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咔咔——’
七夜猛地踩向身旁的竹子,随着一道声响传来,衣袖下那浅碧色的光影悠然闪现,划过一道美丽而苍冷的弧度,便传来‘叮叮’的几声,绚烂的火花悠然迸射而出。
秦紫凝手中的长剑越发快速发狠,长剑自狂风乱舞,落叶片片的空中掠过,暗淡的天光之下更显那剑刃的冰冷锋利,淡紫色的衣裙被冷风吹得有些凌乱不堪,然而她手中的招式却是变幻莫测,让七夜不禁都有些刮目相看。
冰冷的长笛穿破漫天飞舞的竹叶,猛然与刺来的长剑交击相撞,黑色的笛穗摇曳在风中,赤色的幽光微微闪烁,在一瞬间也让秦紫凝心中更是疼痛起来。
数招下来,秦紫凝心中已经知道自己恐怕永远也不是这东方七夜的对手,可是她却是固执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离她的距离有多远,所以所使出的每一个招式几乎都是致命的杀招,但是每一招又被七夜手中的长笛轻易的化解镇压下去。
越打就越是慌乱,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七夜是施加的压制之力让她莫名的呼吸困难,她手中的招式忽然就凌乱毫无章法起来,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她就忽然想放声的大哭起来……
果然差得很远很远……
纤细的黑影宛如一道黑云一般轻轻的掠过长空,肆意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的秦紫凝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上一痛,下意识的松手,只听到‘铛’的一声,手中的长剑顿时脱落,她一惊,被迫急退了数步才勉力站稳了身子,那道四处流传乱舞的浅碧色幽光也在一瞬停在她的跟前,离她的喉咙不到一寸的距离,冰冷的触感袭来,让她禁不住一颤!
秦紫凝瞪大了眼,蓦然抬起头望着眼前一身冷漠的七夜,见她眼中闪烁着狠毒冷厉的寒光,她忽然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便闭上了眼睛,等着七夜下手。
望着眼前一脸泪痕未干的秦紫凝,七夜目光冷厉如冰刃,几乎就在那么一瞬间就像穿破她的喉咙,可是,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她心底不知为何,自己的手却不听使唤的收了回来……
感觉到喉咙处的冰冷寒意渐渐淡去,秦紫凝一怔,下意识的睁开眼睛,透过那婆娑的泪眼,她却看到一脸冰冷的七夜正冷漠的看她一眼,然后一身清冷的转身正欲离去。
“东方七夜!我输了!我承认……我真的输了……”
在七夜转身的那一瞬间,秦紫凝忽然崩溃似的对着七夜大喊了起来,泪流满面的望着七夜那纤细的背影,哭成了泪人。
“我不如你,我一点也不如你……他说……走到这一步都不能尽然归咎于我,还说只有在你身上他才能感觉到温暖,我以为你会杀了我,没想到你却是跟他一样都放过我……”
秦紫凝崩溃似的哽咽道,本来以为她现在应该是恨死了这么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面对她,却是半点也恨不起来了,她现在唯一恨的,却是自己,恨自己的卑微,恨自己的不堪。
然而,听到这话,背对着她的七夜却是在一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长笛,淡眉一挑,终于冷然出声,“他见了你?”
“几天前,在流春坊偶遇……他的话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让我明白自己……”秦紫凝蓦然流着泪,双眼哭得通红,“你知道吗?我爱他不比你爱得少,我的付出不比你少,我生命里到处都有他的身影。我以为没有了他,我就会失去了一切,我……我真的好痛苦……可是,他的眼神只会落在你身上!凭什么?你当初也不过是一个名声狼藉的弃妇而已!”
“不曾拥有过,又何来的失去?感情岂是能勉强的?”
七夜冷冷的应道,不以为然的勾起嘴角,不屑的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爱他不比你多?你以为满口天天说爱就能说你爱得深?你以为,就你懂爱吗?你以为你这样为他哭得要死要活你就是爱他?老娘从大夏皇城打到北疆,从北疆打到南疆,再从南疆打到西域,倔强固执总是惹他生气还得咬着牙继续拼了你以为如此我是为了什么?就你他妈的懂爱!你以为计较谁付出多少就能得到相应的报酬吗?别天真了!”
七夜忽然有些生气,该死的男人!好端端的见这个女人做什么?还跟她说什么‘不能归咎于你’‘七夜让我感到温暖’之类的话,他应该表白的对象是她才对的吧?偏偏还去跟这女人说了,七夜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非常的不爽!
让她更不爽的是,这女人如今还这么要死要活的惦记着她的男人,这都什么事啊?他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秦紫凝现在居然还不肯放手!
够痴心了?
放屁!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秦紫凝有什么资格用这般质问的语气质问她?
算了,要她怎么跟这样的一个发疯的女人说什么理智的话?
秦紫凝自然也是被七夜这么一番话狠狠的震慑了,抬起头,甚至忘记了哭泣,怔怔的望着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印象中的东方七夜是很不屑于跟她秦紫凝说话的,不想,她如今却还说出这么一番话让她很是震惊。
“你……”
秦紫凝怔怔开口,然而说出这么一个字,后面却再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很不喜欢你,真的,刚刚还真想就这么杀了你,我觉得让你活着看我怎么拥有他更让我觉得解气,够硬气你就可以看着,不够硬气你可以切腹自杀了。”
阴冷的话语传来,不带任何的温度。
秦紫凝脸色徒然苍白了起来,浑身一阵颤抖,低下头,很是狼狈的看着跟前不断飘落下来的竹叶,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本来也可以做一个很骄傲的女人,谁能想到,你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冷冷一笑,七夜便也不做停留,提步往前走了去。
“等一下!”
秦紫凝见七夜就要离开,心中一阵恍惚,连忙抬起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唤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没有想要你原谅我的想法!只是……你们自己好自为之!还有,天上人间,碧落黄泉,尘世之外,忘川之巅……这是进入圣地的秘诀……希望……希望你们能成功!”
秦紫凝落下这么一些话,才吸了吸鼻子,忽然起身,抱着琴往竹林的小径里冲了去,淡紫色的身影很快便被那苍茫的夜色湮没,没留下半点痕迹。
七夜挑眉,沉寂的眼睛里幽然流过一道忽明忽暗的幽光,沉默许久,才忽然抬起头望向头顶的天空,几片竹叶徐徐飘下,她执着的长笛轻轻一扬,轻轻的敲了敲另一只手那冰凉的手心,低低叹息了一声,眼色有些莫名的复杂,沉吟许久,才负着双手,终于缓缓离去。
……
一夜浅眠,听到外面的竹林传来的鸟叫声,七夜便睁开了眼睛,天亮了……
虽然将她抓了过来,大夜族长却没有虐待七夜,相反,是好茶好饭的伺候着,七夜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却已经可以肯定这大夜族长对她没有半点恶意,而她有注意到,每次提到北璃赤的时候,这老头就显得有些激动,但是却是掩饰得很好。
想起陛下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给七夜的感觉,这祖孙二人更像是在斗气,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这老头在跟陛下斗气,而陛下却是有些怨恨这老头。
到底怎么回事?
七夜有些想不明,而且她发现,这老头的防备性很强,看谁的眼神都充满了戒备,那几乎可以洞悉一切的锐利的眼神跟某人几乎是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老头那眼神来得锐利逼人一些,就那么一个眼神就能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慑之力,而陛下的,却是那种深沉高深莫测的。
“你抓我到这里来不会就是想让我在这里吃好住好这么简单吧?”
小筑的回廊外,七夜凭栏而立,望着回廊下的竹林里正在挖着泥土种花的灰衣老头,淡淡的秀眉微微蹙着。
“老夫给你吃好住好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想过这样的生活还过不上?”
大夜族长看都不看七夜一眼,径直的拿着手中的小铲子,轻轻的刨土,一边不冷不热的应道。
“老头,别打岔!你到底想如何?”
七夜秀眉拧得紧紧的,冷冷望着大夜族长。
“想如何?那就要问那小子了!他以为老夫拿他没办法,他要是再这么硬,老夫就去你们大夏皇城把你们的儿子也抓过来,看他还敢不服软,还敢跟老夫斗?嫩着呢!哼!”
大夜族长气呼呼的瞪了七夜一眼,将手中的小铲子一扔,然后蹲下身去将松软的泥土往花盆里填了去。
“这么说,你就是为了逼他就范才抓了我了?”七夜淡漠的唇线一扬,勾过一抹冷笑来,“还是,你真的想让他娶了那花雨泪,继承你的大夜族长之位?还是为了让花雨泪更名正言顺的继承你的位子?”
“没错,老夫就是要那小子娶了花雨泪,胜过你这么一个狡猾可恨,目无尊长的女人!跟老夫斗?他未免太不老夫放在眼里了!把老夫惹急了,老夫就一巴掌拍过去,收了他!”
大夜族长果然很生气,老脸都一阵抽搐,苍老的眼睛里尽是那赤红。
闻言,七夜那目光却是徒然一闪,饶有兴味的眯起眼眸,淡淡的望着眼前的老者,思量片刻,忽然笑道,“是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花雨泪并不是你的人,对吗?”
七夜这话落下,大夜族长顿时一怔,乍然收住了动作,忽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逼人的寒芒,直直望向七夜。
“那天晚上想杀掉我的人应该就是她,却不想被你撞破了,她好像很害怕你,从她看到你出现的时候露出的那种惊慌失措的眼神,我可以断定,她当时一定是认出你了。她一定不是你的人!而你为什么要将她这只毒蛇放在身边?”
七夜若有所思的望着大夜族长,清冷的声音充满了决断力,“所谓的让北璃赤支持花雨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你到底想做什么?”
七夜的话让大夜族长一愣,盯着她看了许久,大夜族长才冷厉的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一手丢下手中的花苗,忽然就转身离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七夜一愣,有些匪夷所思的望着那老头离去的背影,禁不住一阵摇了摇头——
不愧是祖孙,连生气的样子都是这么的相似!
没错,那天晚上刺杀她的白衣公子打扮的女人一定就是花雨泪,七夜之前跟她交过手,当时她出手的时候就觉得那些招式隐约有些熟悉,跟秦紫凝交手之后,七夜想了想,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一定就是那花雨泪没错。
可是,花雨泪跟这大夜族长应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才对,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事情好像有些复杂起来了,她这会儿也有些搞不清楚头绪,她记得,当初北璃赤也说了这花雨泪想自己做大夜的族长,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那老头是在利用花雨泪而已?
七夜觉得这个答案似乎有些牵强,花雨泪可不是那般白痴的女人。
再有正事也还没办,看来今晚是应该找点事情干了。
叹了口气,七夜才撑着跟前的栏杆,抬起头往外面蔚蓝的天际望了去……
大夜古族族长的书房内。
大夜族长气呼呼的一脸深沉的回到书房的时候,一道黑影也紧随着闪进了书房,对着坐在案前的老者单膝跪下,拜道——
“族长!”
大夜族长抬起头,犀利的眼神盯着那影卫,冷声道,“如何?”
那黑衣人连忙恭敬道,“回族长,查到他们收集的药材都是制死符丹的药材,而且,无极殿已经将那死符丹的方子秘密拍卖,但是只是半张的死符丹放在,上面没有写有制作死符丹的方法。”
“死符丹……”
老者喃喃念了一句,思量了一下,才冷声道,“可有查到是谁需要这东西了?这可是解开那苗疆圣坛秘术死符咒的丹药,谁这么倒霉中了这死符咒?”
“回族长,是苗疆圣坛的圣子,据说其六年前就已经中了这死符咒,而且,下这死符咒的人已经死了,现在整个无极殿都在打听解开此咒毒的方法。这死符丹应该就是为圣坛圣子准备的!”
那属下恭敬回答。
“什么?苗疆圣坛圣子?”
老者惊讶的扬眉,颇为意外的望了那属下一眼,“那死符咒可是他们苗疆圣坛的秘术,怎么会直接用在自己人身上?下咒毒的人死了那还怎么解?”
“是,所以现在连苗疆的圣坛主都是速手无策,这圣子恐怕是撑不住了,即便能将这些药材准备好,将死符丹制出来,没有下咒毒之人的心头之血,恐怕还是解不了。”
那属下也有些遗憾的开口道。
大夜族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心中便已有几分了然了,琢磨了片刻,才似笑非笑的看了那黑衣人一眼,沉声道,“那也未必,本来这下咒毒之人死后咒毒发作那人就应该是必死无疑,但是他居然能够撑过来,想必武学修为应该也是异于常人的。”
“圣子当初在圣山几乎是跟少爷齐名的,武学修为自然是不错的。”
“哼,那小子当初不过是三脚猫功夫!”
大夜族长顿时冷冷出声,凌厉的肃杀之气惊了那黑衣人背后生出一层冷汗来。
很显然,黑衣人口中的少爷指的,正是陛下。
“那族长可是有破解这死符咒之法?”
黑衣人忍不住问道。
大夜族长冷目一眯,瞪了那黑衣人一眼,冷声道,“不知道,老夫又不是神医怎么可能知道!你马上给老夫好好的查找一下那半张方子,还有,想办法拿到他们手中那半张方子的药材,让苗疆的万毒子给老夫滚过来大夜一趟,老夫找他有急事,算他还老夫的人情!快去!”
“是!族长!”
黑衣人应了一声,这才起身,正想转身离去,然而大夜族长又开口了,“等一下!”
“族长!”
黑衣人抱拳应道。
“让你们查花雨泪的事情如何了?”
“一切如族长所料!”
“老夫知道了,继续让影子紧紧盯着她,不要出任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