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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日——
    “听说倪媛媛是今天从北京来,父亲是个师长,你知道她与……贺熠是如何认识的吗?”看着凌语芊,池振峯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凌语芊已告诉贺燿她无意中听到那天他和振峯在天台的谈话,贺燿也告诉了振峯,所以,振峯对倪媛媛今天的突然出现也是非常在意的,他不清楚贺煜与倪媛媛之间是什么关系,是怎么认识,但从今天那些举动看出,两人关系匪浅,而贺煜,似乎也很习惯这些,至少,没排斥倪媛媛对其做出的亲昵举动。
    凌语芊沉默,并不回应,只定定地望着远方。
    池振峯稍顿,随即,抬手往她肩膀轻轻一压,安慰,“对不起,或许是我想多了,刚才的事当我没问过,总裁对你的感情,我清楚。”
    “是吗?那你觉得,他对我是怎样一种感情?”终于,凌语芊开口,侧目迎视他。
    振峯怔了怔,随即果断地回答,“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你永远是他深爱的女人。”
    “嗯?可惜,我并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凌语芊一声叹息,满嘴苦涩,“那个倪媛媛,也是他的女人。”
    女人……
    这个词另一个隐藏的意义,身为成年人的池振峯何尝不懂,听罢,霎时瞪了眼。
    “觉得不相信对吧?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我,对他来说再也不是唯一。”凌语芊手捂在仿佛正被尖刀撕裂开来的胸口上,娓娓道出自己所知的关于贺煜与倪媛媛的那些关系,然后,还跟振峯述说自己这几次对贺煜的测试,而贺煜一直不肯对她承认真实身份。
    结果,池振峯足足好几分钟都无法平静下来。
    “振峯,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呢?名利?爱情?快乐?”凌语芊樱唇再度轻启,呢喃了一句,缓缓站起身来,“琰琰应该也吃完饭了,我去看看他。”
    她才走出几步,池振峯把她喊住,她停下,没回头,池振峯只好走过去,“yolanda,虽说眼见为实,但有时候兴许有些东西并非表面看的那样。”
    “你是指,他没变心?可为什么不肯跟我坦白?不得已吗?我觉得,只要有心,再艰难的问题也不成问题,除非,他没有这个心思。”凌语芊冷笑了一下,表情,无尽的悲凉,望着池振峯,由衷感激,“振峯,谢谢你,其实,不用安慰我,我已经很大了,有足够的辨识力,而且,也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反正,之前一直认为他死了,现在,那就当做他死了呗。”
    当做他死了?那咋一样!假如真的离世也就罢了,无可奈何,但事实上,人还活着,故怎么可能完成当做死了,不可能的。
    池振峯清楚,这只是凌语芊一时悲伤无措的赌气想法,过后平静下来肯定又另当别论的,毕竟,那么深刻的爱,要是真的可以放下,就不会有这些年来的固执坚持了。
    但也因此,让池振峯感到非常无奈和心疼,关于贺煜和倪媛媛的关系,虽然凌语芊说的不很详细,却足以让他肯定两人一定不同寻常,只是,他不明白,素来守身如玉的贺煜为何会打破信念与倪媛媛发生了关系。身份发生了改变,有些事,譬如男女相处,兴许会因为形势不得不亲密,可根据贺煜的个性,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的,这期间,到底怎么一回事?
    只可惜,他无法跟贺煜求证,贺煜不肯跟凌语芊坦白身份,同样,也有意隐瞒他,本来,他想贺煜应该是有苦衷,便一直没去想想如何揭穿,决定等贺煜到时机了主动跟大家解释,但现如今,事情发展有点棘手,他虽无法深切体会到凌语芊的痛,却猜得到,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这些,让他心疼,无法再坐视不理。
    那么,他要去找贺煜质问吗,贺煜会承认吗,连对凌语芊都不承认,难道会对他坦白?
    难道真的是,经过这些林林总总,贺煜变了心?
    不,他不信,坚决不信贺煜是这种人,否则就不值得他如此拥戴、帮助和敬重了!
    可是,他该怎样去帮可怜的凌语芊?
    愁苦着脸,深皱着眉,池振峯满心惶然,不知所措。
    另一边厢,凌语芊从天台而下,重返卧室,并不见琰琰的身影,于是下楼,正好,客厅里人影涌动,坐了好几个人。
    琰琰,季淑芬,贺一航,倪媛媛,贺煜,大家正吃着饭后水果……
    季淑芬喂琰琰吃,倪媛媛则在旁边不停地切,整个画面看起来俨如三代同堂的一家人。
    凌语芊下意识地停止脚步,思忖着要不要回避,不料眼尖的琰琰已经发现她,迅速大喊,“妈咪,你工作忙完了,那赶紧过来吃水果吧,今天的火龙果好甜呢。”
    因此,她再也无法掉头走,不过,其实她也想过去的,想看看,这三代同堂一家几口,要如何温馨和谐下去。
    客厅的沙发很大,很宽,凌语芊找了个位置坐下,琰琰立刻将碟子里火龙果端到她的面前,她怔了一怔,便也二话不说毫不客气地开吃,把周围的人都当成空气。
    然而,有些人看不得她如此平静,季淑芬那疯婆子,逮住机会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冷嘲热讽。
    只见她,白皙的脸庞堆满了亲切的笑容,目光慈爱看着倪媛媛,别有用意地赞美出声,“小媛啊,不瞒你说,起初知道你爸是个师长,二伯娘还以为你像其他姑娘一样,是个性子骄纵、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却想不到,你不但会煮汤还会做饭,烹饪技术那么好,阿熠娶到你,真是好好福气。”
    得到称赞,倪媛媛自然欢喜,俏脸迅速浮起一朵红晕,羞涩地应,“二伯娘夸奖了,虽然我妈是个职业女性,但她始终觉得,女人应该相夫教子,把丈夫和儿女各方面都照顾周到,自然少不了烹饪这方面,于是自小教我如何煮汤,炒菜,可惜我天资愚钝,学的只是一些皮毛,难得你们不嫌弃。”
    原来,今晚这顿饭,是倪媛媛协助季淑芬和华姐做的,有些,还是贺煜最爱的菜式,头一次来做客就亲自下厨,可见这个倪媛媛是做足了准备,当然,也得有人配合才对,这不,季淑芬就有机会用她来讽刺凌语芊了。
    凌语芊清楚自己应该选择无视,可她修行终究不够,特别是一想到某人早上对她的冷情,心里不由揪痛起来,于是后悔,自己刚才就不该留下。
    呵呵,还奢望什么呢,说不定,那人现在脸上是满面微笑,欣赏有加地看着倪媛媛呢。
    想罢,她真恨不得抬头去瞧瞧那人到底是怎样一种反应,可最终,还是没勇气,她不确定自己的心脏是否足够强大地去面临可能发生的一些超乎自己负荷和承受的画面。
    因而,她只能硬着头皮,且看季淑芬如何疯癫下去,她想,季淑芬针对她已不是一两天的事,这么久了什么难听的话她没见过!
    可结果证明,她终究低估了季淑芬,有些人的嘴巴真的比刀子还锋利,能把人杀于无形,比鲜血淋漓还致命。
    季淑芬,就是这种人。
    总是晓得找到攻击别人的弱点,譬如,这样指桑骂槐地称赞倪媛媛,“下午听你说,阿熠是你的初恋,现今这个社会还有你这么纯的女孩,真是太难能可贵了,你不知道啊,现在很多女人,不知羞耻,私生活极乱,就算明明嫁了人的,可还是到处勾搭,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甚至弄出不少野种来,你千万别学这些歪风邪气,当然,凭你这么好的教养,我想不会这样的。”
    “好了,淑芬,别老说这些,吓坏了人家倪小姐呢。”终于,贺一航一忍再忍,无法再沉默下去,开口轻叱了。
    其实,季淑芬的用心他作为丈夫岂看不出,但由于他尚不清楚“贺熠”就是贺煜,只以为“贺燿”与“倪媛媛”一个是侄儿,一个是侄儿的女朋友,便不好过于参与,再说,其实私心里他也并不赞成凌语芊与“贺熠”有什么亲密关系的。
    至于贺煜,聪明睿智如他,季淑芬肚里那些弯弯肠子装着什么简直了如指掌,说心里没气是不可能,却苦于自己暂时无法表明的身份,于是无法对季淑芬发火,另外,他私心里希望借此打消凌语芊执意要他坦白身份的决心,可并不知道,他总是这样自以为的想法,将凌语芊伤得几乎体无完肤。
    其他的人怎么想怎么说,凌语芊不介意,唯一介意的,就是他——她的丈夫,最亲密的人。他二话不说,任由季淑芬对她各种恶意侮辱、贬低、诽谤,让凌语芊感到心寒透底。
    心中在淌血,凌语芊似乎感觉到一阵阵甜腥味充斥着自己的四肢五骸,平时,她总叫自己坚强,但有些时候,坚强二字显得那么艰难,那么苍白无力,譬如,这样一个时刻。
    不知费了多少力量,她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才没让自己倒下。
    她后悔,十八岁的那年认识了贺煜,爱上了贺煜,为了贺煜毅然不顾父亲的苦苦哀求,毅然不接受那次能帮助父亲、免父亲事业破产的商业联姻。
    她后悔,十八岁至二十一岁那三年期间,与贺煜明明已经无奈分手,明明已经失去贺煜的消息,却依然执意守着那份刻骨的爱,错失很多说不定能找到自己生命里真正良人的机会。
    她后悔,二十二岁那年,不顾一切坚持嫁给贺煜,踏进这个几乎所有人都鄙视轻蔑她的大家园,搭上季淑芬这种极品的婆婆。
    她后悔,二十三岁至二十六期间,明明已跟贺煜离婚,明明上天给她送上另一个伟大无私,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她却毅然放弃,毅然回到贺煜身边。
    然后的两年,贺煜出事了,她还是继续傻傻地坚守,依然无法接受其他的男人。
    十年了……
    好漫长的十年,她青春耗尽,遍体鳞伤,她得到的,是什么,是什么?
    大概老天爷也觉得她不知好歹,瞎了眼睛,放弃一次次的良机,才想着给她惩罚,给她一次致命的教训,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她还有“后生”吗?
    心痛到了一定程度,会麻痹身体的全部神经,凌语芊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季淑芬后来说什么,倪媛媛后来如何借机表现,她都没有知觉,只是捧着盘子,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水果,不知多久停下来时,见到琰琰满眼迷惑地望着她。
    ☆、幸福大结局(完)
    “琰琰吃饱了吗?妈咪带你上楼洗澡,明天还要上学,得早点睡。”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凌语芊拉住琰琰的手,微笑着说罢,起身离开了客厅,没去理会那儿还有什么人,那些人都在做着什么,都在想着什么。
    这个家,始终融不进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洗完了澡,凌语芊和琰琰躺在床上,凌语芊出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低声问了一句,“琰琰,咱们搬回骏一爹地那住好不好?”
    琰琰本是昏昏欲睡,听罢不由得迅速睁开眼,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
    小家伙这是打算永远在这住下去了吗,也是,他是贺家的子孙,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他在这长大无可厚非,可,这儿不是她的归宿,故他也得走。
    “好吧,妈咪想搬走就搬走吧,琰琰听妈咪的安排,只要能和妈咪永远在一起就好。”不一会,琰琰又开口,乖顺而体贴。他看得出,自早上开始妈咪就显得不寻常起来,具体怎么个不寻常法,他不晓得,妈咪不说,他不好追问,能做的,便是不让妈咪难过。
    确实,因为他的懂事,凌语芊欣慰会心地笑了,轻抚着他稚嫩可爱的脸儿,语气迟疑地问,“琰琰不后悔?”
    “不后悔。”
    喉咙顿时又是一热,凌语芊将他纳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这十年,尽管青春耗尽,尽管被伤得体无完肤,却因为还有他,值得,足矣。
    琰琰,希望你能永不后悔,希望你不会像你父亲那样有朝一日变心,希望你能永远陪在妈妈的身边,只要你不变心,妈妈会永远爱你。
    不久,琰琰睡了过去,凌语芊则依然醒着,这样的夜晚,注定了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仰着脸,倒视着头顶的婚纱照,紧盯着那个俊美绝伦的男人看得出神。而今,她只能从这个婚纱照看他,也只有这张照片里的他才值得她看,因为,那时的他还没变心。
    突然,她不禁想起振峯曾问过的某些话,其实,贺煜与倪媛媛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她也说不清楚,贺煜从没跟她解释过,即便他用“贺熠”的身份口口声声说爱她,但也没跟她解释过他与倪媛媛之间的暧昧关系。
    为什呢?自觉三心两意,不好意思跟她解释?或者,不屑与她解释?更甚,怕她吃醋,然后做出什么破坏来?
    权高位重的师长的女儿,那是多少人想攀龙附凤的对象,是多少男人想娶进门的妻子,他贺煜,也不例外吧。
    季淑芬嘴巴很贱,但有些话,说得一针见血、不无道理,确实,无论在哪方面,她都比不上倪媛媛,然而,这就能成为贺煜变心的理由吗?曾经,他和她那么相爱过,经历过那么多,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何况,他曾许诺一生一世只爱她,生死都不弃的!
    眼泪,不知何时已悄悄地滑落,忆起今晚在楼下见到的那些画面,凌语芊顿时更加泪如雨下,最后,甚至掩着嘴无声痛哭起来。
    时间就此在浓浓的伤悲中流逝,她就这样边哭边隔着模糊的视线痴望着婚纱照,不知多久过后,手机震动声将她唤醒过来。
    是野田骏一的号码。
    刚才,她和琰琰本打算找野田骏一聊天,但电话拨过去转到了留言信箱,估计野田骏一现在见到,给她拨回来了。
    先是呆呆地看着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凌语芊才缓缓按下绿色键,因为眼泪还流着,她没立即说话。
    倒是野田骏一迫不及待地道了一声,嗓音轻快充满愉悦,“丹,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不好意思,刚才在外面,手机没带身边,现在回来才看到。”
    凌语芊握着手机,依然一声不吭。
    野田骏一已经觉察到异样,不由又道,“丹,你有听到吗?是不是已经睡了?很抱歉,我……”
    “没有,我在听,我还没睡。”终于,凌语芊快速应了一声,打断他满带歉意的话,未免他起疑,又补充道,“是琰琰睡了,我得出来阳台。”
    野田骏一听罢,紧绷的心马上松开来,顺势道,“小家伙刚才找不到我,是不是很郁闷?”
    “没事,明天晚上不是还可以嘛。”凌语芊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泪已全部抹去,语气也在尽力地恢复自然。
    因此,野田骏一并没发觉她的情况,若无其事地聊开来,“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小家伙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凌语芊抿唇,低叹,“你是因为太纵容他了。”
    “有吗?我还觉得对他不够好呢,恨不得他跟我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哦,你确定真能给他摘着?”凌语芊不禁也打趣道,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深,而后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尽量试试时,她更是彻底笑开来了。
    浅浅的笑,如一朵娇艳的鲜花在她美丽的容颜荡漾开来,与他聊天,似乎总能让她心情大好。
    突然,电话里静了数秒,野田骏一再开口时,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刚才只顾着关心我的小王子,倒忘了我家小公主,怎样,今天一切都好吧。”
    不知几时开始,野田骏一将琰琰喊成他的小王子,凌语芊喊成他的小公主,他说,这样让他觉得自己拥有一双儿女似的,特别自豪,特别骄傲,特别满足,然后,凌语芊就顺便取笑他想得美,何德何能拥有她这么大这么乖的女儿。
    可今天,她再也笑不出来,今天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一直处于悲伤痛楚之中。
    以往通话,他每次问她日常,她都如实告知,但今晚,对于这些不好的事,她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起,因为这一切都与贺煜有关。他还不知道,贺煜其实没死,已重新出现她的生命中,当然,他也不知贺煜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当她是唯一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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