈,故此,这才想问忠叔,咱们药行里头,可有这样的先例吗?”
    忠叔道:“这事儿老奴没亲眼见过,却听咱们老太爷提过一次,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闲不住的脾气,背着长辈,跑南边来了,足逛了小半年才回去,当时赶上老奴病着,没跟着来,后来老太爷回去,跟我说了好多南边的新鲜事,一接着大公子的信儿,我倒想起来了一件,大老爷说,他曾见过两家药号,因争买卖,闹得不可开交,末了,定下个生死文书,两家拿出各家的药,比上三场,胜的继续开买卖,败的关了药号,砸了招牌,从此退出药行,谓之斗药。”
    凤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斗药?还有这种事儿,这简直就是绝了后路的狠招儿,莫非胡有康为了出这口气,真要拿他胡家松鹤堂的招牌跟自己这么死磕,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要真这么干,那就是你死我活,不是他松鹤堂就是余家的庆福堂,总有一家要关张。
    且退出药号,可不是只牵连自己江南这一家铺子,冀州府,兖州府,登州府,还有马上就要开张的定州府,这是多少个铺子啊,庆福堂这块招牌比他胡家的也不差多少,也是百年的老字号啊,要是在自己手里砸了,不说对不对的住余家的祖宗,就是余家上下这么多伙计掌柜的,多少家的生计嚼谷,指望着庆福堂呢,这比封了庆福堂还狠上十倍。
    况且,便自己胜了,难道真能让松鹤堂砸了招牌吗,那这仇岂不是越做越大,得不偿失啊,想到此,忙跟忠叔道:“这里可还有什么说头没有?”
    忠叔道:“老太爷说,若是胜的一方,心存慈悲放对方一马,倒可以商量,不砸招牌,但从此都要矮着一头,这滋味也不好受呢,大公子是怕胡家要跟咱家斗药?”
    凤娣点点头:“前头不知有这么档子事儿,却拿不准,如今恐十有□□,胡老爷子不想靠官府,那就只能私了,若是私了,恐唯有斗垮了我庆福堂,令我庆福堂再无立足之地,方能解了他的丧子之恨……
    ☆、第72章
    “大老爷,江南各药号的东家掌柜的都来了。”胡有康点点头:“推我过去吧。”
    胡大可欲言又止,半晌儿方道:“老奴知道大老爷心疼少爷,却若用了这个法子,可就再无退路了,若胜了,自不必说,若是败了,咱胡家百年的字号就砸了。”
    胡有康咬咬牙道:“不如此,我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胡大可道:“余家大公子当时大约也没想到,夏琼裳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下毒,况且,下了毒她根本无法全身而退,还把胡家牵连在内,便知那酒里有异样,想来以为,不过跟上次一样的迷药,毕竟破了她的清白,比毒死她要解恨的多,这里头有误会呢,再说了,便咱们胜了,余家后头可是小王爷,若小王爷与胡家为难,咱胡家的药号也难保,这可是两败俱伤啊。”
    胡有康道:“如今顾不了这许多了,不出这口气,纵胡家再传百世又有何用,这事儿先别让二老爷知道。”
    胡大可只得应了,推着胡有康进了大厅,胡有康一进来,各家药号的东家大掌柜纷纷站起来,一一打过招呼,各自落座,胡有康才道:“今天把各位请来,是有一事要知会各位,到时还请各位拨冗前来,给我松鹤堂做个见证,我松鹤堂要跟他庆福堂择日斗药。”
    斗药?慎之倒吸了一口气:“这可是绝户的法子,虽有先例,可几十年来无人沿用,皆因这是破家灭族之法,想这医药行里讲究的是济世救人,这等缺德的招数,实在不妥,这丫头到底惹了什么祸,胡有康那老头我跟我有过几面之缘,是个颇有修养之人,且拿他胡家去赌庆福堂,无论胜败,都是两败俱伤,之于他胡家可没半点好处。”
    少卿手里佛珠念了几下,叹口气:“到底凤娣年轻气盛,胡宗华在八珍楼设宴,本是遵了他爹的命,要跟丫头赔情,却没想到,夏琼裳心存歹意,要毒杀凤娣,丫头瞧出端倪,却也未想到夏琼裳如此歹毒的下了断肠草,这断肠草一旦和酒吞下,便神仙也难救,也让她救的胡宗华没有立时毙命,归根结底,她还是把人心想的太善,忘了夏琼裳这种女人在无计可施的境况下,会不顾一切的铤而走险,以至伤了胡宗华的性命,引得胡有康用身家性命与她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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