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瑕踱步上前,正赶上宁姨娘身边的奴婢春泥从房内走出,春泥只顾低头往前走,没注意到段如瑕,回过神来时已和段如瑕撞在了一起。
春泥猛地抬头,张皇跪下“三小姐恕罪,是奴婢眼拙,冲撞了三小姐……”
段如瑕俯下身扶起春泥,眼波流转,温婉开口“不必多礼,我听说姨娘出事了,便来看看,姨娘她……”
“三丫头消息真是灵通”院外传来水氏轻呼,段如瑕兀自皱眉,急急转身
“母亲您总算来了,母亲可知道到底怎么了这才回来没几天,姨娘怎么遭此横祸”
她满脸通红,语调焦急,竟让水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宁氏死了,关她什么事,她本想借此暗喻段如瑕在宁氏周围安插了走狗,谁知道被她一句话就驳了回来。
水氏牵强的笑了笑“我……我怎么知道……”
老夫人拄着拐杖慢步向前,瞥了一眼春泥“大夫来了没有,可还有救”
段如瑕眼睛微眯,心中一愣,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了上来。
“……没用了”春泥垂泪“奴婢们发现时,姨……姨娘身子都凉了……”
“竟有这等事”老夫人念了句佛号,捻了捻手中佛珠,突然想起什么,复又开口“那孩子……”
“没了”段萱凭空打断,从门口迈出,欠身“见过祖母,母亲,三姐”
她面色憔悴,煞白了脸,让人心生悲悯。
水氏装模作样上前握住段萱的手,低声安慰“五丫头也别伤心了,哭坏了身子怕妹妹走的也不安心”
段萱扯了扯唇角,收回被水氏握紧的手,抵触之意毫不隐藏,这让水氏一时间尴尬不已,段如瑕默默上前,开口道“无论怎样,也该看姨娘最后一眼,不知妹妹可否在意”
段萱摇了摇头,让春泥带着段如瑕进了屋。
屋内有些潮气,竟有霉味,这让段如瑕吃了一惊,宁氏是有身子的人,怎么住的地方这般破烂。
春泥看着段如瑕脸上浮现的异色,轻轻开口“大夫人最近经常找姨麻烦,久而久之,也就如此了”
段如瑕开口道“姑娘刚才说你们发现时姨娘身子凉了”
春泥点了点头“没错”
段如瑕疑惑皱眉,人死之后身体僵硬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竟然没有人照看宁氏,这未免有些奇怪。
走入内堂,段如瑕一眼就瞥见了宁氏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被子遮住腰以下的位置,面色安详。
段如瑕示意春泥到一边去,自己一个人走到尸体边,宁氏皮肤惨白,已经完全僵硬,似乎就是以这样的姿势去世的,段如瑕伸出手,在宁氏发间摸索了一会儿,没有什么结果,心中疑惑。
不由间瞥见桌上的绿色茶壶,眼皮猛地跳了跳。
“春泥”
听见段如瑕呼唤,春泥快步走来,段如瑕拿起桌上的绿色茶杯在春泥眼前晃了晃
“这个茶杯,是姨娘自己的,还是府内给姨娘的”
春泥沉思了片刻,轻轻摇头“奴婢也不清楚,这茶壶茶杯奴婢从没见过”
“没见过”段如瑕皱眉“这茶杯有茶渍,必定是用过的,你伺候在姨娘身边,怎么会没见过”
春泥吃了一惊,急忙跪下磕头“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真的没见过这个茶杯啊,三小姐明鉴”
段如瑕打量了那那茶杯一会儿,纤长的双手抚摸着纹路,突然间,段如瑕脸色变了,声调有一丝低沉
“你最后一次见到姨娘是在什么时候”
“是昨晚申时左右,姨娘用完晚膳,说有些头痛,让奴婢们都退下不许打扰,奴婢们就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半夜可听到不正常的响动”
春泥低头回想,刚想摇头,刹那间却又用力点了点头“有有有,奴婢睡梦中,隐约听见有猫叫声,奴婢以为是别家的野猫,就没太在意”
段如瑕把茶杯放回,让春泥起身,须臾后又开口问道“五妹今日是什么时候到的”
“是巳时”
“巳时”段如瑕皱眉“怎么会这么晚”
春泥咽了口口水“三小姐不知,自从从去净慈寺的半路回来,姨娘就变得特别奇怪,每天晚上都不许奴婢们守夜,早晨更是不许奴婢们在巳时前打扰她,就是五小姐有一日突闯,也被姨娘骂得很惨呢”
段如瑕转了转眼珠,又来到尸体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眼睛一亮,掏出腰间的帕子抹了抹宁氏的嘴唇,不久后,那片红色胭脂被擦掉,露出嘴唇原本的颜色,段如瑕皱眉心惊,顺手拿起桌上的唇脂将嘴唇涂回红色。
“五妹今天有和姨娘单独呆过吗”
“是有的”春泥点了点头“发现姨娘死后,五小姐派我们去通知其他人,五小姐说尽管姨娘死了也不能让别人看见姨娘如今的憔悴,最起码要在老爷心中留下一个最美的形象”
段如瑕低低嗤笑,段萱这话讲得倒是密不透风。
当段如瑕离开宁氏的院子后,才知道老夫人,水氏和段萱都已经离开了,老夫人和水氏不想进到死过人的屋子,二人都认为不太吉利,而段萱则去准备入殓的事宜,段林修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果然他的官场和他的女人比,他还是选择了前者,倒是可悲了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