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着女人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邵欣欣苦笑着摇了摇头,赵宗生的老婆怎么可能会是沈晓清呢。大概是她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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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得知柯一诚胃出血的噩耗,再来个认人大乌龙,邵欣欣的脑子早已乱成一团。殊不知,“倒霉”这词搁在邵欣欣身上,那是没有下限的。
她站在大太阳底下等出租车,足足被艳阳烤了一刻钟,她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里打不到车。赵家的别墅位于半山的豪宅区,富人出门有车代步,因此附近一带人烟稀少,更鲜少有空驶的出租车经过。
这可苦了邵欣欣。
她低头看了看碎石坡路,又瞅了瞅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她索性脱掉鞋,准备赤脚下山。
就在邵欣欣豁出去的一刹那——
她身后猝然响起“哔哔——”两声短促的鸣笛声。
她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看。
一辆普通的轿车在她身侧停下,暗色车窗徐徐降下。
……黑车?!
黑车也上,邵欣欣可不想委屈自己的脚底板,她赶紧弯腰往车里瞅进去。
某张英气逼人的脸赫然闯进她的视线。
“聂左?!”她惊讶地叫出对方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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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聂左已经观察邵欣欣有二十分钟了。
从她用一个陌生的名字叫住沈雯开始,一直到她站在路边发愣,她的一举一动统统落在聂左眼里。当然,他不是故意的。他今天替何东跟沈雯而已,遇到邵欣欣纯属意外。
聂左性子冷,管闲事儿这种活从来跟他不沾边,但看这个傻丫头居然打算拎着鞋、打着赤脚下山,他罕见的同情心大爆发,开车跟上来。
在鸟不拉屎的地方遇到熟人,邵欣欣原地满血复活,她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嗖”一下钻进副驾驶座。
“开车吧。”她淡声吩咐。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王气场么?
聂左翘了翘嘴角,“我有请你上车么?”他似笑非笑地问着,脚上倒是认命地踩下油门。
邵欣欣差点忘记对方是待业青年,她忙不迭扭过头,认真地看着聂左,说:“你大周末开黑车也挺辛苦的。你放心,我会付你车费的。”
女人那张严肃的脸落在聂左眼里,他抽着嘴角回道:“不用了,反正我们顺路。”
“那谢谢了。”
假若换做平时,话唠邵欣欣一定会问聂左为什么换车?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豪宅区?可一路上,她难得很安静。
她道完谢,随即调整个舒服的坐姿,把头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视觉堕入黑暗,听觉格外灵敏,车里萦绕着陈奕迅的老歌《十年》,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仿佛一根针,不轻不重地刺在邵欣欣的心头。
走进赵家前,她“嘟”一声挂断柯一诚的电话,可以说是干脆利落。
可她的心,却一点也干脆不起来。
胃溃疡是柯一诚的老毛病了,读大学那会儿他就犯过几次。柯一诚家境贫寒,能从外县市考上b市的大学不容易,因为舍不得花钱,他从不肯去医院,每次胃疼便偷偷塞几片药硬扛着。还是邵欣欣发现后逼着他去的医院,又帮他垫付了医药费。
那时候,邵欣欣还没有车,放学后,她先到学校对面的粥铺买上一碗热粥,然后拎着粥坐几站公交车赶到医院,坐在病床前,一勺一勺喂柯一诚喝。大夏天的,她跑得一身汗,柯一诚也喝得一身汗……
往事仿佛画面泛黄的老电影,此刻配上伤感的背景音乐,在邵欣欣的脑海里回放着。
相爱两年,相忘六年。即便爱与遗忘的时间早已不成正比,但女人心就是这么脆弱,这么敏感,哪怕有关爱的记忆尘封再久,哪怕只是一丁点破碎的片段,一旦被翻搅出来,仍随时可能令人溃不成军。
聂左偏冷的眸光不经意扫过后视镜。
他的剑眉轻轻蹙起。
镜中,女人巴掌大的小脸上竟然布满泪痕。
一颗颗泪珠在阳光下散发着盈盈水光,邵欣欣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婴儿,整个人一动不动,唯有晶莹剔透的眼泪沿着白皙的脸颊潺潺流下,那么沉静,又那么悲伤。
就是这样一张苍白的泪脸,令聂左原本清冷的目光转瞬泛起一抹柔色。
他下意识换了首轻快的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耳畔的歌声突然变了味,霎时惊动了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的邵欣欣,她“腾”一下坐直身板,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惊觉湿漉漉的。
好失态!她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不动声色地偷瞄聂左一眼。
男人目光如炬,大手轻搭在方向盘上,状似无视邵欣欣的慌乱,只默默地腹诽:瞧她那点出息,听歌也能听哭了。
眼瞅着再过个路口就到水榭佳苑了,邵欣欣冷不丁强颜扯出个笑容,“聂左,麻烦你送我去人民医院吧。”
“不是吧?!”他强压下火气,随口问道:“你不舒服?”
“没有,是柯一诚病了。”邵欣欣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叹口气。
……柯一诚?不就是上次打他那位吗?
……原来这女人居然是在哭前任!
聂左应景地摸了下嘴角,突然觉得那一拳挨得——有点亏。
途中经过粥店,邵欣欣又请聂左停过一次车。当她拎着外卖袋回到车里时,聂左波澜不惊地瞥了她一眼,本想提醒她一句“旧情复燃的结果就是重蹈覆辙”。
但最终,他只是抿了抿薄唇没吭声,他可没功夫操这对痴男怨女的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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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左把邵欣欣捎去医院,便驱车直奔水榭佳苑。
一进门,他愣了愣——
何东正在上演美男出浴图。
“你不是约会去了吗?”非礼勿视,聂左故意撇过头不看他。
何东随手扯了条大浴巾裹在腰间,气不顺道:“别提了!电影看了,衣服买了,大餐也吃了,结果你猜那妞怎么着?”
原来是情场小王子受挫了,聂左轻笑两声:“人家怎么惹着你了?”
“她居然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何东年纪轻轻,谈起感情倒是一副久经情场的沧桑口吻:“现在这社会想花你钱的女人能排出两条街去,可真心想跟你交往的啊,没一个!”
“没有正好,省得闹心。”反正聂左最嫌女人麻烦,能不碰就不碰。他话锋一转,压低嗓音对何东说:“你去查一个人。”
何东仍陷在泡妞失利的悲剧中,心不在焉地问:“谁?”
“沈、晓、清。”聂左一字一顿地说。
☆、第七章
疾步走在充斥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邵欣欣依旧不知自己为何会来。
如果硬要给她这趟探视找个理由,恐怕只有“鬼使神差”这个词吧。
可邵欣欣鬼使神差的来了,却不知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位消失六年又突然出现的前任?就连该爱该恨她亦有点拎不清。
不料,当她提着粥走进消化科的vip病房时,竟是扑了个空。
口罩遮住半张脸的小护士告诉她:“柯先生做检查去了,你在病房里等会儿吧。”
“好的,谢谢。”邵欣欣礼貌地笑了笑,把热粥搁在桌子上。
小护士并未立马离开,而是快人快语说道:“你是柯先生的女朋友吧?你没事可得好好劝劝他,胃溃疡是绝对不能喝酒的,他昨晚被救护车送进来的时候浑身酒味,差点就胃穿孔了!”
喝酒?!
邵欣欣愣了愣,在她的记忆里,柯一诚是滴酒不沾的。
小护士出去后,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病历翻了翻。
倏忽间,她清澈的眸光一凝。
病历表下面放着一沓资料,《香港一诚投资公司b市成立分公司企划书》几个黑体字赫然闯入邵欣欣的视线。
原来,六年光阴就这样改变了一位穷小子的命运。柯一诚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而且正准备开疆拓土,大展拳脚。
所以——
他这次来b市根本就是因为业务需要?
他只是顺便找了她?
邵欣欣自嘲地摇了摇头,这样的柯一诚是她陌生的,以至于不得不令她刮目相看。
钱,对于柯一诚果真这么重要吗?既然他为了赚钱已经到了不要命的地步,也难怪在他的世界里,爱情可以屈居二位。
如果说,邵欣欣此番前来,或多或少意味着她愿意给柯一诚一个解释的机会,那么现在不需要了。因为他永远不再会是曾经那个处处把她放在第一位的柯一诚了。
……
柯一诚做完检查回来时,病房里已空无一人。
只有床头柜上摆着一碗粥。
男人深邃的眉宇忽地沉下去。
柯一诚拖着虚弱的身躯走过去,用手碰了碰那碗粥。精致的餐盒尚泛着余温,而那丝热度却化不开他眼里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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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欣欣前脚刚离开医院,手机就响了。
瞅了眼屏幕上闪烁的“大胸希”,她迅速接起电话,一上来便问:“你终于回来了?喜宴参加得怎么样?”
李希高八度的嗓音传过来,急赤白脸的,“哎呦,你别问东问西了!你现在跟哪呢?我到你家门口了,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邵欣欣抚额揶揄:“你这是抓/奸的节奏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在外头呢。”
“我限你半小时之内滚回来!快快快!”李希是个急茬儿,说风就是雨,从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知道啦。”邵欣欣赶紧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
李希催命情有可原,这次去美国参加喜宴长足了她的见识,吃喝玩乐整个够。身为中国好闺蜜,她很乐意分享。这不一下飞机,她连时差都顾不上倒,直奔邵欣欣家来了。而且她不是空手来的,美国有些名牌比国内还便宜,她一咬牙给苦命的扫把星小姐买了个名牌手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