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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开,粗手粗脚的。”秋明月皱眉,“去叫花容月貌来。”
    玳瑁有些委屈,大夫人也不悦。
    “花容月貌刚被老太君罚了板子,自己都顾不上来,还照顾你?”大夫人说这话绝对不是表示对两个丫鬟的关心,以她的性子,不打骂下人就不错了,哪还会关心一个在她眼里卑贱如泥的丫鬟?她只不过想起方才秋明兰说的话,秋明玉确实骄纵了些。在家里也就罢了,可是长此以往,日后嫁了人,到了夫家,人家可没耐心容忍她。
    说起这个,她就不免想到方才老太君的话。明玉确实已经十四了,该是出嫁的时候了。薛国侯府…她眼眸悠然一亮。抬头,见秋明玉一脸不愤,只因玳瑁给她擦药的时候弄疼了她。她一疼就要发怒,大夫人先一步喝住了她。
    “好了,玳瑁,你先下去,等一会儿再擦。”
    玳瑁收回手,如蒙大赦。
    “是。”
    “娘。”秋明玉不依的叫了一声。
    大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祖母说的对,是该把你嫁出去了。”
    秋明玉一愣,而后脸颊微红,嗔道:“娘…”
    大夫人淡淡道:“你回去吧,好好养伤,别又给我弄出许多乱子来。等你姨母来了,我自会去求你祖母宽恕于你。”
    秋明玉瘪了瘪嘴,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是。”
    大夫人又唤来两个丫鬟,将秋明玉送出去后,她才看向秋明兰。
    “明兰,你让李嬷嬷她们去找丽姨娘干什么?”
    秋明兰淡笑不答,却道:“娘,三姐受了如此委屈,你就甘心么?”虽然她有时不喜秋明玉冲动愚笨的性子,但好歹是一母同胞。姐姐受了委屈,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替她喊冤。
    大夫人眼里闪过冷光,“当然不能。”
    秋明兰又微微笑着,“娘,你别着急。五姐今日也不见得大火全胜。”
    “哦?”大夫人疑惑的盯着她。
    秋明兰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胭脂醉,可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
    大夫人瞳孔一缩,突然想到什么。
    “你是说…”
    秋明兰眼波微微一转,道:“七妹可不傻,经过今天,她怕是对三姐恨上了。”
    “哼,养不熟的白眼狼。”大夫人冷哼一声,“庶出就是庶出,永远下贱。”
    秋明兰不置可否,掀起茶盖淡淡道:“姨母来的那天,会有人从她房里搜出胭脂醉。”
    大夫人一惊,“你将胭脂醉放在她房里?”
    秋明兰轻呷了一口茶,手指端着白玉似的茶杯,茶香寥寥,氤氲如雾,也不知是那纤细白嫩的手衬托了那茶杯的光华如玉,还是那美玉般的瓷杯透明了那手。只觉得相映成画。她面容仍旧波澜不惊,只是眼角的笑有些冷。
    “将偷窃的罪名淡化一分,祖母才有台阶下。如若不然,姨母贸然开口,祖母面子上也过不去。三姐便是出来了,日后也得在祖母心里扎一根刺。”
    大夫人点头,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儿的心思细腻。
    第三十三章 达成共识
    色彩斑斓如画,雕刻栩栩如生,描金黒木,纯银镶边。只这一小小的盒子,便价值百金,更遑论盒中之物?
    秋明月坐在梳妆镜前,纤细白嫩的手指在那盒子表面上的图纹慢慢抚摸而过。指尖轻轻一挑,盒子打开,顿时一阵扑鼻的清香。那香味很淡,飘散在空气中却似凝固般,久久不散。仔细看,盒中之物却是几乎透明的乳液。表面光滑,内里有流纹晃动,就如海水里摇摆的鱼尾。盒中内壁也另有乾坤,竟是用一层白玉粉刷而成的一个茶杯大小的圆砵。也正因为如此,那乳液才没有浸透木盒。
    胭脂醉?
    她手指勾出一点乳液,那乳液沾染指甲,看似柔软却没有滴落而下。
    谁能知道,京城里人人抢破头颅难以得到一小瓶的胭脂醉,在她手中足足一盒?
    —啪—
    关上盖子,她嘴角笑意微冷。
    一盒算什么?如果她想,多少盒都没问题。
    没错,她就是水镜坊背后的那个神秘的幕后老板。
    三个月前,正是她祖父出狱之时。那个时候她便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回到秋府。沈府虽比不得京中富贵之家,但是祖上好歹也有几家商铺。外祖入狱,母亲又柔弱担不得大任。她自穿越而来,便接手了沈家所有商铺。所以,她很早就开始准备,以一个神秘人的身份在京城开一家胭脂水粉店,成为京城贵妇狂热追求场所。
    第一天踏进秋府大门,哪些人对她有敌意,哪些人对她和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秋明玉更是单纯得愚蠢,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早算准了秋明玉肯定会无事找茬儿。花容伤口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胭脂醉,不过是她用提炼胭脂醉余下的花粉而已。胭脂醉一沾染,除非用特制的水清洗,否者香味会持续三天至七天。她怎么会那么笨,让自己落下把柄给大夫人抓?
    夏桐打了帘子走进来,见秋明月盯着盒中胭脂醉,微微一愣,而后轻手轻脚靠近。
    “小姐?”
    秋明月没回头,淡声道:“你想问什么?”
    夏桐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小姐为什么不告诉七小姐她房里的胭脂醉是六小姐让人放进去的?”
    秋明月淡淡起身,并没有回答,而是吩咐红萼道:“把这个带上,我要去看四姐。”
    红萼走上来,“是”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熟练的在秋明月伸出的手指上滴下透明液体。不过顷刻之间,那泛绕在空气中淡淡异香一点点退散,直到荡然无存后,她才从怀里掏出一小方块丝巾,将那盒子包好,又放回怀里。
    跨出门口,秋明月淡淡的嗓音才传来。
    “我从不用无用的人。”
    夏桐微微一震,抬眼却只捕捉到那一角消失的裙摆。
    无用的人,小姐也是指她们么?
    **
    秋府大院,分东南西北。老太爷和老太君住南苑,大房住东苑。二房住西苑,三房住北苑。而每一苑又按照各房姨娘小姐少爷的人口分为数个小院子。秋明月如今要去的,便是西苑的莲苑。那是四小姐秋明珠的院子。
    莲苑,顾名思义,庭前湖池边栽种了大片的白莲。只是春日里还未盛开,一到夏日,这满池的莲花开放,可以想象那是何等美丽。
    香草早已等候在门前,见到秋明月,神情颇有些惊异。
    “五小姐,我们小姐等你多时了。”
    “是么?”秋明月眼角笑意加深,“看来我是来迟了。”
    刚进得二门处,便听得屋内秋明珠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儿个可是吹得什么风?把五妹这尊大佛都吹来我这无人问津的莲院了。”
    秋明月抬步走进去,也笑道:“是啊,我不请自来,四姐可有一杯茶请给妹妹?”她挥手示意红萼等在门外,自己掀了帘子走进去,便见秋明珠坐在一方小榻上,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她正提笔写着什么。见到秋明月,她放下笔,微笑抬眸。
    “祖母常夸你泡茶手艺一绝,你哪还会惦记我这粗茶?”
    秋明月大方的坐下来,抱怨道:“四姐,在我面前,你可不能藏私。只是一杯茶水而已,莫非姐姐也吝啬?”她说话间已经自动抽走桌上摊开的宣纸,目光在那还未完成的画作上逗留一会儿,笑道:“四姐这初春夜雨画得惟妙惟肖,将春雨细润,描绘的淋漓尽致,功底不凡啊。”
    秋明珠淡淡笑道:“我有几斤几两,只怕五妹妹那双火眼金睛早就窥探得一清二楚了。”
    秋明月眉眼笑如月牙,“四姐可是高看我了呢。”
    秋明珠摆摆手,“行了,你今天到我这儿来,莫非只为讨一杯茶水?”
    秋明月歪着头,俏皮的眨眨眼。
    “如果我说是呢?难道四姐就要将我赶出去不成?”
    哪知秋明珠却一本正经的点头,“对。”
    秋明月抱怨,“四姐,你可不能这样对我。”
    秋明珠扬眉看她,秋明月瘪了瘪嘴,而后又扬起娴静温雅的笑容。
    “果然还是四姐最知我。”她朝着门外唤了一声,“红萼,进来。”
    红萼走了进来,掏出怀中之物。然后又出去了。
    秋明珠目露疑惑,秋明月没说话,只是拆了那丝巾,打开盒子,将盒中的胭脂醉摊开在她眼前。
    “这是?”闻着那异样的清香,秋明珠目露惊异。
    “五妹,这该不会是…”
    秋明月盖上盒子,淡淡道:“四姐想必已经知道刚才在芙蓉院发生的事了。”
    秋明珠不语,秋明月又道:“这胭脂醉可帮四姐除去一个阻碍。”
    秋明珠眼角微闪,笑道:“五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明人不说暗话。”秋明月抬头,“四姐真要跟我打哑谜么。那么既如此,就当妹妹从没来过这罢。”她说罢就要起身,却被秋明珠唤住。
    “五妹且慢。”秋明珠按住她的手,低垂的眼帘遮住晃动的眼神。半晌,她抬头一笑。
    “她已经快十五岁了,最多不过几月,母亲便会为她安排出嫁。于我,构不成威胁。”
    秋明月重新坐下来,“她出嫁后就轮到你了。”
    秋明珠低垂着眼看着桌上那黒木描金盒子,忽然问道:“五妹,你的神秘,越来越让我迷惑了。”
    秋明月笑笑,“四姐,你的深沉,亦让我佩服。”
    四目相对,一双清透而冷慧,一双明静而无尘。半晌,两人都相视而笑。
    “六妹若是知道她苦心经营的一场好戏被五妹拿来送与我,反倒让她自讨苦吃,会是什么表情?”
    秋明月笑得妖魅而灿烂,凑近秋明珠道:“四姐,我发现你也好邪恶的。”
    秋明珠捂唇低低而笑,“五妹,我第一次发现你也好顽皮。”
    秋明月眨眨眼,“四姐,我才十三岁。”
    秋明珠挑眉,仔仔细细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五妹,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当真只有十三岁?”
    秋明月笑而不语,只是那笑中,多了一分历尽苍穹的感慨的苍白。
    十三岁的身体,二十六岁的灵魂。前世今生,红尘往事历尽种种,早就没有了少女灵动纯真之心。余下的,不过一纸苍白悲凉而已。
    她起身告辞,“二姐今日可是在帮二婶子夺权呢。月姨娘之前在祖母身边的时候可是颇为尽心呢,据说她还有个哥哥,如今做了个九品芝麻小官。她哥哥还有一个儿子,似乎还有些功名。那日我的丫鬟偶然听说,月姨娘似乎有意与娘家联姻。”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句话,却让秋明珠淡定无波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秋明月微笑,“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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