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堵在洞口的石头扒开一个小口往外瞅了瞅,山谷中静悄悄的,只有鸟儿的晨鸣,似乎没什么危险。
麦冬稍稍放下心来,综合来到这儿几天只遇到过一条巨蟒的情况看,也许这儿根本没什么猛兽?虽然知道这想法太异想天开,她仍是止不住为此感到雀跃。
将洞口扒开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空隙,麦冬手脚麻利地找个背风处将身下处理了,仍旧是将秽物掩埋,腿上粘到的东西只能用清水略微洗一洗。早晨的溪水清清凉凉,对经期的女人绝对弊大于利,尽管只撩了少少的一点,水与肌肤接触的一刹那仍然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等到用叶子取水,准备今天的早餐时,麦冬才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没有热水!
没有热水=要喝冷水=加倍的经痛。
一串等式列下来,麦冬瞬间脸都白了。
她的痛经不太规律,有时疼有时不疼,平常疼的还可以忍受,但若在经期喝了凉水却绝对会让她痛地死去活来。全身无力不说,腹部像有个机器把那儿的血肉都绞碎了一样,还不给人痛快,翻来覆去的绞,然后下面好像拴着个秤砣,沉沉地将绞碎的血肉往下坠。
她从小怕疼,和平年代里没得过大病也没遭过大难,因此痛经对她来说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儿了。为此她平时就很注意,经期期间和前后绝不吃喝生冷食物,平时也尽量少碰,坚持下来也算小有成效,十次里起码有八次不疼,就算疼也疼的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若只是痛倒还好,即使再怕痛,这种情景她咬咬牙也就忍了。关键是她一喝凉水经期还会延长!原本只要三四天,喝了凉水很可能就是七八天甚至十来天。
在这七八天甚至十来天里,她会全身无力,抵抗力弱,做不了任何重体力劳动。
在这满是危险的蛮荒中,这样状态的她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想想这里,麦冬不禁不寒而栗,顿时决定早上还是不喝水了。
一早上不喝水可以,但想要在整个经期都不喝显然是不可能的。
火真的是个太重要的东西啊。
她一边头疼地感叹着,一边想着还是得试试钻木取火,多琢磨琢磨总能找到窍门,没道理古人能用这个方法取火她却不能。以她现在的处境,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钻木取火不是一时就能成功的,她得先想想其他法子。
太阳越升越高,照在清澈的的山溪上,在溪底留下金子般的碎影。因为山溪不停地向前奔流,碎影也如风中树叶般不停晃动。麦冬看着水面,想想昨天中午时的温度,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尤其是长着巨大叶子的热带阔叶树木。麦冬找了不一会儿就发现一种阔大的心形树叶。这种树叶表层有一层光滑的蜡质,摸上去触感像最好的宣纸,质地也比较硬,粗壮的叶脉凸出,支撑着整个叶片。
她将叶子对折,再对折,然后撑开一层叶片,使其与其他三层形成一个漏斗。然后用这个“漏斗”去盛溪水,每个叶子“漏斗”只能盛大约200毫升的水。麦冬将叶杯卡在石缝间,杯口朝着太阳,一连卡了五个叶杯。
溪水不停的流动,即使中午时水温也不高,她只能另辟蹊径。而以昨天那样的温度来看,晒一上午的水,即便比不上开水,却也绝对不会太凉了。
叶子水杯就卡在山洞附近以方便取用,做完这些麦冬开始处理山洞里的鱼。
山洞里的坑太小,水也不多,昨晚麦冬一股脑儿倒进去那么多鱼,氧气不够,此时水面上飘着许多死鱼。
她也不介意,先挑死鱼,刮皮去鳞,开膛破肚,斩头去尾,处理好了就摆到山洞外的石头上晒。得益于晴朗干爽的天气,昨天晒得那些生鱼片已经半干了,麦冬尝了几片,味道是不用指望了,但好歹能吃。
干了一个上午才将所有的死鱼都弄好,活着的鱼麦冬不准备动,毕竟还是新鲜的生鱼片比较好吃。
不要的鱼头鱼尾鱼内脏被麦冬带到离山洞较远的地方埋下了,尽管如此,山洞里的鱼腥气还是挥之不去。
经过一个上午的暴晒,叶杯里的水变得温热,甚至有些烫手。但用来盛水的叶子有些干缩变形,两只叶子的漏斗形散了开来,水自然也撒了。麦冬又懊恼又庆幸,想着幸好早上为防万一准备了五张叶子,剩下的三杯水不算多,但也够喝了。为了晚上的用水,她又折了数十个漏斗卡在石头间晒着,但这些水必须要在下午太阳还温暖的时候就喝了,不然天一黑温度骤降,晒热的水很快就会重新变凉。
吃过午饭,鱼也收拾好,麦冬将山洞口重新堵了起来。
她窝在山洞一角,背倚山壁,专心致志地研究钻木取火。
她身边堆着一堆各种各样的枯枝,大小粗细、木质品种各不相同。
用铁铲将小木棍削平,再将大块木头的树皮扒了,凿出一个凹陷的点,然后用双手手心夹住小木棍,对准那个点不停旋转。
这是个很枯燥又很辛苦的活儿,她一直盯着摩擦点,盯得眼都花了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火星冒起的迹象。
果断将两块木头扔到一边,另换两块儿,同时记住那两块失败品的特征。
旁边失败的木头堆了一堆后,麦冬终于又看到了一点微弱的火星和白烟。她心跳骤烈,正想兴奋欢呼,就看到那丝小小火星不仅没有壮大,反而风中浮尘一样迅速消散在空气中。跟第一次尝试一样,又是一次失败。
她呆呆地看着留下一个黑黑的痕迹的木头,有点委屈,有点想哭。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继续不断旋转,看着火星又冒出几次,然后又像第一次那样旋即消失。火星出现时,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双眼紧紧盯着,一眨不眨地看完火星从冒出到消失的全过程。
阳光透过堵住山洞的石头缝隙照射进来的影子逐渐拉长,麦冬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自穿越以来,麦冬第一次扬起舒心的笑容。
诀窍找到了。
什么样的木质易燃,什么样的旋转速度更合适,以及为什么火星不能保持。火不能凭空燃烧,所以需要一个引火物,而干透的树叶,绵软的木屑,都是很适合的引火物。
她相信,只要再多试几次,她一定可以成功升起火来。
但是今天暂时不行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手心已经肿胀不堪,那些不断摩擦的掌心皮肤变得透明而微红,好像煮熟的虾子,透过半透明的壳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肉。又像被揭了壳的河蚌,脆弱而毫无自保能力。方才不断摩擦还没太大感觉,一停下来才感觉到,稍稍一碰就是钻心的痛。
再转下去可能会磨破皮。
反正已经找到了诀窍,在这个没有任何医药的地方,还是先保证身体的健康无损比较重要。
今晚先睡一觉,明天起来应该就能消一些肿了,到时再在手上裹上些保护的东西,草叶或者布条。腿上划开的伤口已经结痂,情况好些也许明天就能将布条拆了。就算不能用腿上的布条,也可以脱下整个t恤,反正呆在无人的山洞,也不用怕被人看到。
总之,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喝了下午晒的叶杯里的水,因为想到也许明天就能喝上开水,并没有多喝,毕竟晒得再热也没有沸腾,对容易被细菌入侵的月经期女性身体还是不太好,而在这里,她一定要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身体不出问题。
喝过水后不久就到了傍晚,麦冬将晒在石头上的鱼收进了山洞。现在夜里露水重,鱼干在外面放一夜的话,一天的功夫白费不说,还很有可能变质。
因为阳光充足而热烈,昨天晒的鱼片已经完全干透了,变成了一小片卷曲的、白白的、硬邦邦的东西,如果再软一点倒挺像超市里卖的鱿鱼丝,只可惜吃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麦冬嚼了了一片就不想吃了。
不过倒可以带着做干粮,赶路的时候或食物不好找的时候,拿来充饥还是不错的。
这两天的经历让她再没有一丝一毫浪费食物的想法。
所有的食物都是恩赐,浪费是比杀戮更可耻的行为。
经期饿肚子显然不是明智的行为,即便觉得难吃,麦冬还是将肚子塞得满满的。
懒洋洋地靠在石壁上消食,如果忽略嘴里的鱼腥味和刚刚那难以下咽的口感,甚至有了些悠闲的意味。想着明天也许就能生起火,进而喝上开水,吃上烤鱼,彻底告别吃生食的日子,麦冬真真切切地高兴了起来。
大姨妈的到来让她一动都不想动,闭着眼睛窝在那儿,没有被下午的劳动伤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石壁。
“咦?”
她睁开眼,转头看向手指所在的地方。那里,她的中指陷入了一个小洞。
☆、第六章 深夜狼袭
傍晚的山洞还算凉爽,有丝丝山风吹面。
但麦冬手指处却感觉到有些温热。而且,中指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石壁,指尖碰触到的不是岩石,而是空气。
这面石壁是山洞最里面,按理说里面应该就是坚硬的岩层了,但麦冬拿手指敲了敲石壁,声音清脆,隐隐还有回声——石壁后面赫然是空的。就像一段竹子的竹节处,原本以为已经到了底部,但将竹节打通便会发现,里面还别有洞天。
她起身仔细观察,这才发现石壁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筛子一样布满大大小小的孔洞,麦冬的手指无意间戳进的,就是一个一角硬币大小的小孔。其他孔洞最小如笔芯,最大如拳头,整面墙看上去岌岌可危。之前麦冬没有发现这面石壁的异常,是因为山洞里光线昏暗,她睡觉的地方离这儿又远,若不是刚刚手指无意识地摸上去,恐怕直到她离开这里都不会发现。
堵住孔洞的手指感觉温热,这说明里面温度比外面高。麦冬趴在最大的一个孔前向里张望,由于处在光线较亮的一面,里面黑漆漆地完全看不清,扑面而来的空气则明显比外面温热一些。
是什么样的条件才会形成这样一个分成两段的奇特山洞?石壁那边的那段山洞有多深?延伸到何处?
麦冬心里不禁起了疑惑,却也无意深入探究。在不确定是否安全的情况下,她对探索新地图并没有多大兴趣。
而且经期一结束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到时这洞有什么古怪也跟她没关系了。
她躺在树叶铺成的简陋床铺上,临睡前这么昏昏沉沉地想着。
因为隔一段时间就要处理身下,麦冬睡得并不怎么熟。深夜时分,正值半睡半醒间,耳边忽然听到有什么声响。
她脑子还在迷糊,听见声音后迷瞪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禁一个激灵,猛地爬了起来。
她趴在洞口的石缝间往外瞅,夜色中,十几双绿色的眼睛小灯笼一般直勾勾地望着山洞的方向,对上她猝不及防的目光。
月光下十几个黑魆魆的身影石像一般蹲立在山洞前,毛色驳杂不清,身形似狗,双耳直立翘起,牙齿雪白尖利,脸颊以鼻梁为分界,两侧各有一道狭长的白斑。
狼!
方才那回荡在山谷中的悠长嚎叫,分明是狼嚎!
麦冬彻底清醒过来。
她双手抱臂,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明明凉爽的夜风却平白让人感觉寒气袭人。
虽然在山村住过几年,麦冬却从来没见过狼。
爷爷奶奶家附近的小山最多的是野鸡兔子黄鼠狼这些,据麦爷爷说那山里以前也是有狼的,不仅有狼,还有野猪,可惜过去打猎打的太狠,都给打绝了,野鸡兔子是这些年上面下了政策说不许打猎才渐渐又多起来的,而野兽们却是真正地销声匿迹了。
麦爷爷爱跟小辈儿絮叨年轻时的事儿,麦冬小时候没少听过他讲古。众多不知真假的故事中就有这么一条关于狼的。
说是有一年大雪封山,恰巧那年赶上饥荒,村里许多人家都断了口粮,有个老猎人就揣上猎枪,约上四个家里同样断了炊的年轻后生进山寻吃食。老猎人经验丰富,带着后生们钻了几天林子终于打到十几只野鸡兔子。回程的路上却被一条狼盯上了。那是条孤狼,瘦骨嶙峋,皮毛杂乱,但骨架大,眼神狠,浑身透着一股子决绝狠厉的味道。老猎人说这八成是做过头狼的,年老体衰后被雄壮的年轻的狼打败,被迫离开狼群,但头狼的气势还在,这样的狼也比一般的难对付的多。
大雪封山,断的不仅是人的生路,更是山里走兽们的生路。这条狼明显已许久没有进食,猎人们以及他们打到的猎物对孤狼的诱惑力格外地大。
孤狼一路尾随,都没让人察觉,等几人放松警惕分散开来时才突然发作。
五个人加一把猎枪,对上年老体衰的孤狼,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狼被打死。但五人却也没讨到好,老猎人受了重伤,加上年事已高,不久后就去世了,四个后生中两个受了轻伤,一个被咬断手臂。
去了五个人,最后全须全尾回来的却只有一个。听起来挺不可思议,但麦冬却很相信,因为她亲眼见过那个断了手臂的后生,当然,当年的后生如今已成了跟麦爷爷一样的鬓发斑白的老人。
狼这东西,论爪牙之利,筋骨之强,远远比不上许多其他猛兽,甚至许多食草动物都比他们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它的可怕之处就在那一股狠劲儿和不死不休的气势。尤其当数量是复数时,他们甚至可以围捕体积力量比他们大上许多的猎物,俗话说猛虎还怕群狼呢。
而现在,十几条无比凶残的狼就守在山洞前。
到这个世界以来,麦冬遇到的动植物要么全然陌生,要么似是而非,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与地球上几乎完全一样的生物。
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宁愿那只是长得像狼的某种不知名动物,最好生性温和,草食为生。
但随即她便哂笑了一下,笑自己自欺欺人。
外面那阵势可不像是生性温和的草食性动物的举动。
那是狼,货真价实的狼。一匹残弱老狼就能让五个手持武器的成年男子吃大亏,而现在,她数了数,现在外面足足有十五条狼。
十五条狼对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八岁少女,结果根本就不用推测。
麦冬打了个寒战,一时间脑袋里尽是些可怕的念头。
她打不过狼的,一条都不能更何况一群;爷爷说狼耐性很好,为了狩猎几天不吃不喝都行,难道它们要一直围在外面么?而且它们狼多势重,还可以轮流守着,她却只能困守在山洞里,时间一长最后的赢家肯定不会是她;而且她吃什么喝什么?储存的鱼省着点吃也只够四五天的;仙人掌还有几片,但放久了已经开始发蔫儿;水更是只有暂时充当鱼池的小坑里的水,解渴倒是可以,但实在不够卫生……
乱糟糟地想了很多,隔一会儿透过缝隙向外看。狼群依然一动不动地蹲坐成扇形,丝毫没有放弃的样子。
她闭着眼睛,背部挺直,紧紧地靠坐在石壁上,平缓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