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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在喻家村度过了两年多光阴。
    在这两年多当中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最大的两件事,除了周王帅军北伐,便是皇帝决定迁都。
    顺天府取代金陵,成为帝国新的京城。
    外戚勋贵、各界名流涌入顺天府,顺天府焕发出新的生机。
    又是一年芳草绿。
    一名妙龄少女站在小桥上向北方遥望。
    她应该有十五岁了,肌肤白里透粉,像白色牛乳中研化了上好的粉色珍珠,一头乌黑顺亮的长发梳成双环髻,闪烁着绸缎般悦目的光泽,眉如远山,目如秋水,秀雅出众,精致绝伦。
    水里本是有鱼儿游来游去的,她妍丽的身影映入水中,鱼儿呆了呆,渐渐沉下去了。
    河边生着白色的茅草,这时才抽出嫩嫩的新芽,迎着春风摇摆,轻柔娇媚。
    她在春风中扬起了一双纤纤玉手,手指纤长而白皙,比那嫩嫩的白色茅草更加轻柔美好。
    所谓的手如柔荑,说的就是她了。
    ☆、118|等救兵
    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几辆马车。
    马蹄声清脆欢快,很快到了近前。
    “三小姐!”唐小鸣从车上跳下来,躬身施礼。
    玲珑含笑看了看,说道:“跑了这一趟,辛苦了。对了,你走的时候是两辆车,现在怎么多出了三辆?”
    唐小鸣回头打量了下车队,抿嘴笑,“这不到了春天么?京城里新开了不少绸缎铺子、脂粉铺子、吃食铺子,还有书店和字画铺子。太太吩咐我,若是有花色好的料子便多买几匹回来给三小制衣裳,大爷要我到书铺里多淘些新书给三小姐解闷,我可真是不负所托啊,这多出来的三辆车,东西装的可齐全了,但凡市面上能买到的,应有尽有。”
    玲珑嫣然。
    虽然和父母一起住在村子里,平时不过是和舅舅家、邻近的几户老亲戚常来常往,玲珑的衣食享用却是从来没有打过折扣的。喻大爷和乔氏会定期差人进城,一则向喻老太爷、喻老太太请安问好,顺便送些乡间新鲜的瓜果菜蔬,二则要采买日用之物,这些买回来的东西,大半是玲珑的。
    “姐,你回来了。”唐小鸿捧着一大把野花,兴冲冲的从河边走过来。
    “不好好跟在三小姐身边服侍,瞎跑什么?”唐小鸣没好气的教训。
    唐小鸿笑咪咪,“我怎么不好好服侍了?我这不是采野花去了么,打算给三小姐编个漂亮的花冠!”扬扬手中的野花,声明她不是玩耍去了,是做正事来着。
    “你还有理了!”唐小鸣瞪了她一眼。
    唐小鸿吐舌,“姐,你好凶!”
    唐小鸣佯怒要打她,唐小鸿机灵的矮身躲了过去,藏在玲珑身后咯咯笑。
    “别闹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我爹我娘还等着呢。”玲珑笑着说道。
    “听三小姐的话,暂且先饶了你。”唐小鸣也笑。
    马车缓缓驶动,唐氏姐妹陪着玲珑在乡间小道上漫步,一路说说笑笑。
    “北伐大军就要凯旋归来了。”唐小鸣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么?”玲珑不由的放慢了脚步。
    唐小鸣说道:“朝中喜气洋洋准备迎接郊迎呢,不过,大军统帅留守北叶城,督建城墙,加强军备,要数月之后才回来。此次帅大军回朝的,是楚国公。”
    玲珑有些惆怅的“哦”了一声。
    唐小鸣迅速的偷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三小姐,再过数月,乔府尹守孝期便满了,该起复了。您也会跟着大爷、太太回城,回到喻家,到时候……”
    她没有接着再往下说,可是她的意思,又有谁会不明白呢?
    玲珑心里甜丝丝的,“王小三打了胜仗,可是知道我数月之后才会回城,他便在北叶城等着我……”笑意在她脸颊上、眼睛里流动,平时镇静自若的玲珑,这时却流露出少女的娇羞。
    唐小鸣和唐小鸿姐妹两个见玲珑这样,虽不敢说什么,却忍不住挤眉弄眼,“看看,三少记挂着三小姐,三小姐心里也有三少呀,多好!”“就是呀,分明是一对有情人!”
    正高兴着,唐小鸣忽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斟酌着言词,小心的告诉玲珑,“三小姐,家里最近一直太太平平的没什么事,不过,泽雅长公主府给了喻家请贴,邀请二太太和大小姐二小姐到公主府参加赏花会。”
    玲珑扬起双眉,“泽雅长公主府?”
    这事太怪异了。自打发觉了静翕的轻信于人,玲珑便交代过乔思柔和王夫人常夫人等,关氏和静嘉静翕这两年多一直没接到各家的请贴,备受冷落。如果乔思柔和王夫人、常夫人不邀请关氏母女,别的人家就更不会了喻家和乔思柔是亲戚,和徐家也算拐亲亲戚,至于镇远侯府等,和喻家有什么相干呢?泽雅长公主府就更挨不着了,喻家和她不是亲戚,不是朋友,什么关系也没有。
    如果喻家有人做官,泽雅长公主这做法还算有情可原,可是喻家并没有。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做为一位长公主,皇帝的异母妹妹,她的地位够高贵了,一举一动总是有原由的,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就算是一时心血来潮,邀请和她素无来往、素未平生的喻家也很不可思议。
    玲珑蹙眉,“泽雅长公主是什么样的性情?府里都有什么人?”
    唐小鸣忙道:“泽雅长公主在先帝诸女中排行第八,性情么……听说是很温柔和善的。她的驸马是巩昌侯的弟弟罗佑成,膝下有一女一子,女儿罗琼华今年十八岁了,尚未许人,儿子还小……”
    “行了。”玲珑抬手止住她。
    大概能猜到这位泽雅长公主意欲何为了。
    这个时代的女孩儿大多十五六岁定亲、成亲,也有特别受宠、家人格外器重的姑娘,会到十八岁甚至二十岁才出阁。但是,名门贵女当中一直到了十八岁都没定下亲事的,绝对不正常。
    十八岁没出阁,不算什么;十八岁没定亲,一定有原因。
    玲珑略想了想,淡淡道:“我要往城里送封急信。”
    “三小姐,我去!”唐小鸿自告奋勇。
    玲珑点点头,“小鸿你先回去收拾行李,稍后你便启程。”
    唐小鸿清脆的答应,“是,三小姐。”
    玲珑也不走路了,上了马车,命令车夫,“回去,要快!”
    车夫响亮的甩起马鞭子,催着马儿快跑,“驾,驾”
    到了喻家老宅前,玲珑下了车,匆匆回房,命侍女备笔墨,提笔写下廖廖十个字,“周王婚事,自有陛下做主。”写好,玲珑便把亲手把信封了,交好唐小鸿,“一定要交到我婶婶手里。”唐小鸿已简单的收拾了行李,把包裹往身上一背,接过信仔细收好,和玲珑告辞,走了。
    唐小鸿走后,玲珑一个人呆呆坐了会儿,又有些好笑,又觉得发闷。王小三你简直是块唐僧肉啊,总是有人觊觎你,拿你没办法,主意打到我这儿来了……
    往常从城里的采购车回来,玲珑总是高高兴兴的清点货物,一样一样挑出自己喜欢的东西,今天乔氏见车回来了,玲珑却看不见人影,不由的奇怪,“珑儿呢?”
    喻大爷从书斋出来,和乔氏一起站在马车边,“女儿不是最喜欢挑拣东西的么?怎地不见她?”
    “我也正奇怪呢。”乔氏柔声说道。
    过了片刻,玲珑笑着过来了,“都有什么呀?咦,这么多衣料,都漂亮的很。”和乔氏一同看起衣料、脂粉等。
    可是,她总是显得心不在焉。
    “女儿,你有心事?”喻大爷叫过她温声询问。
    玲珑略一犹豫,呵呵笑,“没有,没有。”
    她并不想瞒着父母。可是乔氏太过单纯,喻大爷又对周王有成见,这件事和周王有关,不提也罢。
    喻大爷心中犹有疑问,不过,并没有追问什么。
    唐小鸿终于赶在赏花会前一天晚上,把信送到了关氏手里。
    关氏接过信看了,嘴角泛上丝讥讽的微笑。
    “告诉三小姐,我知道了。”她合上信,从容说道。
    “是,二太太。”唐小鸿只是个送信的,关氏这么说,她便曲膝答应。
    “你跑这一趟也辛苦了,下去歇歇,明儿个再启程回去。”关氏温和的说着话,还命婆子拿过两串钱,赏给了唐小鸿。
    玲珑待人向来大方,这两串钱唐小鸿哪会放在眼里?彬彬有礼的道了谢,接过来,便告辞了。
    关氏见唐小鸿不在意的样子,气的暗暗咬牙。
    乔氏和玲珑阔绰,养的婢女也这般眼界高!好心赏她两串钱,她连眼角也不扫一下!
    关氏又拿出玲珑的信看了,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娘,听说老宅来人了?”静翕急匆匆走了进来,关切问道。
    关氏沉着脸把信递给了她,“玲珑耳目聪明,家里的事,她已知道了。”
    静翕接过信看了一眼,脸色白了白,低声道:“娘,玲珑果然是这么说的,和我猜的一样……”
    泽雅长公主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下请贴?也只能是为这个了。
    关氏哼了一声,“我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泽雅若有足够的好处给我,我不会让她失望!”
    “娘,您是说……”静翕嘴唇颤抖,露出惧怕的神色。
    关氏眼神变得冷酷,斩钉截铁的说道:“她若能让你有个好前程,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她!便是让我下地狱,让玲珑下地狱,我也答应她!”
    静翕从没见过这样的关氏,瞪大眼睛看了她许久,软软的瘫倒在了椅子上。
    静嘉已和蘧云逸定了亲,不便再出门应酬,只有关氏和静翕两个人带上侍女、婆子,去了泽雅长公主府。
    泽雅长公主纡尊降贵,亲自见了关氏,并且跟她单独说了会儿话。
    说的是什么,外人就无从得知了。
    泽雅长公主府的赏花会很圆满,直到申时,客人才陆续告辞。
    当晚泽雅长公主便命侍女替她准备常服,准备次日进宫求见皇后。
    泽雅长公主相貌生的很是普通,于妆扮上就格外讲究,在镜子头换了好几支钗也不满意,命侍女打开把首饰全拿了来摆在桌上,细心挑选。
    镜子里的她四十多岁的年纪,脸黄黄的,看上去有些心浮气燥。
    驸马罗佑成慢慢踱了过来,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公主,你真要进宫去?我怎么觉得……怎么觉得……这样没用……”
    被泽雅长公主恶狠狠的看了两眼,他讪讪的干笑两声,说不下去了。
    “依你说,该怎么办?”雅泽长公主忍着怒气,把手中的发钗“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琼华是个死心眼儿,一口咬定了,周王表哥不纳妃她就不定亲,哪家也不嫁,你让我怎么办?她都十八了!”
    “那就等呗,等到周王纳妃……”罗佑成一开始还是正常的声音,后来为雅泽长公主气势所慑,声音越来越低,跟蚊子哼哼似的。
    “闺女是我一个人生的不成?就该我一个人操心?”泽雅长公主恨的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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