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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应该非常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在很久之前就用一种最决绝的方法隐去了我的身份,只有你爷爷和你三叔知道我的存在。快二十年了,如今我终于可以离开,希望我之后的人生,可以忘掉这一切。
    我之所以破例放你一条生路,也是因为我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但是,这是我唯一一次犹豫了,不会发生第二次。
    你爷爷和我父亲,当时是最早两个对于所有事情萌生退意的人,但是他们各自走的路线不同你爷爷一直想等待,希望通过时间,将一切都洗去;而我父亲则知道,只要那件事情的可能性存在,我们所有的宿命就都不会终结。
    所以,我父亲便展开了自己的计划。我们掉包了那只考古队,藏起了棺材。但是,我们逃亡是,却在杭州遇到了最大的围剿,走投无路之下,我们只能求助于你爷爷。
    你爷爷给了我们最大的帮助。而在之后的岁月里,吴三省也帮了我们很多。你们吴家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参与,但是没有你们,这个计划不能在当年最可怕的岁月里坚持下来,这也是我这次手下留情的另一个原因。
    吴邪,我听吴三省提过很多次关于你的事情。我看到你的时候很惊讶,你竟然会陷入这么深。幸好,你知道现在才发现了我的存在,也幸好,你单纯地相信了你三叔的各种谎言。
    你三叔第一次带你进入古墓时,已经是再准备当他自己无力承担的时候,由谁来替代他的位置他选择了你。
    你也许不知道,你从小练习的所有技巧,包括你的笔迹,还有你三叔给你讲的各种故事,都包含了什么秘密。你用来练字的所有字帖,全部都是来自一个叫做齐羽的人的笔迹。从小你三叔和你说了很多很多故事,里面无数次地暗示着这个人的名字。这都是为了在所有的计划中,让所有人误会,你就是齐羽。你不知道,从七星鲁王宫的那次探险开始,你的出现,让无数暗中调查这件事情的人摸不着头脑,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们调查你的笔记就会发现,你很可能就是当年失踪的齐羽。你是一个巨大的烟雾弹,帮我们消耗了敌人无数的精力。
    后来你开始调查了,万幸的是你只是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并没有深入思考。但是你肯定会头疼吧,你应该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的不解,但,不该让人知晓的,我就不会让人知晓。
    你不要在伤害自己了,因为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没有人会为了你的安危而暴露这个秘密。相比于这个秘密来说,你太微不足道了。这封信,其实本身已经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无法改变。当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不要试图去寻找那具棺材,揭下你可笑的面具,回到你自己的家里,忘记这一切,等待我将这真相送给你的那一刻吧……
    我看了看手表,离第二天的九点四十五分还有差不多十二个小时,看样子,这个人应该现在就在这片鬼蜮之中。
    看完之后,我靠在墙壁上琢磨。这封信写得十分简短,但是,它是唯一一封真真正正把事情将清楚地信件。我看完就明白了这封信说的东西都是真的,并且我总觉得写信的人似乎与我有特别的关系。
    这封信的行文非常稳定,显然写这封信的时候,他的心态没有任何波澜变化,这一定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冷静到,就算明天一切宿命完结,他都不会有任何起伏。
    这这里,我能看到三叔的楼房。如果真如信上所说的那样,在这个时候,如果我是他,一定是坐立不安,无比忐忑。而他还可以在这个地方监视我,甚至冷静地写好这封信。
    如今我应该如何?
    如果是小说的桥段,此时我应该奋发图强,一直到明天九点四十五分,我还是有大量的时间可以去折腾,可以一个个窖井地去翻找,一个个地窖地去挖掘。
    但是我实在动不了了,这几年的疲惫似乎一下涌了上来。
    他说回给我一个答案,那么我就等待这个答案吧,我现在什么都不做,至少也还有一线希望。就算从此再没有任何提示,我还是可以等下去,等到自己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为止。
    我靠在墙角,拿着那封信,一直等待着,似乎在中途睡着过两次。五点时,天就蒙蒙亮了,我困的不行,终于完全睡着了,一直到警笛的声音把我吵醒。
    我爬了起来,看了看手表,十点多了。我赶紧出了那间空房,爬上顶楼,四处眺望,就看到这片区域之内,有十几处着火点,正在冒着浓浓的黑烟。
    消防车试图进来,但是所有的街道都被违章建筑堵得很不通畅。我在房顶上坐下来,点上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第二十三章 归零
    之后的几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的生活慢慢恢复了正常,我用三叔的身份告诉底下的人,我要去其他地方考察很长一段时间,需要把铺子的生意交代给自己的侄子打理。
    小花的人从长沙过来,在一个宾馆里给我除去了面具。
    当我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我顿时痛哭流涕,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脆弱,那种感觉,好像是卸下了无数的必须的坚强、必须的勇敢、必须的担当、必须的决绝、必须的血淋淋和残忍。我终于变回吴邪了。
    我终于是那个可以退缩、可以软弱、可以嘻嘻哈哈、可以出糗、可以天天半死的天真无邪了。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回别人“为什么”“不会吧”,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骂别人:“***,你不知道,那我问谁去?”
    我哭了很长时间,失而复得或者是情绪崩溃?什么都不为,只是止不住地流眼泪,我抱着那个姑娘,她拍着我的后背,什么也没有说。我放开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眶里也闪着泪花。她说从来没有见到一个人,哭得如此悲伤。
    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我在桌子上摆了很多杯子,孤魂野鬼都来助兴吧,我希望里面有我熟悉的人,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从而由衷地感到欣慰。
    然而,脸上的面具脱掉了,人心上的面具却很难脱掉。之后的几天,我还是经常会突然以三叔的口气说话,会突然在睡眠中惊醒,觉得自己露陷并前功尽弃了,甚至在照镜子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在,我这种错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地淡化了。
    我至少还是一个非常能适应环境的人,胖子说得没错。
    休息完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铺子,王盟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了陌生的表情,好久才意识到是我回来了。他胖了一些,又颓废了一些。我看了看架子上摆放的拓本,似乎是少了一些,看来,再没有生意,也总有一两单上天恩赐的。
    我躺到了里屋的躺椅上,看着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又开始过那种做白日梦一样的生活。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可能了,三叔那边繁重的业务,让我不得不勤奋起来。
    王盟在那天晚上第一次向我提了辞职,我给他涨了工资,他才答应继续干下去。
    即使是最稳定最单纯的人心,也总是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当然,这种变化是正向的,而错误更多的是在我这一边。
    其实在之前,我很想把他炒掉,但是如今,我只希望有更多的东西,能让我感到自己的真实存在,尽量不要去做任何改变。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态,不过在网络上,很多人把这种想法称为:你老了。
    用吴邪的身份去接管三叔的生意还有一些困难。在一些问题上,我得到了二叔的帮忙。经营管理上总是磕磕绊绊,但是我已经完全不害怕了。因为,就算现在手上的所有东西都失去,我也不在乎了。人一旦有了这种心态,反而能更加冷静客观地判断哪些重要的东西。
    在这段时间里,我也得到了一些小花的信息。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太困难,只是有一些艰难。
    他的伤势很严重,回去之后在协和待了一段时间,便转去美国进行治疗,大概两个月后才从美国回来。回国后没几天,我接到了一封他的邮件,在邮件里他和我说了他的大概情况。
    霍老太太的葬礼,他并没有参加。霍家按照霍老太太的指示,由秀秀接班,秀秀以个人的力量,很难平衡家族里的各种纠纷。小花断掉了和霍家的所有生意,勉强压住了局面。各路的牛鬼蛇神肯定还有各种表演,指示霍老太太的那封家书,决定了一切都只能在水面下进行了。
    以后的日子相当地难走,但是小花说比起他小时候,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他让我不用担心。
    我在杭州代表了吴家,也表明了态度。我知道有小花在,秀秀一定可以走下去,并且可以走得很安稳,而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帮忙。虽然未来一定有着大量的磕磕绊绊,但是现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在回来后大概三个月的时候,我为潘子举行了一场很小的葬礼,做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潘子的衣冠冢与大奎相距六个牌位,大奎墓前没有人扫墓,已经一片狼藉,我简单地清扫了一下。之后,便帮潘子去处理他生前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一些琐事。
    我进到潘子的出租屋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一碗已经腐烂霉变的面条。筷子就在边上,碗中的一叠霉豆腐已经完全变黑变干了。
    显然,潘子离开之前,正在吃这碗面,他连收拾都来不及收拾就离开了,从此再也无法回来。
    我总觉得,他是知道自己肯定回不来了,所以没有做任何处理。
    我在桌子前坐了一会儿,开了两瓶啤酒,自己喝了一瓶,然后把这碗面倒了,把碗都洗干净。接着,我出门找到了潘子的房东,把拖欠的房租全补上了。
    那房东还很好奇:“那哥们儿人呢?”
    我想了想,就对他道:“回老家娶媳妇了。”
    这是我认为的潘子最好的结局了,他本来有机会脱离这个圈子的,但是他选择了一条老路,虽然我不知道,他更喜欢哪种结局。以潘子来说,他说不定更喜欢现在的结局,但是,对于外人来说,他选择的还是错误的。
    胖子一直待在巴乃。电话联系也不方便,我只能打给阿贵,问一下胖子的近况。阿贵说,胖子现在的生活很规律,白天做做农活,抖抖簸箕,晚上就做饭,看着月亮发呆。很多时候他和胖子一天也就只能说上两三句话。
    我问胖子有什么情绪没有?还是像以前那样完全呆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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