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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这个赌,算是你们赢了。十天之后,暮云会到这里找你。”
    鬼畜突然专职成了鹊桥,是个人一时都难以接受。
    沐凡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惊吓多过惊喜,他死死地盯着晋王,试图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晋王说的可能是真话,也可能是假话。
    但不管我信不信,沐凡大概是打算信了。因为无论晋王的话语表情里是否有漏洞,在经历了大悲之后,他都潜意识地希望那个赌是真的,而暮云真的会在十天之后,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开始听晋王说话的那一刻,沐凡便已经入了套,从此喜怒哀乐都在晋王的掌握之中。
    犹豫了良久,他终于伸手抓住晋王的衣袖,像是抓住能带他逃离苦海的浮木:“你说的是真的吗?”
    晋王安慰地拍了拍沐凡的手,云淡风轻地笑着回答:“自然。”
    他这会儿看着很是温柔,很是善解人意,沐凡垂头,因为姿势的关系好像整个人都埋进了晋王的怀里。
    他们这么荡漾,我有一种走错了片场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居然有一点隐隐的不舒服。
    晋王平时其实也没那么空,逮到让他不爽的人一般都是直接削死,然后踩着对方的尸体唱征服——除了我,基本没谁能让他平白无故地花力气虐的。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跟个电灯泡一样在旁边杵着,看他和别人这样抖s来抖m去。
    这么一想,我就更不舒服了。不舒服了一会儿,我忽然意识到一点。
    ······那什么,我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三十多年了没谈过恋爱,居然就这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高阶技能——吃醋?对象还是蛇精病的正对着别人发骚的晋王?
    我只想呵呵自己一脸。
    吃醋是种病,得治!
    我决定了,我要回去吃药。
    但我现在还没有药可以吃,所以不由得就有点抽风,脑子一热就过去把沐凡从晋王身边拎开打晕了。
    晋王眯眼,若有所思地扫了我一眼:“阿玄?”
    我生怕他看出来我在抽风,于是比平日更加面无表情,硬邦邦地回答:“主子离此人太近,属下必须保护主子的安全。”
    晋王沉吟一会,叹了口气淡淡道:“战玄,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什么意思?我没反应过来。
    但晋王显然觉得我已经听懂了,于是高深莫测地笑:“因为我想做的都已经做好了。战玄,你再护着他也没有用了。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剑,是我的狗,你的感情,不需要用在除我之外的人身上。”
    我:······
    我们两个的脑回路为什么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这还怎么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以及听他这么说我竟然还有点小高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定是因为跟着晋王这禽兽太久,我满满的节操都掉光了······
    ☆、影卫很忧桑
    晋王待我其实真没有多好,他对我的态度,顶多只能算得上特别。
    他从来不无缘无故地为难其他影卫,唯独总是让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
    比如大冬天的突然想吃荔枝,叫我快马到岭南去取。我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地拿回来了,结果丫告诉我,他说错了,他想吃的其实是新鲜桂圆。
    “既然如此,你就再跑一趟吧。”晋王半倚在榻上,随手掐碎一颗荔枝,一点一点舔掉手上蜿蜒流下的汁液,转头对着我扬起嘴角,凤眼微挑,理所当然地说道。
    ······还没追到手呢他就对我这么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真在一起了我们的夫妻生活会和谐吗?
    况且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阻碍实在太多,像是身份的差距,三观的不同,以及男男相恋时连杭州阿波罗医院都望洋兴叹的不孕不育问题······
    这么一想真是艾玛太虐心了,唉,我们一定不会幸福的。
    吃什么醋,浪什么浪啊,我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
    我终于默默地给自己做完了心里建设,这才将视线投向晋王。
    碧月当空,星蒙如尘,暗淡的灯光寂寂地铺满长街。他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的藏蓝色的外袍,在一堆破旧的桌椅之间负手长立,打扮朴素得好像大街上随便一个路人,却依旧风姿隽爽、气势夺人,在叆叇烟气一般的月色中仿佛随时飞升而去的仙人。
    ······一击必杀。
    我用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搭成的厚厚屏障,在一瞬间就稀里哗啦碎了个干净。
    ······显然的,虽然晋王很渣,但他帅得没有朋友;虽然他对我不好,但他帅得没有朋友;虽然他四处拈花惹草,但他帅得没有朋友。
    画面太美,他的攻击力太强,而我的血实在不够厚。
    根据“神马都看脸”定律,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他了。
    这简直不能好了。
    “战玄。”我正纠结着,晋王就开口了,精致的眉眼间是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傲然和讽刺:“你知道暮云,或者叫幸鱼,到底做了些什么吗?”
    我堪堪从脑内“尼玛我居然喜欢上一个神经病”的刷屏中回过劲来,花了点心神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根据老大之前的反应,暮云应该是打算对我下药吧。
    但他的行径未免太过明显,魏王派来的细作怎么会如此脑残?
    除非,对我下手只是他自己的独断行为,他的真正目的其实并不在于此。
    我谨慎地回答:“属下不敢妄断。”
    “他给你的那瓶药叫百日菊,并非出产与满月楼,而是来自西域小国。此刻大庆与戎狄关系紧张,商路也因此被截断,也难为我那兄长能拿到这种东西。”
    然后他停下来看着我笑而不语,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快来求我不然不往下说”几个大字。
    我只好从善如流地开口:“主子的膳食都经过细致检查,暮云不该有机会下药。他想用什么方法?”
    晋王满意地眯了眯眼睛,这才接着说道:“百日菊虽然厉害,一旦入体便无药可医,却是慢性毒药,需百日之后方才发作。且此药用法奇特,又少有人知道,若不是暮云一入府,我便从线人那里知道了高正雍的打算,倒真少不得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招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挑起了一边眉梢,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来:“那药与欢好之时用的玫瑰膏一模一样,他每次偷偷涂在后庭之处,我若一无所知地宠幸于他,恐怕此时真要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v⊙)!
    晋王你这么没节操地开后宫终于遭报应了吧。
    这年头花丛不是那么好逛的,玫瑰带刺,菊花带毒啊。
    不过,若是这样,那······“暮云直接将药涂在那种地方,怎么没事?”
    晋王冷笑:“他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只不过是百日菊毒发之前没有征兆,所以还能苟延残喘罢了。算算日子,他大概也只有十天左右的日子可以活了吧。”
    我一愣,视线忍不住投向昏迷的沐凡。
    晋王明明承诺,十天之后,他们两个便可相见。
    “阿玄,难不成你忘了,我可向来是睚眦必报啊。不管是否只是受人指使,既然敢做下这样的事,那他和他所在乎的人就都该付出些代价。”晋王嘴角微微一扯,笑意却未达眼底:“何况他还对你出了手?”
    我仍然不明白:“主子为何许诺要放了暮云?”
    晋王嗤笑,难得耐心地解释:“之前他二人的误会还没解开,沐凡虽然在等,心底却早就觉得,暮云怕是不会回来找他了。若是这样,纵然那暮云死了,他也早有准备,再悲痛也不过如此,这还有什么趣味?”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扩大,轻飘飘地说道:“给了他希望,又把希望生生撕碎给他看,那才有意思呢。”
    晋王说这话时,语气竟还有些温柔缱绻的味道,与他当初搂着刚来时的暮云说情话时一模一样,与偶尔对着我好的时候也一模一样。
    他在笑,我却觉得很冷。
    他看着我,那双眼睛里的浓黑似乎能漫溢而出,将人活活地溺毙。
    前一刻我还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可这一刻,我却发现自己害怕他。有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慢慢窜上来,像毒蛇一般从全身游走而过,让我的血液变得冰寒彻骨。
    晋王慢慢走到我的背后,扣住我的右手,贴在脸侧不轻不重地摩挲,顺势俯身,在我的脖颈上重重咬下。我身体一颤,条件反射地想要退开,却被他放在腰侧的手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轻笑,却没有放松力气,反而含住我的耳垂吸吮舔弄,再开口时语调低哑而危险:“我不想等到百日菊毒发了。不如阿玄,你来替我杀了暮云可好?”
    我错了,我低估了他的鬼畜程度。
    然后居然想着要爱上他。
    ☆、影卫又躺枪
    我看到暮云的时候,他正无力地躺在地上,一条腿不正常地反折着,往日光滑柔嫩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几处竟是深可见骨。
    这些伤足以令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痛晕过去,然而暮云却是醒着的。他慢慢地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向我。
    里面不是恐惧,而是欣喜。
    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却因为满脸的血污显得十分惊悚。我走到他的跟前,帮他擦掉脸颊上的血迹,暮云趁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力气很小,我随便就能甩开,但我没有动。
    暮云开口说道:“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沉默了一会,回答:“我不是来救你的。”
    暮云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并未为此才等着你来。我盼着你来,不过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其实我觉得他对不起我也没什么的,反正我一会肯定更加对不起他。
    但暮云坚持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点,像是拉扯到了哪里,脸色瞬间变得几近透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伏在我的身上许久没有动弹,然后颤了一下,扬起脸深深地望进我的眼睛:“我之前给你的药有毒。我没有办法,晋王根本不碰我,如果什么也没做到,魏王是不会遵守约定的,所以我就想着,至少能杀了晋王在意的人······”
    他咬着下唇流下一行眼泪:“对不起,你那么喜欢我,我却想要害你。”
    我:······
    “这些天你一直默默爱着我,护着我,我失意的时候,只要一回头,你就在我的身边,即使我从未真心对待过你。今世我已有所爱之人,但若有来世,我必伴你左右,生死相依。”
    我:······
    “你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很高兴。”
    我:······
    我明明是来干掉他,不是来干他的,他这么深情款款,搞得我压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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