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林氏出面,殷若飞和宫九退出人群,转而进了不远处的荷香园。
因为府上今天有不少女眷,多有不便,所以殷海城直接将容靖泽请到了荷香园。
对于容靖泽的来意,殷海城是满头雾水,想不出个所以然。而容靖泽对他几次三番的旁敲侧击,都被对方岔了过去,一时间更是茫然。
等殷若飞在宫九的带领下进了屋,殷海城觉得自己总算是摸到点皮毛了,心说这难道是为了飞儿当伴读的事?
“见过王爷,见过爹爹。”殷若飞进屋行礼,不过容靖泽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一挥手免了他的行礼。
“怎么这么晚?”容靖泽的话不似以往那般漫不经心,反而听着有些怒意。
殷若飞不知道这话是朝着谁说的,刚要开口,宫九一抱拳,“刚刚侯府有人落入荷香园外的水塘,属下和小爵爷去救人了。”
“救人?”容靖泽失笑,“别是下去凫水吧。”
“回主子,不是的,落水的是林府的二小姐,救上来已经呛昏过去了。”
“行了,退下吧。”容靖泽挥挥手,让宫九退下,笑着转头看向殷海城,而殷海城脸已经涨的通红了。
殷若飞年纪小,可能还想不到,可是殷海城多大的年纪,经了多少事了,心里一转,已经多少猜到了容靖泽看他的原因。
今日府中举办赏花会,这花自然是要赏的,这人其实也是被赏的花之一。
每次这种活动,都伴随的是各家夫人相看小姐们。深闺小姐们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是偶尔出门上个香,那也是一步抬八步迈,想要近距离的看一眼,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这种活动就是展示各家小姐容貌才艺的最佳地方。侯府之前也办过,不过大林氏自己身体不好,次数是极少的。
这么多年轻女眷聚集在侯府,偏偏赶上了泽亲王驾到,而这泽亲王又是出了名的好相貌。
年轻,未婚,位高权重,深受皇恩……这几点加起来,足以让未婚少女们为之疯狂了,尽管这位王爷才十三岁。
请王爷来荷香园的事,并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至少稍加询问,都能知道。但是这荷香园位置稍偏,就是为了图个清静,所以荷香园和荷香园外,都鲜少有人过来。
这一点,上次容靖泽来的时候,殷海城在陪着他走过来时,已经给他介绍过了。身为太后当年住过的地方,除了必要的打扫修葺外,是不许闲杂人等出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小姐在荷香园外跌入水塘,这事就值得人深思了,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人,还是位大家闺秀到这里来呢。
殷海城自然不是为了有人过来脸红,而是因为刚才宫九毫不遮掩的点出是林府二小姐而脸红。
林府,殷海城的正妻侧室都是出自林家,大小林氏和林家的小姐们,正是亲姑侄,他自然就是亲姑丈,现在林家小姐先不说是如何掉入水塘的,光是这意图窥伺王爷一条,足以让他把脸丢尽了。
殷海城看着容靖泽似笑非笑的表情,几次欲言又止,想解释又无从辩起,一口气梗在了胸口处。
而此时当做客院的雅阁里,何氏也一口气憋着出不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俩丫头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何氏急的眼睛都瞪圆了。
而她面前的林惠儿只是低头哭泣,此时虽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只是和她之前那身边差的远了,让林惠儿更是委屈。
看着林惠儿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肯说话,何氏简直要气炸了。她就这一个女儿,容貌又好,还指望嫁给小林氏的次子呢,可是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全身赤裸出现在众人面前,若是换那礼教森严的家里,恐怕都要送到庵子里去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掉到水塘里去啊。”
林惠儿终于抬起头,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了一眼自己亲娘,“是,是有人推我进去的……呜……”
“什么?”这一句话别说何氏吓一跳,就是旁边一直安抚她的小林氏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什么人推你进去的?”何氏攥着林惠儿的手臂追问。
“我,我没看清,她从身后推的我。”林惠儿被何氏抓疼,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那是谁叫你去的水塘边?”
“是,是个丫头……”
“二姑奶奶啊,你可得给我们娘俩做主,这在侯府上出了这种事,惠儿可是大少爷的亲表妹啊!”何氏拿着手绢掩面而哭,“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害我的惠儿。”
“行了行了别哭了。”小林氏心里焦躁不安,若是林惠儿自己落水也就罢了,偏偏她开口说是被人推下去的。
这事情可就大了,要是传将出去,这侯府还有哪家人敢来,连客人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丫头说她是红云让她来叫我的。”
“什么?”小林氏脸都绿了,红云正是瑞馨身边的大丫头,可是瑞馨又怎么会害自己亲表姐,这事越来越棘手了。
与此同时,荷香园里,殷海城也是一样的焦躁。
这个烫手的王爷居然开口要住在荷香园。
住一晚自然是没问题,可是容靖泽的意思是住到满意为止。
一天无妨,殷海城琢磨着有二十八护卫,再加上侯府的人,总不会那么倒霉出事。可是时间久了,这事就难办了,万一不幸有个好歹,他们一家老小全甭活了。
殷海城正琢磨着找个借口,让这烫手的王爷回宫去,谁知那个容十突然开口建议在场的人以站位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而容靖泽拍手称好。
殷海城略一琢磨也答应了,现场四个人,王爷和容十主仆,他和飞儿父子,怎么想都是个持平场面。
点头的一瞬间,殷海城发觉不对了,这王爷怎么会明知道是僵局还同意?果然,下一刻就看到自己的儿子也站到了对面去了。
殷海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但是琢磨儿子已经是人家伴读了,也只能点头认了。这边应下了王爷,转身进宫,明着求皇上多派些人来保护,暗中却是希望皇上能把王爷叫回去。
可更让殷海城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皇上非但没有听懂他的暗示,当即就吩咐加派人手去镇江侯府。而且一副很感动的样子,狠狠地夸了夸容靖泽,说他去太后住过的园子,就是去感悟当年太后的一番心意。
殷海城被说了个晕头转向,也不知道太后在他家后院的荷香园留下了什么样的心意。
一肚子憋气回到家,小林氏就哭哭啼啼地扑了上来,“侯爷,今天那事不是偶然,惠儿是被人推下水的!”
殷海城失手就把茶杯摔在了地上,老夫人那事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难道说暗中之人又再次下手了么!
☆、38·磨性子
磨性子
瑞馨丫头红云的事,小林氏自然是没敢和殷海城说,不过为了给何氏一个交代,小林氏让彩秀把红云叫了过来。
彩秀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似乎要说什么,小林氏看了她一眼,没等问,就看到瑞馨已经闯了进来。
“你过来干嘛?”小林氏一皱眉。这是瑞馨本来就有嫌疑,拘了红云过来就想要问清楚。瑞馨的脾气刁蛮的很,她再闹一闹这事可怎么收场。
“娘!无缘无故的,带我的丫头来问话是什么意思。”瑞馨一跺脚,不满的娇憨喊道。
“这不关你的事,彩秀,送小姐回房。”小林氏绷着脸挥挥手。
林惠儿拽了拽何氏的衣服,何氏张嘴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虽然林惠儿和瑞馨这对表姐们一直关系不大好,但是何氏始终不觉得瑞馨会想要害林惠儿。
对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比自己女儿还小几岁呢,怎么会这么毒辣。何况她一心想把女儿嫁给殷锦堂,殷锦堂是谁?那是瑞馨同母的亲二哥,这事闹的不好看了,吃亏的还是她家惠儿。
瑞馨虽然不愿意,但是到底年纪小,彩秀带着俩个小丫头,连推带哄地将人弄出了门,屋里只剩下红云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
“红云,你可知罪?”小林氏冷冷地看了红云一眼。
“红云不知。”红云脸一白,连忙跪在了地上。她认得小林氏身边的人是林府的二太太,也正是今天掉入水塘里的林家二小姐的娘。只是她茫然不懂,为什么会把她叫到这里来问话。
“哼。”何氏一拍桌子,“你别装糊涂!”
“红云真的不知到底犯了何错,夫人明断啊!”红云不看何氏,只是看着小林氏,一个劲的磕头。
“我问你,你是不是曾经派一个小丫头,将林家小姐喊到荷香园外?”小林氏轻瞥了何氏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些不痛快。红云是瑞馨的大丫头,何氏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怀疑瑞馨害惠儿?
“夫人,红云没有,红云怎么敢!”红云一听就激动的摇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小林氏提到到荷香园,红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家二小姐在荷香园外的水塘落水,这么问明明就是怀疑是她或者她家小姐陷害林家二小姐了。
“分明就是你。”何氏拉过身后的林惠儿,“惠儿是不是她?”
“不,那个丫头说她是红云派她喊我去的,我没看到红云。”林惠儿两眼通红,摇摇头。
“这……”何氏一愣,“那……那个丫头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这……”林惠儿直了眼。她听到说能见到泽亲王,一颗心早就飞了,哪里还会仔细看面前的丫头长什么样。“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
再多的,那是一点也说不出来了。侯府的丫头各司其职,身穿的衣服都有固定的颜色和样式。像红云她们这些主子身边伺候的大丫头穿着的就好些,再加上有主子的赏赐,穿的都不错。可是那些洒扫咋活的小丫头们,一水的青布衣衫,哪里有什么特色。
听到林惠儿的话,不但何氏傻眼,就连小林氏也忍不住皱眉。她喊红云来,本来也不是打着把这事弄到红云头上的,否则别管瑞馨还是她自己,都脱不开干系。
“你到水塘边,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小林氏始终不解。一个大家闺秀,就算要出去逛逛,也是在花园里,怎么会跑出那么远。荷香园和办赏花会的院子可不是挨着的。
何况,就算要出去,又怎么会不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的?
小林氏没辙了,这事走到这步,恐怕是有人要害她家瑞馨。小林氏恨恨地扯着手绢,“嫂嫂,这事如今只能这样了!”
小林氏附在何氏耳边嘀咕了一番。
“云儿那丫头我压根就看不顺眼,可这……他可是嫡子……”
“如今有什么法子,难道嫂嫂觉得瑞馨一个小孩子家的会做出这等事?”
“我怎么会怀疑瑞馨,我跟你说的那事……”
心里信还是不信,何氏也不会说怀疑瑞馨,她还惦记着将惠儿嫁过来呢,哪里会去得罪小林氏。
相比后宅女人们的纠结,殷若飞正在为男人的事发愁。
容靖泽这个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根本容不得别人怀疑他。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之前上香的事,已经被他查的清清楚楚。
几份供词,按着手印,放在了殷若飞面前。
殷若飞眉毛一挑,并没有去碰。
“怎么不看?”
“王爷似乎有话要说。”
“确实。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记得。”殷若飞点头。他查明原因,拿来证据,他给他当伴读。
“既然记得,那就好了。”容靖泽点点头。“东西是你的,你的人是我的了!”
殷若飞脸瞬间涨红,有些恼怒地看着丝毫不觉得这话有问题的容靖泽。“王爷……自重。”
“呵。”容靖泽轻笑一声,“飞儿害羞了?我们可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脸皮太薄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什么一辈子在一起,不过是当个伴读,充当个身边的小支使,又不是讨老婆呢。就算讨老婆,这么懒、这么霸道的男人,哪个要嫁!
手上的供词不止一张,将事情的始末交代的清清楚楚,殷若飞看了一边,忍不住冷笑出来。果然这是还是脱不开小林氏的影子,居然已经恨他恨到了买凶杀人的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