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尹一样,顾白裴重提了昨晚的事,他态度坚决,不容忤逆,父女俩没说几句气氛就僵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迟早要结婚,他是施家长子,你们谁都不亏谁,我想不出你非要拒绝的理由!”
顾尹发出一声轻笑,略带讽刺。“还能因为什么,旧情难忘。”
“你还惦记着eric?”顾白裴恨铁不成钢。“还有没有点出息?一个男人而已,施夜焰到底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
“顾尹!你可以闭嘴的!”顾落可以和顾尹打,但对顾白裴只能强压着怒气:“跟施夜焰没关系,是我不想嫁给施夜朝。”
“不想?你不想?很好!”顾尹干脆的双手击掌。“athena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让这个人在世上消失!”
“你敢!”顾落咬牙切齿。“我跟你说过施夜焰若在你手上有事,我就去给他陪葬!”
顾白裴眉眼一顿,沉了表情。“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顾尹正要喝东西,闻言一默,手握着瓷杯,用力到虎口泛白。他将杯子轻放,冷着脸起身,毫不留情的朝她脸上挥了一掌。“这是第二次,这句话敢跟我说第三次,我马上就成全你。”
顾落的头被他打偏,又被他扭了回来,拇指捻去嘴角的血丝。“别忘了你的身份,顾落,我可没给你资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容忍度。”
两人视线相对,此刻的顾尹根本不是平时的顾尹,他眼底烧着的是顾落已多年未见的戾气与狠辣,生生把她丢回某种可怕的记忆里。
顾白裴本想发作,见顾尹教训过她,只好压了下去。“我给你时间调整自己,不逼你们立即结婚。落落,爸爸明天就回去,你要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是警告,也是结案陈词,她是拒绝,没有任何用处。
那天之后,顾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一巴掌的力气太大,隔了几天脸上的肿还没消干净。
顾尹来看她,顾落给他开了门就回到自己的卧室,一句话都没说。顾尹推了下她房间的门,竟然开了。她没锁,知道门挡不住他,只是徒劳。屋子里拉着窗帘,光线十分昏暗,她把自己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顾尹在她床边坐了会儿,碰了碰她,见她没反应,硬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注视了会儿她肿起的脸。
“没擦药?”
“死不了。”
“我没让你死,你当然死不了。”顾尹碰了碰她的脸。“下手重了些,现在还疼么?”
顾落没应他,拨开他的手又抱着被子背过身去。她穿着吊带睡裙,露出背上一半的纹身,顾尹抬手,手指跟着视线描摹那上面的图案,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绷。
“我还以为你会偷偷把这纹身洗掉。”
“……”
“我在问你话。”
“……”
“还想挨打?”他声音又板了起来。
被子里终于传出顾落的回答:“是有过这个打算,但我不想在洗掉之后被你用烙铁再把它们烙上去。”
顾尹低笑,俯低身子,手掌已经贴上她的背,滑落到那行希腊文字处停下。“幸亏你没那样做,不然我真会把这些重新烙在你身上,这一点,你还算听话。”
顾尹的手在那一处停留只片刻,便开始缓慢的在她背上游移,并低头,以唇瓣轻轻碰着她的皮肤,似吻非吻。“和施夜朝做的时候,他有看到你的纹身吗?”
“他又不瞎。”
顾落的身子每每被他一碰,就僵硬如木头,顾尹怎么会感受不到。“还生我的气?”
“……”
“我不打你,一旦让爸爸开口,你可能就真去给他陪葬了。”顾尹拉下她睡裙的一根肩带。“我怎么舍得?”
顾落压住睡裙,转移话题。“你怎么没和爸爸一起回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留下给你一项任务。”顾尹拉过她的身子,固定住她的头,欲`吻。“一周后目标人物会到z国去一趟,你和徐璈也要跟去,保护他的安全。”
“我不想去。”顾落无声的挣扎,躲开他的碰触。
顾尹目光微露不悦,警告。“听话。”
“对方是谁?”
没吻到她的唇,顾尹并不执着,索性不再碰她,撑起身子,说出一个名字。“韦森先生。”
顾落稍一回想:是那个只用眼睛看她都会让她觉得恶心的男人——索尔?
……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写完就这个时候了。。。白天去找作者大会要穿的衣服。。。也没找到。。。。朝哥才不是真的那么体贴,提出的条件竟然是为顾落好~~看吧,阴暗朝其实从未走远=0=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ps那个顾尹,是不是让你们大吃一惊了。。。。咳咳。。。
☆、【擦枪走火】
第十五章。
顾落露出厌恶的神情,身子一滚,逃出顾尹的控制范围,利落的从床的另一边下去,加了件薄衫在外面。
顾尹对她这一系列抗拒的举动早就习惯,也不凶她,扯了领带搁在她床头,然后就开始解衬衫扣子。
她穿,他脱。
他脱衣服的动作顿时让顾落警觉起来,顾尹赤着上半身躺在她床上。“落落,过来。”
顾落当然没动,还悄悄后退几寸。
顾尹养尊处优,对生活品质极为挑剔,显然不满意顾落这张床的舒适度,在上面躺了会儿,勉强适应。“我让你过来。”
“有话就说。”
顾落冷冷的,拿不准他善变的心思。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过去这么多年,对我的戒备心还是这么重。”顾尹嗓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接着恢复如常:“我不会碰你,把心放肚子里,过来给哥揉揉头。”
“头又痛了?”顾落犹豫了片刻,坐回到床边。
顾尹把头顺势枕在她腿上,阖上双眼,眉间蹙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顾尹这人,喜好众多,且不固定,一切看心情,越危险的就越有兴趣,但是其中只有两点亘古不变:利益和女人。他难得来温哥华,施夜朝自然不能亏了他,变着花样打发女人过来。
都是漂亮干净的女人,他也不拒绝,这些天玩的有些过,身子感觉略空。“evan的人确实有一套。”
顾落没懂:“怎么?”
“过瘾。”
顾落立即又懂了,两手力道适中按揉他的太阳穴,不做声。经常拿枪的手,保养再精心也难免带些薄茧,顾落的手不似平常女人那般柔若无骨,但力道拿捏极好,顾尹的头痛开始慢慢缓解。
他气息平稳,顾落逐渐放轻力道,以免扰了他的睡意,让顾尹睡着总比让他醒着的好。他脾气不好,在他睡熟之前,顾落不敢妄动,过了好半天才动作极轻的下了床。
她关上卧室门的刹那,顾尹睁开了双眼,眸底深谙一片。
他的头痛是旧疾,有一小块儿弹片留在他脑袋里数年,那是过去为了救她造成的。如不然,被子弹穿透的人就应该是她。
那是顾落至死都认为自己唯一欠他的地方。
顾尹对她好或不好暂且不说,但他终究是为了她挡了一颗致命的子弹——在她恨他的时候,在他恨不得弄死她的时候。
……
门外的顾落,缓缓拉开旁边那扇窗遮着的窗帘,依靠窗边,遥望这个正在日落中的城市。
方才那他枕着她的腿睡着的那一幕让她回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顾尹偶尔也会这样。那时虽然也常常挨他欺负,但在她眼里,顾尹的身份是一个并不算合格的哥哥,会疼她,也会凶她,骂她,甚至打她。她若有事,尽管不情愿,但也会去他那里寻求帮助,只因为……他是顾尹,是她哥哥。
后来……
后来,她慢慢长大,一切就都变了。她依然会反抗他,但是又知道有些时候,顾尹是不能惹的。
若她能一直顺着顾尹的意,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很多。但顺着他,势必要失去一些东西,首先就是尊严,然后是身体……
顾落并非顾白裴亲生,这在顾家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她很小就知道这件事,顾家并没有瞒着她。
顾白裴自年轻时起就已经在危险边缘游`走,因太专注事业,在遇到顾夫人之前有过的女人屈指可数。顾夫人为他生下两个儿子后,顾白裴又忽然想养个女儿。
顾夫人和次子顾青遭意外身亡那年,她肚子里已经孕育着一个小女孩,这个没有机会出世的女儿随着母亲和二哥一道去了,只留下顾白裴和顾尹父子。
而顾白裴自那之后虽也有过其他女人,但始终未再娶。
有一年,他带着不过十岁的顾尹去东南亚谈生意,遇到对方仇家来寻仇,谈判桌在敌人的炮火下炸成了碎木渣。敌人的目标是对方,顾白裴走到哪儿都带着人,也便没吃什么亏。
他带着顾尹在手下的掩护下向一间废弃的旧屋撤退隐蔽,却在枪林弹雨间,听见一声婴儿啼哭。
对方开来的那辆车上,手下发现了一个小女婴。小女娃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儿,到了顾白裴手上忽然就停止了哭声,大眼巴眨巴眨的眨着,一下下的抽泣,小鼻尖红红的,皮肤白嫩得不可思议。
纵然外面依旧炮火轰鸣,但小女娃却始终未再哭过一声,吮着胖胖的手指在顾白裴怀里乖的很。
又一声巨响,屋顶震落了些杂物,手下人护着老板和小少爷,而顾白裴则护住了这只小小软软的东西。所有人都在为性命担忧,唯独这小东西扬起小胖手在顾白裴下颚上不知轻重的拍了几下,然后咯咯的笑出了声。
属下问他怎么处理这个小娃,顾白裴感受着她小手上那个奇异的触感,心里某处莫名软了下。
那件事的结果是,对方不知到底惹了什么人,彻底被整垮,剩下的非死即逃。逃不知去向,顾白裴命人找了很久也不得踪迹,这个小女娃就这么被顾白裴带了回去,从此留在了顾家,取名顾落,成了顾白裴的女儿,顾尹的妹妹。
当初若不管她,或让对方仇家得知她的存在,后果可想而知。但这样养了她,作为顾家的女儿,顾落的命运就真的比那好吗?
徐璈说,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尤其是在认为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的时候。
就如他,因这四个字最后成为了一名雇佣兵,athena最不可或缺的成员,受雇于顾家。
不管是知恩图报也好,还是为了抗争顾尹对她的私心也好,顾落的心从来都是清透的,她感激顾家给了她一个成长的机会,感激顾尹在她长大之前那些为数不多的认真疼爱,但这不代表她可以用他想要的东西去偿还。
每个人,既然能够幸运的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了谁,爱上了谁,恨过了谁,又错过了谁……所有的一切,总有一个是她所存在的意义。
所以对于自己这个非亲生的身份,顾落很早就想通了,心无芥蒂。
毕竟在她成为孤儿却不自知时,是他们主动给了她一个家。
尽管这个家的意义,越到后来,越变了味道,但初时的好,值得她铭记于心。
施夜朝招待顾尹这些天一次顾落的影子都没看见,两人心照不宣,顾落能来那就怪了。
提起顾落,顾尹略闹心,口口声声表示着自己的郁闷,就那么一个妹妹,竟然就要嫁人了。他当时酒过几巡,醉意微醺,那话中的不舍也不知是真是假。
施夜朝无动于衷,来往多年,了解顾尹,为了利益卖了妹妹的事,他做得出来。想也知道被卖掉的那人肯定没给过顾尹好脸色,那日她回去究竟和顾家父子发生过多激烈的争执,施夜朝是亲眼见了顾落的右脸颊才知道。
顾尹要走,施夜朝自然要去送。
多日未出门的顾落被顾尹硬是烦的不得不给他个面子,答应送机。从家里出来,顾落一眼看到施夜朝那辆骚包的跑车停在她家门前,不是他平时开的那辆低调的。
他一副专门在等她的样子,嘴角斜斜的一扬,弧度极为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