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小男子见黑马已死,顿时悲从中来,居然跳起来指着龙锡泞大声喝道:“你……你赔我的马。这是我从大宛买来的名驹,价值连城,居然就这么死在你的手里——”
眼看着龙锡泞忍不住就要发火,马车上的萧子澹赶紧跳下来道:“此言差矣。事情的经过在场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纵马行凶,管束不利,若非这位公子出手相助,你这马儿早已撞上了我们的马车,到时候非死即伤。你不多谢他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讹诈于人,真当京兆尹衙门是吃素的吗?你若再纠缠不休,大不了我们去衙门理论。”
围观众人纷纷附和,甚至还有人大声夸赞龙锡泞本事高强,有大侠之风。龙锡泞原本还挺生气的,这会儿被众人一夸,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连话都不说了。
本以为那矮小男子会理亏地被吓退,谁料此人竟十分不讲理,闻言居然跳起来大声喝道:“去就去,还能怕了你们不成。我就不信了,这京城里还就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他一边大喊大叫,一边上前来拽住龙锡泞的胳膊把他往衙门方向拉。
龙锡泞恨不得把他扔出城去,又想着怀英不让他在外头闹事,唯有忿忿不平地强忍着,嘴里毫不客气地大声骂道:“你这臭虫,赶紧把手给我拿开!”
岂料那人却是个牛皮膏药,不仅不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还涎着一张丑脸朝龙锡泞得意道:“老子就是不松,怎么了。”
“不怎么了,打你!”龙锡泞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朝那流氓扇了过去。他好歹还有些轻重,并没有下狠手,但那流氓依旧被他打得摔在了地上,半边脸顿时肿得老高,嘴里全是血,“噗——”地吐了一口,竟然吐出三四颗牙齿来。
“杀人了,杀人了!”那流氓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十几个高壮的汉子将龙锡泞团团围住,一言不发就朝他开打。
萧子澹顿时就明白了,这分明是有人设下的局!
可是,京城里头有谁敢向龙锡泞下手?
☆、第六十章
六十
大家都不是傻子,一见这架势就晓得不对劲了,围观的众人声音都低了许多,更多的人赶紧躲开,生怕惹祸上身。
京城里会有谁要对龙锡泞下手?或者,其实是冲着龙锡言去的?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睛,龙王殿下也是得罪得起的么?难道他们另有阴谋?怀英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各种念头,甚至还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劝两句,他若一不小心力气稍大了些,把这十几人全都弄死了怎么办?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怀英你还愣着底下干嘛,赶紧上来。”萧爹从马车探出脑袋,使劲儿地朝她招手,一脸急切地道:“你一个瘸腿的女孩子,还能帮上什么忙不成,赶紧上马车,别被他们瞧见了,一会儿还要冲着你来。”
怀英一想,顿觉萧爹说得有道理。不管这些人到底有什么阴谋,以龙锡泞的本事终究吃不了亏,她若是杵在这里,反而碍事。若是被那些人给挟持了,到时候更麻烦。于是,她从善如流地爬上了马车,与萧爹藏在车里头,一人探出个脑袋往外看热闹。
龙锡泞一脸鄙夷地看着四周这群彪形大汉,讥笑地问:“谁派你们来的?也不打听打听本……小爷是干什么的,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也敢来拦老子,找死呢?”他把眼一横,目中凶光毕露,那些彪形大汉被他看得心中一颤,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围观众人本以为龙锡泞要被吓得两腿发软,跪地求饶的,不想被吓着的居然是那些流氓,顿时纷纷大笑起来,冲着那些流氓们指指点点。
“要打就赶紧,别磨磨蹭蹭的,老子还急着回去呢。”龙锡泞不耐烦地朝他们喝道:“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时间。”说罢,也懒得跟他们再啰嗦,随便挑了个看着不顺眼的家伙,冲上去就是一拳。
那五大三粗的高壮汉子一声惨叫,硬是被他打得飞了两三丈远,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再也不见半点声息。四周顿时安静下来,那些流氓们也都给吓到了,不安地吞着口水,有点想逃跑的意思。
“怕什么,咱们人多,还怕打不过他一个?”眼见着队伍就要散,其中有个流氓急了,大声喊道,一转头瞅见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萧子澹,立刻跳起来,指着他大声道:“他们是一伙的!”
萧子澹哪里想到这才刚开始呢,几乎都还没怎么开打,怎么就把火引到自己头上来了。不过,他也不是傻兮兮站在原地被人打的蠢货,见状不好撒腿就往人群外溜。他心里头还想着决不能把人领到怀英她们面前去,所以故意挑了个相反的方向。那些流氓们一个个全都欺软怕硬,柿子捡软的捏,一见龙锡泞是块硬石头,就轰地一下全都朝萧子澹冲过去了。
这要是让萧子澹伤着了,回头怀英还不得跟他生气,龙锡泞一跺脚,啐了一口,一边大声喊着“你们都给老子站住”,一边急急忙忙地追过去。
围观众人唯恐天下不乱,见他们要走,也纷纷追过去看热闹。萧爹还想赶着马车追呢,被怀英给拦住了,“外头那么多人,我们追过去做什么,一会儿被那些流氓看到了,说不定还要冲着我们来。大哥那里有四郎在呢,吃不了亏。”
萧爹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坐了回去,狐疑地摇头道:“真是奇了怪了,今儿这事是有人故意的吧。想诬陷四郎?这也太蠢了,大街上多少双眼睛瞧着,还能编出个花来?不过,四郎不会吃亏吧?他们会不会另有埋伏?”
怀英也老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原因来。这京城里头的达官贵人,稍稍耳目聪灵些的,都该知道龙锡泞的身份,既然如此还敢冲着他来,背后到底有什么依仗?国师府身后可是皇帝陛下,这京城里还有谁比这个靠山更大的?
她正琢磨着,马车忽然动了起来,怀英猛地抬头朝萧爹看去,他正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摸着下巴想事情呢,那外头是谁在驾车?怀英的心里顿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飞快地朝马车看了一圈,也没瞧见什么趁手的武器,唯有两个盛水的大木桶瞧着还结实些,其中一个木桶里居然还有大半桶水。
“咦,这怎么……马车怎么忽然动了?”萧爹后知后觉地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陷入了危险中。
怀英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扶着车壁站起身,右手拎起其中那个空木桶,左手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果见外头赶车的位置坐着个年轻女人,因背对着她,所以看不清她的样子,只瞧见一截儿雪白优美的脖子,可以想象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不过,管她是丑是美,这么偷偷摸摸的样子,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怀英一咬牙,用力挥着木桶朝那女人甩了过去。那女人显然没想到怀英会突然下手,而且居然这么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大木桶撞下了马车,“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人都懵了。
怀英趁机跳到前头把缰绳抢到手里,萧爹也赶紧冲出来帮忙。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住地回头朝后面看,有些后怕地与怀英道:“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打人呢,那人没事吧,我看她好像摔得挺厉害的。”
“阿爹您真是没见过人打架吧,那女人明显不怀好意,趁着四郎和大哥不在想把我们弄走呢,我要是跟她招呼一声,哪能出其不意地制胜,说不定我们父女俩都被抓走了。”怀英一边说话,一边又回头朝后方看了一眼。
那女人居然没摔伤,好好地起了身,正恶狠狠地朝她瞪过来。怀英吓了一跳,赶紧又甩起鞭子朝马儿抽了一把,“快跑,快跑,别被她们追上了。”她从来没赶过车,压根儿就不晓得怎么操作,抖了几下,又求助地朝萧爹道:“阿爹,还是你来吧。”
萧爹吞了口唾沫在一旁坐下,有些无措地接下缰绳和马鞭,瞅见前头有个分岔口,他便试探性地抖了抖左边的缰绳,想让马儿往左边街上转,不想那马儿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往前冲。
麻烦了!父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俩人都头疼起来。
“要不,咱们还是停下来?”萧爹道,他一边说话,一边又拉了拉缰绳,示意马儿把速度放缓。这回马儿似乎懂了,脚步果然慢下来,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
萧爹正欲跳下马车,怀英却忽然拉住了他。
“怎么了?”萧爹诧异地问,话刚出口,脸色就变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怀英身后,还使劲儿地想把她往车上推。那个女人居然追了过来!她连匹马都没有骑,到底怎么追的?难不成还会飞?
萧爹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自从他上次见识过龙锡泞镇妖之后,就已经知道京城里有些不大干净的东西,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会找到自己头上来。这么看来的话,那么,今天这事儿,难不成也是这些妖物们所为?
“一……一会儿我……我拦着她,你就使劲儿跑。”萧爹哆哆嗦嗦地朝怀英叮嘱道,怀英苦着脸朝他看了一眼,无奈地道:“我估计也跑不掉,腿脚不利索。”而且,这条街也太偏了,路上几乎都没什么人。看来,那女人是早就算计好走这条路的。
萧爹这才想起她腿上的伤来,顿时欲哭无泪。怀英倒是还镇定些,咬咬牙,爬上马车把里头的木桶扔了一个给萧爹,自个儿则去搬那个装了半桶水的。
“跑啊,怎么不跑了?”那女人,果然长得漂亮,比宦娘还漂亮,不过相比起天界那几位神仙和龙王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而且,怀英总觉得这女人身上带着些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漂亮女人笑吟吟地走近了,懒懒地靠在马车边上,轻蔑地瞥了萧爹一眼,又朝马车里看过来,道:“真以为跑得掉呢。”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虽然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惹,可萧爹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把那木桶往前一放,气势汹汹地挡在马车前头。车里的怀英又在到处搜寻趁手的武器,可一来她和龙锡泞是出来接萧爹父子的,怎么可能会在车里放利器,二来,以龙锡泞的本事,压根儿就不用带这些。所以她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那装着半桶水的木桶上。
拎着个大木桶打人什么的,这姿势实在太暧昧了。不过怀英这会儿也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打不过那个女人,好歹也不能让她好过。她一咬牙,就把那半桶水拎了起来,掂了掂,居然还觉得挺轻的——真奇怪,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
外头那女人还在跟萧爹对持,不过怀英能听出来她有些不耐烦,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动手了。正所谓先发者制人,怀英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那通水忽地跳出来,那女人一愣,以为怀英又要用木桶砸她,脸色顿时一变,眼睛里露出怨毒的神色,忽地一伸手,也不知她到底使了个什么动作,居然就这么把怀英手里的水桶给抢过去了。
不过,打死她估计也没想到那桶里头还装着水,而且,还是萧爹蓄了三天才擦洗后的脏水。她也不留神,那桶一歪,整个水竟然全都朝她的脖子里灌了下去,哗啦啦一声响,萧爹都给呆住了。
这寒冬腊月的天气,管她是神仙妖怪还是凡人,任谁被劈头盖脸地淋了一身脏水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那女人当即就气得大叫起来。怀英本以为她会冲上来扇自己耳光的,不想那看起来很凶很厉害的女人竟然忍住了,只恶狠狠地瞪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指着怀英,咬着牙朝他们父女俩厉声喝道:“都给我滚到车上去。”
萧爹立刻就往车上爬,怀英却磨磨蹭蹭地不肯动。她心里估摸着龙锡泞这会儿应该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说不定已经在到处找人呢,反正这女人好像不大敢伤害她们的样子,她再磨蹭一会儿,拖延时间,说不定龙锡泞就找过来了。
怀英的这点小心思显然没能瞒得过那个女人,她冷冷地朝怀英看了一眼,把长剑收了起来,伸手过来拽她,却不知怎么的,手伸到半空中忽然又停了下来,咬咬牙,迟疑了一下,胳膊又收了回去,“没听到吗,叫你上车。”
怀英愈发地觉得有些奇怪,这女人对她的态度很微妙,那眼神儿虽然极其嫌恶怨毒,好像恨不得要把她剥皮抽筋,可同时又好像有点怕她。天晓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半天不动,那女人有些急,却又不敢硬来,只得咬着牙继续威逼,又道:“没听到我说话吗,再不上车,小心我不客气。”
怀英决定试探一下,她索性就不动了,站在原地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还把萧爹先前扔在地上的木桶捡了起来,仰着脑袋朝她哼道:“那你不客气看看,以为我怕你呢?”别看她嘴里说得厉害,其实心里头一点底也没有,那女人真要动起手来,她保准连滚带爬地往车里钻。
不想那女人竟然还真不说话了,咬着牙像看杀父仇人似的瞪着怀英,她脸上甚至都能看出杀气来,但就是不动手,看到怀英心里头啧啧称奇。她正得意着,那女人却忽地一伸手把萧爹从马车里拽了下来,厉声道:“你敢再磨蹭,我就杀了他。”
萧爹哪里见过这种不讲道理的人,顿时就生气了,用力地把那女人的手甩开,扯着嗓子朝她大声吼道:“你干嘛呢?动手动脚地做什么,还喊打喊杀,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京城,别以为没人治得了你。我可警告你,一会儿就有官差来了,你就——”
那女人早就不耐烦了,哪里受得了萧爹再啰嗦,一生气,挥起巴掌就朝萧爹扇了过去。怀英早就盯着她呢,一见不好就挥起木桶朝她扔了过去,与此同时又伸出腿去拌那女人的脚。
那女人一直防着怀英,轻轻巧巧地躲过了木桶袭击,继续要伸手去教训萧爹,不想脚上一个趔趄,身体顿时晃了一晃,萧爹趁机发力,也不管那是个女人了,抬脚就朝她身上踢。那女人终于还是挨了一脚,气得要命,什么也顾不上了,“啊——”地尖叫一声猛地朝怀英扑了过来。
坏了!怀英心中暗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准备和这个女人大战一场。不想,她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呢,就见那女人忽然像撞到一块无形的屏障似的,在距离怀英还有半米远的地方陡地被反弹了出去,像脱线的风筝一边飞了老高,最后,“砰”地一声落在地上,震得马车都在微微地发抖。
那该多疼啊!
怀英也跟着抖了一下,旋即眯着眼睛朝不远处看了两眼。那女人好像被摔惨了,趴在地上微微地动了几下,却没力气站起来。怀英也不敢过去,就和萧爹远远地站在马车这边看。
“死了吗?”萧爹问:“好像还在动。”
怀英点头,想了想,又朝萧爹道:“我们还是走吧。”于是,父女俩又麻利地上了马车,萧爹有些不舍地看了眼地上俩木桶,小声道:“真是亏了,回去还得买水桶。”
然后,他们俩就赶着马车飞一般地逃离了现场。
她们刚走不远,龙锡言和杜蘅就从屋顶上飘了下来。杜蘅皱着眉头朝地上的女人踢了一脚,冷冷地笑,“多少年不见,你终于又出现了,居然还是这么没用,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和她说什么废话,弄回去再问。”龙锡言一边道,一边麻利又毫不客气地将地上的云泽川神女绑了起来。
“没想到你刚刚居然能忍着不出手。”回去的路上,龙锡言忍不住道:“这事儿恐怕瞒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办?是等着她自己想起来,还是先去跟她说?”
杜蘅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问:“你觉得呢?”
“那是你妹妹!”龙锡言顿时哭笑不得,沉吟了一阵,终于还是开口道:“要不,还是先跟她说吧,多少心里头有点准备,不然,到时候她突然恢复神智,恐怕难以接受。”三公主的遭遇太过悲惨,这事儿摊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杜蘅未置可否,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声。
☆、第六十一章
六十一
萧爹和怀英驾着马车没头没脑地一路横冲直撞,也不知怎么的最后居然被他们绕到了大街上,龙锡泞正急得直跳呢,瞅见他们父女俩赶着马车过来,立刻就气吼吼地冲上来了,大声喝道:“你们俩去哪里了,可担心死我了。”
“遇到了坏人。”萧爹沉着脸道,说罢,又担心地朝怀英看了一眼,“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更确切地说,是冲着怀英来的。
龙锡泞大惊失色,“什么?”
“调虎离山。”怀英沉声回道:“那些人故意把你引开,然后想把我们掳走。”她顿了顿,又朝龙锡泞笑笑,道:“先上马车吧,我们回去再说。对了,我大哥呢?”
“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了,我们分头找的。”龙锡泞有些不安地看了怀英一眼,又朝她道:“马车我来赶,你和翎叔坐车里去。外头冷呢。”怀英没有推辞,点点头应了,拉着萧爹一起进了马车。
她这会儿终于沉下心来开始琢磨起今天的事来了,那女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可问题是,为什么?她已经开始觉察到自己好像有点不大一样,除了最近那些频繁而奇怪的梦之外,还有今天她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她再迟钝也不会再误认为那是护身符的作用。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龙锡言和杜蘅上次来找她是为了这个吗?龙锡泞又知不知道?
她就在这种惴惴不安中到了家,萧子澹还没回来,萧爹有些担心,想出去找人,被龙锡泞给拦了,“我跟他说过,一会儿他找不着人,就让他自己回来。京城这么大,翎叔你能去哪里找。要不,您还是先歇歇吧,在贡院里熬了三天,恐怕早就累了,洗个澡先睡会儿,晚点我叫您起来吃饭。”
萧爹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怀英她——”
“怀英这里有我呢。”龙锡泞看着萧爹,脸上微微带着笑,表情十分坚定。萧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回了屋。
待萧爹走了,龙锡泞这才认真地打量怀英的脸色来,她脸上微微有些发白,眼睛始终盯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又好像是受了些惊吓,“我们先进屋吧。”他柔声道,想去牵怀英的手,伸了两次却没有牵到。
二人一进屋,龙锡泞便顺手将房门关上,又给怀英找了个手炉捂着,旋即才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道:“吓着了吗?”
怀英摇摇头,抱着手炉半晌没说话,安静了许久,才低低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三哥和杜蘅上次来找我,其实就是因为这个?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忽然有些紧张,甚至是有些害怕,完全不复刚刚在大街上跟那个女人打斗时的彪悍的抖擞。她很讨厌这种被许多秘密笼罩,云遮雾绕的憋闷感,可是,却又无法为力。
龙锡泞见她脸色如此难看,心中也很是难过,他想拍拍她的手,可怀英的胳膊却紧紧环抱在一起,姿态仿佛有些警惕,有些抗拒。他心里只觉得一痛,难过极了,但还是固执地把手伸了过去,紧紧握住怀英的手,纤瘦冰凉,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折断。
“我三哥是说过。”龙锡泞有些后悔,如果知道怀英会这么敏感,他就早和她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天界偷跑下来的小散仙不知道有多少呢,只要不被天界的那些老古董们发现,她甚至可以一直在凡间住下去,想住多久都行,反正,他会一直陪着。
“就是上次我去问他,三哥就跟我说了,可他不让我告诉你,说是怕走漏了风声——”他才刚起了个头,就听到外头院子里有动静,应该是萧子澹回来了,他想。怀英也起了身想出去招呼一声,不料却听到龙锡言的声音,“五郎在吗?”
“三哥怎么又来了?”龙锡泞朝怀英看了一眼,有些狐疑地小声嘀咕,“怀英你坐着别起来,我去看看就行。”他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些事情失去了控制,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出得门来,就见龙锡言和杜蘅一起站在院子里,龙锡泞的心愈发地不安起来,僵着脸问:“你们怎么又来了?”他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烦,甚至恨不得把他们俩赶紧轰走,可是,龙锡泞心里也清楚,如果轰走了他们俩,事情恐怕会更麻烦。
“怀英在吗?”杜蘅沉声问,直指目标。
龙锡泞立刻警惕地朝他瞪过来,像只护食的小豹子,“你找怀英做什么?有事和我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