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文禛离开大殿,大臣们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结伴离开。在有重大战事的时候,宁敬贤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是炙手可热,他的身边围了不少人。
宁云晋忧心的望着他,站了大半个上午自己都觉得脚板疼,不知道父亲的身体能不能抗住。他正准备上前去找宁敬贤,却看到李德明朝着自己走来。
看到李大总管,宁云晋自然知道是文禛有请,他正好也想知道文禛让自己来参加朝议是为了什么,便自觉的朝着李德明走去。
李德明带着他走向偏殿,但是当两人远离朝臣们的视线之后,却将宁云晋领到了文禛的寝宫。
这是与文禛关系发生改变之后,宁云晋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以往他倒是能毫无顾忌的进出此地,现在看着懒懒躺在那软榻上翻着一本折子的文禛,却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
文禛见他走进来,直接挥手免了他的礼。他将手中的折子放在一边,笑道,“来了?坐。”
宁云晋被他那过于温柔的笑容弄得寒毛直竖,文禛指的是软榻旁边的凳子,他虽然满心不情愿,还是只能听话的坐在凳子边缘。
“给朕说说看,你对这次的事情有什么想法?”文禛望着他,问道,“你觉得该派谁去比较好?”
宁云晋瞥了他一眼,谨慎地道,“此事皇上既有定论,微臣不敢妄言。”
文禛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挑了一下眉头,“可朕就是要听听你的想法!”
面对文禛的无赖,宁云晋实在无语!可是谁叫人家是皇帝,他要自己说,那就说吧!
宁云晋想了一下,便道,“大商三皇子蒙或饶勇善战,更是毕沧浪的关门弟子,他的三千苍狼军是蒙塔手下仅次于王军的一只劲旅。此战若想胜,最关键的就是要击溃他。”
不是击败,而是击溃!
禛对宁云晋准确的措词感到十分满意,说明这小子也看到了关键点。
宁云晋继续道,“能逮住骑兵的只有骑兵,现在边防顶天只能抽调出不到一万的骑兵队伍,剩余的必须要从其他地方调。目前只有前锋营和护军营中的骑兵最多,也只有这两个地方能一次抽调出那么多训练有素的骑兵。”
果然这小子能够猜准自己的心意!方才甚至有人建议从两广和东北调兵,等到兵丁就位,黄花菜都要凉了,让文禛听得十分无语。
他赞赏地望着宁云晋,又问,“那你说说看,朕属意谁监军比较好!”
宁云晋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前锋营是全大夏最精锐的部队,唯一的职责是在皇上出巡时担任外围警戒,护军营仅此于前锋营,平时守护宫殿门户,这样的部队,除了文禛本人还有谁能驾驭!文禛又敢给谁驾驭!?
宁云晋袖子一挥,跪倒在地,高声道,“皇上,御驾亲征事关重大,请您三思!”
文禛饶有兴趣地望着宁云晋,对这小子明明已经猜中自己心思,却又还要劝诫的行为感到好玩!他问道,“除了御驾亲征之外,你能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没有!宁云晋在心里嘀咕。大商这次的举动明显破釜沉舟,现在正是草原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年大商出于谨慎没有扰边,却偏偏又遇上了雪灾,想必不少人家到这个时候都熬不过去了,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到大夏还拼一把。
大夏只有趁着他们现在是最弱的时候一举将之击溃,才有可能让大商这个可怕的对手被削弱。否则等到大商喘息过来,即使对方没办法轻易攻破关卡,但是每年一两次的入侵也会搅得大夏陷入战争的泥沼——要知道支持这样一场鏖战的军费可是天文数字,即使举国之力,也会让大夏十分吃力。
更让大夏无奈地一点是大商虽然立国,但是却并没有定都,而是跟着王帐在偌大的草原上游弋,即使想出兵去围剿,也很难将之彻底消灭。
作为上辈子攻破过王帐一次的人,宁云晋深知其中的难度,而且当年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毕沧浪这个大宗师不在。那样的好运发生的几率实在少得可怜,毕竟毕沧浪是个出了名的技术宅,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家里练武而已,宁云晋不认为那样的成功这次还能复制。
宁云晋想得到的,文禛自然也能想得到,大商想要宣战,想必王帐距离出战部队不远,只要能吞下那五万骑兵,就能一举朝着王帐反攻,这也是他必须御驾亲征的原因。
不过宁云晋即使知道这一点,也不可能鼓励文禛,否则万一皇帝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个知情人也讨不了好!
他故作虔诚地道,“皇上,从古至今,御驾亲征不是在国之将亡的危难时刻,就是必胜之战,此次与大商之战,实在不适宜您亲自领兵。”
“你倒也真敢说!不过朕心意已决。”文禛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言语里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宁云晋说的那两点早就是历朝历代的潜规则,只是绝对没人敢在皇帝面前直接说出来的!
宁云晋也知道自己肯定没办法改变文禛的主意,但是他却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问道,“可是毕沧浪怎么对付?只要有他在……”
“朕自有办法!”想到毕沧浪,文禛的眸子暗了暗,他望着宁云晋道,“朕定要手刃这老匹夫,割下他的脑袋放在老师的墓前。”
宁云晋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不对,感觉好像文禛要亲自与对付毕沧浪一样。
即使毕沧浪被老师重伤过,但是要想对付一个大宗师,至少也要是巅峰状态的宗师才行,文禛虽然比自己强,但是应该也不可能强到那个地步。
宗师的下一步就是大宗师了!一想到自己当年的玩笑,他就有种不妙的感觉。宁云晋这将荒谬的想法放到一边,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歪了,文禛可能只是想要召集一群人围殴毕沧浪而已。
不过不得不说文禛的想法十分合他的意,他眺望着东北的方向,有些惆怅地道,“只盼这次战争不要拖延太久,否则今年夏天只怕赶不到奉天了!”
奉天族的故地就叫奉天,如今那一带已经被保护起来。去年宁云晋授官之前就曾经找文禛请过假,想要去完成欧侯老师的遗愿。不过一来他当初实在太过风光,不知道被多少眼睛盯着,二来他前往奉天的事情即使再隐秘也很难瞒得住人,便被文禛制止,准备等今年巡视热河的时候再给他一个差事过去。
“放心吧,以大商的后勤根本打不了那么久。”文禛道,他说完这个众所周知的事情,便转移话题,“这次叫你过来,朕是想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宁云晋见他终于进入正题,连忙期待的望着文禛。
“上次的事情鸿明做的不错,因此朕想让他作为督粮官,押运第二批粮食去西北走一趟。”文禛望着宁云晋道,“你与太子自幼便相识,又是个做事稳妥的,这次便依旧想让你辅佐鸿明。鸿明毕竟是第一次去那样的苦寒之地,朕希望你能多照看他一些……”
宁云晋虽然很想去西北,可自打猜到文禛要御驾亲征,就担心这人会将自己带在身边,如今听说能不与他一路,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连忙道,“微臣誓死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全。”
“可不用你们去杀敌,只要将粮食好好送到归化即可。”文禛嘴角含笑,“之后你便在那里等着朕。”
宁云晋对那一带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他心中一动,“皇上难不成想兵分三路?中路大军自归化北上,确实是个好点子。”
兵分三路这还仅仅只是文禛心里的想法而已,没想到只是运粮一事宁云晋就已经可以猜到自己的想法,这让文禛望着他双目闪烁,只恨不得将这最懂自己的心思的人剥皮拆骨吞下肚就好!
他的手指一勾,指腹摩挲着从袖子中跌落在手心的东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宁云晋。
宁云晋被他瞪得心里发毛,只差没倒退两步。
“让你照顾太子这事朕可没办法公开赏你,这样吧,朕就提前给你一点奖励。”文禛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抓住宁云晋的手,将那小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
文禛放东西的时候,故意用指尖划过他的手心,那酥麻痒的异样感觉让宁云晋浑身战栗。但是他还来不及发作,文禛却又收回了手,从调戏人的流氓恢复成皇帝的架势,让宁云晋有气都没法撒。
等他看清楚手心的东西,宁云晋尴尬无比地道,“皇上,这……赐给臣不妥吧!您还是交给太子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