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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伴说:“你们两个去外面看看,还要把她带到仓库。”
    方已双手被反绑,嘴上贴着胶带,她没有挣扎,眼珠一直乱动,那四人把她抓到了楼下,前方就是楼道门,眼看前两人往前开路,楼梯底下突然伸出一条腿,一个横扫,直接踢倒两人。方已双眼放光,趁着拽她那人没回过神,立刻扭了一下身,抬起脚,狠狠对准他的要害踢了一下,那人登时变色,弯腰捂住自己的要害。
    另一人举起双手,站在原地,前方的火箭,扭着两脚,卡住倒地那两人的脖子,手上举着一把手枪,喝道:“警察,别动!”
    方已愣了愣,火箭冲她使了个眼色:“方已,过来!”
    方已立刻跑过去,火箭用空出的手帮她撕了嘴上的胶带,“哗啦”一下,方已痛叫:“啊——”
    火箭一惊,忙说:“对不住对不住!”让方已转过身,又单手替他松绑。
    警笛声呼啸而至的时候,方已正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拿着绳子绑一个男人,另外三人,一人晕倒,一人被绑,一人被火箭踩在地上,警察看到他手里的枪,立刻抄家伙喝道:“不许动!”
    火箭忙松了脚站直,举起双手说:“自己人,自己人!”
    方已连连说:“自己人,自己人!”
    警察晕了晕:“究竟是谁报警?”
    方已和火箭坐上警车,刚才表现虽然英勇,但她现在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火箭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笑道:“刚才老板给我打电话,为了救你没空接,不知道什么事,他要是骂我,你帮我顶着!”
    方已瞥他一眼,问:“你是警察?”
    火箭拨通周逍的号码,嬉皮笑脸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快了快了,今天就能结束了。”
    这话的意思今天听来有点耳熟,方已看向火箭,火箭还没打通周逍的电话,说:“你身边其实一直有人保护,老板让我看着你。”
    “看着我?”
    “你以为你那天来搬家,我真加班?我一直跟着你,早你一步回了这里!”
    方已愣了愣,火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老板在别扭什么,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我看在眼里,他是真心对你好,你想做什么,他都只能点头,要我时刻保护你。方已,上次是我偷懒,没看好你,害得你们……这次我总算及时了!”
    方已说:“上次跟你有什么关系。”
    火箭皱了皱眉,挂断电话:“怎么回事,一直没人接?”正说着,那头突然有人接了起来,火箭急忙说,“老板——”顿了顿,他噤了声,等到听完,他不敢置信地放下手机。
    方已问:“怎么了?”
    火箭张了张嘴,说:“老板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方已惊慌失措赶到医院,紧张地手抖腿软,她拽住护士问:“周逍呢?”
    “谁是周逍?哦,你去那边让人帮你查查。”门口又停了一辆救护车,急救人员推着两个人进来,喊:“车祸!”护士没时间帮方已,匆匆跟了过去。
    方已和火箭终于找到了手术室,手术室亮着灯,墙边的椅子上坐着佟立冬,佟立冬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见到方已,他把电脑还给了一旁的小男生。方已走过去,木讷地问:“周逍在里面?”
    佟立冬说:“对。”
    “出了什么事?”
    “车祸。”
    方已问:“他送来的时候……”
    “伤势严重,失血过多,现在正在抢救。”佟立冬拧着眉,“别怕,先坐下。”
    方已摇了摇头,往手术室门口走,站在正对灯牌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佟立冬走过去,对她说:“待会儿我还要去做笔录,出事故的时候我刚好也在现场。”
    方已呆呆地问:“你怎么在?”
    “我在外面办事,刚巧看到有部车在追周逍那车,我就跟了上去,谁知道就出了事,我只能叫了120,追周逍那部车跑了,不知道能不能捉住。”
    火箭看了一眼佟立冬,低声对方已说:“你别担心,老板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方已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之前还和周逍通过电话,周逍让她别走,等在那里,她说要她要去机场,那四个男人来了,她大声喊了周逍的名字。方已慢慢想起来了,当时周逍在开车,她能听出背景声,她想提醒周逍开车别打电话,可是她没来得及说,她早就跟他说过开车别打电话,他为什么不听!
    方已擦了一下眼泪,捏着拳头,站得笔直,执意不肯坐,佟立冬下楼给她买了一点吃的喝的拿上来,方已什么也没要。
    手术进行许久,她站得腿发酸,心情反而一点一点平静下来,此刻她已经全然忘记,时间已过了两点半,还有半小时,航班即将起飞。
    蒋予非拿着登机牌,一边拨打方已的手机,一边看着机场外,手机迟迟打不通,最后的登机时间却已逼近。他低下头,记忆突然被拉回到那个雨天。他匆匆下了班,回去取来了保姆煲的汤,赶到酒店楼下时,却正好看见周逍搂着方已上楼,两人浑身都淋湿了,他在车中坐了一个小时,才见到周逍下来,雨这么大,周逍慢慢地走进了雨中,走到他的车旁,他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楼上,蒋予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十六楼的那间房,没啦窗帘,灯亮着,周逍突然又跑了回去,过了一会儿,蒋予非抬头再看,窗帘拉上了,而周逍终于下来,坐进了自己车中。
    方已要一个人去搬家,方已想去拿回货架,这只是她的借口而已,她只不过想回到那个地方,多看周逍一眼也好,多拖延一点时间也好,即使她并不承认。
    登机时间到了,蒋予非笑了笑,突然释然了,转过身,他即将踏上一个人的旅程。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周逍被推了出来,双眼紧阖,全无反应。
    方已拽着推车,小声喊:“周逍?周逍?”
    周逍始终闭着眼睛,医生说:“病人失血过多,肋骨多处骨折,颅部受伤,虽然抢救及时,但是……”
    方已闭上眼:“别跟我说但是。”
    佟立冬搭了一下她的肩膀:“别这样,先送周逍回病房。”
    周逍没有醒,一直沉睡着,从白天睡到黑夜,他头上身上包着很多纱布,一动都不会动。方已红着眼,不停地搓着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相信,完全不敢相信!她希望有人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一场玩笑,一个周逍想要追回她的小伎俩,不管是哪一个,她知道了都不会生气,她只要周逍在下一秒马上睁开眼。可是伤痕累累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始终沉睡不醒。
    方已趴在床沿,眼泪都快哭干了,她不敢哭出声音,只能用力咬住嘴唇,过了一会儿她贴着周逍的脸,哽咽着在他耳边,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周逍没有任何反应,他真的一动也不会动。方已慌了,怕了,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恐惧,她去推周逍:“你醒醒,你醒醒!”
    他不醒了,那她该怎么办?方已手足无措,泪流满面:“周逍,你别吓我,你醒醒……”
    佟立冬进了病房,说:“方已,别哭,去吃点东西。”
    方已摇着头,佟立冬说:“万一你病了,没人照顾周逍。”
    方已不听,佟立冬走了,火箭又来,给方已带了一点吃的,方已什么都不想碰,低着头,开始一声不响,一直坐到天亮,她昏昏沉沉,看着周逍叫他名字,直到火箭拿着周逍的手机,对她说:“昨天从交警那里拿回来的,晚上的时候他妈妈给他打过电话,我没接,万一今天再打……”
    方已拿走了手机,擦了一下眼泪,说:“你呆这里,我出去洗把脸,再吃点东西。”
    “哎,好!”
    方已去卫生间冲了冲脸,下楼去找吃的,走到医院大堂,她头晕目眩,有个女人扶了扶她,问:“小姐,我扶你到那边坐坐?”
    方已摇头,旁边突然有两个护士经过,说:“昨天车祸怎么这么多,一个男的可能会变植物人,一个女的死了,另一个女的满脸玻璃渣毁了容。”
    “就是,听说还是发生在同一个地段的,真邪门。”
    方已眼泪又流了下来,扶着她的那个女人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吧?”
    方已说:“我没事,谢谢。”
    佟立冬刚巧进了医院,一眼就看到方已,疾走几步问:“怎么了?”
    方已说:“没事,头有点晕。”
    佟立冬向好心女人道了谢,扶着方已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拿出两个塑料盒说:“一碗燕窝粥,一碗虾肉馄饨,你看看你爱吃哪个。昨天你一夜没睡,医院里我看着,你回去睡个觉。”
    方已喝了一口粥,摇头说:“不要。”
    “你这样会累垮。”
    方已说:“不会。”
    佟立冬转头看向她,她现在脆弱的一推就能倒,可她语气这样坚定。
    方已喝完粥,又回到了楼上,第二天就这样过去了,周逍母亲也没打来电话,周逍还是没有醒。
    第三天,周逍没有醒来的征兆,下午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方已看了一眼号码,按了接听键,说:“喂,阿姨?”
    周母愣了愣,随即喜道:“是小方啊?哎你好你好,午饭吃过了吗?”
    方已还没吃:“吃过了。”
    “哦,吃过了啊,和周逍一吃的吗?”
    周逍也没吃,“是的。”
    周母笑道:“我这边还是大清早,要陪逍逍外公外婆去晨练。前天打电话给他他没接,昨天也没给我回。小方,逍逍在你边上吗?”
    “哦,他出去办事了,手机落在家里了。”
    “啊,这样啊,那等他回来了,你让他给我打一个电话。”周母又小心翼翼问,“小方,你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
    “哎,好,要是周逍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
    “好的,谢谢阿姨。”
    挂了电话,方已使劲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看着床上的周逍说:“快点醒。”
    第四天,周逍没有醒。
    第五天,周逍没有醒,周母打来电话,方已说周逍喝醉了。
    第六天,周逍没有醒,周母打来电话,轻声问:“周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方已没有吭声,周母说:“小方,周逍跟你说过他爸爸的事情吗?”
    方已开口:“说过一点点。”
    “他爸爸十一年前出了一场车祸,晚上走在路上,被车撞死了。”
    方已愣了愣,她并不知道周逍父亲是出车祸而死。周母继续说:“那个时候,周逍正是高考的关键时刻,我打算瞒着他,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车祸的那五个目击者,刚好是周逍学校的同学,比周逍低了一届,后来新闻也有报,瞒不住了。他知道之后,跟我说,瞒着他并不是为他好,对方是他爱的人,如果他太晚才知道这件事,他会恨的,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方已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的周逍,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周母轻声问:“小方,你告诉我,周逍出了什么事?”
    方已说:“他出了车祸。”
    周母沉默片刻,还算冷静:“他现在……怎么样?”
    “他……不能讲话。”
    “伤到了喉咙?”
    “嗯。”
    周母说:“我现在订机票,我这两天就过来。”
    挂电话前,方已突然问:“阿姨,周逍的爸爸,叫什么名字?”五个目击者,十一年前,比周逍低一届,赵平、蔡涛杰、戴妮、尤晶晶、安安。
    周母哑声道:“哦,他爸爸叫李建浩,他……跟我姓。”
    这一天,方已没有继续守在医院,她回到了宝兴路,公司仍旧没有开门,火箭在这里,说:“公司总要有人守着。”
    方已点点头,进入周逍家,她一阵翻箱倒柜,最后什么收获都没有,离开前她去院子里看了看,帮周逍把健身器材罩了起来,把藤椅也搬进了屋,做完这些,她在院子里又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到墙根处,蹲下来,拨了一下杂草,杂草堆里,有三根燃烧不等的香烟,它们排放间距规律,烟蒂插在土里,应该已经插了好些日子。
    方已没有回医院,她到处逛了逛,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又坐上公交车,沿途经过电影院、商场、咖啡店,这些地方她和周逍都来过。
    她坐车坐了很久,坐到最后一站,附近已经不认识,司机说:“再转个车,很快就到郊区了,那里周末比较热闹,很多人会去钓鱼。”
    方已转了车,没多久果然来到了她曾经和周逍钓过鱼的地方,环境依旧清幽,陈老板还认得她,问:“小姑娘是你啊,周老板怎么没有来?”
    方已笑了笑,说:“我想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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