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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夫人交给我便是。”岑寿顺手抽出匕首,“我先挑了他的脚筋,他若还不说,就挑了他的手筋……”
    “甚好!”抗倭多年,对倭寇可谓恨之入骨,戚夫人冷笑着向倭寇转述了岑寿的话。
    那倭寇面色大变,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知晓挑断手筋脚筋之后,自己便是废人一个,连日常行路吃饭都成问题。
    岑寿也不废话,那倭寇被捆得结结实实,压根无处可躲,他上前拿了倭寇的脚,一把将靴子脱了,刀刃往后脚跟处斜斜插下……
    那倭寇突然大叫出声,叫声凄厉之极,听得人头皮发紧。
    “行了,”戚夫人道,“他说他会说实话,会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匕首已经□□脚踝处,只差一挑,就能将脚筋挑断,岑寿也不急着把匕首□□,转头问道:“他真的肯说?要不,先挑一根吓吓他?”
    今夏终归是姑娘家,看那倭寇满面惶恐和绝望,心下不忍,劝道:“别啊,先听他怎么说,他若敢骗我们,再处置不迟。”
    戚夫人也道:“不急,先让他说。”
    岑寿有意吓唬倭寇,慢吞吞地把匕首抽出。
    只见鲜血泊泊直流,那倭寇知晓脚筋未断,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经过此番,他不敢再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尽数说出。
    听罢他的话,戚夫人面色凝重,半晌未语。
    “夫人,他说了什么?”今夏忍不住问道。
    “他说……”戚夫人深吸口气,才道,“之前奔袭台州的倭寇在三五天内就会折返来攻打新河城,董三就是城里的内应。”
    果然如此,今夏忙问道:“城里一共有多少倭寇?”
    “他说董三手底下大概有三十几人,这些人他也不认得,这是董三自己与他们联络。”戚夫人眉头紧皱。
    新河城中居然藏着三十几名倭寇,他们很有可能分散在城中的各个角落,只等待董三一声令下。眼下戚将军带兵赶往台州,大军出发已有数日,城中只剩下少许亲兵与明军家属,还有普通百姓,毫无防护能力,倭寇要攻城,加上又有内应,可以说取下新河城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事必须立即飞书告知将军!”戚夫人转头吩咐丫鬟,“立刻回府!”
    未料到此事这般危急,岑寿想得是将董三捉拿归案,令他供出党羽,好一网打尽。
    独独今夏尚在原地站着出神,脑中反复出现的是这几日她所看到的新河城,老弱妇孺,一堆残兵……究竟有何价值让倭寇放弃台州前来攻打呢?
    “去捉董三,如何?”岑寿问她道。
    今夏却如大梦初醒,发足向戚夫人追去:“夫人,等等!我有话说,且等一等!”
    戚夫人停下脚步,颦眉道:“还有何事?”
    “夫人,我斗胆猜测,这是倭寇使得调虎离山之计,目的正是要让戚将军回来相救新河城,然后趁机攻打台州。”今夏道,“如今城中明军家属甚多,且夫人您也在此,正是军心牵挂所在,攻打新河城,正是要引戚将军关心则乱。”
    闻言,戚夫人思索片刻,问道:“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并不仅仅是猜测,请问夫人,攻打台州的倭寇有多少人?”
    “两万余人。”
    “以现下的新河城,倭寇两万兵力,便是十座新河城也打得下来。可他们却还要颇费周遭在城中安插内应,以求内应外合,我斗胆猜测,来攻打新河城的倭寇兵力恐怕甚是有限,而且不会是敌军主力。”
    她说得甚是有道理,戚夫人思量一瞬,转身复回到柴房,又接连问了倭寇好几句话,可那倭寇却只是摇头。
    “他只负责联络董三,对于其他的安排并不知晓。”戚夫人道。
    岑寿复抽出匕首,朝倭寇冷道:“他未必不知晓,说不定就是嘴硬而已。”说话间,他已经蹲□去,刀刃雪光一闪,朝倭寇脚踝处刺去……
    那倭寇想躲却无处可躲,只得连声喊叫,声音嘶哑,连眼泪都喊了出来。
    “罢了,我看他说的是真话。”戚夫人道,“若是军事安排,只有高级将领才知晓,不太可能告诉他。”
    岑寿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匕首只在他脚踝处不轻不重地划了道口子,并未挑到他的脚筋。
    眼下形势不明,使人如在迷雾之中,摆在面前的两条路都十分模糊。若是请戚将军领兵救援,有可能正中倭寇的调虎离山之计,使得台州陷落;若不请戚将军领兵救援,新河城陷落,百姓落难,且城中明军家属或被擒或被屠,军心将会大受打击。
    这两条路着实让人难以抉择,今夏也甚是烦恼。比起她所考虑的,岑寿还肩负着保护他们安全的责任,还得想着若是倭寇当真攻城,该如何将他们都送出城去才好。
    相比起他二人,戚夫人却似乎心中已有了决断,问今夏道:“董三住在何处?”
    “青泊河旁的一条小巷中。夫人,只怕他周遭还有党羽,若是贸然抓了他,打草惊蛇,剩下的三十几人可就难以捉拿。”今夏提醒她道。
    岑寿道:“我们可以严密监视董三,待他发出召集令后,再将党羽一网打尽!”
    “此计甚好。”戚夫人点了点头,“我这边只剩下一些亲兵,岑大人,我把他们交给你调派,务必尽数捉拿,切勿有所遗漏。”
    “在下明白。”岑寿拱手道。
    今夏看着戚夫人:“夫人,戚将军那边……”
    “我会如实告之,包括你的推断。”戚夫人答道,“至于要不要回援,由将军自己定夺。我们在城内得做好守城的准备。”
    “……守城的准备!”岑寿倒吸口凉气,“夫人,您是认为将军会以台州为重,不会回援?恕我直言,即便我们能够顺利捉拿倭寇内应,以现下新河城的兵力,只有要两千倭寇就足以攻下新河城。”
    “先守城,城若守不住,就巷战,一房一屋的坚守下去。”戚夫人决然道,“这城中多是明军家属,宁可一死,也绝不能被倭寇俘虏。”
    她脸上的这份决绝和坚毅,是今夏之前从未看到过,不由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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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城了!封城了!”
    沉重的城门被缓缓关上,四道一尺厚的门栓层层落下,将厚重的城门卡住。
    不仅是城门,连同青泊河入城的河口也被封起,厚厚的铁条所焊成铁闸,重逾千斤,从河面到河底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谢霄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再去打鱼,也不用担心露出什么马脚。而今夏因此前的事情,心里头还别扭着,不肯去见沈夫人,窝在灶间帮杨岳打下手。
    “戚将军真的有可能不会回援?”杨岳着手准备腌雪里蕻,封城估摸不会是一两天的事儿,还是做些存粮才好。
    今夏心不在焉地帮他择菜:“应该不至于吧,这城里头那么多明军家属,戚夫人自己也在这里,戚将军总不至于丢下自己老婆孩子不管吧。”
    “是老婆,没孩子。”杨岳更正她,“你不知晓么?因为戚夫人膝下无所出,所以戚将军在外头偷偷置了几房外室,孩子也生了几个,因为怕戚夫人与她们水火不容,所以这他们都不在新河城。”
    “……”今夏说不出话来。
    “还有,外头都传戚夫人就是河东狮,戚将军畏她如虎。”杨岳叹了口气,“我看,戚将军回援一事,还当真难说。”
    今夏不解问道:“这些事儿你从哪听来的?”
    “买菜啊,全是明军家属,长舌碎嘴的,你想听什么都有。”
    “如此说来,是真的?!”今夏想起戚夫人的神情,叹了口气,“莫非戚夫人也觉得戚将军不会回援,那她心里……”
    有人轻飘飘地落在院外,今夏反应甚快,随手抄起件东西就砸过去,出了手才发现是砸出去的是水瓢……
    轻而易举地接住水瓢,岑寿走进来,把水瓢往旁边一搁,开口就道:“有吃的没有,熬一晚上,饿死我了。”
    因未到饭点,杨岳从笼屉里拿了冷馍递过去,歉然道:“冷的,怕是有点硬。”
    “没事没事。”岑寿接过去边嚼边道,“总算有进展了,昨日封城之后,我看那厮就不对劲,屋里的灯点到三更半夜才熄。今日他起了个大早,到大槐树身上刻了个标记。”
    “什么标记?”
    岑寿用手指头蘸水,在灶台上画给他们看,两人皆看不懂。
    “不懂吧?”岑寿嘿嘿笑道,“我也不懂,戚夫人也不懂,所以又跑了一趟大牢。上次抓的东洋人说,这记号的意思是今晚四更会合……蛇,终于要出洞了!”
    今夏也颇为兴奋:“也就是说,今晚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正说着,淳于敏捧着茶壶进来,看见这么多人,怔了怔,细声道:“我、我是来讨些热水。
    “这里有,我来吧。”杨岳忙接过茶壶去。
    看见今夏,淳于敏似有话说,欲言又止,被今夏瞧出端倪来。
    “有事?”她问。
    “袁姑娘……这事可能不该由我说,可是我……”淳于敏踌躇半晌,“那日之后,你一直都没见过沈夫人吧?”
    今夏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我看她这几日脸色不大好,像是一直惦记着你。”淳于敏道。
    杨岳舀好水,也劝道:“那日她也是一时情急失言,你这么老躲着人家,也不是个事儿呀。”
    今夏闷了半晌,叹口气道:“我也知晓……可她对我管头管脚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现下正是乱的时候,我若现下和她讲和了,到时候倭寇攻城,她肯定又拖着我不放手。”
    “倭寇要攻城?!”淳于敏惊道。
    杨岳瞪了今夏,这些事请他们一直都瞒着淳于敏,生怕吓着她。
    今夏倒不以为然:“眼下都什么时候了,应该让她知晓,心里也好有个底。”
    “倭寇真的要攻城!”淳于敏问道。
    今夏握了她的手,诚恳道:“姐姐,新河城很快会打一场大仗,不知晓会不会有援兵来,你记着,别管城里怎么乱,你一定跟好我叔和我姨,我叔功夫很高,保护你们应该没问题。”
    淳于敏焦急道:“那你们呢?”
    今夏望向杨岳和岑寿,三人相视,目中含义已不言而喻。
    “城中守卫有限,我们得帮戚夫人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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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从俞大猷下令休整起,已经过了八日,岑福也已从京城赶回来。
    这八日里透支过度的士兵终于可以好好歇息将养,保养武器,还有空闲可以悼念死去却无法安葬的战友,再茫然地想一想来日生死未卜胜负难测的战役。
    说实话,对于6绎的这个计策,俞大猷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此计说简单也着实太简单,无非就是惑敌松懈,然后攻其不备。但从此前数战看来,倭寇防守甚是严密,山上各种火器齐备,便是突然之间发动猛攻,要拿下岑港也绝非易事。
    眼下,俞大猷将军之职已经被撤,可实差他还得顶着,再攻不下,恐怕下一步就是被关入大牢了。
    他在营中信步而行,顺便到伤病员所在的营房看一下他们的状况。王崇古正好弄了一批药材送过来,坐在伤员之中与他们闲聊。与俞大猷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不同,王崇古性格随和得多。在士兵们眼中,俞将军高高在上颇有威信,而王副将则能与他们闲话家常。
    “将军。”王崇古笑着招呼他。
    俞大猷行过去,示意周遭兵士们不必拘泥,他自己也随意坐下。
    “方才我才听说,”王崇古朝旁边一名伤在腿部的兵士努努嘴,“将军,你猜猜他是怎么回营的?”
    俞大猷瞥了他一眼:“你背回来了?”
    王崇古笑道:“是6大人的马驮回来的。”
    “6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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