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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令主松开了手。
    聂枣滑坐在地,又一次捡回了一条命,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咳咳……”她按了一会咽喉,才能继续说话,声音不得不缓慢下来,“所以令主你是告诉我,柴峥言也曾是鬼都的人,接近我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本来死在保护我的路上任务就已经结束了……但为了让我有活下来的目的,不得不又以昏迷不醒的状况出现……莫神医是你的人,自然会向着鬼都……这一切都是假的。”
    令主没回答,仿佛是默认了。
    “这太可笑了,你是不是这么觉得?”
    手上的血已经弄脏了她的衣裙,因为方才那一通挣扎倒显得更惨烈。
    聂枣擦了擦,发现更脏了,便干脆不去管它。
    “那么……如果真是这样,令主能不能告诉我,当日出这个任务的人是谁?那三四天和我相处的人又是谁?”
    柴峥言说:“不要怕。”
    柴峥言说:“别难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我在。”
    柴峥言说:“我的错,苦了你了。”
    柴峥言说:“十年,已经够了。”
    柴峥言说:“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这是我此生最不后悔的事情。”
    听到她的问题,令主牵起嘴角:“你觉得会是谁呢?”
    “你不是想看我的肩膀吗?”
    令主动手,扯开一边的衣襟,锁骨瘦削,常年不见天日苍白的肌肤上有一道几不可查的浅痕,已经将养的差不多。
    为了救他柴峥言硬闯了那位王老爷的府邸,肩膀上恰有一道伤,因是她亲手上的药,所以位置和伤口模样都记得很清楚。
    聂枣不知不觉靠过去,用没受伤的手抚摸过令主的肩膀。
    手指触摸,还能感受到那没有长匀的凹凸不平。
    十多年前的叛乱,令主一人杀光倾夕带来的军队,血盈鬼都,宛若杀神。
    如果他就是帝国战神柴峥言的话,那是不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为什么?”聂枣问,声音低软下来,像是已经被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
    令主重新将肩膀上的衣服理好,托起聂枣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声音里有种近乎于玩弄的味道:
    “所以,你还爱我吗?”
    聂枣没有回答。
    “你的爱情也不过如此。”令主笑了,“你之前不是无论柴峥言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对他矢志不渝的吗?所以你爱的究竟是他,还是你幻想中的那个能对你百依百顺不离不弃予取予求温柔体贴,什么都随着你爱你胜过他自己生命的柴峥言?”
    何其有趣,曾几何时,她也对魏离说过相似的话。
    他爱的究竟是林久依,还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不离不弃温柔体贴的林久依?
    聂枣的脸色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
    在令主下一句话出口之前,她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
    ***
    这一觉聂枣足足睡了两天。
    醒来时,看到的却是令主的脸,她仍然在令主的寝殿里。
    令主靠在她身边,半合着眸子,无声无息宛若幽灵,听见聂枣醒过来的响动,冰冷的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大概是在笑。
    聂枣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摔下床。
    令主冷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这个场景同在莫神医处时的场景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时,她醒来,睁开眼看见柴峥言对她微笑,聂枣便觉得仿佛开了满园的花,抑制不住凑上前去吻住柴峥言。
    而现在……
    聂枣低垂下头:“抱歉,我还不适应。”
    “呵。”令主笑了一声,语调嘲讽。
    “要属下适应也很容易。”聂枣道:“令主,既然你就是柴峥言的话,那么你能用柴峥言的面容,柴峥言的声音,柴峥言的语气,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五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那么做有意义吗?”
    “有。”聂枣定定道,眼底是一层深沉的翳色。
    令主看着她,片刻:“你比我想的要坚强,我以为你知道之后会整个人崩溃,毕竟你之前如此逃避这件事。”
    “我也这么以为。”
    聂枣的眸不堪重负的合上:“令主是您把我教的太好了。”
    ***
    那张脸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柴峥言的脸。
    眉目柔和,唇角含笑,只是看就使人觉得亲切,宛若阳春三月的微风。
    他穿了一袭黑衣,长发高束,身形笔直如一杆标枪。
    聂枣看着柴峥言的面容,一时失神。
    只可惜他的腰间并没有枪,那股杀气倒是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柴峥言”向她走来。
    聂枣便静静望着他,眼眸一瞬不瞬。
    “柴峥言”缓缓把一动不动的聂枣拥入怀里,在她耳畔道:“随云……我好想你。”
    聂枣将下颌放在“柴峥言”的肩膀上,低声:“我也是。”
    “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回到你身边。”他说的如此情深意切,几乎要让人以为是真的。
    “我也是。”聂枣抿了抿唇:“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我记得。我在擂台上,你在擂台下,千万人中我却只看到了你。后来你化妆成仆从到我府门口寻我,真是吓了我一跳……”
    聂枣轻轻笑了笑:“我也记得,你同我剖白心迹时我也记得。”
    “随云总是这么无赖……”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明明是……也罢,我记得,那是你生辰的时候,放着好好的生辰宴不过,说要去放烟花,偏偏府里不许,你就拉着我一起偷跑去城外,放了一夜的烟花。天空绚烂,是从未有过的美景。”
    聂枣心口一阵悸痛。
    “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你的贺礼你还记得吗?”
    他仍是笑:“怎么会不记得,你还以为瞒着我,但其实差不多全城人都知道你到处请工匠,想为我打造一柄独一无二的枪……”
    “你喜欢吗?”
    “傻瓜,你送的怎么会不喜欢……就算那枪最后没铸成,你送我的马镫已足够,我不是还骑马带你绕了一圈城。”
    “……你都记得。”
    “随云,我爱你。”他抱得更紧了些。
    “我……也是。”
    “随云,我们永远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
    “柴峥言”松开了她。
    他深情地望着聂枣,眼神温柔而坚定,却又深邃如渊,倒映着深不见底的浓烈情感,只要是女子只怕很难能逃过这双眸子。
    但下一刻,浓黑中便浮现出几抹冰灰。
    “随云,你有多爱我呢?”
    “很爱很爱。”
    “但我已经记不得什么是爱了。”几乎在话音未落的瞬间,语气已骤然冷下来,“这样你足够适应吗?”
    聂枣被他松开,站立不稳:“……为什么你都知道。”
    此刻的“柴峥言”已恢复了令主的神情,冰冷而高深莫测,带着些许睥睨众生的嘲弄:“我知道的比你想的更多。”
    “柴峥言从未存在过吗?”
    “你觉得呢?”
    柴峥言自幼跟父亲去往战场,回帝都之前,少有人见过他……
    聂枣凝视着令主,他眼睛里的柔情已褪的半分不剩。
    他始终还是那个聂枣所熟悉的令主。
    “为什么?委托人是……”
    “我不可能告诉你的,你知道的,这不合规矩。”令主毫无感情道。
    聂枣浑身僵硬:“那为什么告诉我柴……”
    “你弄错了,不是公子晏先让你怀疑我的吗?我不过是给你一个答案,而且……”令主勾起唇角,“我也想知道你坚守多年的感情到底算是什么。”
    ***
    聂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的院落。
    一直在院中呆坐到快子时她才想起来她忘了去找魏离。
    匆忙到时,魏离已经靠在微温的床榻里昏厥过去,脸颊瘦得陷进去,面色灰败,呼吸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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