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白笑了起来,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说:“韩千重,你知道这六年来我想对你说这句话多少次吗?今天终于轮到你了。”
电话挂了,韩千重听着那机械的滴滴声,狠狠地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他的头痛欲裂,打了一辆车,朝着香格大酒店飞驰而去。
一进大门,他就能看到那片绿色的草坪上有很多人在忙碌,圆拱门,红地毯,粉气球,还有数千朵娇艳欲滴的白玫瑰美得令人窒息。
一群人都是婚庆公司的,里面没有应许,更没有江寄白,倒是看到了解磊慢悠悠地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应许呢?”韩千重红着眼睛问。
“干什么?”解磊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想打架啊?”
“江寄白外面的女人还没清理干净你知道吗?”韩千重恶狠狠地问。
解磊惊愕地看着他:“喂,你有病吧?江寄白有女人又怎么了?商业联姻都是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
“怪不得聂天然不要你。”韩千重口不择言,一语戳中解磊的软肋。
解磊的脸都白了,眼神凶狠,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韩千重毫不示弱迎向他的目光:“你要是这样,聂天然一辈子都不会回到你身边!”
解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忽然平静了下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好,我们都不是好人,你韩千重最洁身自好,可惜你这六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呢?”
“我是错了,大错特错,所以我不能让江寄白犯错,应许没有第二个六年你明不明白!”韩千重几乎嘶吼了起来,“要是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重来这六年!我要光明正大地爱她,让她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解磊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挑衅说:“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明天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当着应许的面对她说啊!”
仿佛一道惊雷劈过,韩千重清醒了过来。
那个隐藏的疯狂念头在他身体里涌动了一整天,骤然浮出水面,强烈到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
韩千重四处寻找应许。
思必得大厦,香格酒店,他们俩的公寓,从前的老宅,圣德医院……却都没有找到应许。
手机被摔坏了,韩千重找了几个公用电话亭,给应许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却都是关机。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韩千重满腔的热血渐渐冷却,脑子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他不是那种热血冲动的性格,他向来沉着冷静,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从来不喜欢冒险。
不过,这一次,他想疯狂一回,为了应许。
他终于放弃了寻找,直接走进了一家形象工作室,打理了一下发型,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几近颓废的模样。
回到家里,他把满衣柜的衣服都找了出来,一套套试穿,最后选定了那套应许替他买的衣服,白衬衫和牛仔裤,配套的渲染印花。
应许最喜欢他穿白衬衫。而且,江寄白明天一定西装革履,他需要让自己的斯文中加点不羁,从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中脱颖而出。
明天算是去抢婚了,总不能让自己在外表和气势上输给江寄白。
他戴上了那枚周年纪念戒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祈祷它能为自己带来好运。
镜子里的男人俊朗帅气,和隽雅的江寄白相比,不分伯仲。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地说:“等我,应许。”
第二天,天气出奇得好,碧空如洗。
香格大酒店前,媒体云集,专门的婚庆礼仪公司在草坪前设定了拍摄区,秩序井然。
订婚礼采用自助餐的形式,周边都用进口的白玫瑰点缀,整个场地布置得好像白雪公主的城堡。
过了十一点,便有宾客陆陆续续到场,订婚宴的客人并不多,看看场地,约莫有几百个,站在门口迎宾的是江寄白的三堂兄江斐云和应许的闺蜜解绮。
韩千重找了一个有利地形,刚好扼守住了酒店和迎宾的两个通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应许有可能出现的方向。
十二点到了,司仪开始请宾客落座,热情洋溢地开始介绍两位主角,中间的大屏幕前开始放映拍好的记录片,江寄白玉树临风,应许美丽动人,韩千重百忙中抽空看了两眼,发现都是从以前的照片上剪辑下来的。
十二点零五分,江寄白的父亲和应伟杰一起说笑着从酒店里走了出来,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十二点零八分,音乐声响起,不知怎的,拍摄区一阵骚动,韩千重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十二点十八分,酒店里一群人穿着同款的订婚礼服,簇拥着身披婚纱的应许,朝着主通道缓步而来。
“嘭嘭嘭”
韩千重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胸如擂鼓。
应许挽着发髻,右侧一簇白色玫瑰衬得她肤如凝脂,她原本就长得漂亮,经过装扮,五更更显得古典精致,婚纱曳地,如梦如幻,整个人就好像从云端走下来的仙女。
在这最后一刻,所有的冲动、紧张都远去。
他不希望自己的余生都在后悔中度过,就像这几个月来,他无时不刻都在后悔那六年的所作所为。
不管他能不能抢回应许,他努力过了,就不会后悔。
所有的念头都已经从脑海中消失,他前所未有得冷静,大步朝着应许走了过去。
司仪的语速骤然放慢,困惑地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提醒卡,又四处瞧了几眼,他开始救场:“这位先生想必是看到新人太激动了,我也一样,请允许我激动地提醒你,家属和朋友往这边……”
韩千重站在了应许面前。
应许愕然看着他,满脸的疑惑。
“应许……”韩千重在她的目光下口干舌燥,心一横,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大声喊道,“不要嫁给江寄白,跟我走。”
喧闹的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
司仪在台上抹了一把汗,继续圆场:“这真是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环节!江先生的行事向来出人意表,这是有什么新奇的活动吗?江先生马上就要出来了,江先生,江……”
他连喊了两声,却还是没看到江寄白的人影。
宾客们窃窃私语了起来,媒体区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开始激动了起来,快门声不停地响起。
这段话他昨晚反复练习了几百遍,一字一句,字字重若千钧。
惊愕过后,应许定定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让我用以后的每分每秒来弥补我的过错,应许,请给我一次机会,允许我给你想要的幸福。”韩千重笔挺地站在她面前,神情肃穆,语声恳挚。
应许的眼角泛起一层湿意。
司仪在台上几乎绝望了,说话都磕磕绊绊了起来:“这位先生的表演真是精彩,不过……我们的应小姐对江先生可是情比金坚,麻烦有没有人请他下去,别忘记为他的表演封个红包,现在让我们来看另一位新人……新人江先生呢……别害羞……”
宾客中的骚动声更响了。
有几个人从酒店里急促地跑了出来,走到了江老爷子的身旁低语了几句,递给了他一个信封。
韩千重这才回过味来,江寄白去哪里了?他这是准备悔婚了?
应许的嘴角带着微笑:“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韩千重傻傻地问。
“傻瓜,”应许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低声说,“江寄白……没告诉你吗?”
“什么?”韩千重隐隐有种预感,他好像上了江寄白的当。
“我们俩订婚是假,设套是真,今天说好的,他不会出现,一早就在恒通证券盯着呢。”
☆、第46章
江应两家的订婚声势浩大,最后却草草收场。
江老爷子强忍怒火,宣布江寄白出了点意外无法准时赶回,向宾客致歉并退回了礼金,订婚宴成了一场普通的午宴。
订婚宴的闹剧五分钟后就被媒体加油添醋刊发,各大晚报、社交平台、网络媒体的头版头条都是噱头十足的文字。
思必得再遭重创,东吴实业悔婚。
神秘男子忽现订婚宴,二男争一女一地鸡毛。
同情的、调侃的、幸灾乐祸的,什么都有。
与之同时而来的,是思必得的股票从中午开始狂跌,临近收盘时,将近跌了八个点。
韩千重和应许跨进恒通证券的贵宾室,江寄白和解磊都在,前面一溜儿电脑显示着思必得的实时股票数据,一个操盘手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随着他的键入,屏幕上的数据图飞速地变化着。
“怎么样?他上钩了吗?”应许快步走到了江寄白身旁问。
“快了,他在试单,你看,十三点十分时成交量有明显的上扬,不过很谨慎。我们在一个小时前再次低抛了一万手,目前看起来无人接手,成交量迅速萎缩,收盘应该会跌停。”江寄白头也不回地说。
“消息都抛出去了?”应许看着解磊。
解磊把手里的苹果咬得嘎嘣脆响:“我办事你放心,和雷福德银行的贷款协议绝对保密,放出去的是你们俩的订婚黄了,全s市没有一家银行肯放贷给思必得,思必得现在走投无路,我就不信了,他蒋方啸还敢持有你家股票。”
应许轻吁了一口气:“好,他想收购思必得,那么就让他这次血本无归。”
韩千重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蒋方啸在很早以前就开始有计划地收购思必得的股票,在思必得停牌前,他更是趁着股价狂跌入手,总计持有了将近百分之八的股份。
思必得未流通的股本近25%,大部分都在应许和应伟杰手中,其余的都是散股,蒋方啸计划在复盘后再次用最低价从散股手中收拢10%,并拉拢几个小股东,这样就可以在控股权上压倒应许,召开董事会,直接接手思必得。
所以,应许和江寄白他们在复盘后将手中股份运作,先抛出大量利好并高价抛出股票,蒋方啸生怕计划落空,咬牙高价接手,后大量利空消息集中放出,低价抛出股票拉低股价。
如果成功,这一来一去,蒋方啸最起码损失百分之三十以上,数亿资金有可能就此人间蒸发。
当然风险也是巨大的,这次解磊和江寄白把他们俩私人的家底都端出来了,如果弄得不好,蒋方啸看破他们的计划,又能拉来大量资金外援和他们比拼的话,思必得很可能就真的要易主。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韩千重简直有点吸收不了这些信息:“你……你们……拿你们俩的订婚宴当儿戏玩吗?”
江寄白和解磊终于拿正眼打量起他来,解磊吊儿郎当地走到他身旁,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韩千重,你也有今天,你刚才那副模样我都拍下来了,寄白到时候我放给你看,他那傻愣愣的样子,走出来的时候都快同手同脚了。”
江寄白轻哼了一声:“骗他太没有成就感了,瞧他急成那副模样,随便找个女人叫声honey就信了,都不用上重磅炸弹。”
韩千重的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愤然说:“都是你平时太风流了,每次出来玩都没见过一个重复的,我能不替应许担心吗?”
应许真拿这两个损友没法子:“寄白,那天你不是说你去和千重说清楚订婚的事吗?合着你压根儿没说,还加油添醋算计他了是不是?”
江寄白耸了耸肩:“心疼了?这么容易就让他再追上你,我们俩以前受的气不都白搭了,不折磨一下简直有损我江公子的名声。”
应许瞪了他一眼:“你折腾千重也就算了,你瞧把你爸折腾的,居然真的一点风声都没给他透露,整出这么大个动静,我当时真怕你爸爸晕倒。”
“不弄的像一点,蒋方啸能上当吗?这家伙滑头得很,在今天上午股票最高点的时候才最后上当,咬牙把我们抛出的几万手股票入了。”江寄白颇有点志得意满。
解磊搂着江寄白的肩膀乐呵呵地说:“要不怎么是好兄弟呢,两肋插刀,要悔婚一起悔,不能让我一个人被人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