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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小区里的,都是韩培云几十年的老邻居,有几个更是从前的同事,一路都有人调侃:呦,老韩,媳妇上门了,抱孙子的日子快到了。
    年夜饭十分丰盛,韩培云甚至破例喝了两杯小酒,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应许。
    应许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梦寐以求了近八年的感情唾手可得,眼看着可以开花结果。
    可是她却无比得害怕。
    如果有什么比求而不得更残忍,那就是得到以后再次失去。
    她完全没有信心,她可以拥有一段白头偕老的爱情。
    应伟杰深爱慕卿云,却抵不过男人的原始本能。
    韩培云深爱他的妻子,却抵不过生老病死。
    她相信,韩千重此时此刻是深爱她的,可是,这份深爱能经受得住时间和健康的考验吗?
    ☆、第51章
    韩培云坚持到了将近九点,终于体力不支进屋去睡了。
    应许和韩千重却毫无睡意,除夕夜十分热闹,鞭炮声一直此起彼伏。
    两个人索性穿好外套出了门。
    屋外的空气特别清冷,一呵气都能看到白气冒出,满地都是红红绿绿的鞭炮碎屑,倒是把那股清冷冲淡了许多。
    小孩子们还在外面奔走嬉闹,这是一年难得一次的撒欢机会,有几个还认识韩千重,好奇地来围观“韩叔叔”的女朋友。
    左侧忽然亮了起来,应许一看,璀璨的烟火从地上绽放,直冲云霄,在半空中迸发成一朵朵绚烂的花朵,把半个夜空都照亮了。
    “真美。”应许仰望着天空,喃喃地说。
    韩千重骨子里没什么浪漫的细胞,只是随口应了一句:“还行。”
    “可惜一瞬间就没了,最美的,往往最短暂。”应许有点怅然。
    身旁没了声音,应许诧异地一回头,韩千重不见了。
    过了五分钟,韩千重抱着一堆烟火回来了,挑出了一个炮筒般大小的烟火放在地上,挑出了导火线,冲着应许招手:“来,来点。”
    应许还真有点手痒,握住了打火机连打了几下,火苗都被风吹熄了,韩千重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合住了,替她挡着风。
    导火线嗤嗤作响,韩千重拽着她往后就跑,跑到几米开外,那炮筒已经成了火树银花。
    一旁的小孩们蹦跳着,随着烟火的明暗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应许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一双手挽住了她的腰,韩千重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瞧,只要我们愿意,一场烟火放完了,第二场烟火会继续接上。最美的不会最短暂,它会永远留在我们心里。”
    应许靠在他的肩上,心里模模糊糊地想:韩千重什么时候成了哲学家?说的话好像都那么得有道理。
    一大袋烟火足足放了有半个小时,韩千重和应许靠着它们,迅速地成了孩子王,最后告别的时候,孩子们都依依不舍,纷纷问他们半夜十二点还来不来。
    当然,其实他们依依不舍的是那些免费的烟火。
    韩千重去拿放在树上的外套,应许等在中间的空地上。
    旁边的草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有个人影定定地盯着她。
    那人整个人都包在厚重的棉袄里,头发披散着,应许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人居然是元彤彤。
    韩千重走了回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替她围好了围巾。
    她僵硬地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冲着元彤彤努了努嘴。
    “千重哥……”元彤彤的声音在北风中有点嘶哑,一步一步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灯光下,她的神情憔悴,完全失去了从前的那份甜美和光彩。
    韩千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漠然点了点头,拉着应许就要走。
    “千重哥!”元彤彤哽咽了起来,“我……我快完了……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管我了吗?”
    “我有什么义务要管你?”韩千重反问,“我们俩之间的兄妹情分,那天在你家里已经全部完蛋了。”
    “千重哥我……我都是被蒋方啸蛊惑的,真的,是我瞎了眼听了他的撺掇!”元彤彤啜泣地朝着他走了两步,“我……我们报社在清查有偿新闻,抓走了好几个,我……我逃回来了,我不想去坐牢。”
    应许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神脆弱而可怜,在凛冽的北风中,真的像一朵娇弱的小白花,我见犹怜。
    韩千重又惊又怒:“你……你居然也去做了这种事情?你收了人家多少钱?”
    “没有多少!才几万块而已!”元彤彤辩解说,“都是蒋方啸介绍的,都是娱乐新闻,编造一些新闻,娱乐圈本来就乱,我就随便写写赚点零花……”
    应许简直想笑:“随便写写赚点零花……你也真能想得出来……”
    元彤彤咬着嘴唇看着她,忽然一下朝着她扑了过去,语无伦次地说:“应许……不……应许姐,我错了,以前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你帮帮我,徐罗杰去告我了,他的粉丝说要毁我容,我住的地方被人泼了油漆,他们还人肉我,把我爸家的地址都搜出来了,我……”
    应许敏捷地一侧身,元彤彤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草地上。
    “徐罗杰……”应许耸了耸肩,她知道这个人,虽然并不是太红,可死忠粉却很多,为人毒舌,恩怨分明,前一阵子和另一个明星大打口水仗,后来爆出他得了艾滋……
    她恍然大悟:“原来那篇报道是你捏造的。”
    元彤彤捂住了脸,失声痛哭了起来:“蒋方啸说他不红,没人会替他出头的,千重哥你救救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不敢回家,我爸会打死我的……”
    应许瞟向韩千重,不出意料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犹疑。
    一想到元彤彤又要介入到他的生活,便有一股凉意从应许的心底泛起。
    “元彤彤,每个人都要为他做的事情负责,”韩千重的声音肃然,“你现在该做的,不是来求我和应许帮你摆平这件事情,而应该去登报道歉,去警察局自首,把赃款上缴,或许可以得到一个减轻罪行的机会。”
    “你……你说什么?”元彤彤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他。
    “其实,我今天看到你,是应该向s市警察举报的,”韩千重沉吟了片刻说,“可今天是年三十,可能警察局也都去过年了,你赶紧回家和你爸拜个年,过两天就直接回去自首吧。”
    元彤彤的嘴都快合不拢了:“你……你要举报我?”
    “做错事了,当然要受到惩罚,”韩千重漠然看着她,“你金额小,判不了多久,一年半载就够了,说不定还是缓刑,你还年轻,等出来了再重新来过。”
    元彤彤好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惊喘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
    应许看看元彤彤的背影,又看看韩千重,一下子有点回不过神来。
    韩千重轻哼了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心里又在想什么?不相信我吗?”
    应许忍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韩千重顺势抱住她,含住了她的红唇,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这寒冷的冬夜带来无尽的暖意。
    良久,应许松开了她的手,身子往后仰着,十分认真地打量着韩千重。
    “怎么了?”韩千重不明所以。
    “你真的会去告发她吗?”应许歪着脑袋,困惑地问。
    “为什么不能?”韩千重反问。
    “那……如果我也做错了事情,你会去告发我吗?”应许开始刨根究底。
    “哪来那么多如果,不明白你们女人的思维。”韩千重哼了一声。
    应许掰着他的脑袋,威胁说:“快回答,不许逃避。”
    韩千重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在她的鼻尖亲了一下:“应许,我相信我爱的人能够在大是大非上站住脚跟,就算你……逼不得已做错了事,我会把你藏起来,然后,我替你去赎罪。”
    虽然尽力抿着嘴唇,却还是挡不住有朵不知名的花正心中含苞怒放。
    女人可能就是这么无聊,就算明知道这事情发生的几率为零,也还要求个明白。
    要不然,那个经典问题“掉河里了救你妈还是救我”就不会流传到现在。
    两个人在h市陪了韩培云三天,和韩培云一起游览了宝山、灵潜寺、东湖,还陪着去见了韩家各种各样的亲戚,韩培云的心情大好,不过偶尔总能看到他若有所盼的目光。
    可能是韩千重事先和韩培云打过招呼,赶紧结婚生宝宝这句话韩培云一直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应许很有负罪感。
    回到s市,又开始见应家的亲朋好友,包括慕卿云那边的亲戚,今年都从m国飞回来,聚在*山的别墅中过年。
    等到折腾完,春节的长假也就过去了。
    不知怎的,韩千重这两天有点忙,原本下班都会准时来接她,今天她在公司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接到他气喘吁吁的一个电话,说是被堵在路上了,今天约了秦丰到家里做治疗,他怕来不及,让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秦丰已经上门过两次,和秦丰聊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经意间,她所想隐瞒的内心世界总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今天据说要替她做催眠,听起来很神秘的感觉。
    在旁边的咖啡店里吃了一份套餐,韩千重才急匆匆地赶到,等她一上车,又急匆匆地往家里开。
    “待会催眠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查了资料,催眠可能会导致恶心呕吐。”韩千重忧心忡忡。
    应许其实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其实她对治病并不热衷。
    她几乎不认为她的病能完全治好,抑郁症是个顽固的病症,最能耗费亲人的心力。
    她只希望,自己的病不要再变得严重,最起码,在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前,不要恶化。
    回到家里,没过几分钟,门铃就响了。
    秦丰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十分亲和。
    他挑选了一个简单的客房,坐下来之后,教了一些简单的催眠呼吸法。
    韩千重不允许呆在旁边,出去前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轻柔的音乐,低沉的话语,简单重复的词语。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跌入了一片浓浓的白雾之中。
    ☆、第52章
    “你慢慢朝前走……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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