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指逗弄着怀中的女儿,嘴角抿出几分笑意,眉眼弯弯,柔若春柳。
“楚玉盈那般势力虚荣女人如今都大彻大悟,你安知凤倾翔如今又是个什么心境呢?人在绝望之中如果还有一点期冀的话,大抵就是活下去了。毕竟,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你让楚玉盈去见他,我相信她能说服凤倾翔放下执念。到时候你演一场戏,让他畏罪自尽什么的,然后偷天换日,将他改头换面,做个平凡的老百姓,再不理会这些皇权是是非非,既全了你对父王的孝道,也算救人一命,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凤倾璃想了半晌,愉悦的笑了魔装。
“这个法子好,还是你聪明。”
“得了吧你。”沈青萱用一种看透他的目光看着他,“我还不知道你?你八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非要我说出来而已。怎么,想卖我个人情?让祖母和父王都感激我?”
凤倾璃笑呵呵的揽过她的肩,凑近她耳边呢喃道:“让祖母和父王更喜欢你,不好么?”
沈青萱轻哼了一声,没说话,心里却有浓浓的暖意划过。
马车咕噜噜的前行着,不一会儿就来到沈府。沈府和秋府都在一条街,不过要拐两个弯而已。
跨别一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看着门口肃穆威严的石狮子,高高的匾额,沉重的铁门…沈青萱有些恍惚。不过一年而已,好像过了几十年都未曾踏入这个府邸。
守卫早就注意到他们,连忙进去禀告,不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
“明月…”
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和喜悦,还有些感伤和不确定。
沈青萱抬头望过去,就见沈从山由一堆人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身边站着二老太爷以及两位沈老爷和他们的夫人,还有两个翩翩俊美的少年,其中一个身边站着窈窕娇美的少妇,衣着鲜贵,楚楚动人。
沈府的两位少爷沈千之和沈千寻,那个少妇,应该是沈千之的妻子吧。
再次见到外祖父,沈青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不知所以,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明月。”
沈从山似乎确定眼前这个华衣高贵的绝美少妇是他离开多时的孙女,老眼里闪动着喜悦的泪花,连忙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孩子…”
他苍老的眼里闪动着泪花,喜悦,激动,不敢置信,以及浓浓的…思念。
沈青萱看着踱步而来的老人,看着他往日隽烁的面容此刻眉梢眼角皱纹深刻斑驳,看着他耳鬓发丝灰白,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消瘦而苍老,看着他蹒跚似婴儿的脚步…
心里忽然涌出巨大的疼痛和愧疚,如浪潮般逼入她的眼眶,酸涩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滑下。
她颤抖着蠕动唇瓣,半晌才挤出三个字。
“外祖父…”
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听不清楚。而那几个字包含的感情却浓烈得让伸手从她怀中接过女儿的凤倾璃都不由得一顿,沈府的人也都个个面有感伤,两位夫人甚至已经掏出手绢开始摸泪水。
“外祖父。”
沈青萱忽然大步奔过去,沈从山伸手就去接,她却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沈从山吓了一跳,门卫以及身后的沈家人也全都吓到了。要知道,如今沈青萱可是一国之君,这天下谁能受得了她一跪?反应过来后沈从山就连忙去拉她。
“明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他倒是没有顾及到她的身份,只是单纯的不忍看最喜欢的外孙女这样跪在地上。街道上人不多,但是偶尔有一两个,见到这一幕都不由得侧目逆袭唐末之枫羽帝国。但见那女子抬起头来,满面泪痕满眼愧疚,眼瞳内隐藏了无数不得已的疼痛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那哀伤如此沉重,让周围所有的人看着就跟着眼角酸涩起来。
“孙女不孝,不能在外祖父膝下侍奉,还累得外祖父忧心操劳以致白发,孙女罪该万死…”
沈从山也红了眼眶,颤巍巍的扶她起来。
“别说这些傻话,如今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快起来,地上凉,别跪坏了膝盖。”
那边,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的凤倾璃也走了过来,温声道:“萱萱,你就算要给外祖父叩首请安,也不要在大门口啊,这里可还有这么多人呢。如今你身份不同了,你让旁人看见该怎么说外祖父?”
“我想如何就如何,谁敢乱说一个字?”
沈青萱哭红了眼眶,语气犹自倔强,但好歹还是听进去了凤倾璃的话,不敢劳沈从山搀扶,自己站了起来。
沈从山扶着沈青萱的手臂,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她,一边打量还一边不住的点头,眼神里又露出疼痛来。
“孩子,这一年来,你受苦了。”
真切的关怀让沈青萱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有决堤之势。
凤倾璃一见这情景,想着他们祖孙俩一年多没见面了,再这样祖孙情深下去,只怕她又要哭了,遂连忙走过来道:“外祖父,外面天气冷,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沈从山这才恍然惊觉如今还在门口呢,连连点头。
“是,对,走,明月,咱们进去说。你身子骨弱,别冻坏了。”
沈青萱想笑,如今正是三月出暖花开之时,晨起虽然有些凉,但也不至于很冷,况且她是习武之人,哪里会冻着?然而笑意方起,眼角又有泪水滑下。她连忙低了头,“好。”
一行人走了进去,七弯八拐的来到大厅。沈从山又命人斟茶,上点心,一张老脸乐得笑容都收不住。
“明月…”
沈青萱抬头柔和的笑道:“外祖父,叫我萱萱吧。”
沈从山怔了怔,面色无波,改口道:“好,无论是萱萱还是明月,都是我的好孙女。”
他可不管沈青萱是什么公主还是皇帝,反正在他眼里,都是他最听话最乖巧的外孙女。
“是,我永远都是您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