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似有几分道理。
杜明谦斜眼睃去,看晏殊楼有几分动摇,又趁热打铁道:“这等可是享受的乐事,有益身心,王爷错过了日后想补回来都不成了。”
……他竟然无言以对。
“是以王爷,我们不如……”
“铭玉你说得对!”晏殊楼将杜明谦拉了起来,大大地亲了一口上去,“人生在世,理当享受,因此我们不如来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好好地享受对付敌人的乐趣罢!”
王爷你的情|趣被吃了么!
“……是。”
但是两人计划得再好,也赶不上事情的变化。良妃还未解决,朝廷又出事了,而这次的肇事者竟是杜御恭。
数日后,杜御恭在朝议上向天子检举,门下省侍中范毅贪污大量赃款,并私下贿赂众多官员。当杜御恭将其罪状一一列举时,众人发现其背后牵连之人竟十分之多,极其惊人。
天子质问范毅,范毅自然不肯认,跪倒在地连说自己冤枉,是杜御恭为了打击同党而故意陷害于他,还望天子查明。天子却不听范毅一面之词,杜御恭在朝中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若说天子对谁全权信任,那就非他莫属,前段时日他可是帮天子揪出了不少朝廷的毒瘤,将那些贪赃枉法之徒擒于手下。
但天子还算是存了几分理智,将范毅关入牢中,派人去搜范毅的家。结果一出,令人大吃一惊,一个普通的门下省侍中,竟家藏黄金千两,财力非同一般。
后经大理寺审讯,范毅确有贪污之事,天子闻讯大发雷霆,当场将范毅押来,夺其官位,抄其家,流放西北远地。而杜御恭屡获大功,恰好御史大夫年老请辞,天子便拔擢杜御恭为御史大夫,赏银千两。至此,杜御恭凭借自己的能力以及外人的相助,爬上了高位。
而晏殊楼听到这消息时,气炸了肺,范毅可是他的党羽之一,如今杜御恭将其检举,使得他失了一得力助手,这将不利于他在朝中施展身手。
杜明谦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拍着晏殊楼的背,轻声同其道歉。
但此事毕竟是范毅贪污在先,杜御恭身为御史台之人,检举他也是职责所在,晏殊楼气过一瞬,也没怪责了,可是心中还是生了疙瘩,对杜御恭不满的情绪再度燃起。
经由此事,晏殊楼发现他们在外头待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当是时候回去了,不然再待下去,保不准还会出什么变故,
杜明谦对此没有反对,连同晏新一块儿收拾东西,在等待几日与易容的众人会面后,就回京城去了。
久未回来,发现许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这个皇宫,少了晏子阳、晏品城以及晏广余,都变得冷清许多,而接连不断的事情发生,令众人心力交瘁,大臣们的脸上毫无色彩,生怕哪一日,便会被杜御恭丢入大牢——在宫中,有几人是干净的,只是做得没范毅那般大罢了。
晏殊楼回宫拜见了天子,向其禀报了这段时日内自己的成就后,就匆匆地带着杜明谦,往其府上赶。
一到杜侍郎府,晏殊楼就放话说要见杜御恭,谁知杜御恭竟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不见。杜明谦就亲自过去找兄长,要求他出来相见。
可是即使面对着亲兄弟,杜御恭也始终闭门不见,生生让他们吃了回闭门羹。
杜明谦生怕两人闹事,边安慰着晏殊楼,边将他拉走了。
谁知,在他们走后,一直以病为由不见的杜御恭偷偷地从房中出来,一跃而起,出了府,与晏殊楼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所去之地,竟然是晏品城被查封的私宅。
这个宅子至今还未有卖出,无人能进,大大的封条还讽刺地贴在门上,但这对习武的杜御恭来说毫不影响。他纵身一跃,便轻巧地入了宅内。
久未有人打扫,地面满是落叶,双足踏在叶上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宅内都被放大了数倍。
杜御恭沉着气,放轻了脚步,左右一顾,往昔日晏品城所居之房而去。
但是在房门之前,他堪堪停住了脚步,只因,房内有人气。
“没想到竟然还有同好在此,不妨出来一见如何?”
镇定的态度,令房内的人为之一惊。
杜御恭负手而立,静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狭长的双眼一眯:“你想找的东西,可是晏品城低下金库的钥匙?”察觉到内里之人的呼吸一窒,他更加笃定了内里人的想法,“那东西在我身上,不必找了。”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杜大人来此作甚?”熟悉的声音倏然入耳,紧接着,杜御恭便见一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正对上他。
☆、第六十五章 ·庆功
杜御恭看到面前人的面孔,只是怔了一瞬,面上依然毫无表情。
“你似乎并不奇怪,为何会是我。”
来人慢慢地走下台阶,与杜御恭平视。
“有何好奇怪的。”杜御恭沉然错开他直视的目光,“当时在这里见到你时,我便猜到你不是晏品城的人,至于你是谁的人,甚至你的名字——贺朝是真是假,都与我无关。”
“你竟然对我丝毫不好奇。”对着杜御恭的,正是贺朝,他惊讶地睁大了眼,“我以为你至少会过问一声,我为何要找钥匙。”
“没必要。”杜御恭冷冷斜睨他一眼,错开他往晏品城房间而去,“你找什么,都不影响我。”
“你……”贺朝显然对杜御恭镇定的态度惊住了,但他好歹是个人物,不过一会儿,便哈哈地大笑开了,“主子说你是个人物,果真不错!如今晏品城已倒,你再无靠山,你可有兴趣同我主子合作?”
杜御恭入房的脚,只在听到“主子”两字稍稍一停,又继续抬步往里走去。
贺朝却不让他走了,转身拦到了他的面前,同其商量道:“你何不考虑同我们合作,我……”
“有何好处?”
贺朝被呛了一句,噎得说不上话来:“好处自然多得是,你不想得到更多东西么,我主子可以给你。”
“于是,你们打算先利用我,再将我丢弃?”
“当然不是,我们可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不妨听我说……”
窃窃私语掩在了耳边,杜御恭专心听着,话尽时,一向板着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笑意,他唇角微勾,一颔首应承了同贺朝的交易。
后来,他们在晏品城的房内找到了金库,并将其开启,为了表达合作的心意,杜御恭竟然将所有的金子一并交给了贺朝,自己分毫不要,他要走的只有一本账册。
多日后,杜御恭检举了一大批的晏品城旧党,将朝廷弄得翻云覆雨,人心惶惶,使得朝廷的旧官员大换血,同时天子广开科举,又为朝廷注入了新一批的血液。
虽然将贪污污吏一一惩办,但却造成了一严重的后果,那便是新进官员因不熟朝政之故,做事并不顺手,而老一批官员人人自危,也无心带新人,致使朝廷各事项效率低下,更有甚者,一些老官员还拿新官出气,凡事皆指派给他,而自己却游手好闲。
这一情况的发生,让晏殊楼抓住了机会。他跑去同杜明谦商议了足足一夜,决定趁此时,将自己的得力人手注入朝堂之中,重建自己的关系网。
将自己人手安排入宫后,收效甚好,其中还有数位人手得到天子的赏识,得以重用,令晏殊楼的势力愈发稳固,关系网也开始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便在晏殊楼开心之际,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跟着传到了晏殊楼的耳中。
竟然是杜御恭将要与方千昀的千金方语嫣大婚!
而在晏殊楼刚被这消息轰得头脑发懵时,又有一消息传来,齐王晏广余大胜凯旋。
天子高兴得眉头都扬了起来,连忙让宫人准备庆功宴,给归来的晏广余洗尘。
晏殊楼却开心不起来,闻讯后一径拱到了杜明谦的怀中,抱着他蹭来蹭去:“铭玉,我不开心。”
“是不开心我兄长成亲,还是不开心齐王归来?”
晏殊楼猛然抬首,解释道:“同他们无关,就是我自己不开心,你别误会!你兄长成亲,我自然是高兴的……”话音越来越小,气势都弱了几分。
杜明谦却未怪责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也别气了。此事虽然令你失了个左膀右臂,但从某方面而言,兄长也替你除了一个隐藏的大患不是,你想想,若是范毅在日后被他人检举,连带着将你牵扯进去,岂非麻烦。现今兄长只揪出了范毅便停了手,也算是保护你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他了?!”晏殊楼扬高了一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愤怒。
“我什么都没说。”杜明谦很识趣地丢了一句,省得晏殊楼多想。
“既然是你兄长,那我感激你也是一样的!”晏殊楼龇牙一笑,捧着杜明谦的脸赏了一个大大的吻上去,“乖!”
“怎么才亲一边,”杜明谦有些不满,将另一边脸也送了上去,“再赏一边。”
晏殊楼乐了,又亲了另一边,左右对称,好看。
杜明谦宠溺地看着晏殊楼将自己逗乐,也温和一笑,回了他一个左右对称的亲吻。两人卿卿我我了一阵,杜明谦抱着晏殊楼,蹭了蹭:“初珩,听闻齐王妃前段时日诞下一子。”
“我知道,”晏殊楼在杜明谦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枕了上去,“我已经听闻了,你是不是又要同我说什么如今太子与皇后之位空缺,后宫最大的两位便是淑妃与良妃,淑妃所出的是位公主,已经远嫁他方,而良妃的亲子齐王正是年轻,其王妃又诞下一子,两人正是皇后与太子的不二人选?”看杜明谦点了点头,晏殊楼高高地昂起鼻头,“我就猜到你会说这些,可是铭玉,我若说我现在对皇位没有兴趣你信么?”
杜明谦没有直接回答:“说说你的理由。”
晏殊楼牵住了杜明谦的手,十字相贴:“前生的我什么都没有,父皇不疼,母妃过世,昭其也走了,身边陪着的只有一个我不爱的男妃,那时我的觉得天塌了,上天待我太过不公,我就开始对权力产生了向往,渴望成为一国之君掌控这个天下!但是今生不一样,虽然遗憾没能回到母妃在世之时,但是昭其还在,还有你一直相伴,那些曾经害过我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父皇也开始看重我,铭玉你说,我还要那个高高在上,成天被人惦记的皇位有何用!”
杜明谦笑了:“你能看开便好,但是初珩,我要你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万万不要让自己受一点伤害。”
“放心罢!”晏殊楼臀部一紧,远离了杜明谦,“我可不想再惹你生气,再来个七次八次……”
杜明谦哈哈大笑,高兴地亲了晏殊楼一口:“说来,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晏殊楼回道:“不打算如何,等着罢。先让良妃得意一段时日,待其有所动作了,再慢慢地收拾她。虽然皇位我不争,但母妃之仇我是一定要报的。过几日不是庆功宴么,这次便让她出出风头,看看她会有何动作。”
“嗯,都听你的,你安排便好。只要你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出事便成,不然……”杜明谦的一口暖气呵到了晏殊楼的耳边,惊得他又臀部一紧,立马跳了开去。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夹紧臀部,晏殊楼火速一般逃了。
昨日才来了五六次,今日再来,可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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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庆的风随着庆功宴的到来,拂入了众人鼻尖。众人欢欢喜喜,招朋引伴地簇拥入了准备好宫宴的后花园中,而庆功宴的主角晏广余也早已正坐高位,等待着众人。
数月不见,久经沙场洗礼的晏广余被磨出了刚毅的棱角,神情一竖,便有一股大将之风凛然而出。晏殊楼拉着晏昭其到场,带着他过去同晏广余行了一礼,相互客套了几句,晏广余话变得少了,他只是摸了摸晏昭其的脑袋,同晏殊楼点点头说了几句,便无话可说了。
不久,天子携带着淑妃与良妃到来,撩袍一坐,便是一阵大笑地赞赏晏广余立下大功,当场赏了他一些银两,并夸赞了一番养育他的淑妃,以及生他的良妃,一杆秤持得极其之平,没有偏袒哪一方。
一轮夸赞之后,天子正准备开宴时,晏昭其忽然高高地举起了手,脆生生地大喊一声:“父皇父皇,我有东西要送给三皇兄!”
天子见是宠子,高兴得眉眼都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地倾身问道:“昭其,你要送什么给你三皇兄啊?”
晏昭其站起,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扬了出来:“父皇父皇,这是儿臣近日学做的纸鹤,儿臣要送给三皇兄,希望三皇兄像纸鹤一样,展翅飞得高高的!”
“哈哈哈,”天子定睛一看,只见这纸鹤正好有晏昭其那手掌般大小,说不上十分精致,但胜在一片心意,他竖着手指朝晏昭其点了点,同于公公看了一眼,“瞧瞧,我们的小十六还会给老三送礼了。好好好,准了,来啊,快给他送过去!”
晏广余同晏昭其隔着一条过道对坐,晏昭其只需将纸鹤交给宫人送过去便可,但他偏不,执拗地屏退了宫人,说要自己亲自送过去。
天子准了,就看着他走出座位,蹬着一对小短腿,迫不及待地往对面跑去。
晏广余不敢怠慢,也站了起身过去迎接。
可是晏昭其是个孩子,一激动起来跑得就没了谱,一不小心踩到衣衫下摆之上,一个趔趄就摔了一跤:“哇!”
不待晏广余反应过来拉人,晏殊楼就旋风般刮到了晏昭其身边将其拉起,着急地问他怎样了。
幸好这天还不热,穿的衣衫还有些厚,晏昭其只是扑了一脸的灰,皮肤倒未被擦破,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没心没肺地笑开了:“皇兄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送东西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跑什么跑!下次好好地走路!”
“十六皇弟,小心些。”晏广余也掺了一声。
晏昭其甩了甩脑袋,笑眯眯地道:“我没事,两位皇兄不用担心,三皇兄,纸鹤给……你……”
纸鹤却给不出手了。
只因在其摔倒之时,纸鹤被晏昭其下意识地一抓,已经变了形,那原本高高扬起的双翼也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