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显示最近的麦当劳位于市中心的步行街,可步行街禁止车辆驶入,聂左不得不把车停在街口。邵欣欣看了看时间,正好快到饭点了,于是她再自然不过地说:“聂左,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嗯。”
邵欣欣带着萱萱先行下车,聂左关车门的时候,眸光轻微一凛。
后座上掉了张卡片。
如果不是卡片上的logo太熟悉,这张普通的邀请函可能根本无法吸引聂左的注意。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汇嘉伟业慈善之夜”几个字赫然闯入聂左的视线,而晚宴的时间正恰好是明天晚上。
这个女人怎么会跟汇嘉伟业扯上关系?
聂左的眉宇间迅速泛起一片阴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邵欣欣的背影,才大步跟上。
**
不料,三人刚抵达麦当劳,天色竟是一下子暗下去,残阳仿佛被乌云一口吞噬掉,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聂左瞥了眼乌云压境的鬼天气,提议说:“别赶上雨了,我们打包带走吃吧。”
萱萱听了小脸一垮,她摇晃着邵欣欣的胳膊,撒娇说:“不嘛,我要在这里吃!带回去味道就变了!”这话虽是对邵欣欣说的,可她一直仰着头幽幽地瞪着聂左,那小眼刀里带着明显的——不喜欢。
邵欣欣正犹豫的当口——
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顷刻袭来。
窗外霎时狂风肆虐,疾风裹挟着密集的雨点砸向建筑物,像从散弹枪里射出的子弹一样,又急又狠。紧跟着,浑身湿透的路人纷纷双手遮头,缩着脖子涌进麦当劳避雨。
这下倒好,想走都走不成了!
邵欣欣郁闷地乜斜聂左一眼,懊恼地腹诽:命中贵人在此,老天怎么还是不放过她?!
……
这场大雨,很长。
直到三人吃完汉堡和薯条,狂放的雨势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邵欣欣歪头问聂左:“怎么办?”
☆、第十一章
大雨一直下,步行街的花岗岩地面被雨水冲刷得锃亮。明明不到七点,但天际仿佛被泼了墨,唯有路灯和霓虹所及之处才散发出蒙蒙光晕,而那光晕里,恰能看到像瀑布一样的雨帘倾倒下来。
萱萱夹在邵欣欣和聂左中间站在麦当劳门外的房檐下,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这场不知何时会停的雨。萱萱底子弱,三不五时就整个发烧感冒来折磨人,若是再淋到雨,后果不堪设想。邵欣欣犯愁地腹诽,可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突然间,聂左淡淡地说:“别等了,走吧。”
……走?!
邵欣欣尚且来不及消化聂左此话的意图——
只见他麻利地脱下西装,往萱萱头上一蒙,就把小人的身体整个罩住了。紧接着,他稍一躬身,二话不说直接把萱萱抱了起来,护着她冲进雨幕。
冷不丁被陌生男人抱起,萱萱吓得“哇哇——”尖叫,本能地挣扎起来,小短腿朝着聂左一通乱踢。
聂左轻“嘘”一声,冷着嗓子吓唬说:“你要是再敢折腾,我就把你扔进水里去!”
这记烂招对付小丫头倒是挺管用,萱萱撒泼打滚的气势瞬间消停了。从头到脚蒙着件宽大的男士西装,她就像只破布口袋似的乖乖地趴在聂左身上。外面那场瓢泼大雨,仿佛跟她再没半点关系,她的鼻息间溢满干燥的古龙水淡香。
直到聂左抱着萱萱冲出好几米,仍愣愣地僵在原地的邵欣欣才幡然回神。她赶紧拿手袋遮住头,缩了缩脖子,咬牙追上去。
细密又湍急的雨丝织成一张网,迷了人的眼眸,也网住了邵欣欣的呼吸。聂左把萱萱保护的很好,可他自己的衬衫和西裤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显现出男性完美的身材比例,以及线条分明的肌肉轮廓。
就是这么幅洋溢着淡淡温馨与暖意的画面,邵欣欣却嗅到某种男性荷尔蒙大爆发的魅惑味道,她忙不迭胡乱地抹了抹糊住眼睛的雨水,羞赧地埋下头,一路跟着男人迅疾有力的脚步朝前疾走。
这一场大雨,因为有他,她虽然狼狈,却不慌乱。
**
回程,聂左先安然无虞地把萱萱送到邵丽云的住处,再载着邵欣欣回到水榭佳苑。
光可鉴人的电梯里,一对浑身*的男女脚下各滴答了一滩水渍。有了聂左因湿身而不小心展现完美身材的前车之鉴,一身清凉裙装的邵欣欣一直用手袋护住胸部,以免bra现形的尴尬场面出现。
有时候,她就是这么机灵。
邵欣欣是个倒霉命,六年没遇过什么好事儿,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自认早已看破。现在她不怕别人对她不好,就怕别人对她太好。尤其这人还是她的“命中贵人”。
念随心动,她仰头瞅了瞅始终沉默着的聂左。
对方习惯性地高冷男上身,下颌微抬,目光淡然,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桀骜劲儿,仿佛即使被淋成个落荡鸡也丝毫无损他的倨傲气魄。
……可惜了,就是位司机。
其实只是不经意地瞥了身旁一眼,邵欣欣才惊觉自己正看着聂左的侧脸发呆,就在她快速收回眸光的一刹那,电梯门发出“叮”一声轻响。
到了,她赶紧抬步走出电梯。
不知是方才那番带着偷窥意味的审视令她多少有点心虚,还是抬脚太急地又太湿,总之邵欣欣脚下猝然一滑,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地向后栽倒过去。
“哎呀——”她本能地惊呼一声。
如果换做平时,一场摔得四仰八叉的意外邵欣欣铁定是躲不过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
猛然间,一双有力的大手已从背后一把托住了她的腰。
邵欣欣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有一瞬的失重,转眼轻盈的腰身就被聂左那双十分强势的手臂抄了起来,她的心脏甚至还来不及落回胸腔,整个人便稳稳地跌进一个潮湿却炙热的怀抱里。
电光火石的肢体碰触,邵欣欣的后背就这么避无可避地紧贴上男人宽阔的胸膛,来自聂左的体温带着一种灼热的温度,顷刻穿透两件湿透的衣衫传递到邵欣欣的背部……那丝奇异的触感来得太突兀,太迅猛,一路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事实上,聂左的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持续了不过两秒钟。但直到电梯门悄声无息地合上,再次把两人关在这个密闭狭小的空间里,他的手都没有从她腰上收回。
时间和空气均有须臾的静止,心神俱乱的邵欣欣这才将将站稳脚跟。腰间那双力道稳健的大手仿佛一把滚烫的火钳,几欲灼伤她的肌肤,眼前的一切无不提醒着她——两人的这个姿势实在太暧昧。
就在这时,自动上行的电梯忽然停下,锃亮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却不是在他们所住的八层,而是顶层。
正站在门外等电梯的某位老头乍一看到电梯间里的人,颤颤巍巍的脚步登时顿住。
老人家当即面露尴尬,指了指这对宛若鸳鸯戏水的男女,尴尬地说:“你们……继续,我等下一班。”
……继续个毛啊!
经老头这么一提醒,邵欣欣强压下如小鹿乱撞的心跳,“嚯”地抽身转过头,迎上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顾不得捕捉聂左黑瞳中那丝隐隐跳跃的光,她急忙退后半步,将两人之间那隙危险的距离拉开稍许。
她用连珠炮似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羞涩:“聂左,今天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吧。对了,你的西装湿了,要不要送出去洗?”
说这番话时,邵欣欣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手袋早已拿离了胸部,她贴在白色雪纺裙下的粉色蕾丝bra华丽丽地……现形了。
聂左的目光淡淡地在她胸前绕了一圈,稍事饱览一下女人尚算丰满的胸型,他那张略显料峭的脸突然展现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他明明语带戏谑,话里却又仿佛透着一丝蚀骨的温柔:“邵老板,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这么句意有所指的调侃顿时激得邵欣欣再度双颊发烫,她作势干咳两声,信手拈来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是怕你生病旷工。”
“……”聂左轻笑一声。
也许是女人不盈一握的温热腰身果真驱散了阴雨的湿寒,抑或是一念已动,以至于聂左回到家,他的胸腔仿佛还残存着一丝身体触碰时留下的余温。
而这抹余温一不小心就深入到他的……心里。
**
一场大雨就这样拉近了一对“主仆”的关系。
第二天,邵欣欣上车时,主动坐进了副驾驶座,以显示小老板平易近人的亲民形象。
这女人倒是不矫情,默默看在眼里的聂左莞尔一笑,问:“今天下班你要去接萱萱么?”
“不去了。”邵欣欣大喇喇地说:“今晚有个宴会,我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见识见识?!
他聂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
忽略掉对方口气里的女王范儿,聂左蹙了蹙剑眉,条件反射地联想到昨晚在车里看到的那张汇嘉伟业的邀请函,疑窦丛生的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傍晚六点半,hilton酒店。
聂左把车停在酒店的旋转门前,穿着一套便服的邵欣欣手里提着个大纸袋步出车门,扭头跟他说:“我先去换衣服,你停好车直接去宴会厅找我吧。”
聂左云淡风轻地“嗯”了声,一踩油门开着车往停车场去了。
邵欣欣怕麻烦,平时的着装都极为精简,可遇到宴会这种相对正式的场合,她不得不稍微打扮一下。她快步走进更衣室,麻利地从纸袋里拿出件黑色晚礼裙,三两下换上,又对着占据半面墙的雕花镜补了补妆,便算变身完成。
深吸口气,她推门而出,调整了个不疾不徐的步调走向宴会厅。
企业家不做慈善,上流社会不容纳,因此当晚“汇嘉伟业慈善之夜”的一众座上宾可谓是非富即贵,更有不少明星艺人特地前来捧场,用声势浩大、星光璀璨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虽然场内美女无数,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但属于邵欣欣的那抹落落大方的光芒仍未能被遮掩,以至于她一走进宴会厅,正举着酒杯与宾客寒暄的裴东海便一眼瞅见了她。
裴东海转瞬向客人道了句“失陪一下”,便抛下一切健步迎向邵欣欣。近身后,他极为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绽出个丝毫不带商人嘴脸的真挚笑容,“欣欣,你来了。”
“必须捧场啊!今天可是汇嘉伟业的大日子。”邵欣欣笑着说。
汇嘉伟业能有今天,确实不容易。裴东海原本犀利的眼神无端黯了黯,放眼环视名流云集的晚宴现场,他最终将目光落在印着集团logo的巨幅布景板上,这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一切都那么来之不易。
裴东海慢悠悠地咂了口红酒,沉声感慨说:“欣欣,要是你爸能看到汇嘉伟业有今天该多好。”
……
两人这番亲密且熟络的交谈姿势,不偏不倚地落在刚进场的聂左眼里。
激得他挺拔的身躯狠狠一僵……
☆、第十二章
聂左一进会场,目光便被几米之外的邵欣欣攫住了。
确切地说,他是被她的背影吸引住了。
比起场内一众盛装亮相的女宾,其实邵欣欣的黑色单肩晚礼裙看起来相当低调,但背部的大片薄纱设计却将女人玲珑曼妙的腰身以及白皙的肌肤展露无遗。尤其是黑与白的强烈色差在水晶吊灯的映衬下,让人莫名有种扑朔迷离,想要揭开黑纱一探究竟的*。
聂左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而能把一袭简洁的黑裙穿出这般高雅气质的却并不多,邵欣欣算是其中一位了。今晚的她优雅,高贵,周身带着一种令人陌生的冷艳气场,以至于聂左不得不承认,仅此一瞥,邵欣欣彻底颠覆了在他心中的女汉子形象。
然而,落在女人身上的眸光稍一偏移,聂左眼中那丝尚且来不及退去的惊艳便被一抹凌厉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