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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二夫人仍在黄女官的震慑之下,但见女儿在言语上吃亏,登时就忍不住了,转念一想,慕王妃不在,想来就是黄女官也不能将她怎么样,便照着往常的策略大声道:“侄儿媳妇这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果然是侯府出来的,说一句话倒要拐八十个弯儿去,还不如直说了罢,就说我们娘俩招你厌烦了,你打着主意想撵了我们走罢了!”
    不待谢秋琅说话,玉老太太便沉着脸道:“谁敢撵你们走,就先把我这老婆子撵出去!这府里姓玉,又不姓谢!”
    隔三差五的这位二婶娘就要将她找来闹这一回,像是不排暄她过不完这一日似的,也不知闹完这一顿二婶娘是能长二两肉还是怎地?谢秋琅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
    玉二婶娘见黄女官果然木桩子似的在后头立着,也不敢出声,这才放心大胆的得意起来,嗓门也越发大了起来。
    谢秋琅低着头,可能是出了些汗,便掏了帕子出来,也不知是怎么甩了一下,竟将一支赤金镶红蓝宝石的手镯子甩掉在了地上。
    那镯子个头大,宝石也是大颗,镶了整整一圈儿,谢秋琅刚吩咐丫鬟去拣起来,玉二婶娘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将镯子拣起来直腰起身时有些没站住,便借力往前窜了两步,眼瞧着就要撞到了谢秋琅身上,黄女官一直盯着她呢,此时就往谢秋琅身前一立,推了玉二婶娘一把。
    可能是力气大了些,推得玉二婶娘一个趔趄,玉二婶娘立时大怒,平日里的泼辣作风都显露了出来,也没看清是谁,劈手就是一巴掌,嘴里还骂着:“打死你个倡妇养的!敢浑推老娘!”
    打完才看清前面一堵墙似的竟是黄女官!
    不由得心虚了下,但随即就挺了挺胸脯,一个奴才罢了,敢推她,她便是打了也是白打!
    谢秋琅难得皱了眉。
    胆子怎么这么大!
    谢秋琅捧着肚子站起来,对玉老太太道:“祖母,这位黄女官是慕王妃送过来的,自然是有慕王妃的脸面在,况且黄女官是七品女官,玉二婶娘一无品级二无封诰,敢动手打女官,是可以以民犯官论的。玉二婶娘既是长辈,孙媳也不敢处置,便只能命人看起来,送到慕王府去请慕王妃处置了。”
    玉老太太抬手就摔了个茶盅,怒道:“真是胆大包天了,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不就是仗着你妹妹的势么,如今竟连亲婶娘也要押起来了!简直无法无天!这个家里还没人能管得住你了不成!”
    玉二婶娘瞧这形势先在心里突突一回,又见玉老太太帮她说话,立时就开始嚎哭。
    谢秋琅最听不得这个,便命人叫四个婆子进来,道:“将二婶娘请到西跨院的西厢房里,待明日回了慕王妃再做处置。”
    说完这句话,谢秋琅突然觉得肚子一阵抽痛,立刻抓住黄女官道:“我,我肚子痛!我怕是,怕是要生了……”
    一屋子人都立时噤了声,幸好产婆奶妈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马上就扶着谢秋琅进产房去。
    玉夫人还在前院,听说唬了一跳,原是预备着差不多下个月生的,怎地竟提前了这些时日?倒底不放心,忙命人去请大夫。又命小厮赶紧去将玉泓承找回来。
    玉泓承当时在铺子里,听闻立时撂了手赶回来。简直急得六神无主,回来又听说了全福堂之事,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谢秋琅已经被抬进了产房,只听里面一声一声喊着“用力!”
    玉夫人在产房外走来走去,简直望眼将穿。
    玉泓承更是半刻也停不下来,听着里头谢秋琅的喊声,整个脑子都是木木的。
    玉老太太有些心虚,便也站在产房外门巴巴等信儿,直到了午后,才听屋里“哇!”的一声啼哭。就见方妈妈笑吟吟的出来报喜,“恭喜老祖宗,夫人,大爷,是位小姐……”
    也不听她将话说完,满心盼着重孙子的玉老太太立时就啐了一口,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嘴里还一面骂着“赔钱货!”
    玉夫人却是十分欢喜,总之是第一个孩子,健康就好,男孩女孩都没那么要紧,以后还能生。
    玉泓承忙问:“秋娘呢?秋娘怎么样?”说着就要往里走。
    方妈妈被玉老太太这一打岔,觉得有些尴尬,见玉泓承与玉夫人闻言是女孩儿也依然欢喜关切,忙又接着道:“大爷别急,奴婢还没回禀完,小姐是先头出来的,四斤二两,哭得很有劲儿。稳婆说里头还有一个,只是胎位有些不正,怕是要艰难些。”
    玉泓承立时急道:“怎么个艰难?对秋娘可有妨碍?”
    方妈妈见他不问孩子倒问大人,便知道稳婆说要在下面剪道口子以免伤到孩子的话是不能成了,忙道:“稳婆说艰难些,不过也没多大妨碍,大夫也进去瞧了,说并没有卡住腿脚,再等上一时半刻的,应该无碍。”
    玉泓承哪里还能放得下心,立时就要进去,几个婆子都拦不住,刚走到门边儿上,就听里头又是一声啼哭。
    方妈妈忙奔出来,连大爷都忘了叫,喊道:“大喜大喜!是个哥儿!是个哥儿!是龙凤胎啊……”
    玉夫人眼泪刷地就涌了出来,这样的大喜……忙又擦了泪,赶忙吩咐道:“去荣安侯府和慕王府报喜!大奶奶劳累着了,将窗子都关严实了,让大奶奶好生休息!”
    玉泓承就站在门外,望着里面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良久,鼻子一酸,显些落下泪来。
    ☆、第82章 姐妹
    第三日便是玉府长房嫡长子的洗三礼。本朝商家地位虽并不高,但玉家是正经子的皇商,玉泓承本人又有出息,各项商务打点起来难免与朝廷颇多牵扯,是而官家各府的贵妇人也多来捧场。又有生意来往的商户,高朋满座,极为热闹。
    尽管来往客人也有身带诰命的贵妇,但是在听闻下人来报荣安侯以及慕王妃也到府时,屋子里仍是起了一阵议论声。有些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称羡的神色,玉家长房长媳是侯府的大小姐,虽说只是个庶女,但是姻亲关系一旦维系住,略得提携便是极大的好处。且能接触到的等级层面与普通商户来说也就完全不同了,有个做王爷的连襟,往好了说,万一能得其青眼,只稍一引荐,便是通天之阶,这样的好处自然是谁都能想的到的,故而玉家以嫡长子的身份娶一庶出女,也并不吃亏。反而是颇多商家想搭上这样的关系而不能。
    谢秋琅生下龙凤胎,亏损得厉害,人也极是疲累,只两天的功夫,精神气儿也未复元,故而看上去有些虚弱。她还未出月子,衣着简单,头上也只梳了个同心髻,插了朵通草五色宝花,脸上柔柔的一直挂着笑容,眼睛放在两个孩儿身上,简直都挪不开。
    谢琳琅不敢抱,便就着奶妈子怀里瞧了又瞧,大姐儿看着壮实些,但也比单胎足月生产的孩子要小上许多,小小的,瘦瘦的,小手小脸上还红皱皱起着皮,哭起来声音倒大,大概是奶妈子总一个姿势抱她,她有些不舒服了,扎手蹬脚的就嚎哭起来,谢琳琅忙让奶妈子抱着大姐儿去次间哄。小哥儿比大姐儿还要小些,刚出生时只有三斤八两,不过倒底是大小子,较大姐儿能吃的多,喂奶时吸得也有劲儿,此时被奶妈子抱在怀里,包着大红襁褓,只一个劲儿的睡。
    谢琳琅真是看得满心喜悦,拿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儿,也并不醒。便放低了声音,小声对谢秋琅道:“我瞧着这个小子长得像你多些,下巴跟嘴简直跟你一个样儿。大姐儿倒是更像姐夫,一双眼睛瞧着就精神。”
    谢秋琅笑道:“不必这么小声说话,便是大声些也吵不到他的,小孩子都这样儿。”
    谢琳琅哪里知道,见他睡得这样香甜,还生怕吵醒了他,又瞧了两眼,才让奶妈子抱出去了。又道:“大名今后好生的取也罢了,小名也该先取一个,总不能一直大姐儿哥儿这样的浑叫。”
    谢秋琅笑道:“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再不说我都要忍不住先提了。昨天大爷就跟我商量过了,说两个小家伙的小名要请王妃娘娘来取,也沾一沾王妃娘娘的福气。”
    谢琳琅啐她一口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就说不能让我轻省了去么!”两姐妹未出阁时接触不多,也未见得多亲热,反倒是各自成了家,相互走动,才愈发亲近起来,谢琳琅打趣她一回,就认真想了想,道:“依我看小名还是要寓意吉祥才好,叫着顺口,也能给姐儿哥儿添福气。不如就福姐儿瑞哥儿吧,你去问问大姐夫,若是觉得俗气,我再重新起一个。”
    谢秋琅忙笑道:“再好没有了,哪里还嫌弃!”又欢喜道:“福姐儿,瑞哥儿,叫着也顺当,意思也好。”又打发人去前头回玉夫人跟玉泓承,玉泓承特意过来道谢。
    坐了一会儿,谢雨琅谢芳琅连同三房的谢雅琅谢瑶琅也都过来了,小姐妹们都各自送上了贺礼,又去看福姐儿瑞哥儿。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又软又红的小孩子,就连谢芳琅跟谢瑶琅都放轻了声调,碰不敢碰,摸不敢摸的,挠心似的瞧了一回,就都出来坐着跟谢秋琅说话。
    谢芳琅跟谢瑶琅两个是见面就吵的,此时便谁也不理谁坐得离了一丈远,偏两人是一样的脾性,见着好东西就撇不开眼睛。谢琳琅送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赤金的项圈,上面各镶了一块极好的金珀,玉家也是泼天的富贵,金银珠玉向来不缺,但这两块金珀已呈透明,每一颗里面都包裹着一片小小的叶子,若是一块也就罢了,虽说难得,也不是没有,偏这两块里面的叶子大小形状都几乎一模一样!这已是极为罕见了。且琥珀本就有镇定安神的效用,无论老人小孩戴着都是极好的。
    谢芳琅眼睛尖,一眼就瞧见了,不由得想起在荣安侯府时,这位大姐姐从未戴过什么好东西,整日里的寒酸模样,曾经这样一个在嫡母面前头都抬不起来的庶女,如今竟也是富贵滔天了。
    谢瑶琅想得却比谢芳琅还要多些,毕竟她也是庶女,虽然嫡母慈厚,但是庶出的身份摆在那里,日后能寻个家世差些的嫡子做正房太太已是不错,又或许嫁个家世不错的庶子,想要与谢秋琅这般是绝对不能了。心里不由得就有些泛酸,捏着帕子笑道:“秋姐姐真是今非昔比,以前我记得秋姐姐戴得金簪都是银包金的,如今竟连幔帐挂钩都是赤金的了,如此天上泥里,秋姐姐倒也习惯。”
    谢秋琅如今过得如意,虽有祖婆母刁难和玉二婶娘生事,但好歹有夫君婆母爱护,现下又得了这样一对儿女,真是满心的餍足了,此时这样的话听来,便也觉不痛不痒,于是轻轻笑道:“日子过得如何,不在这些个上头,心里足意儿才是真的。”
    谢瑶琅掩嘴笑道:“要说起来秋姐姐也幸而是嫁给了现在的姐夫,若当初真嫁到了贾家去,只怕就没这么足意了。”
    此言一出,谢秋琅脸上顿时就变了色,谢琳琅也沉了脸,幸好这屋子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谢家几姐妹,只是这大喜的日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存心找不在自么?
    当初贾儒这件事只有极少的几人知道罢了,按说严氏不该是将这种事也说给庶女听的人,怎么谢瑶琅竟也知道?
    谢雅琅也是吓了一跳,不知是哪里露出来了一两句,竟被谢瑶琅听去了,不过料她也只是听说个只言片语,并不知细情。便立刻将脸一板,斥道:“瑶妹妹慎言!什么嫁不嫁的也该是你说的?别说你还未出阁,就是出阁了,就能议论长姐的婚事了不成?什么贾家?贾家连侯府丫头都配不起,你倒是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
    谢瑶琅也只是到正房去请安时听严氏说了一句“幸好贾家这事儿没成。”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捉摸着说出来给谢秋琅添些堵罢了。此时又被姐姐骂了,这个姐姐简直跟嫡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不服气,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低下头,不吭声了。
    谢雅琅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又说了两句,就扯着谢瑶琅出去了,谢芳琅更是一个坐不住的,也跟着她们走了。
    其实说起来此事是谢秋琅被算计不成,原也没什么,只是怕男方家里有些疙瘩着罢了。
    谢琳琅拉着谢秋琅的手道:“大姐姐不必为此事烦心,贾儒之事大姐夫早就知晓,也并不在意,你放心。”
    谢秋琅立时惊道:“他如何会知晓?”
    谢琳琅笑道:“原是你们大婚那日就有人故意透了风声给大姐夫了,这心思也好猜想,无非是想让大姐夫心生嫌隙。但是大姐夫是否在乎,也不用我说,只看大姐夫对你如何就知道了。”
    曾经在赵氏手底下小心翼翼的活着,又险些被贾儒算计了去,那些过往一直压在谢秋琅心底,她原想着这一辈子都不会说给人听了,没承想玉泓承却是早就知道的,他毫不在意,依然全心全意待她好。她垂着头,泪光在眼眶里打了一转儿,抬起头时,已经笑道:“谢谢二妹妹告诉我这些。”
    三人说些闲话,又说起谢雨琅家中事来。谢雨琅面色红润,笑容也多,与在家做姑娘时没什么差别,若是不知内情的,谁能想得到她婆家是个烂摊子。
    谢雨琅笑道:“我正有个趣文儿要说给你们听呢!我家那位怀着身孕,简直以为自己就能上天入地了的姨娘,前儿挨了一顿戒尺。”
    谢琳琅皱眉道:“定是这姨娘又不省心了?”
    谢雨琅道:“可不是么!前儿我家二爷军中操练时不小心伤了腿,原也没大碍,将养两日罢了,只是吃食上注意颇多,我便盯着厨房紧了些。那日我正在厨房里头呢,许姨娘也是打探出来我在厨房呢,想着这样的天赐良机,就挺着肚子往正房去了,偏巧婆母来了我们院子的正房瞧二爷的腿,听丫头报说许姨娘来了,大爷就说让她先回去。许姨娘还以为是我故意命丫鬟诓她呢,竟不信,她惯会哭闹的,便在门外喊一声哭一声,又捧着肚子叫疼。也没人附和她,一个人就热闹的很。二爷在屋子里头听得心烦,便要让人赏她板子,直把丫鬟们吓得一跳。最后还是婆母顾及着许姨娘肚子里的孩儿,虽说生气,却也免了板子,便赏了戒尺打手心了。”
    听得谢秋琅都叹了口气,这样不懂规矩的姨娘,婆母竟还护着。
    谢雨琅却是处之泰然,笑道:“你们倒不必为我担心,如今那几个通房,二爷已经做主打发了两个了,再有不规矩争宠献媚的,我便照着这个例打发了就是了。”
    谢雨琅怕这些姨娘通房的事扫了大家性头,便住了话题,说起谢琳琅的身孕来。谢琳琅最近胃口不好,但是郑妈妈总想着法儿的让她多吃些,但是吐得却也厉害,故而丝毫未见胖起来,只是嘴倒是越发刁了。
    又问起谢雨琅的喜信儿来,说到这种事儿上,谢雨琅竟也难得的红了脸,小声道:“大夫说日子还短,做不得准,我也只是这个月月信没来罢了。怕不是,就没敢跟你们报信儿。”
    谢琳琅就取笑道:“见你红次脸可真是金贵的很,有了这样的好事还藏着掖着的!”
    谢秋琅也笑道:“等肚子大起来,看你还能瞒谁去!”
    谢雨琅倒底不是忸怩之人,虽说红了红脸,态度倒也大方,道:“若报了信儿去,最后竟不是,你们不还得骂我诓你们么!而且,我也实在不确定是不是,我之前月信就有不准的时候,再等上半个月,大夫诊了脉才能确准的。”
    谢琳琅笑道:“无论是不是,你如今都要仔细些个,你家里那些人都不轻省,你要心中有数才好。”
    谢秋琅还在月子里,谢琳琅谢雨琅怕她劳神,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她歇着,两人就出去外头坐着了。谢琳琅也不敢坐太久,又看回福姐儿瑞哥儿便告辞了。
    等客人都散了,玉泓承才带着玉夫人亲自过慕王府,跟慕王妃请罪。
    作者有话要说:想这章解决了玉二婶娘的,可是超字数了,下章罢。
    这几天忙,嘤嘤嘤,你们是不是抛弃我了?
    ☆、第83章 发作
    玉二婶娘打了黄女官之事,谢琳琅当天就知道了,她心中有数,只是一直在等着玉家动作。
    此时听说玉夫人与玉泓承来了,便忙笑着命请进来。
    玉夫人与玉泓承进得屋来,先请了安,谢琳琅请他们坐下,又命丫鬟端茶上点心果品。玉夫人再三致歉才谢了座,玉泓承服侍他母亲坐下,自己只是站在一旁。
    谢琳琅便笑了笑,这位大姐夫虽是商户,却是极懂规矩的,比起世家子弟来也依然毫不逊色。
    玉夫人面带愧色道:“我与承哥儿特地来跟王妃娘娘请罪,王妃娘娘之前因心疼秋娘便赏了黄女官过府看照,咱们都感激非常,没承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我与承哥儿实在是没有脸面来见王妃娘娘,如今也只是厚着脸皮来罢了。”又瞧了眼玉泓承,接着道:“前儿承哥儿的二婶娘来了咱们府里,他二婶娘脾气一向急躁,差点儿撞到了秋娘的肚子,黄女官实在忠心尽责,便将他二婶娘拦住了。如今想起来我这心里还后怕得很,若不是黄女官当时眼疾手快拦在了头里,福姐儿跟瑞哥儿……”说着眼泪都要涌出来,这两日她每每将一对孙子孙女抱在怀中,都难免一阵心惊,若是没有黄女官,这后果她想想都承受不住,只怕自己都能立时哭死过去。她一向是个温婉的人,不论对待长辈妯娌还是仆妇,都是一副慈厚心肠,她之前还对玉二婶娘下不去狠心,而今她只要稍一想起当日的情形,便恨不能立时就将玉二婶娘赶出府去,再不许上门。她拿帕子轻轻拭了拭眼睛,才道:“他二婶娘见黄女官拦了她,竟出手打了黄女官。黄女官是王妃娘娘谴来的,又有七品的官身在身上,他二婶娘犯了这样的大错儿,咱们也不敢随意处置,便还是来回王妃娘娘。只求王妃娘娘不要因着此事动气,若气着了王妃娘娘,咱们家这过错就万难饶恕了。”
    谢琳琅笑道:“此事并不与玉夫人相干,哪里来的怪罪一说?况且我大姐姐有夫人跟大姐夫爱护,我也放心的很。若只是因着我的体面,此事也就罢了,我也不会追究,但黄女官是当年贤妃娘娘宫中的女官,因伺候贤妃娘娘有功,圣上亲口命封的七品女官,是以这里面还有着圣上以及贤妃娘娘的体面在。玉二夫人竟敢打了黄女官,莫不是对圣上以及贤妃娘娘有所怨望不成?”
    玉夫人闻言脸上一惊,已经说出对圣上怨望之词,只怕这处罚是不能轻了。但随即又悄没声息的叹了口气,玉二婶娘仗着老祖宗喜爱,这么些年猖狂惯了,她从未作过计较,只是如今玉二婶娘竟差点儿害了她的孙儿,她也不能再心软。
    谢琳琅敛了笑,对外吩咐人道:“既如此,便将玉二夫人请来,我要亲自问一问,她是何故竟敢对圣上与贤妃娘娘心生不满?”
    见她命人去玉府提人,玉泓承忙道:“回王妃娘娘话,来之前我便想着王妃娘娘可能要审问二婶娘,此行便也将她带了来,此时正在王府门外,有两个婆子看照着。”
    谢琳琅面上不显,心里却笑了笑,这位大姐夫脸上虽露遑恐神色,心中却应该是极趁愿的很吧。想必他一直都想寻个由头彻底打发了玉二婶娘,但是因着玉二婶娘长辈的身份,他若出手,一大摊子的规矩礼法束缚着难以动作,现下有了这样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一时两个婆子带着玉二婶娘连同黄女官进来,玉二婶娘心中虽惧,但她实在不觉得打了一个奴婢能有多大的错儿!无非就是谢琳琅仗着王妃的身份故意苛责她罢了。故而即便跪了下去,也依然硬挺着脖子,并不服气。
    谢琳琅见她斗鸡脖子似的,倒笑了,道:“玉二夫人气性倒大得很,敢动手打圣上亲封的女官,实该送去顺天府好生审一审缘由。”
    玉二婶娘哪里有什么气性,一向是个遇强则弱的主儿,只不过她现下一心觉得是她这个侄儿跟大嫂借着谢琳琅的势整治她,不由得冷笑一声,抗辩道:“王妃娘娘明鉴,是黄女官先对我动的手,一个奴婢也敢打主子了,这才合该送去顺天府审理呢!我这大侄儿也果真是个好的!我好歹也是他婶娘,竟连长幼也不顾了,连自己婶娘也整治起来。我与大嫂一个院子里住了这么些年,我待大嫂如何恭敬,大嫂都没看见不成?如今竟挑唆了王妃娘娘发作我,我身份低下,连在王妃娘娘跟前儿伺候都不配,我又能说什么?任人处置罢了!只是王妃娘娘也别用这样的借口,叫人如何心服!”说着就哭天抹泪儿起来。
    玉泓承此时便道:“王妃娘娘有孕,二婶娘竟这般在王妃娘娘面前哭起来,若真有什么妨碍,只怕不仅二婶娘一人要担罪责,恐还要连累二叔父与几位弟弟妹妹。”
    玉二婶娘闻言一愣,倒底还是怕牵扯到儿女,表情挣扎,眼泪就憋了回去。
    玉泓承又道:“另外关于黄女官的身份,二婶娘只怕没听明白,黄女官是圣上亲封的女官,如今二婶娘打了黄女官,难免让人觉得二婶娘是对圣上心生不满。若果然如此,不只二房,只怕玉氏一族都要被二婶娘牵连了。”
    玉二婶娘这才真的吓到了,她哪里会想得到这般严重,脑中一阵惊雷滚过,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谢琳琅笑道:“罢了,若真将玉二夫人送去顺天府,提审起来,只怕大姐姐也要跟着受累。不过敢动手打女官,又不能不罚,既是玉家妇,就在玉氏宗祠按照家法处置了罢,这样差点儿连累玉氏一族的大罪,想来便是最重的家法也堪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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