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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岫翻完了花样子,将她们一一整理妥当。
    递给太妃娘娘,柔声道:“哎哟,娘娘您快别说了,奴婢这绣工几斤几两娘娘您还不清楚吗?奴婢就是好奇,喏,如今看完了,奴婢完璧归赵。”
    柔太妃并没有多说什么,接过那花样子就细细看了起来,神情很是认真,像是真喜欢这些个东西。
    从前柔太妃不得宠,每日只能在自个儿的宫里呆着,倒也是这样自个儿画画花样子,绣绣帕子的。
    过了好一会儿,柔太妃才把目光从手里的花样子中挪开,她抬眸看了眼恪才人,歉意地笑了笑:“哀家看入了迷,倒忘了叫人给你上茶了,这几个样子都是极好的,哀家必得用好茶来招待你不可,正好,前些日子太皇太后娘娘赏下的茶叶还有些,华岫你去亲自泡来给恪才人,这宫里,就数你茶艺最好了。”
    华岫本想开口拒绝,话到了嘴边,却觉得这也没什么,一个太皇太后娘娘的弃子,和一个惟命是从的无权太妃,能有什么事儿。
    她想到这里,顺从道:“太妃娘娘谬赞了,奴婢雕虫小技,哪里上得了大雅之堂,若论茶艺这宫里当属皇后娘娘最精,不过娘娘命令,奴婢哪里敢不从,奴婢这就去。”
    她说着,象征性地屈□子,便后退了几步退出了偏殿。
    屋子里剩余的小宫人都低着头,不敢开口说话,打发他们可就方便了许多,柔太妃随意寻了个借口,就只留下了恪才人,琼月和她自个儿。
    “太妃娘娘果然是好心性,嫔妾佩服,这若是换了嫔妾,恐怕忍不过一天,更别说是好几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眼线出现!
    要开始正面交锋啦
    恪才人也又出场啦~
    ☆、第42章 唆使
    “哪里,哀家再好的心性,也比不上恪才人的。”
    柔太妃清浅一笑,恪才人怎么说也是从前得宠的妃嫔,长得自然漂亮,但更多的是那份小家碧玉的怜人,而柔太妃,就算通身气派再如何,也堆不出什么姿容来。
    这两人坐在了一起,生出了不少违和感。
    恪才人一改从前的焦躁蛮横,声音里带着笑意,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娘娘谬赞,嫔妾听说娘娘今儿去拜访了陛下?”
    柔太妃目光依旧放在手里的花样子上,
    她翻过一张,细细叠好,接着看下一张,状似随意地开口道:“哀家不过是去给皇上请个安,回宫数日,事务繁忙,还未去建章宫写过恩典,怎么,恪才人起了争宠之心了?哀家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太妃,可付不起恪才人这么大的一尊佛,倒不如去寻寻太皇太后娘娘,你们系出同门,说不准儿还有机会。”
    “娘娘何苦如此挖苦嫔妾?嫔妾第一日来娘娘这儿,娘娘您便是知道的。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放着自家的妃嫔不扶持,回过头去找了个姓钟的小贱人,连累地嫔妾被贬为才人,这后宫里一向拜高踩低,若不是太妃娘娘照拂,嫔妾哪里还有今日。”
    恪才人眼眸一挑,眉宇间尽是娇嗔,或许是服侍皇帝久了,她的一颦一笑都十分勾人,难怪从前的皇上这么喜欢,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哀家怎敢挖苦恪才人你,恪才人如今是越来越聪明了,连哀家同你说一句话,都得绕七八个弯子,如此玲珑心思,谁还敢挖苦?”
    柔太妃像是打趣儿似的说了一句,放下手中的花样子,掩了帕子轻笑。
    华岫不会离开偏殿多久,再者言,也不过是泡个茶能花多少工夫,恪才人毕竟年纪轻,有些沉不住气了:“太妃娘娘快别打趣儿嫔妾了,一会儿子华岫回来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说上话儿了,太妃娘娘不妨直说。”
    “也没什么大事儿,陛下不过随意问了几句少诚的近况,哀家也捡着好的回了,皇上宽厚,挂念着少诚,哀家心里也很是感激。”
    柔太妃却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急地恪才人牙痒痒。
    她咬着下唇,略一思索,当即开口道:“嫔妾也不想同太妃娘娘绕弯子了,皇上可有提起过嫔妾?哪怕是一句?”
    柔太妃转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边:“哎哟,这哀家还真是没听着,恪才人也不必灰心,如今皇上身边有了个钟昭仪,可心地照顾着,还有皇后料理后宫琐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你来也实属常事,后宫粉黛三千,皇上若是人人都提及,可不得累坏了。”
    恪才人紧紧地捏着手里的绢帕,愤愤道:“皇后也就罢了,谁让她占着正室的位置,可那钟氏算是个什么东西?从前嫔妾得宠的时候,她还不知在哪儿鬼混呢,如今竟然也敢霸占着皇上了。”
    她顿了顿,微微蹙起双眉:“不对啊,可嫔妾得来的消息,是陛下并不喜欢钟昭仪,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哪有男人不偷腥的,说你嫩了些也却是嫩了些。”
    柔太妃支着头,定定地看着她:“宫里的流言蜚语何时少过?皇帝喜欢谁宠谁,难道还会亲自与这些个乱嚼舌根子的宫人们说嘛?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他们可以猜透的?钟昭仪年轻貌美,知书达理,还有太皇太后撑着,怎么可能不得宠呢?”
    恪才人面色一僵,随即不假思索地离开了自个儿的位置,在柔太妃面前跪了下来:“嫔妾惶恐,太皇太后娘娘被那小浪蹄子迷惑,弃嫔妾不顾,皇上也误会与嫔妾,还请太妃娘娘垂怜。”
    “哎哟,恪才人,你这又是做什么呢?”
    柔太妃也不站起身来扶,只是坐在位置上,摆弄着她的护甲,护甲上精美的暗纹与雕花,映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反射在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恪才人眯了眯眼睛,就是不肯起身:“嫔妾知道太妃娘娘心善,还请太妃娘娘疼嫔妾,嫔妾不想就这么老死宫中啊,陛下是喜欢嫔妾的,不然从前也不会如此宠爱嫔妾,若不是贱人挡道,嫔妾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她说着,抬起头来,像是狠下了心一般,咬着牙齿,声音传入空气中,透过殿里十二侍女屏风,落在尘埃里:“太妃娘娘您放心,若是嫔妾这能再获盛宠,定当铭记娘娘恩德!”
    她郑重地行了稽首大礼,头久久没有抬起来。
    柔太妃那儿一直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缓缓地说了话儿:“不是哀家不帮你,你也看到了,哀家在这后宫里,哪里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哀家的少诚也是这幅病歪歪的样子,可哀家也与你有缘,不忍就看你这么下去……”
    她的尾音拖长了些,恪才人面上一喜,抬起额首,又再次落拜了下来:“嫔妾就知道太妃娘娘是有办法的,还请太妃娘娘垂怜。”
    “办法倒是有,只是……”
    柔太妃将帕子在手里绕了个圈儿又松开,随意地把玩着它:“还是算了吧,此事太过风险,若是稍有差池,必得失了性命的。”
    恪才人惊叫一声,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柔太妃也并不说话,就等她慢慢自个儿思考着,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恪才人继续道:“嫔妾不怕,嫔妾再也不想过现在的日子了,还不如搏一搏,请太妃娘娘指教。”
    “当真?”
    “自然。”
    柔太妃暗自笑了笑,将锦帕丢掷在案几上,站起身来,亲自搀扶她起身:“这法子凶险,但却十分管用,如今后宫里,当权做主地看起来像是皇后,实则是太皇太后,虽说太皇太后将你视为弃子,可若是你能帮上她一把,再念着你从前的情分上,她又怎么会去帮一个外姓的女子,而不来帮你呢。”
    她说到这里,笑容带着感染力,平淡无奇的脸上,却洋溢着令人不由自主相信她的神情,恪才人就是如此,她呆呆地点点头:“那嫔妾该怎么做……?”
    “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最看重的,定是康健二字,若是你能帮助太皇太后延年益寿,康健身子,太皇太后自然就会喜欢你了。”
    柔太妃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座位,自个儿站在她的身旁,扶着她的肩膀。
    恪才人回过头,好奇地看着柔太妃:“可太皇太后如今身子很是硬朗啊,并不需要嫔妾……”
    “这就是哀家说的凶险之处了。”
    柔太妃勾着唇边,继续道:“这事件万物相生相克,皆有它的规律可循,太皇太后娘娘若是一不小心误食了些不好的东西,导致身子不适,到时候你再细心侍奉,奉上解药,太皇太后怎么可能会不欣赏你?”
    恪才人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因为她的起身,挪了位置,发出刺耳的声音来:“您是要嫔妾去下毒?!”
    “哎,这怎么能说是下毒呢?有些东西,不过是让人觉着头晕乏力,终日困顿,可却对身子没什么害处,只要及时地吃了解药,身子就会恢复从前,一点事儿都没有,你想想,这样一来,你的荣宠,不全都回来了吗?”
    柔太妃的声音里带着蛊惑,恪才人摇了摇头,挣扎道:“可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势必会请太医来把脉,到时候不就全都露馅了吗?”
    “这你大可放心,且不说咱们用的这个法子,就算是御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能看出来,哀家也能保你无事。”
    她说着,拍了拍恪才人的肩膀:“哀家的法子也同你说了,用于不用,且看你自己,你若是安心于现状,每日里就得连宫女都不如的份例,吃着粗茶淡饭,连一件新衣裳都做不上,你便继续当你的恪才人,哀家也不会拦着你。”
    她顿了顿,对上恪才人的眸子:“可若是你想要飞上枝头,继续你从前锦衣玉食,人人阿谀奉承的生活……”
    柔太妃的话音停顿在了这里,殿外传来脚步声,想来是华岫回来了,她顺下眉目,坐回了自个儿的位置。
    恪才人目光略显呆滞地坐在太师椅上,傻傻地看着前方。
    华岫狐疑地走了进来,将茶盏放在她的面前:“才人您这是怎么了?”
    “啊?”恪才人转过头,收回了思绪,她局促地笑了笑,“无事,就是这几日弄这花样子有些累了,方才送来的时候一门心思想着给太妃娘娘献宝,现在就没精神了。”
    她站起身来,像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偏殿上坐的样子:“嫔妾有些乏了,恐扰了太妃娘娘兴致,先行告退了。”
    华岫看了看两人,心下有些疑惑,却又想不出什么来,柔太妃温和一笑,挥挥手道:“也是累着你了,快歇会去歇着吧,这茶哀家给你存着,下次可定要再来尝尝了。”
    “嫔妾一定,那嫔妾就先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卖萌打滚求( ̄︶ ̄*))抱抱~
    ☆、第43章 算计
    “太妃娘娘胆识过人,朕佩服,只是恪才人说到底也是苏家人,太妃娘娘您就不怕恪才人把您供了出去?”少翊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如水般清澈的酒水在琉璃杯中晃动着,酒水映衬着他的脸庞,泛起丝丝涟漪。
    柔太妃唇边勾了一丝笑容,将少翊所赐的美酒一饮而尽,摇了摇空了的琉璃杯,向他示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点皇上定是比薛氏清楚多了的,再者说,就算恪才人胆小怕事,把薛氏供了出去,这不还有皇上嘛。”
    “太妃娘娘就这么确定朕会保你?若是朕到时候甩了甩袖子,不插手其中呢?”少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动作,也将那杯酒喝了个干净。
    他亲自拿起酒壶,替自己与太妃蓄满,做了个请的动作,太妃先是谢了个恩,随即便神色端庄地扫过案几上的佳肴。
    精致梨花木的案几上,雕刻了双龙戏珠的图案,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这也是皇上独有的饰物,若是谁能与皇上同席,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三生修来的福气。
    再看这酒壶中的酒,醇香四溢,不品先醉,也是藩国进献,唯有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四人才能得几壶的上上佳品。
    少翊给足了太妃娘娘面子,这让太妃心里更是笃定了不少,她挑了挑双眉,平淡无奇的脸上散发出一种自信的光彩来:“陛□为一国之君,怎么会欺骗薛氏一个女子,再者说了,这世间万事,本就逃不过一个赌字,薛氏不过是放手一搏,赢了,自然有皇上的恩典,输了……”
    她拖长了尾音,再次举起琉璃杯,细细地拿在手里把玩着,盛满琼浆玉露的杯子,在她手里显得十分娇小,满满一杯的美酒几次都要险些撒了出来,这样的好东西,便是浪费了一滴,也是会让人心疼好久的。
    她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太妃娘娘将酒往身侧缓缓倒出,撒了一地,少翊没有发怒,而是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下文。
    柔太妃将酒倒完了,再次对上了少翊的眸子:“就算输了,哀家坟前也能有少诚上一壶美酒,一柱清香,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呢?”
    “太妃娘娘果然是女中豪杰。”少翊哈哈大笑着,毫不吝啬地再次为她倒满,“太妃娘娘的气魄与手段,果然不是凡人能比拟的,朕常听人说,薛将军府上能人辈出,从前无法得知,如今见了太妃娘娘,朕信服。”
    柔太妃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表情,她不过是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少翊递来的酒杯,睨了一眼地上洒落的美酒,酒香四溢,充斥着整个屋子,这若是让德福看见了,必得捶胸顿足好一阵子。
    “薛氏不过是一介女流,皇上抬举,都是皇上教得好。”她轻轻浅浅地说完了这句,眼眸动了动,羽睫轻颤,竟然生出了几分娇媚的意思来。
    可少翊终究是见识过不少美人的,又在现代呆了这么久,哪里会把这么个人放在心里,他挥挥手,随意道:“哪里,朕何时教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就莫要谦虚了。不过太妃娘娘不后悔吗?这一步迈出去了,就回不了头了。”
    “与其问薛氏后不后悔,倒不如薛氏斗胆问陛下一句,您后不后悔?薛氏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外人,陛下可是太皇太后的孙子,从小养在身侧的孩子,这事儿若是败露,靖国以孝为先,皇上的名声可就……”
    柔太妃轻轻抿了口琉璃杯中物,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才细细品尝起了这价值千金的酒来。
    少翊不以为然,美酒让他唇齿留香,却生不出醉意来,他神色清明,笑中带讽:“朕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何为孝?何为国?若是没有了家国,朕还如何孝?”
    他顿了顿,复又言:“太皇太后娘娘也是女中豪杰,朕若不为这皇帝,必也对她钦佩,虽说她独断专政,但也有不少铁腕底下出政绩的好事儿。可朕终究是坐在了这里,坐在了这把龙椅上。”
    他抬起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柔太妃,握着琉璃杯的手缓缓捏紧:“这靖国,终究姓齐不姓苏。”
    “皇上所言极是。”这次换做柔太妃拿起那酒壶,她一手抚上少翊的手臂,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慰,让他放松,另一手将酒壶中的酒倒了出来,替他斟满。
    动作还未结束,门就被吱呀一声地推开,这屋子是少翊独寝的地方,也是最幽静没人打扰的地方,少翊选在这里宴请太妃娘娘,也有一点避人耳目的作用。
    问及声音,两人都眉间一蹙,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像是恐被人发现。
    少翊第一时间抬头看去,门外站着的,却是一身常服,头发也不过是被挽作了云髻的盈之。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的眼眸来回移动着,上下打量了二人。
    少翊这才发现二人的动作有些暧昧了,柔太妃虽说是太妃,也总自称为老婆子,可到底也不过刚到三十的年纪,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
    只是古来十五六七便嫁做人妇,才觉得三十已经是老妇人了。
    柔太妃的手还搭在他的手腕上,身子向前倾,另一只手中的酒壶已经被放了下来,而是推着少翊手里的杯子,像是在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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