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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儿……”常青听李元说,醉花楼来了,脑袋“嗡”地一声,电闪雷鸣轰击了半晌,这才攥着拳走进内室,还没等谢娴说话,便道:“我跟皇上说了,皇上答应了,很快会通知谢家,接你回去……”说完,顿了顿,道:“醉花楼的事情,你别听她胡说,我……我……”
    谢娴竟然丝毫不生气,只是望着这男人头上的飘雪,走了上前,轻轻用帕子擦了擦,道:“又下雪了……”
    男人却禁不住她这样,一把抱住,道:“好娴儿,你别生气,我真的对她没什么……”说完,忽然恨起来,没想到这女人如此阴狠,居然打听到这里来了,若不是新皇要把这女人接进宫,他要让她永远消失!
    谢娴轻轻嗅着这男人的气息,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若是醉花楼被这样抱着,会怎么做”的荒唐念头,忽然神使鬼差地反手抱住了常青,柔软的嘴唇在常青的耳边轻轻允着……
    常青正满心懊恼,忽被电击,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见少女端庄里忽然染了妩媚,强烈的反差,击中身体的某处,只听“啪嗒'一声,便是弦断……
    ☆、第123章 捉奸
    谢娴觉得自己又要做梦了,起起伏伏的水波,包围着她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最深处,幼年的记忆呼啦啦掀开帷幕,鲜红的血,火光映天,娘向她绽开雪一般的笑容,映着那暗夜里的红光,飘摇着她被烧卷的发梢,
    娴儿……活下去……
    要做到最好……
    最好……
    “常青!”谢娴忽然抓起常青的胳膊,长长的指甲狠狠地嵌入他的胳膊的肌肉里,撑起的身子里的双眸,燃起汹汹火焰,却不是娇滴滴的雾气蒙蒙,而是果决的,甚至凌厉:“你爱我什么?”
    常青好容易逮着佳人容纳的机会,正如火如焚的关键时刻,忽被谢娴一下抓住质问,浑身抽搐,脑袋一片空白,喃喃道:“什么?”
    “你爱我什么?”谢娴一字一句道,语气里竟带着狠戾,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要弄个清清楚楚,这突飞而来的爱,这来自地狱的纠缠,这生死不休的缠/绵,她要弄个明白,否则……
    她是爱不得的……
    爱她是需要很多代价的……
    常青感受着那手指的冰凉,脑子终于开始运转,眨了眨眼,嘶哑道:“娴儿,这种时候……你干脆把我送进诏狱算了!”
    谢娴脸红了,手渐渐放下……
    常青本来想不管,究竟不忍,俯下来吻了吻谢娴的红唇道:“你不信我?”
    谢娴想说“是”,又想说“不是”,脑袋“嗡嗡”直响,方才她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做,她只是……很害怕,很害怕……
    她是打算嫁人,可从来没打算把这东西交付出去……
    她以为用自己的理智可以把所有事情摆平……
    常青是个意外,意外……
    “别怕……”这样近的距离,终于感受到了那心底的胆怯,常青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吻着红唇道:“别怕,你要信我……”
    这样的抚慰,这样的语气,与那双诚挚的双眸,终于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她的心,曾经是密不透风的城堡,有一日,闯进了不速之客,很强势,很强势地把着这片城堡据为己有,并宣布她要依靠他就足够了。
    她有那么一点担心,有些喜悦,还有几丝挣扎,然后……
    好吧,“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生死阴阳的刹那,谢娴模模糊糊地想,如今只能把那片空地彻底转交给那个男人,然后变成一个女人,一根蒲苇,生长、依附,寄托在那磐石之上,只是……只是……
    这种交付不可逆转……
    背叛者,死!
    “娴儿……”常青忽然嘶哑道:“别太用力……哎呀……要死了……”
    ……
    常青睁开眼,温香暖玉,是他在想念她的每个早晨,梦想里的情形,昨夜美好得不像真的,并且……并且……
    他忽然满足地叹了口气,昨夜……就像一种仪式,在最深处的底处,你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坚硬与脆弱,恐慌与胆怯,可是她还是给了,平等的,决然的,就像她这个人,一旦下定决心,便一往无前,尽管笨拙而羞涩,还是斩钉截铁地让人吃惊……
    常青的脸忽然脸红了,她用她的法子,让他获得最大的快乐,他的娴儿,连这个都要努力做到最好,真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低头望着谢娴那熟睡的面容,褪去了昨日的欢色,如玉的脸庞显出本色的安然,心中爱极,轻轻吻了又吻,又怕惊扰了她,知道她太累了,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给她细细裹紧了被子,穿上衣服关了门,走到院子见李元竟没出来,皱了皱眉,进了西厢房,见李元躺在地上,哭丧着脸,叫道:“老大,这下总行了吧,快给我解麻穴,什么人啊,关键时刻,跑过来点了人家的麻穴,把我扔到这里来,呜呜呜,你们快乐,人家受罪……”
    常青脸上一红,嘴角一弯,踢了他的腰间一脚。
    李元的麻穴立时解开,轱辘着爬起来,嘟着嘴道:“老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不让看脖子以下,人家明明都长大了呀,嘤嘤嘤……”
    “去做饭!”常青训斥道:“否则让你……”忽然想起醉花楼的事情,皱眉道:“醉花楼怎么知道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阴森。
    李元缩了缩脖子,道:“我怎么知道?老大,你不会怀疑我吧?冤枉啊,我对天发誓,从来没有露过口风,连阿力飞鸽传书,说我做了你的外室,我都没有解释,嘤嘤嘤,人家的名声终于毁了……”
    “做饭去吧。”常青沉思片刻,道:“这事慢慢查。”
    李元见常青神色郑重,不敢多话,去厨房做饭,常青站在西厢房,望着窗外晒进来的阳光,一双飞蝶从窗外飞进来,映着金光上下翩翩起舞,有一只忽然撞到在了柜子的夹角,那一只则着急地在它身边蹒跚,常青走过去,把那夹着的蝴蝶轻轻拿出来,放在手心里,它开始害怕得装死,后来动了动,终于经不过伴侣的召唤,一跃而起,飞舞而出……
    常青望着窗外翩翩飞舞的双蝶,走近了几步,让阳光映照着自己温柔的脸,暖洋洋的感觉,真好……
    忽然,院门“咚咚咚”响起来,常青皱了皱眉,难道醉花楼又来纠缠,正好……
    他是逢场作戏,过去就过去了,又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找他的碴也罢了,居然来骚扰他的女人,不可忍!常青转过身,大踏步去开门,俊颜阴云密布,“哗啦”一下拉开院门,却愣住了。
    状元郎宋濂。
    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此时已经变得瘦弱不堪,在寒风中瑟瑟而立,只穿了一件青色的夹袍,脸色煞白,寒气森森地泛着青色,见到了常青,呲牙欲裂,冲上掐抓住常青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常青,把我娘子还回来!”
    他的力气,在常青看来微不足道,只是……
    望着那绝望的眼眸,常青心中一软,竟无言以对。
    宋濂推了常青一把,大踏步绕过了影壁,踉踉跄跄道:“娴儿,娴儿,我来救你了……”一抬头见院子里竟站着位少年,清秀可爱,正端着什么向厨房走去,回头见到了送来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道:“咦?宋御史?早啊,要不要一起吃早餐,我刚买了油条豆浆……”
    “滚!”宋濂心中的愤怒无从发泄,从地上捡起石头向少年扔去。
    “吓。”少年一个纵身,飞快闪入了厨房,放下了豆浆油条,从窗户里见宋濂已经走到了正房门前,大喊道:“谢姐姐,你家表哥来找你来了,喵呜,不要这么激烈啊……”
    宋濂推了推哪门,竟然没推开,忽然撩开袍子,用力踹去,竟然也没踹开,气急之下,干脆用身子撞去,撞了几下,门忽地打开,他一个趔趄摔倒了地上,爬了几下,抬起头,见谢娴站在眼前,似乎刚刚起床,墨黑的长发扑撒下来,穿着一身宽大的男式土色长袍,脚下套着一双红色的软底绣鞋,摇曳着一点白皙……
    宋濂是有过通房丫头的人,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心如刀割,扶着案几摇摇晃晃站起来,泪如雨下,呜咽道:“表妹……”
    “表哥……”谢娴的声音竟十分平静,微微带了些恍惚,淡淡道:“你在外面等一下。”说着,转过身要去内室。
    “表妹……”宋濂拽住她的袖子,嘴唇一直在发抖,发抖。
    “表哥,非礼勿言。”谢娴脸色也有些发白,声音却一直十分平静道;“等我收拾一下。”
    宋濂拽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连带那颗心,也坠下去,坠下去……
    他与她青梅竹马,怎会不了解?如果是常青强迫的,如果她不愿意,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表现,那么……
    宋濂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忽地踢开了内室的门,一种暧昧的气息扑鼻而来,一地狼藉,连带那床榻也揉得褶皱处处,她正把头发束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上面全是咬痕,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静静望着他。
    宋濂觉得眼泪打湿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宁愿一直睁不开,睁不开……
    她穿着常青的袍子……
    宋濂忽然扑上去,一下拽起那长袍,那光果的白皙一闪而过,便被后面那人一把拖开,道:“你干嘛?这是我的女人,是你能看的吗?”
    “常青!”谢娴忽然开口,语气有些严厉,道:“放开他。”
    常青只得放手。
    “表妹……你……你们……你是被强迫的对不对?”宋濂眸光已经开始涣散,口里讷讷自语,道:“你是被强迫的,对不对?你怎么会看上这么粗鲁野蛮的男人?又卑贱又无耻,你这样的名门闺秀,这么守规矩懂礼仪的闺秀……”
    谢娴虽然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对宋濂,可是突如其来,让她也不好受,看着死人一般苍白的表哥,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如玉状元郎,咬了咬嘴唇,温柔地劝哄道:“表哥,我一会儿跟你谈,你稍等一下,好吗?”
    宋濂不答,怔怔地望着谢娴,许久忽然开口道:“表妹,你自杀吧。”
    作者有话要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引自《孔雀东南飞》
    ☆、第124章 表白
    “你……”常青一把拎起了宋濂,剑眉一拧,正要说话,听谢娴道:“常青!”
    常青听了这话,终于把手放下来,回头道:“娴儿,你穿衣服。”说着,拖着宋濂出了门,“啪嗒”把门关上。
    “无耻,无耻……”宋濂嘴唇发白,口中念念有词,仿佛不如此,不能表达自己的愤怒,眼眸深处刀光闪闪,若能真化为利剑,常青早被碎尸万段。
    谢娴见两人出去了,身子晃了晃了,扶着案几,闭上眼,吸了口气,迅速换上了自己的罗衫,把头发盘起,本来想梳理成平日的闺阁发式,犹豫了下,盘了个妇人繤,回头见床上的狼藉,脸上微红,把床单团成了一团,塞到了床底,把被子叠整齐,走到了门前,正要开门,听到宋濂的呵斥,忽然停下来手,把头靠在了门上。
    她……
    这是她从来没想到的路……
    可是已经不能回头了……
    她能做的,只能向前走去,向前去……
    她吸了口气,“哗啦”打开门,见宋濂转过头来,脸上全是愤怒,只是见到了她,本能地退后一步,瑟缩了一下道:“表妹……”
    “表哥,进来。”谢娴微微一笑,抬头对常青道:“你在外面。”
    常青撇了撇嘴,道:“他伤害你,怎么办?“
    谢娴不答,凭借常青的武功,宋濂即使此时拿刀砍她,常青也能在三十米外阻止,想进来无非是要给宋濂添堵,炫耀“这个女人是我的”,因此脸色一沉,没有说话,走到正堂的案几前,伸手道:“表哥,坐。”
    宋濂抬头见谢娴端媚正好地站在哪里,梳得是妇人的发髻,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心中有无数恶毒的话,却在这样平静的气息下,说不出来,心中有无数冤屈,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只怔怔地望着谢娴。
    “表哥坐。”谢娴指了指对面的东坡椅,道:“表哥与相识十多年,表妹遭遇这人生大事,正要与表哥商量。”语气平静,甚至有些虔诚。
    或许惊讶于这样平静而亲切的态度,宋濂愤怒的发抖终于渐渐缓和,踉跄了几步,走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喃喃道:“表妹,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着,双泪蜿蜒而下。
    “我是被抢来的,来这里非我所愿。”谢娴说完这话,忽然走了出去,见李元在厨房探头探脑,道:“李元,沏茶,拿些热水来。”
    李元眉开眼笑道:“谢姐姐,我这里来……”
    心里却暗爽,人生就是戏啊,这年头,能连着看这么多戏,真是……好眼福!不过,老大的表情……好奇怪,哈哈哈哈……
    常青在门外听到谢娴这话,脸色一沉,见谢娴要回到内室,一把从背后搂住,在她脖子里吹气,道:“说什么呢?娴儿。”
    谢娴一言不发地推开他,进了屋子,见宋濂的脸色不像从前那么可怕,心中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来,李元紧跟着进来,端上茶壶,道:“谢姐姐……”
    “谢谢李元。”谢娴微微一笑,只是在李元看来,却有点发毛,也不知为什么,不待吩咐,自动溜了出去。
    “表哥,喝茶。”谢娴站了起来,给宋濂满上,推到宋濂身边,被宋濂一把抓住手道:“表妹,既然你是被抢来的,跟我回去,我……不嫌弃,顶多当被狗咬了一口,我们回去好生过日子……”
    “表哥,听我说。”谢娴脱开他的手,感觉他手指冰凉,瘦骨嶙峋凸出一根根青筋,心中不忍,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道:“我跟常青……早就认识,表哥。”
    “什么?”宋濂抬起头,道:“他……”
    “他去谢府抄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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