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医院看望陶曼回来,何玫便一直没有踏进过付唯钰的房间半步。心痛得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哪怕是与她并不相干的人被付唯钰伤成那般,她也会愧疚会自责,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是心有善念,再怎么逃避,她都仍旧是付唯钰名义上的母亲。
也许,从十九年前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将她送走,若是当年真的这样做了,今时今日,便不会横生出这些蚀骨噬心的无解事端来。可是,她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陶曼能平安醒来,等到陶曼要出面指证付唯钰的那天,她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任何妄图挽救付唯钰的人。若是陶曼永远都没有办法醒过来……
何玫掩面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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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您怎么来了?”
罗辛刚刚拉开门,便僵在门口。他本以为是查房的医生,没有想到,会是付家的人。
他心里很清楚,若是陶陶此时有意识,最不想见到的便是付家人,他没有挪身,更没有让请何玫进去的意思,何玫站在门口,透过缝隙向里面看去,心里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罗辛,让我进去吧,我是来赎罪的。”何玫的嗓音明显嘶哑,眼睛还微微红肿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
他已经渐渐接受了陶陶大概永远都没有办法醒过来的医学说辞,其实相较于陶陶醒过来的种种可能,他更宁愿能像现在这样守在她的身边。陶陶不愿意看见付家的人,她又何尝会愿意再见到他罗辛。
如果说付家给了陶陶身体上的伤害,那么他,就是那个无休无止不停不尽对陶陶进行精神折磨的刽子手。没有他,陶陶绝不可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最让他恨不得立即杀死自己的是,他竟然还差一点就跟付唯钰订了婚,那时候的陶陶,该是怎样的无助与伤心。
然而,能伤心也总是好的,能被伤,那就证明,还有心。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法确定陶陶那颗千疮百孔的人对他是否还残留着一星半点的留恋,其实,并不是无法确定,只不过在自欺欺人,因为没有办法接受她再次离开自己,更没有办法认清陶陶已经对自己完全没有感情的事实。
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罗辛,如果你是陶陶,你还会选择继续爱这个人吗。他泪流满面没有办法回答自己,因为答案呼之欲出,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力量背负这样的结局。
所以他就自私地跟上天祈求,让她睡吧,就这样永远永远地睡下去,至少,这样的她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伯母您回去吧,陶陶最近情况不太好,我想一个人守着她。”罗辛平静地开口,那些日子的歇斯底里与自我厌弃已经无法自他脸上寻到踪迹,不是释怀,只是终于寻到了另一种安心的解法,无论陶陶还能陪在他身边多少时日,她离开的那一天,他绝不会任她一个人孤单上路。
“陶陶怎么了?我求你让我看看她,真的求求你…我没有别的要求……”
何玫满眼泪水,几乎一下子跪倒在罗辛面前。罗辛踉跄退后一大步惊骇弯身将她扶起,他没有料想到何玫会是这样的反应,情急之下罗辛急声开口,“伯母您这是做什么!”
她没有想要做什么,就只是,想看一看自己的女儿而已。
这二十多年来,还从来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没有替她梳过一次漂亮的头发,没有给她买过一条裙子,更没有牵着她的小手送她去上学。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她不敢去想,因为眼下她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就已足够令何玫窒息着痛死过去。
那是她的女儿啊。
她丢了整整二十二年的小女儿。
“伯母您别这样,我让您进来就是了!”罗辛搀扶着几近瘫倒在地的何玫,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远处医生携着一堆报告单疾步走来,走到罗辛面前便急急开口,“罗先生,陶小姐现在的情况是左侧肾功能已经衰竭,这对正常人来说或许问题不大,但是依照目前陶小姐的状况看来,右侧完好的肾负荷过大,建议立即寻找匹配肾源,尽快将坏掉的那颗换掉。”
罗辛颓然站在那里,他其实已经隐约有了她没有生存意志的预感。那天他趴在床沿睡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陶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面色仍旧苍白唇畔却挂着浅浅的笑意,她摸着他的脸颊跟他说罗辛再见,他猛地惊醒,醒来时一身冷汗,而陶陶却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只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明显地察觉到她的身体状况一日不比一日,打进身体的液体很多,可她却常常很久都没有尿液自主排出,医生查过之后才震惊地发现,她的肾坏了一处,除了插管强行排液没有别的办法。
何玫蹒跚瘫在陶曼床边,没有人清楚她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剧痛与煎熬。
“活下去的概率多少。”罗辛一瞬不瞬地望着病床上的陶曼,没有眼泪,因为早已流干,也因为已经抱了她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的打算。
“您不要担心,如果能尽快找到匹配的肾源接受手术,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正常人一个健康的肾也能够活下去,只是陶小姐的代谢跟恢复机能已经很慢很慢,若是放任那颗坏掉的肾不管,那颗好的也迟早会因为超负工作坏掉……”
“她没有亲人,”罗辛异常平静地开口打断医生的话,却并没有看向医生,他的平静太过诡异,这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家属该有的反应。“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所以没有能为她换肾的家人,你们去安排吧,多少钱都好,如果我的肾匹配就换我的,拜托了。”
床下的夜壶差不多满了,罗辛快步走过去,弯身将管子放进旁边的空壶里,然后端着那个几乎满了的夜壶,面无表情地走进卫生间。
医生张张嘴还打算说些什么,这样的家属他们做大夫的也真的见多了,刚来的时候全都声嘶力竭地向医生求救,照顾病人一段时间之后,慢慢也就接受了,麻木了,尤其像这样完全不能自理的病人,基本上所有家属最后愁苦的根源都是不知该如何对待病人,若是安乐死不违法,大概很多家属都会选择让病人解脱也好放自己解脱吧。
医生摇摇头走出病房,罗家少爷是怎样照顾那位小姐的,他们都看在眼里。可是毕竟,活着的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还扮演着其他的角色背负着不同的责任,无论是作为亲人还是爱人,他们都觉得,罗家少爷能一路陪伴那位小姐走到这里,已是仁至义尽,就算现在收手离去,也断然不会有任何的闲言碎语,更何况,两人的关系还是女未婚男未娶。
何玫颤抖着握住陶曼的手,医生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卫生间内,罗辛倒完夜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呕,胃里什么都没有,涌上来的全都是苦涩的酸水。
她始终都不肯原谅他。
老天爷也始终不肯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罢了,她丢不下他的,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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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濯派人查了很久才查出杜柠住在哪里。
他飞车赶过来那天,车子还没有停稳,便看到付青洛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水果蔬菜,一手牵着垂头踢石子的杜柠走得满脸笑意。
这幅场景令许濯想到很多年前的自己,曾经,他也像这样一手提着她的书包一手牵着她,走在回家的温馨小径上。他一直都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因为回忆中有太多太多不好的情绪,其实他觉得自己骨子里有很多地方都跟付青洛相似,但是最相似的地方,便是他们都真的爱上了柠柠。她是他们的软肋,弱点,可是今天看来,付青洛的弱点要比他更大一些,不然,他不会放下盛屹不顾一直陪她待在这里。
盛屹的记者会,许濯亦看见了,也正因为看见了,所以才会心急如焚地赶来这里。久承每日有许许多多的事都在等着他裁决,某天当他站在这座他亲手建立起来远比昌合更加恢弘的城池面前时,他没有感受到膨胀满溢的骄傲与自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疲惫与空荡。
他理不清楚原因。
直到看到盛屹记者会上,她面带微笑地依偎在另一个人男人怀中时,他心中那座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池,轰然倒塌。
他忽然就能看得清明了,关于他跟付青洛之间最大的差别。
赢了你,输了世界又如何。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原本是他先拥有柠柠,可是如今,却成了这段话的后者。
许濯捻灭烧到手指却仍浑然不觉疼痛的烟蒂,在付青洛跟杜柠即将走入公寓门口的时候,推门下车。
☆、第71章 七一
他跟付青洛之间最大的差别。
赢了你,输了世界又如何。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原本是他先拥有柠柠,可是如今,却成了这段话的后者。
许濯捻灭烧到手指却仍浑然不觉疼痛的烟蒂,在付青洛跟杜柠即将走入公寓门口的时候,推门下车。
杜柠一直垂眼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并没有注意到自侧面忽然出现的许濯。付青洛揽着杜柠的力道不自觉地紧了紧,杜柠狐疑抬眼迷迷蒙蒙望过去,倏地停住了脚步。
她的发丝在凉风中微微凌乱,三个人诡异地站着,谁也没有动,谁也不曾开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许濯定定地看着杜柠,她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付青洛的怀中,满眼平和的神色。
“冷,”她慢慢抬起头来盈盈望向身畔的付青洛,很小声地对他说着,“我们快回家吧。”
许濯来找自己,杜柠也并没有太过惊讶的表现,她很清楚,当自己在盛屹记者会上刻意跟付青洛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时,她就很清楚,许濯会看见的,看见之后,便不可能置之不理。只是她没有料想到,他会来得这样迅速,以致于她也来不及将自己打扮得魅力四射,不过还好,至少付青洛在她身边,再怎么疏离,于旁人眼中,他们也定是甜蜜无间的罢。
倾身凑到她的耳畔,付青洛柔声开口,“不然,你先上去。”
杜柠摇了摇头,本就不见任何光芒的眼眸里晦暗一片,“你们要谈些什么?还不是谈我。”
那一刻,许濯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是酸涩的,是疼痛的,更是,嫉妒的。
“柠柠,”许濯上前两步,微微伸出去的双手似乎是想碰触杜柠,只是尚未触及,他便眼睁睁看着杜柠骇然向后退了一大步。许濯的双手僵在微凉稀薄的空气中,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顿艰难开口,“跟我回家。”
杜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她从来都不觉得许濯是一个糊涂的人,更何况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只是,她能将眼下的境况解读成为他是喜欢着她的么。
多讽刺。
她本以为,顾语希很可恨,可是现在,杜柠却发自内心地觉得顾语希实在可怜。
“我不会回去了,”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她的手还被付青洛牢牢握于温热的掌心,“我们杜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你,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她说得极缓极淡,就仿佛那些从来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望着许濯,眼底平和得不见一丝波澜。
很多时候,都以为这一定就是自己的极限了,该怎么坚持下去呢,还怎么可能继续走下去呢,可是咬咬牙,却又捱过了一个无法成眠的夜晚。
许濯曾经见过许多面的杜柠,对杜柠来说,他曾是自己不设防的过客,在杜柠心里,能令她毫无戒备丝毫不作防备的人不多,陶曼算一个,再就是,他许濯。得到与失去,始终都是并行而至的,很多看上去活得鲜衣怒马的人,往往只是一身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他从来都是不走回头路的,不然亦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路走来,许濯很清楚自己可以停下来开始全新的生活,但跟最最微不足道的情爱相比,总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
是不是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呢,没得到的时候只想着拼命争取,可是当一切都臣服在脚下时,却又悲哀地发现原来这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跟我回家,”他的声音于瑟瑟的秋风之中轻轻颤抖,“柠柠,我把一切都还给你,跟我回家吧。”
付青洛微微皱眉,将手中的购物袋都仍在地上,正忍不住要出声警告许濯,杜柠的声音却幽幽在耳畔响起。
“真的吗,”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濯,“其实,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能不能,让杜老头回来?”
许濯脚下微微踉跄,就只这一句话,便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永生永世翻身不得。
“你看,”杜柠挣脱了付青洛的手,机械上前望着许濯喃喃自语着,“你没有办法把一切都还给我不是吗?”她的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淡笑,“许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跟你一样的人,顾家害了你们许家,但是你想想看,我们杜家有没有招惹过你呢?”
许濯猛地抬头攫住杜柠的目光,那里清冷一片,平静之中隐隐现着无边无际的绝望与孤独。
许濯的喉间艰难涌动,他知道连开口也都会终成费力的奢望,可是坚韧如他,如今他很穷,穷的只剩下大把大把的时间等她回头。“我没有想到名叔坐的飞机会出事。”许濯缓缓垂眼,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看上去好像正在被巨大的悲伤一点点吞噬一寸寸折磨。
只是,这一刻的杜柠,是在心底冷冷发笑的。他是比顾语希演技更为高超出色的演员,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种表情,全都是真真假假的诱饵而已,她跟杜老头曾经眼盲心更盲,罢了,回不去,再痛苦再懊悔也都没有办法回头重新来过,她的能力微不足道,但是没关系,她不排斥用极端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不呢,这副身体如今早已是躯壳一具,不如,就靠着它做些有意义的事,趁它还年轻,趁它还有被利用的资本。
“是啊,”杜柠的目光渐渐游离,“这一生想不到的事实在太多,”就好比,她亦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抱着这样的野心跟目的留在她们杜家,到头来,杜家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一颗尚算称心的垫脚石罢。“我已经决定嫁给付先生,到时候,欢迎你来观礼。”
许濯骇然抬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而站在杜柠身边不远的付青洛亦是同样讶异地猛然抬起头来。
“你要嫁给他?”许濯的声音在四起的冷风中愈发颤抖,“柠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音调难以自持地升高,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在付青洛与杜柠之间不动声色地来回游移。
“再清楚不过,”杜柠慢慢转身看向仍旧处于复杂情绪中的付青洛,话却仍旧是对许濯说的,“如果他愿意娶,我就会嫁给他。”
许濯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伸手指向一语不发的付青洛,大声质问杜柠,“究竟是谁害陶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没有,永远都不会忘。”她面无表情地应他。
再也没有办法沉住气,许濯大步上前,用力攫住了杜柠的肩膀,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将她摇醒,“你尽管恨我,可是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可能坐三年的牢,当年名叔已经为你准备好出国的一切,可是付青洛一句话就将所有希望全都打破了,柠柠!你醒一醒!”
许濯的双眼之中猩红一片,他不曾这样失态过,哪怕当年为了杜柠低声下气地去求付青洛,也不曾如现在这般失去控制。
付青洛的目光凛冽扫过许濯,他爱上杜柠不是假的,他想赎罪的心同样也是真的,他一直都在祈求一个可以弥补过错的机会,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逃避,他也很清楚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理应受尽千夫所指,可是,揭开这层伤疤的人,断然不该是许濯。
付青洛很早就想扯着许濯的衣领跟他好好打上一架了,他们两个,太相似,相似到会令对方陷入无端恐惧的莫名境地,因为都曾是不择手段的人,也因为,都曾在努力将利益最大化的路途中耐住了冗长乏味的寂寞。他们更清楚彼此都是绝佳的猎手,想要得到的,绝没有退让与妥协的可能。他们各自携着伤口虎视眈眈地小心观察着对方,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贸然动手,因为如今,他们有了相同的弱点,这个弱点,便是杜柠。
付青洛没有开口,只静静等待着杜柠的回答,他笃定地相信,此时此刻他跟许濯之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杜柠推离得更远,甚至远到对方的怀里。
“我很清醒,”杜柠淡淡开口,没有挣扎亦没有闪躲,只定定地盯着许濯的眼睛,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地回应着,“你跟他是不同的,你没有感情没有心,他虽然伤害过我,可到头来,也只有他一直在我身边,五年前是我罪有应得,你能为了久承忍辱负重心甘情愿的寄人篱下这么多年,他怎么就不能为了亲人报复一下我呢,呵呵,谁都不要五十步笑百步,我都觉得无所谓,你又无端气愤些什么呢?”
许濯颓然放手,难以置信地踉跄退后再退后,杜柠始终面色清冷地望着他,看他抓着树干哽咽自语,片刻以后,她侧目看向许久未发一语的付青洛,淡笑着指向地上的那一堆购物袋说,“鸡蛋一定碎了啊,看来只好重新去买……”说着就弯身伸手拨向那些袋子。
付青洛亦摸不准她的情绪,他知道有很多人在经历了大喜大悲之后,疯了,崩溃了,厌世并自我放弃,可是,她太平静了,在看到许濯之后,没有歇斯底里地吵着不要看见他,甚至连一丝丝情绪的波动都觉察不到,这样,真的正常么,付青洛这样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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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海振夫妇已经完全不再干涉罗辛了,他们所盼的,就是哪天忽然接到医院的确切消息,陶小姐醒了,或者,陶小姐死了。
如果她醒过来,他们绝不会阻止罗辛将她娶进罗家的,在亲身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再没有什么能重要过儿子的性命。可是,若是永远都无法醒过来呢?这是罗海振夫妇最害怕的,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守着一具毫无知觉的躯壳度过余生,他还有大好的年华,若是她不能醒过来,那么,就不如彻彻底底的离开,时间会治愈很多伤口,纵然无法愈合,但也总归,好过像现在这般日日饱受精神折磨。
“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少?”罗海振面色严肃地问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