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回家。”他说。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根本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命令。以两人这样的姿势,即使是邵欣欣的一下深呼吸,起伏的胸都极有可能擦撞到聂左的手臂,她哪里还敢不听话,只得认命地步出车门。
女人的乖顺令聂左颇为受用,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在邵欣欣身侧,原本冷硬的唇角这才勾起一道弧度,一道微微上扬甚是好看的弧度。
“邵老板,你放心,作为你的贵人,我会罩着你的。”明明是句霸气十足的话,从聂左这张嘴里说出来,竟带了戏谑的味道。
“你还知道我是老板啊?”邵欣欣气鼓鼓地仰起头,白了他一眼。
“至少现在我知道。”至于以后……呵呵。
这一晚,聂左睡得极好。
邵欣欣在邵丽云的电话里,像只炸了毛的刺猬一样维护他,令他甚为满意。虽然他从不需要这样的维护,但这确实是个好兆头。
**
中午,邵欣欣匆匆在教育中心楼下的快餐厅里吃了个套餐,就快步返身上楼,准备处理案头的公文。暑假夏令营的报名时间开始了,今年的地点是香港,学生和家长的报名状况十分踊跃。每年这个时候,邵欣欣都忙得焦头烂额。
她准备也带萱萱一起去,至于捎不捎上聂左……那要看他的表现了。
脑子里闪过那张俊朗的脸,邵欣欣不自觉地眉眼弯弯,连走路都带上风。不料,途经前台时,她突然被接待小姐叫住了。
“邵主任,刚才有个小女孩给你送来两张票。”说着,前台接待把票递到邵欣欣手里。
邵欣欣疑惑垂眸地看了看。
原来,是市青少年舞蹈队的演出票。
随票还附了张便签纸,娟秀的小字写道:邵老师,星期天有我的表演,你一定要来喔。
右下角的署名是:季甜甜。
邵欣欣笑了,想不到小丫头还有这样的才艺。
回到办公室,她随手把票塞进抽屉里,打开email,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来,跟香港的对接学校敲定一些细节。
邵欣欣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直接接听。
“邵老师,你看到甜甜了么?”姚淑萍一上来便急声问道。
邵欣欣看了看时间,如实回答:“她两个小时前来过,但我吃饭去了,没见着她人。”停顿片刻,邵欣欣眉一皱,“难道她还没回家?”
从教育中心到季甜甜家开车不过二十分钟,就算是坐公交,四十分钟也足够了……电话两端不约而同地陷入须臾的静默,显然两个女人都意识到事有蹊跷。
邵欣欣正欲开口询问详情,只听对方的声音猝然凄厉起来。
凄厉中,透着颤抖与绝望。
“甜甜可能被绑架了……”说着,姚淑萍开始嚎啕大哭。
……绑架?!
邵欣欣的手狠狠一抖,只觉五雷轰顶。
……等等,请容她先镇定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作孽君和扫把星的关系开始向jq四射的道路发展了~~甜甜的案子很重要,是为暴露小聂用的,剧透一点,酱紫~~
留言少到心碎,难道姑娘们真的不想和作者一起愉快的玩耍咩?嘤嘤/(ㄒoㄒ)/~~
☆、第二十九章
29.晋/江/文/学/城 独发
聂左接到邵欣欣的电话时,正在研究赵氏近几年的财务报表。
他的视线刚好落在年报末端姚淑萍的签名上,就听到邵欣欣急赤白脸地说:“季甜甜被人绑架了!”
聂左握着手机的手隐隐一僵。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邵欣欣的语速飞快:“你在哪里?我要帮姚淑萍一起找甜甜……”
“我马上过来。”聂左说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个工工整整的签名,才“啪”地合上笔电,转身出了门。
轿车在公路上疾驰,聂左紧蹙着剑眉,眉心凝结着一片阴郁。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
聂左去教育中心接上邵欣欣,直奔姚淑萍的住处。
还是窄而挤的老巷,还是散发着陈腐气息的低矮房屋,还是铁锈斑斑的大门,这里的状况邵欣欣很熟悉,聂左始终不曾舒展的眉宇却是又紧了紧。
邵欣欣对他微变的表情并不感到奇怪,她第一次按照地址找到季甜甜家时,也是这般惊讶的表情。
大门没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聂左不动声色地跟她进了屋。
两人的脚步都有一片刻的僵滞。
并不宽敞的客厅里只能用“凌乱”一词来形容,衣服、报纸散落满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姚淑萍就瘫坐在这堆杂物之中,面容呆滞,头发蓬乱,那张比实际年纪苍老不少的脸上全是泪。
听到玄关处传来动静,她“嚯”地抬头。
在看到邵欣欣和聂左的须臾,她眼里刚升起的那瞬希望的光,便一下子熄灭了,又恢复了浑浊带泪的眼睛,“我还以为是甜甜回来了……”
邵欣欣看得心里发酸,快速梳理了一番头绪,她走到姚淑萍身边蹲下来,问:“你们还有什么亲戚吗?或者是甜甜的同学?说不定她和同学在一起。”
姚淑萍指了指扔在地上的电话薄,绝望地摇摇头,“能联系的人我都问过了,没人看到甜甜。甜甜这孩子懂事,无论去哪儿都会提前跟我打招呼,她今天说去找你,可出了门就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抹了把眼泪,姚淑萍哆嗦着嘴唇补充说:“甜甜肯定是被绑架了。”
“这……”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堵死,邵欣欣有点没了主意。
“报警。”
一直不发一言的聂左突然沉声说道。说这话时,他眯起了狭长的眼尾,睨了眼地上散乱的报纸。眼皮子底下这片看似杂乱无章的旧报纸,其实都有个共同点——
报道的内容统统都有关赵氏破产的消息。
被开除的赵氏前高管为何如此关心老东家的消息?
姚淑萍又为何一口咬定女儿是被绑架了?
种种,是巧合,还是蓄谋?
不知是被聂左沉冽的嗓音吓到了,还是姚淑萍另有所思,她的心脏狠狠一颤。一瞬间,她的目光变得惊悚,变得慌乱,变得复杂异常。
而这目光,正是看向聂左的。
“不行!不能报警!”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调激动,且尖利。
邵欣欣看了看魂不守舍的姚淑萍,又转过头瞅了瞅面色略沉的聂左,深感……无解。奇怪了,聂左出的确实是个好主意啊,哪有人丢了孩子还坚持不肯交给警方处理的?!
除非……
“除非你知道是谁绑架了季甜甜。”聂左就这样用淡然的口吻对姚淑萍说。
明明是句不轻不重的话,却激得客厅里的气氛陡然诡异起来,好像在本就漾起波澜的湖面上,又重重地投入块大石,顷刻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失去,是恐惧的。
然而比失去更恐惧的,是明知最重要的东西被什么人夺去了,却素手无策。只因,那人,比她厉害,比她狠毒,比她更有势力。
别说姚淑萍整个人犹如被电击了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这下就连邵欣欣都不能不惊讶了。
她完全顾不得观察姚淑萍此刻的反应,只错愕地仰着脸,死盯着聂左,恨不得扒开他那张英俊的皮囊看个清楚。
……这男人是神探上身的节奏?
邵欣欣琥珀色的瞳仁里,只剩……错愕。她的脑子里鬼使神差地闪过一念,荒唐到令她不敢相信的一念——
难道,聂左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
不可能啊,他就是她的司机而已,还是她给了聂左一份工作。职业的暗示性很强大,以至于某个诡异的错觉仅存在了区区半秒,便被邵欣欣的理智狠狠挥去了。
就在这时,客厅里响起一声痛苦的呻/吟。
姚淑萍捂着胸口的位置向后倒下去。
邵欣欣慌了,赶紧收回神思,一伸手撑住她的背,“你不舒服?”
她就着邵欣欣的力气,缓缓挪向沙发,含混不清地说:“药……床头柜里有……药。”
“我去拿。”聂左健步朝卧室走去。
姚淑萍的卧室十分狭小,聂左稍一环视,便看到了窗下有个小床头柜。柜子有两层抽屉,边缘的棕色漆层有些脱落,露出毛糙的木边。
抽屉里的东西不少,聂左迅速翻了翻,药瓶没找到,倒是摸着个信封。白色信封的右下角印着个logo,就像是所有公司的官方信封一样,再普通不过。
但,他的手,他的眸光,随即顿住。
因为那个logo是赵氏的。
迟疑片刻,聂左把信封对折,塞进西裤口袋里,然后从下层抽屉里找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姚淑萍吃了药已无大碍,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不已,她紧攥着手机,老僧入定般呆坐在沙发里。那架势倒真有几分像是在等绑匪的勒索电话。
邵欣欣不放心就这么离开,毕竟季甜甜曾是她的学生,又是在离开教育中心之后失去联络的。她叹了口气,索性一屁股坐到姚淑萍身边,陪着她等那通不知何时会响起的电话。
干等着不是办法,聂左微微一沉气,说:“我去附近找找。”
“嗯。”邵欣欣应了声。
直到聂左掩门离开,姚淑萍才问:“邵老师,这男的是你男朋友?”
姚淑萍见过聂左两次,一次是季甜甜阑尾炎入院,一次是在超市,他都是和邵欣欣在一起。俩人看起来般配,举手投足间又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男女朋友。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和聂左的关系,邵欣欣下意识地红了脸。
“额……”她吱唔了一下。
这声吱唔不过一刹那,却蕴藏着邵欣欣百转千回的复杂感觉,这感觉有甜蜜,有羞赧,亦有一丝丝的……怦然心动。
但她很快说出口的话倒是清朗简洁:“不是啦,聂左是教育中心的员工。”
员工?姚淑萍浮肿的眼睛里掠过一瞬浓烈的疑惑,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