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愣了愣,然后看向秦筝,秦筝则抿唇冲她示意,让她出去。
起身离开,这偌大的军帐里仅剩两个人。
地面上的草已经拔出了一半儿,拔出来的草堆了一堆,松软的地面还有虫子在蹦跳。
“大元帅是来排队看腿的?恭喜你,你是第一。”笑眯眯,秦筝坐在草地上,冲着云战竖起食指。
“你的示威很有成效,但也要为自己的名誉着想,这牌子立在外面,你这里是花楼么?”将那牌子扔到地上,云战冷声,配上他那张脸,颇具威慑力。
秦筝睁大了眼睛,满脸无辜,“又是我做错了?我不喜欢被人偷瞟,因为我可能在做什么很*的事情,都会被看去。这样光明正大,谁想看我的腿提前打声招呼,我也能做好准备。反正都是被当猴儿看,何不做一个有颜面的猴子?”
她这言论,浓浓的挑衅,尽管佯装的很弱势,但实际上她没一点儿低头的意思。
“你是王妃,不是猴子。”虽然如此说,但看她那席地而坐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也确实像个猴子。
“不不不,我不是王妃,女人而已。”连连摇头,秦筝极力否认,白白嫩嫩的小脸儿上也写满了否认。
“原来你在生我的气。”瞬间恍然,他在今早确实说过那句话,男女有别。
秦筝摇头,“不敢不敢,小女子人微言轻,可不敢生大元帅的气。”
深邃的眸子掠过一丝笑,云战俯身,抓住她的右臂,轻松的将之拎起来。
秦筝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叫,自己已经站起来了。而待她站定,对面的人也松开了手。
云战垂眸看着她颇为震惊的模样,入鬓的眉尾轻扬了下,“确实很轻。”这说的是她的体重。
忍不住的翻白眼儿,秦筝对他颇为不屑。
转身走到一边,旋身在她的轮椅上坐下,秦筝悠然道:“我虽然在传说中是个神经病是个残废,但那都不是事实。我嫁给了你,虽然是名义上的,但我认为,我若是被羞辱,那就等同于羞辱了你,特别还是在你的地盘儿上。我没想过要在你的地盘儿上呼风唤雨,但也请求你给我们有尊严的生活,尤其我们在陵墓里度过了四年不见天日,我们很需要平静的日子。大元帅素来以军纪森严着称,但现在你的兵个个都像参观动物一样的看我,这也表明你有很大的问题。好奇可以理解,人人都有好奇心,但好奇也要有个度,尊重他人,他人才能尊重自己。”
听她大讲特讲,云战有些忍俊不禁,因为他今早的一句话,她就能说这么多,口才不一般。
“看来,只有我道歉你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他觉得是如此了,但他不会道歉,男人不会向女人道歉。
秦筝嗤之以鼻,她也不装可爱了,“大元帅的道歉小女子可承受不起,我只是申明我方的态度。”上升到谈判阶段。
云战的眼睛里却隐有笑意,“你口才很好,很难想象,你一直生活在压迫的夹缝中。”
眸子动了动,秦筝扬起下颌,诸多高傲,“我天赋异禀,羡慕不来。”
云战终究是弯起了唇角,他不羡慕,只是觉得很有趣。
☆、026、预见
“军帐需要整理,但也无需你亲自动手,我会派人过来帮你的。”欲离开,云战落下最后一句话。
秦筝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也能做,算不上什么难事儿。大元帅的人我不敢用,在陵墓里自己动手要做的比这可多了,我都能做的很好。”坐在轮椅上,她态度冷淡,更具体的应该说是没什么好脸色。
她不领情,云战也不再讨好,“随你吧。”话落,他转身离开,那么高的个子在走出军帐时还得低头,在视线里一对比,好像这军帐就是个小人国。
云战离开,小桂从外面回来,“小姐小姐,他说什么了?”
“一些废话。行了,别搭理他,继续整理,今晚我说什么也不与你睡一张床了。”起身,秦筝继续投入到拔草大业。
将草都清理干净,曹纲将从炊事营收集来的柴火灰烬均匀的铺在了松散的土地上,而后踩踏结实,再铺上沙土,那些昆虫之类的不见了,因着沙土,地面平整了许多。
曹纲又从别处搬来一张小床,摆放在靠边的位置,这是小桂的床。
本来还想去四处收集一下生活必需品,却不想有人给送来了。
顾尚文带着人亲自来的,兵士鱼贯进出,将云战命他们送来的东西陆续的搬进来。
上好的被子,沐浴需要的浴桶,一扇木制屏风,桌椅,都是生活需要的。
秦筝没什么表情,小桂则是很高兴,这云战总算还有点良知。
顾尚文几步走至坐在轮椅上的秦筝身边,“王妃,今日心情不错?”
微微抬头看着他,秦筝慢慢眨眼,“本来还成,看见你之后就不太好了。”
“小生可是冤枉,这一切可都不关小生的事呀。”何其无辜,顾尚文连连拱手赔礼作揖,动作夸张。
秦筝不置可否,一瞧他那动作,忍不住唇角抽搐,“说真的,你的动作表情太浮夸了,就像唱戏的,很难看。”
“真的么?”顾尚文一诧,他觉得他做的很适度。
“真的。而且,天色已经晚了,你不是已经到了出恭的时间了么?”提起这茬儿,成功的刚让顾尚文缴械。
“王妃,咱们能不提这事儿么?我求你了。”来往都是小兵,他可不想颜面全无。
秦筝笑眯眯,开心的不得了,“说真的,好些了么?”
顾尚文摇头,“没有。”
“这个时间久了,可会变成不治之症的,你得重视起来。不如叫军医给你看看吧,别顾及面子,命更重要。”秦筝劝慰,字字真心。
“我在这个军营里的身份不容许我有难堪的事迹,否则,威信全无。”压低了声音,顾尚文将来是要接替他父亲的,军师,仅次于大元帅云战的地位。
“切,当你真正临死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地位身份都是狗屁。”秦筝嗤之以鼻。
“听说王妃有着区别于他人的经历,我想,那比我这么多年来的经历要丰富。”他听云战说了一句,就记住了。
“没错,我在陵墓里四年,和云战大婚前三天才出来。”现在想想,恍若昨天。
“秦通还真是有本事,皇上挑选的人是他的长女,他却把王妃送进去了。”这事儿他们在边关也知道,十七王爷是云赢天的同胞兄弟感情很深。
“他就是一条狗,没什么本事儿。还能得意个一时半会儿的,不过运数也要尽了。”葱白的手指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滴滴答叩击,她说的颇为轻松。
对于秦筝张口就说秦通是条狗,这让顾尚文着实唏嘘,“秦通确实忠心于皇上。”
“错,谁给他骨头,他忠于谁。不信你要云战赏给他一棵大棒骨,他肯定立马倒戈。”关键是这骨头要比云赢天给的有吸引力。
顾尚文唏嘘的轻笑,“这倒是可信,秦通的忠心建立于利益之上。”
“嗯,而且这次皇上给他的骨头可不小,秦瑟要嫁给皇上为妃了。”真是个好消息啊!
“这王妃也知道?”不是在陵墓里四年么?
“是啊,我知道。”眯着眼睛看他,明明十分可人的面貌,却是有种异样的威慑。
“这也算一种拉拢的策略吧,反正皇上想要多少女人都可以。”耸耸肩,云赢天的女人可是很多。
“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个问题,你们王爷的其他女人呢?”按理来说,不在军营就在附近的城池里。
顾尚文睁大眼睛,“王妃这么了解其他人,居然不了解王爷?”
“我为什么要了解他?你以为我对这世上所有人都感兴趣么?”抱起手臂,秦筝佯装高傲。她倒是想了解,但关键在云战身上什么也看不到。
顾尚文轻笑,她居然对云战不感兴趣,真是别具一格。不知云战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王爷没有其他女人,这么多年,他不曾碰过一个女人。”顾尚文给予答案,云战自小就在军营生活,云赢天一直在找机会害他,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不敢在任何方面出问题,包括女人。
秦筝眸子动了动,对此倒是有些意外。
居住的窝暂时处理好了,来到这大营的第二夜过的相对于舒坦了许多。小桂也有了自己的床,她可以尽情翻腾了,不会打扰到别人。
经过那天一早发生的事之后,秦筝三人的生活也平静了,没有人再来随意窥探她,甚至连兵士都不太敢经过她的军帐前。便是没办法经过,也会直视前方目不斜视。
秦筝悠然自在,就是前几天的食物里放了辣椒,让她的脸又长了几颗红疙瘩。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再与云战见面,也不知他在干什么。
天气很好,在军帐的后山一处高丘上,能远远的看到进入云层的雪山之巅。
风吹的脸上的疙瘩有点痒,秦筝忍住不去挠,心里却是更痒痒了。
视线从雪山之巅收回,最后穿过座座军帐前,看到了大营最前方一行队列完毕牵马准备离开的兵士。
他们全副武装,弓箭手也齐备,便是距离这么远,秦筝也能看清楚。
微微眯眼看着他们,蓦地,秦筝眼前一片荒芜,接下来入眼的就是满地的血,鲜红的血。
☆、027、为难
从后山上下来,秦筝穿过众多的军帐,朝着大营前阵走去。
自从来到这里第一天被云战叫去,她再也没来过这边,此时天晴日朗,她却没什么心情观看四周。
于一座军帐旁停下,秦筝远远看着那些上马离开的兵士,马蹄滚滚,尘烟飞扬,只是一眨眼间,他们就奔出了营地。
略有迟疑,想要喊出来的声音卡在了喉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于视野当中,那句话也咽了下去。
其实她是想警告他们的,但他们未必会相信她,说不定还会说她是蛊惑人心,其意不轨。
更况且,她和云战也不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他属下的死活和她貌似没什么关系。
安慰自己一番,她心里平静了些,尽管自己能看到,但若是提前告知他人躲过一劫,没准儿她还会遭报应。
“王妃?”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筝扭过头去,顾尚文正猫着腰朝自己走过来。
拧眉,秦筝看他那模样万分不解,“你干嘛呢?”
“王妃在偷偷摸摸的干嘛?”顾尚文意思明显,你都在偷偷摸摸,我也得配合你不是。
“切,谁偷偷摸摸了?我刚刚在后山看到那群小兵要出营,我就过来瞧瞧新鲜。他们做什么去了?”双臂环胸,阳光照在脸上,使得她那白嫩脸蛋儿上的几颗红疙瘩更明显了。
顾尚文走到她面前,对于秦筝的打探他自然是有些怀疑的,“巡逻。”
几不可微的颌首,秦筝了然,巡逻?估摸他们要遇上敌人了。这个野蛮的时代,处处都是敌人。
“王妃有何见解?”瞧秦筝那眼神不一般,顾尚文就觉得她有话说。
“没什么见解,我这没见过世面的觉得很好奇罢了。”栗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尤其清晰,里面闪着不明的光波,让人觉得根本没那么简单。
“每天都有几十班轮岗,王妃觉得有意思,可以在这儿多看一会儿。”顾尚文明显是要马上去打报告,笑嘻嘻的模样看起来很讨厌。
秦筝眯着眼睛刻意呵呵两声,随后先一步离开。
顾尚文在原地琢磨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去报告。
回到大帐前,小桂正从后山回来,她采了一些野花,打算放在帐里的个个角落净化空气。
“小姐,你去前边了?”看秦筝是从那个方向回来的,她可是从来不往那边走的。
点点头,“我刚刚看到一伙要去巡逻的小兵,他们回不来了。”看着小桂,说起这个,秦筝仍旧有些不是滋味儿,看着他们神采奕奕的出营,却知道他们再也回不来了,鲜活的生命就此消殒,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